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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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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为食中之上品。因此鸡价腾贵,御厨以旧额不能供应,往庆氏请益。卢蒲嫳欲扬庆氏之短,劝庆舍勿益,谓御厨曰:“供膳任尔,何必鸡也?”御厨乃以鹜(鸭也。)代之。仆辈疑鹜非膳品,又窃食其肉。是日,大夫高虿字子尾,栾灶字子雅,(俱惠公'姜元'孙。)侍食于景公(姜杵臼)。见食品无鸡,但鹜骨耳,大怒曰:“庆氏为政,刻减公膳,而慢我至此!”不食而出。高虿欲往责庆封,栾灶劝止之。早有人告知庆封,庆封谓卢蒲嫳曰:“子尾、子雅怒我矣!将若之何?”(是自有毛病人语。)卢蒲嫳曰:“怒则杀之,何惧焉!”(假说得像。)卢蒲嫳告其兄癸。癸与王何谋曰:“高、栾二家,与庆氏有隙,可借助也。”何乃夜见高虿,诡言庆氏谋攻高、栾二家。高虿大怒曰:“庆封实与崔杼同弑庄公(姜光)。今崔氏已灭,惟庆氏在,吾等当为先君报仇。”(何不早图?直到今日方说。)王何曰:“此何之志也!大夫谋其外,何与卢蒲氏谋其内,事蔑不济矣。”高虿阴与栾灶商议,伺间而发。陈无宇、鲍国(叔牙之孙)、晏婴等,无不知之,(可见人亦非为密之器,所见幸者无助庆氏之人。)但恶庆氏之专横,莫肯言者。卢蒲癸与王何卜攻庆氏,卜者献繇词曰:
虎离穴,彪见血。
癸以龟兆问于庆舍曰:“有欲攻仇家者,卜得其兆,请问吉凶?”(就去问他,只算讨谶。)庆舍视兆曰:“必克。虎与彪,父子也;离而见血,何不克焉?所仇者何人?”癸曰:“乡里之平人耳。”庆舍更不疑惑。秋八月,庆封率其族人庆嗣、庆遗,往东莱田猎,亦使陈无宇同往。无宇别其父须无,须无谓曰:“庆氏祸将及矣!同行恐与其难,何不辞之?”无宇对曰:“辞则生疑,故不敢。若诡以他故召我,可图归也。”遂从庆封出猎。去讫,卢蒲癸喜曰:“卜人所谓‘虎离穴’者,此其验矣。”将乘尝祭(秋祭曰尝。)举事。陈须无知之,恐其子与于庆封之难,诈称其妻有病,使人召无宇归家。无宇求庆封卜之,暗中祷告,却通陈庆氏吉凶。庆封曰:“此乃‘灭身’之卦。下克其上,卑克其尊,恐老夫人之病,未得痊也。”无宇捧龟,涕泣不止,庆封怜之,乃遣归。庆嗣见无宇登车,问:“何往?”曰:“母病不得不归。”言毕而驰。庆嗣谓庆封曰:“无宇言母病,殆诈也。国中恐有他变,夫子当速归!”(必定是无宇情形有脱空处,然庆嗣却算聪明。)庆封曰:“吾儿在彼,何虑?”(岂知儿子亦不能自保。)无宇既济河,乃发梁(拆桥也。)凿舟,以绝庆封之归路,封不知也。
时八月初旬将尽矣。卢蒲癸部署家甲,匆匆有战斗之色,其妻庆姜谓癸曰:“子有事而不谋于我,必不捷矣!”(必定卢蒲癸素日智短。)癸笑曰:“汝妇人也,安能为我谋哉?”庆姜曰:“子不闻有智妇人胜于男子乎?武王有乱臣十人,邑姜与焉。(此妇人又念过《朱子集注》,大奇。)何为不可谋也?”癸曰:“昔郑大夫雍纠,以郑君之密谋,泄于其妻雍姬,卒致身死君逐,为世大戒。吾甚惧之!”(只这句话便已露机。)庆姜曰:“妇人以夫为天,夫唱则妇随之,况重以君命乎?雍姬惑于母言,以害其夫,(此妇人又能熟知列国典故,大奇。)此闺阃之蝥贼,何足道哉?”癸曰:“假如汝居雍姬之地,当若何?”(即使不说亦自了然。)庆姜曰:“能谋则共之,即不能,亦不敢泄。”癸曰:“今齐侯苦庆氏之专,与栾、高二大夫谋逐汝族,吾是以备之。汝勿泄也。”(倘或竟泄,汝将奈何?)庆姜曰:“相国方出猎,时可乘矣。”癸曰:“欲俟尝祭之日。”庆姜曰:“夫子(谓父庆舍。)刚愎自任,耽于酒色,怠于公事,无以激之,或不出,奈何?妾请往止其行,(举动分明是第二个雍姬。)彼之出乃决矣。”癸曰:“吾以性命托子,子勿效彼雍姬也。”(倘或竟效,汝将奈何?终是不说与不放她去之为稳也。)庆姜往告庆舍曰:“闻子雅、子尾将以尝祭之隙,行不利于夫子,夫子不可出也!”(却不曾说谎。)庆舍怒曰:“二子者,譬如禽兽,吾寝处之!谁敢为难?即有之,吾亦何惧!”(却不想到自己身边人要算计你。)庆姜归报卢蒲癸,预作准备。
至期,齐景公(姜杵臼)行尝祭于太庙,诸大夫皆从,庆舍莅事,(主祭事。)庆绳(庆氏族。)主献爵,庆氏以家甲环守庙宫。卢蒲癸、王何执寝戈(亲近护卫之兵杖),立于庆舍之左右,(即此可知亦该防变。)寸步不离。(正坏在不离。)陈、鲍二家,有圉人善为优戏,故意使在鱼里街上搬演。庆氏有马,惊而逸走,众军士逐而得之,乃尽絷其马,(此殆亦是诸人之计,不然,何以马偏惊走?)解甲释兵,共往观优。栾、高、陈、鲍四族家丁,俱集于庙门之外,卢蒲癸托言小便(此所谓尿遁),出外约会停当,密围太庙。癸复入,立于庆舍之后,倒持其戟,以示高虿。(倒戟为暗号也。)虿会意,使从人以闼(tà小门)击门扉三声,甲士蜂拥而入。庆舍惊起,(即有之亦不惧,何须惊起?)尚未离坐,卢蒲癸从背后刺之,刃入于胁;王何以戈击其左肩,肩折。庆舍目视王何曰:“为乱者乃汝曹乎?”(可不是。)以右手取俎壶投王何,何立死。卢蒲癸呼甲士先擒庆绳杀之。庆舍伤重,负痛不能忍,只手抱庙柱摇撼之,庙脊俱为震动,(行事不道,有力何为?)大叫一声而绝。景公(姜杵臼)见光景利害,大惊,欲走避。晏婴密奏曰:“群臣为君故,欲诛庆氏以安社稷,无他虑也。”景公方才心定,脱了祭服,登车,入于内宫。卢蒲癸为首,同四姓之甲,尽灭庆氏之党。令各姓分守城门,以拒庆封,防守严密,水泄不通。
却说庆封田猎而回,至于中途,遇庆舍逃出家丁,前来告乱。庆封闻其子被杀,大怒,(却不道:吾儿在彼,何虑?)遂还攻西门。城中守御严紧,不能攻克,卒徒渐渐逃散。庆封惧,遂出奔鲁国。(不但不能同别人老婆开心,连自己老婆都送掉了。)齐景公(姜杵臼)使人让鲁,不当收留作叛之臣。鲁人将执庆封以畀齐人,庆封闻而惧,复奔吴国。吴王夷昧,以朱方(今丹阳县。)居之,厚其禄入,视齐加富,使伺察楚国动静。鲁大夫子服何闻之,谓叔孙豹曰:“庆封又富于吴,殆天福淫人乎?”(此问不可少。)叔孙豹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自是正论。)庆氏之殃至矣,又何福焉。”庆封既奔,于是高虿、栾灶为政,乃宣崔庆之罪于国中,陈庆舍之尸于朝以殉。求崔杼之柩不得,悬赏购之:有能知柩处来献者,赐以崔氏之拱璧。崔之圉人贪其璧,遂出首。于是发崔氏祖墓,得其柩,斵之,见二尸,(不知棠姜形容如故否?一笑。)景公(姜杵臼)欲并陈之。晏婴曰:“戮及妇人,非礼也。”(想是棠姜在日亦与晏子有情乎?一笑。)乃独陈崔杼之尸于市,国人聚观,犹能识认,曰:“此真崔子矣!”诸大夫分崔、庆之邑,以庆封家财,俱在卢蒲嫳之室,责嫳以淫乱之罪,放之于北燕(北京良乡),卢蒲癸亦从之,二氏家财,悉为众人所有。(不知那些妇女作何下落?)惟陈无宇一无所取。庆氏之庄,有木材百余车,众议纳之陈氏。无宇悉以施之国人,由是国人咸颂陈氏之德。此周景王(姬贵)初年(…544)事也。其明年,栾灶卒,子栾施嗣为大夫,与高虿同执国政。高虿忌高厚之子高止,以二高并立为嫌,(何不自家回避?高止,高傒之后,齐之命卿。高虿,乃惠公'姜元'子子高之后也。)乃逐高止。止亦奔北燕(北京良乡)。止之子高竖,据卢邑以叛。景公(姜杵臼)使大夫闾邱婴帅师围卢。高竖曰:“吾非叛,惧高氏之不祀也。”闾邱婴许为高氏立后,高坚遂出奔晋国。闾邱婴复命于景公。景公(姜杵臼)乃立高酀(音燕。)以守高傒之祀。高虿怒曰:“本遣闾邱欲除高氏,去一人,立一人,何择焉。”乃谮杀闾邱婴。诸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皆为不平,纷纷讥议。高虿怒,以他事悉逐之,国中侧目。未几,高虿卒,(早知泡影须臾事,悔把恩仇抵死分,阅此为之一叹。)子高强嗣为大夫。高强年幼,未立为卿,大权悉归于栾施矣。此段话且搁过一边。
是时晋、楚通和,列国安息。郑大夫良霄字伯有,乃公子去疾之孙,公孙辄之子,时为上卿执政。性汰侈,嗜酒,每饮辄通宵。饮时恶见他人,恶闻他事,乃掘地为室,置饮具及钟鼓于中,为长夜之饮,(饮酒时遇恶客闯席及闲事聒噪,实是可厌,如此饮法甚佳,但非执政之所宜耳。)家臣来朝者,皆不得见。日中乘醉入朝,言于郑简公(姬嘉),欲遣公孙黑(字子皙,公子驷之子,为驷氏。)往楚修聘。公孙黑方与公孙楚(字子南,公孙虿之子。)争娶徐吾犯之妹,不欲远行,来见良霄求免。阍人辞曰:“主公已进窟室,不敢报也。”公孙黑大怒,遂悉起家甲,乘夜同印段(公子丰之子。)围其第,纵火焚之。(一日不得见可俟二日,二日如再不得,可俟三日,何必就如此动粗?可笑。)良霄已醉,众人扶之上车,奔雍梁。(郑地。)良霄方醒,闻公孙黑攻己,大怒。居数日,家臣渐次俱到,述国中之事,言:“各族结盟,以拒良氏,惟国氏、罕氏不与盟。”霄喜曰:“二氏助我矣!”乃还攻郑之北门。公孙黑使其侄驷带,同印段率勇士拒之。良霄战败,逃于屠羊之肆,为兵众所杀,(此乃真为长夜之饮矣。)家臣尽死。公孙侨(字子产,公子发之子。)闻良霄死,亟趋雍梁,抚良霄之尸而哭之曰:“兄弟相攻,天乎,何不幸也!”尽敛家臣之尸,与良霄同葬于斗城之村。公孙黑怒曰:“子产乃党良氏耶?”欲攻之。上卿罕虎(字子皮,公孙舍之之子。)止之曰:“子产加礼于死者,况生者乎?礼,国之干也,杀有礼不祥!”(罕虎所见者大。)黑乃不攻。郑简公(姬嘉)使罕虎为政,罕虎曰:“臣不如子产。”乃使公孙侨为政。时周景王(姬贵)之三年(…542)也。公孙侨既执郑政,乃使都鄙有章,(国都及边鄙,车服尊卑有别。)上下有服,(公卿、大夫服不相僭。)田有封洫,(同邑有封疆沟洫之法。)庐井有伍,(同里有五伍相保之法。)尚忠俭,抑泰侈。公孙黑乱政,数其罪而杀之。(此是。后又有他事乱政,不是一时之事,看官莫误了。)又铸《刑书》以威民,立乡校以闻过。国人乃歌诗曰:
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一日,郑人出北门,恍惚间遇见良霄,身穿介胄,提戈而行;曰:“带与段害我,我必杀之!”其人归述于他人,遂患病。于是国中风吹草动,便以为良霄来矣!男女皆奔走若狂,如避戈矛。(良霄只说杀带与段,众人奔走是哪一宗?却愚人往往如此可笑。)未几驷带病卒。又数日,印段亦死。国人大惧,昼夜不宁。公孙侨言于郑君,以良霄之子良止为大夫,主良氏之祀,并立公子嘉之子公孙泄,于是国中讹言顿息。行人(言使命之事。)游吉字子羽,问于侨曰:“立后而讹言顿息,是何故也?”侨曰:“凡凶人恶死,其魂魄不散,皆能为厉。若有所归依,则不复然矣。吾立祀为之归也。”(只在祸福上起见,不曾论理。)游吉曰:“若然,立良氏可矣,何以并立公孙泄?岂虑子孔(公子嘉字。)亦为厉乎?”侨曰:“良霄有罪,不应立后,若因为厉而立之,国人皆惑于鬼神之说,不可以为训。故吾托言于存七穆之绝祀,良、孔二氏并立,所以除民之惑也。”(因其为厉而立后,谁人不知,如何除得民惑?)游吉乃叹服。
再说周景王(姬贵)二年(…543),蔡景公(姬固)为其世子般娶楚女芈氏为室。景公(姬固)私通于芈氏。(偏生是媳妇好,岂非怪事?)世子般怒曰:“父不父,则子不子矣!”乃伪为出猎,与心腹内侍数人,潜伏于内室。景公(姬固)只道其子不在,遂入东宫,迳造芈氏之室。世子般率内侍突出,砍杀景公,(却不知如何处置芈氏?)以暴疾讣于诸侯,遂自立为君;是为灵公。史臣论般以子弑父,千古大变!然景公(姬固)淫于子妇,自取悖逆,亦不能无罪也。有诗叹云:
新台丑行污青史,蔡景如何复蹈之?逆刃忽从宫内起,因思急子可怜儿!(急子事见前。)
蔡世子般虽以暴疾讣于诸侯,然弑逆之迹,终不能掩。自本国传扬出来,各国谁不晓得。但是时盟主偷惰,不能行诛讨之法耳!(也不自今日起了。)
其年秋,宋宫中夜失火,夫人乃鲁女伯姬也。左右见火至,禀夫人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火势虽迫,岂可废义?”(这句话未免迂阔,盖圣人自有处权之道,然却不失为正人。)比及傅母来时,伯姬已焚死矣。国人皆为叹息。时晋平公(姬彪)以宋有合成之功,怜其被火,乃大合诸侯于澶渊(湖泊名,河南濮阳县西),各出财币以助宋。宋儒胡安定论此事,以为不讨蔡世子弑父之罪,而谋恤宋灾,轻重失其等矣。(不讨逆故是偷安,恤灾却仍不失为义举,概行抹杀,殊未足以服人。)此平公(姬彪)所以失霸也。
周景王(姬贵)四年(…541),晋、楚以宋之盟,故将复会于虢。(此西虢,乃郑地。河南荥阳)时楚公子围代屈建为令尹。围乃共王(芈审)之庶子,年齿最长,为人桀骜不恭,耻居人下,(这种人最不可使之得权。)恃其才器,阴畜不臣之志,欺熊麇微弱,事多专决。忌大夫薳掩之忠直,诬以谋叛,杀之而并其室。(这便是头一件没才器了。)交结大夫薳罢、伍举(伍参之子。)为腹心,日谋篡逆。尝因出田郊外,擅用楚王旌旗,行至芋(音逾。)邑,芋尹申无宇数其僭分,收其旌旗于库,(好个有风力的县尹!)围稍戢(jí收敛)。至是,将赴虢之会,围请先行聘于郑,欲娶丰氏之女。(公子丰之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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