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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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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晓谕手下士卒快快挑选好用的民户签约去了,自己牙军营的兄弟可还不知道这回事呢,李斯咬牙跺脚,顾不得向陈德告辞,便匆匆去找营中百夫长叮嘱此事,牙军营驻屯离大营近,些许耽搁,还来得及补救。

众校尉离去后,军士领有民户的消息这天便不径而走,不光各校尉用最快的速度传谕众军,陈德还派出岚州衙门里面说话最明白的官吏带着告示到民户中去宣讲,务必使所有民户都清楚,给军士做萌户,和在塞北时为奴为婢截然不同,也和往常在乡间当佃户给地主豪绅种地有所区别。

“当家的,这萌户,似乎和咱家在清河时租种崔大善人的地没什么不同,”徐曹氏语气很轻快地跟她丈夫唠叨,“可清河崔家那是多少代的名门望族,崔家出了多少官儿不不说,连崔大善人一个白身,县太老爷见者他都恭恭敬敬的,你说这些军汉,怎么就能和崔大人一个样儿了呢?”

“就你话多多,咱们赶紧找个心好面善的军爷投靠是个正经!”徐发骂道,心中回想这几日所见军卒,到底那几个看上去是比较容易打交道的,仿佛步军营头里的那些南方人和气一些,比马军营的胡人好相与,不过胡人咱也是知道的,心思简单好糊弄,到时候地里的庄稼随便做点手脚,咱也能多留一点。徐发面色凝重的思考着这个关系着自身命运前途的重大问题,忽然跺脚骂道:“世道变了,早知道当军汉这么能耐,老子也投军去。”吓得徐曹氏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天老爷,千万别让当官的听到,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可千万别把家里这口子给拉了夫。

注1: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如果主角一开始便依靠一个金手指般的制度成了事,这书也没看头了,因为制度有不少漏洞缺陷,后面的才会有合理的矛盾冲突,元吉请各位读者耐心观看,相信本书会越来越精彩。先看看看看历史上的封建领主制度。

领主对自己的封地(采邑)以及上面生活的百姓有绝对统治权(包括征税,征兵等各项“主权”(就像春秋战国时的诸侯一样)而地主只对土地有所有权,没有税务,军事等“主权”。

领主能在领地里拥有行政权,统治所辖的人民,有自己的军队,只向君主纳贡。地主有土地的所有权,但他们只是把土地出租给农民,剥削农民的劳动所得。

·封建领主实际上其所在地区的统治者,也就是土皇帝,他只对他的领主负责,也就隔级之间互不隶属,所以“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所以西方的封建制是以领主为基础的。他们对上有贡赋和带兵随其领主打战,而国王就是最大的领主。

卷五一片孤城万仞山第三章秘辛

“什么,你要向我辞行?”陈德一脸震惊地看着辛古。

“是。末将身背天大的麻烦,原以为在汉地无人认识,谁知上次在朔州被人瞧破行迹,为了不连累大人和众兄弟,末将只有向大人辞行。”辛古沉声道,身上气度似乎比往日有所不同,到底有何不同,陈德却说不上来。

“辛校尉,你是我岚州的栋梁,天大的祸事,我陈德一力担之。”陈德伸手拍着辛古的肩膀,仿佛黑社会老大“跟着大哥混,有麻烦我罩着”的口气。

辛古哑然,苦笑着对陈德道:“大人,这桩祸事实在太大,吾恐怕你也担不起。”

“狗屁,”陈德不屑地说道,“吾担不起,还有岚州军七千条汉子一起担,管他大宋天子还是契丹皇帝,要动我岚州的人,先问过这七千口横刀答不答应。”

辛古有些感动,沉默半晌,好似下了决心,低声道:“吾杀了契丹的皇帝。”

“什么?”陈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吾杀了耶律景那个狗皇帝。”辛古看着陈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吾从前是服侍那狗皇帝的厨人,实际上就是皇帝的奴隶,这耶律景荒淫残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辛古看来极为痛恨耶律景,提起此人便咬牙切齿,“吾虽然是契丹人,但祖辈不是顺从耶律阿保机起兵的部落,而是战败被俘的,因此从祖父那辈就是耶律氏的奴隶。到了吾这一代,伺候皇帝的狗官看吾烧烤得一手好鹿肉,便将吾进献给皇帝做了厨人,实际上还是奴隶,日子比从前更加不堪。这狗皇帝设立了许多种毒刑处罚身边的奴隶,如射杀、烧死,砍手脚、烂肩股,折腰胫,划口、敲碎牙齿、肢解、剁成肉泥等等,还为了一些很细小的事情随便残杀贴身奴隶,那时候大家都胆战心惊的过活,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有一次,我的好兄弟,近侍东儿拿筷子,刀叉慢了些,耶律景这狗皇帝就亲手将他刺死。还有一次,他一次杀死了管鹿的44个奴隶。大人,你说这狗皇帝该不该杀?”

“该杀!当真该杀!”陈德已经从刚才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那天,耶律景在怀州游猎罢回到行帐,喝得酩酊大醉,说着醉话,嫌我等进献的醒酒汤味道不好,醉醺醺地说明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夜当值的几个奴隶都剁成肉酱喂狗。吾和当值的几个兄弟计议,反正都是死,吾等几个正好都是光身,也不怕连累家人,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狗皇帝宰了!”辛古面色沉沉地说道,面目狰狞得怕人,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又回到了杀死耶律景的那天夜里。

“那天北风紧吹,狗皇帝在外面打了一天的猎,宿卫的卫士跟着他漫山遍野地跑腿,也累得全散了架,小哥假传狗皇帝的旨意,赐给宿卫们酒喝,吾整治了最烈的烧刀子,这帮酒鬼那还忍得住,最后全醉得死沉死沉。小哥用他的腰带紧紧勒住狗皇帝的脖子,花哥寻了一柄猎叉叉住他,吾拿了一把剁骨头刀,一刀下去,砍下这狗皇帝的首级。”

“我们六兄弟趁夜逃出皇帝的皮室,从此在草原上流浪,四处逃避朝廷鹰犬的追杀。陆陆续续地,有三个兄弟死在路上,吾、小哥和花哥索性做了马贼,专打往来西域和契丹之间商队的主意。有一次商队的护卫反抗得厉害,又正巧碰上一支过路的官军骑兵,兄弟们就被打散了,吾骑着马拼命逃,在草原上流浪了五天五夜,天寒地冻,找不着食物,几乎要冻饿而死,是率领吐浑军巡边的卫倜指挥使救了吾,吾一感念他救命大恩,二是想逃到汉地隐藏,便入了吐浑军,没过多久,蒙卫指挥使看得起,叫吾随他一起南下,再后来就遇到了大人。”

这些经历辛古憋了很久,说出来就收不住,唠唠叨叨,一直了小半个时辰。

陈德倒听得津津有味,看辛古的眼神少了分随意,多了分敬重。想象自古以来,杀皇帝的大多是权臣、奸贼,奴隶们身受压迫最甚,也最接近皇帝,却少有下手的,成功的更少。一个现代人离经叛道,躺在舒适的床上,读着《斯巴达克思》大声叫好是很自然的事情,但一个古代的世代奴隶反抗暴政那就难能可贵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的内心有一种服从社会的权威的奴性,在古代社会,一个人生下来就被反复的灌输,你的身份注定了是一个奴隶,主人打骂虐待,你只能逆来顺受,主人是天,主人是山,主人是猛虎饿狼,你生来就是主人脚下的一坨屎,雷霆雨露皆是恩泽,不留神被踩上一脚是你的荣幸。奴隶们受不了了宁可杀死自己,也不敢反抗。更何况,这主人是这世间上权势最大,力量最强的大辽皇帝。可是辛古他们六个奴隶居然就这么把皇帝杀了,还逃了出来,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是条汉子!”陈德大声赞道,伸手拍了拍有些呆住的辛古,“你好好在岚州呆着,就算辽国派人来要你,也得从我岚州七千兄弟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辛古一愣,他虽粗鲁不文,脑子却不傻,要不然也不能干出弑君的大事,没想到自己将这天大祸事和盘托出后,陈德一没有被吓得胆战心惊,二没有像其它汉人那样痛心疾首地说这是大逆不道,反而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保定自己。

陈德顿了一顿,又笑道,“难怪士卒们说辛校尉烤肉绝世无双,原来你小子是皇帝的御厨,今后要带上娘子到你家去多吃上几顿。”

指挥使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啊,他到底知不知道大辽国是什么?别看宋国在中原耀武扬威,大辽,土地广阔无垠是宋国的十几倍,人口之多也不亚于宋国,这些人可不都是懦弱的农夫。还有无数依附大辽的部落,属国,骄傲的汉人皇帝,不也巴巴地央求这要做大辽皇帝的儿子,孙子,侄子么?

从指挥使府上出来之后,辛古的头脑昏昏沉沉,他自恃勇力,向来不带卫士,今日是来和指挥使辞行的,身上只穿和士卒同样的衣服,就这么闷头闷脑的在街上走着,一不留意和行人撞个满怀。

“哎哟,”一声娇呼,辛古抬头看时,只见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跌倒在地上,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一边用手不住捏揉自己的脚踝。

若是男子,辛古也就大咧咧说个“抱歉”便完,可见这女子疼得微蹙眉毛,看他军卒打扮,敢怒不敢言,一副怯生生的摸样,这粗汉居然挪不开脚,站在当地。若是口舌灵便的燕四郎在此,定要嬉笑着念上声文白,小娘子勿怪,小生这厢陪罪了,说不得眼睛还要上下瞄瞄,上前搀扶之际顺便揩揩油。辛古向来不善言辞,只僵在那里,脸上全是歉然之色,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自从陈德下令十日之内军卒与民户自相匹配之后,这岚州城里就炸开了锅,军卒想要找健壮老实的民户做萌户,民户何尝不想投靠个和善周到的主家,双方都在四处打听,时而有军卒主动找上民户,许以条件,又或是民户拜见军卒,主动投靠的。这其间又有个特殊情形,整个岚州城里都是男多女少,这女子自然是民户了,好些巴望着找女人的军卒便将注意打到孤身一人女民户的身上,虽说指挥使明令,收三成租子,军卒对民户之间纠纷有裁决之权,除此之外,军卒不得干涉、侵犯民户,婚娶听凭自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你想这女子托庇在你的萌下,可以时时找机会示好,军卒们自量跟了陈大人,还没有几月便抖得和原先的乡绅大官人样有了萌户,日后前途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这民户女子明白事理的,还不千肯万肯。唯一所虑的,就是岚州城中狼多肉少,万一让别人占了先,军卒大可以假借保护民户免受骚扰的由头,想法阻碍其它人接近治下的女民户。

时日无多,一时间岚州城里群狼出动,四处打探哪里有年轻貌美的,或是丰乳肥臀适合生养的女民户,军卒们不惜以未来主子的尊贵上门劝说,虽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却把新到岚州的朱惠兰吓得不轻,她在北国洗衣院中是见识过这些军汉的粗鲁的,今日好几个登门的军卒那眼神,仿佛就像见到白羊的狼似地,很不可立马要将她剥光嚼碎,朱惠兰可不敢得罪这些军爷,笑脸陪了半天,不得已寻了个借口避到街上,不巧撞上了这个走路不长眼的莽汉。

辛古身壮力大,朱惠兰被他撞倒地上,险些儿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抬头正要斥责,却见他一身军袍,到了嘴边的泼辣言语只得又咽了下去,一边自顾自揉着脚踝,一边在心中暗暗诅咒,我呸呸呸,你这杀千刀的军汉,下次上阵不得好死。

肚子里骂了半天,脚也揉得不疼了,这才如弱柳扶风般颤颤巍巍站起,却见那莽汉还是一脸歉然,颇为尴尬的站在当地。

倒是个老实汉子,朱惠兰在心里想,面带微笑,袅袅婷婷的走到辛古面前福了一福,低垂螓首,秋波暗度,娇声道:“奴家见过军爷。”弑君者辛古仿佛无辜的羔羊一般手足无措。

注:

公元969年2月己巳日,耶律景在怀州游猎罢回到行帐,近侍小哥、盥人花哥、厨子辛古等6个奴隶便奋起暴动,将他杀死。耶律景死后谥号为穆宗。

卷五一片孤城万仞山第四章竞土

丙子年,深秋,清晨,天还未放亮,乳白色的晨霭弥漫开来,透着刺骨寒气,恰逢晚刮了一宿北风,好些人被冻得鼻涕直流。此刻岚州城四门之内的街道上,挤满熙熙攘攘的民户,好些人早在此熬了整夜,眼睛红得跟兔子样,大声打着哈欠,不过精神却十分健旺,眸子里亮闪闪地,仿佛面前放着一堆金子。

不错,对岚州城所有民户来说,眼前确是有金子在地上的。

旬日前指挥使下令军卒与民户自相匹配,全城军民鸡飞狗跳了十日,好容易所有民户都托庇在军卒治下,才安生下来没有两天,又传出一个晴天霹雳,当真没让这些民户欢喜得一跟头栽倒。自唐末以来,岚州受契丹、党项等胡族轮番骚扰,边民早已逃散,城外抛荒了大片田地,这些时日陈德命牙军营将城外所有抛弃的田地丈量分块,登记造册,宣喻每个民户将无偿获得一块土地,其中离城近的地块由牙军营划出界限,大小从二十亩到八十亩不等,按照离城墙远近肥瘦区分,离城远的地块大,贫瘠的土地地块大,只需更持续耕作三年以上,岚州官府便发给地契。

天老爷,这唐朝授田之法,已经快两百年没见过了,对视土地若生命的民户来说,这不啻是天上掉金子的大好事。和前朝由官府分配田土的法子不同,岚州授田选在霜降这天,辰时三刻,岚州城将四门大开,各民户自行出城选地,每人限选一块,先到先得,以拔下插在田土上的记号小旗为准。这个法子再公平不过,若是有人想要从中做手脚,或者强行抢夺小旗那可不成,听说十个营足足五千军爷早已在夜里开出城去,守在每块田土周围做见证,防的便是那狼心狗肺贪得无厌的东西。

自从这授田之法一出来,岚州城里的民户可没有睡得好觉的,每个人早上望望都是黑眼圈,有些心思的每日里都要到城外去晃晃,暗暗记下哪些田土肥沃、离城近,哪些田土地块大,养熟之后就是上等好地。

前佃户孙狗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画在手心里的记号,他不识字,但是脑子却很灵光,前几日在城外漫山遍野的转。他知道东山下面的田土其实是人家抛荒的,只要去除杂草当年怕就是上等田的产量,西城门外有块地地势低洼,旁边山上泉水充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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