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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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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仗,并且全军覆没,不知总统可报了上去没有?”甄总统见他说得诧异,料想他一定有些道理,便急急的答道:“我正在这里踌躇,没有报上去。

你可有什么主意么?”江念祖听了晓得他已经入彀,便道:“既是总统还没有报,晚生倒有一个主见在此。”说着附着甄士贵的耳朵,说了半天。甄士贵听了沉吟道:“这个主意虽好,只是要冤枉两个人。”江颖甫道:“从来战阵之际,杀人如麻。区区的两个人,算得什么!况且总统的功名,就在他两个人的手中,若现在不肯杀他,这件事情又不能不报,到得上头有了处分下来,再想法子,这可来不及了。”甄士贵一听,想一想果然不差,除了这个主意,也没有别的法儿,便依着他的说话,升坐中军,把那宗军门手下的营官,传了上来。不等他开口,就拍着桌子喝道:“你临阵脱逃,失陷主将,还敢逃转大营,你可晓得失陷主将,是个什么罪名?”那个营官,本来是湖南人,生性爽直,被他不问情由,兜头一骂,骂得他气极了,高声喊道:“我们四营人马出去,只剩了一个回来,还说什么失陷主将,这都是总统不肯遣发救兵,败得全军覆没,到了现在,又要把失机的处分,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这世上还有什么天理么?”甄士贵听了,更加大怒,拍着桌子,喝叫绑出去,拔了一枝令箭,一直把那营官推出营门。那营官本来已经拚着一死,一路高声大叫,骂着甄士贵误国丧兵。甄士贵明明听见,也无可如何,只得装做不听见,把两手紧紧的按着耳朵,凭他去骂,直至走得远了,方才放下手来。又把管收发文书的中军官,叫了上来,喝道:“宗总兵那里,既然早有请救文书,你为什么不早些呈上,以致误了事情?这不是有心延搁,贻误军情么?”那中军官听得总统的口风不对,便着了忙,正在上前辩白,只见甄士贵翻转面皮,吩咐两旁立着的亲兵,把中军官拖翻在地,登时捆绑起来。可怜这个中军吓得魄散魂飞,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刻儿的工夫,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齐献了上业。原来杀这两人,要想灭了活口,死无对证,便好随着他怎样通详,如何报告,都是江念祖的主意。甄士贵依着他的说话,出来行事,只无故的害了两条人命,死非其罪,煞是可怜。你想江念祖的行为,可恶毒不恶毒?当下甄总统退入后营,又把江念祖传了进来,和他商议怎生的报上去。江念祖连说:“这个容易,晚生早已想在这里,有一个千妥万当的法儿。”甄士贵听了大喜问计,正是:一夜昆仑之宴,春满穹庐;八千子弟之兵,冤飞碧血。不知江念祖有何主意?请看下回便知晓。

第六回 江参谋营外竖降旗 甄总统退兵失平壤

且说江念祖对甄士贵说道:“晚生想了一个千妥万当的法儿,非但没有什么处分,而且还可以请些抚恤下来。”甄士贵听了,自是欢喜,便问他计将安出。江念祖道:“此刻且不必说明,待晚生拟个稿子出来,总统看了再说。”江念祖的才情,本来不错,下去不多一会,便拟了一个稿子出来,给甄士贵看了。恐怕他武官不懂文义,又一句一句的讲给他听,把宗宝棠的一个败仗,绝口不提,只说某日甄士贵带了宗宝棠等几个提镇,和日本开了一仗,把日本杀退,宗宝棠恃勇轻进,中炮阵亡,又说日本军马甚多,颇有众寡悬殊之势,幸亏甄士贵带着手下的一班将士,奋不顾身,争先出战,敌军支持不定,随即败退,日军死者极多,我军死伤,亦复不少,阵亡伤重,还有在阵前失落的军士,约计二千余人。轻轻的把一个全军覆没的败仗,遮盖过了,后头还带着一笔,要求请抚恤的意思,说伏念该将士等为国捐躯,情殊可悯,合当仰恳宪恩,酌给抚恤银两。这一个详禀,真个是字字到家,一丝不漏,竟没有扳驳的地方。甄士贵见了,十分佩服,把江念祖灌了一回米汤,急急的把稿子发出去,叫营书誊好了,立刻专差赍送。果然不多几时,木中堂把禀帖批准下来,并且还拨了二万银子的抚恤。这个禀帖批了下来,把甄士贵只喜得无可不可的,他接了二万银子,那里发给什么阵亡家属,一齐袋入他自己的腰包里头,慨然笑纳。还算他天良未泯,提了二千银子出来,送给江念祖,算是他的酬劳。自此以后,甄士贵把江念祖十分倚重,奉若神明,没有一件事情,不和他商议。又破格把江念祖委了个营务处的差使,叫他参赞军事。登时江念祖又红起来,大摇大摆的,在营里头闯来闯去,好不威武。但是军事日急,日本的大队兵马,渐渐四面合围,甄士贵还是如无其事糊胡涂涂的过那快乐日子,既不打算遣兵迎击,又不晓得据地扎营,也不知他心上安的是什么念头?一天到晚,只和江念祖在一处,鬼鬼祟祟的商量,也没有人晓得他们商量的是什么?起先敌兵看见中国这般轻率,全不防备,还不敢突然轻进,恐怕有什么意外的诡计,又有什么埋伏的地雷,疑疑惑惑的,不敢长驱直入。到了后来,被他们打听得明明白白,晓得中国的一班将士,都是些酒囊饭袋的庸材,便放大了胆,竟自带兵深入,拣了一块形势的地方,扎下大营,和中国扎营之处,相离不远。甄士贵还胡涂着,竟自不知,直至日本那边发了战书过来,方才大惊失色,手足无措。江念祖乘此机会,又献计道:“他们打了战书过来不过是急于求战,我们只要把营门紧紧的守着不去理他,况且我们是以主待客,以逸待劳,怕他怎么?守了十天半月等到他粮尽兵疲接济不来的时候,怕他不退回去么?”甄士贵听了正中下怀,十分欢喜,便依了他的说话,深沟高垒的坚壁不战,要等他自家退去。佩服江念祖的高见,真是五体投地,崇拜非常。原来江念祖书生之见,看了那古时战史,估量着如今的枪炮时代还是和古时交战一般,只要坚壁清野,自然就可退得敌人,却想不到如今战阵的利用品都是些格林炮、克鲁伯炮、后膛枪、毛瑟枪,不是缩着头颈闭了营门就可以躲避得过的。

闲话休提。只说日本司令官小田介雄发了战书,便预备着两军开战,谁知等了一天,音信寂然,没有一些响动。小田介雄甚是疑惑。又等一天,也是如此,依着他部下将士的意思,就要带了全队人马,直捣中国的大营。幸亏小田司令官老成持重,恐怕这里头有什么别情,约束部下兵士,不许轻动。原来小田介雄见中国兵士的表面也还队伍严整,旗帜鲜明,更兼各道援兵,都聚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二万余人,小田介雄带的人马,却只有九千开外,人数比中国少了一倍,所以不敢轻轻易易的进兵。那晓得一天一天的,等了下去,中国军将,竟是无声无臭的,没有个开战的信儿。小田介雄等得不耐烦了,便又发了一封约战的哀的美敦书,仍旧是石沉大海,音信全无。小田介雄到了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便派了一队哨骑充做先锋,多带几尊快炮,前去试探。小田介雄自己带着大队人马,随后接应。那一队哨骑,得了将令,高高兴兴的到了战线界内先放了两声号炮,意思是要叫中国兵士出来对敌。不料等于一回,毫无响动。那带兵的中佐,见于这般光景,焦躁起来,大着胆子,往前直进,又进丁一二里路,已经望见了中国的营门。带兵官不敢再进,便排下队伍,架起快炮来,不分好歹,竟对着中国的营门,一阵乱打。说也好笑,中国的一班将士见日本的大炮已经打进营盘,一个个吓得手慌脚乱。那营门口现现成成的放着大炮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施放,一炮也开不出来,反被敌兵逼近营盘,尽着力量把快炮望营内打去。正在打得高兴,忽然中国营内飘飘荡荡的挂起一面白旗来,原来欧洲战例,挂了白旗就是个止战的旗号,好似挂了降旗一般。当下日本的一班兵士见了,一个个哄然大笑,拍手高呼,一霎时欢声雷动,都叫着日本国天皇万岁,日本国陆军万岁。一片欢呼喜跃的声音,直震得山鸣谷应,渐渐的停了枪炮,奏凯回营。看官,你道他们不过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为什么要这般欢喜?原来他们先起开战的时候,心上原有些七上八下的,恐怕打不过中国,吃了败仗,贻笑欧洲。现在见中国兵士,这般腐败,放着甄士贵带了四十五营人马,被他们一队前锋哨骑,五百名马队,二十尊快炮,便把甄士贵打得挂了白旗,料想中国的带兵官一个如此,个个如此,以后也就可想而知的了,你叫他如何不喜?

闲话休提,且说甄士贵见日本的大队,逼近营盘,就把他急了一个半死,幸得听了江念祖的说话,挂了白旗,果然敌人立时立刻的住了枪炮,…自回去。甄士贵方得放心。看官,你道他那里来的白旗,难道他先就预备的么?原来甄士贵听了江念祖要挂白旗,急切问那里找得出。甄士贵急中生智,叫人把自己…上的白杭绸被单揭了一条下来,找一根旗竿,挂了上去,就算是面白旗。中国的军事,总算地球之上,腐败到极点的了。

当下甄士贵见敌兵虽然退去,恐怕他明日又来,万一他不听白旗的号令起来,这可不是顽的,便又传了江念祖进来,密密切切的和他商议,要他想一个退敌的法儿。江念祖沉吟了一会道:“现在事已如此,也没有退敌的法儿,只有两条道路,不知总统要走那一条?”甄士贵连忙问他,怎样两条路。江念祖道:“一条是和他开仗调齐了四路援兵决一死战,打了胜仗不必说,要是打了败仗,千军万马之中出死入生之际,性命就不可知了。”甄士贵听了把舌头伸了一伸,头颈缩了一缩,低声向江念祖道:“说起和他开仗这件事来,我竟没有这般大胆,其实我当初跟着木中堂剿匪的时候,也狠狠的打过几回,彼时并不觉得十分害怕,现在不知怎样的,提到开仗,就有些胆战心惊,连我自己也不信,这和他开仗的话,不要说它。快说你那第二条,是个什么道路?”江念祖也低低地说道:“依晚生的愚见想来,这第二条道路,倒是很好的一个主意:晚生和总统写一封信,给那小田司令官,信上和他说明,把平壤以西的这些地方,一齐让给他们;我们自己拔营回去,叫他不要穷追,我们并没有和他开仗的意思。那时我们把这一带地方让出,安安稳稳的回到金州扎营,既不用和他打仗,又没有什么危险,这不是个妥当的主意么?”甄士贵听了,虽然怕死贪生,却也有些迟疑不决,想了一回道:“不妥不妥,我若让了平壤,退到金州,这几百里地方,都被他们占去,回来上头追问起来,这个丧师失地的罪名,我怎样耽当得起?”江念祖听了又逼他一句道:“总统若不肯退回,明天等他们大队到了,再说退避的话,可是来不及了。总统请想他们的兵士,何等精强,这一班老弱营兵,那里是他的对手,这不是安心送死么?至于上头追问的一层,倒可无须虑及。为什么呢?如今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了情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兼总统是木中堂的旧部,又是中堂荐引的人,将来就是有什么处分下来,有中堂在里头照应,料想不要紧,不知总统心上何如?”甄士贵原是一个武夫,那有什么见识,被江念祖一派危言耸动,想想他的说话,倒也不差,有中堂在里面招呼,料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罪,比到那和他开仗的危险,死生就在目前,终觉得平稳些儿。想着,便不因不由的,点头称是。江念祖见总统答应,甚是高兴,便详详细细地写了一封信,给那日本的司令官小田介雄。信上只说情愿把平壤一带地方退出,退到金州扎营,并不和贵国开仗。

但退兵之际,还望贵统帅通饬各营,勿行追击,免至两败俱伤,实感大德。差不多一封信上,都是这样摇尾气怜的话头,一时在下也说他不荆只说江念祖写好了信,给甄总统看了一遍,又盖了军营的关防,急急的差人送去。那日本司令小田介雄,还只认是中国打来的战书,及至拆开一看,方才晓得,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传给合营将士看了,没一个不好笑。当下小田介雄就提起笔来,草草的写了一封回信,给来人带去。甄士贵和江念祖,正在那里眼巴巴的等着,心上还有些摇摇不定的,惟恐小田介雄不肯答应,一定要和他开仗那就糟了。现在忽听得有了一封回信,好似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登时放下了几分烦恼。这一来有分教:青磷尸烂,难招杜宇之魂;黑塞苍茫,泪洒苌宏之血。不知小田介雄的信上怎生说法,且看下回便知分解。

第七回 宣桂生血染辽阳草 甄士贵冤上断头台

且说甄士贵和江颖甫见了小田介雄的回信,心中大喜。连忙拆开一看,里头草草的写着几句,说贵统帅既然知难而退,把平壤以西的地方一律让归敝国,敝国自当略顾邦交,不行追击。但平壤西面敝国已经立有炮台,现在中日既成敌国,不能以一己之私情废国家之公敌。请贵统帅由小路绕过于壤,退入金州,便可全师而返。那意思甚是轻保甄士贵看了大喜,便和江颖甫商议,怎样的退兵。江颖甫道:“这个容易,只要明天传齐了各营提镇,叫他们一律退兵,再找几个本地的土人,叫他做个向导,只要抄过了日本的炮台,就不要紧了。”看官且住,你想甄士贵身为统帅,连他自己营盘后面被敌人来立了炮台,他还昏昏沉沉的,没有晓得,这样的统帅中国用着了他也算得地球上有一无二的了。当晚隔了一天,甄士贵传齐诸将,发令退兵。有一班胆小些的武官,听见退兵两字,欢喜非常,连连答应;也有几个不怕死的提镇,见总统无故的叫他们一律退兵,不觉愕然不解,就有人忍耐不住,越众上前,问他为什么无故退兵。甄士贵老着面皮说道:“你们不要多疑,我自然有个道理,将来自然晓得,不必多说。”别人听了,也不好再问,只得由他。四十余营人马,收拾了一天,陆陆续续的,一齐拔营倒退。又怕撞着了半路上的日本炮台,找一班土人,在前领路。

原来这条道路,大路只有二十余里,小路却弯弯曲曲的,绕过大路,倒有四十余里,不知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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