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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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先把一半寄给我爸妈，然后剩下的钱，我们买个自己的房子，好不好？”
　　猫又突然动了动，他的身体似乎僵直了一下，然后便听他轻轻说道：“齐夕，你知道……”
　　“我知道。”李齐夕连忙接话道，似乎不想听那人再说下去。
　　窗外仍安静得诡异，可李齐夕却根本不在意了。
　　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人的心跳，和自己颤抖着不知该作何动作的双手。
　　“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猫又仍是轻轻说着，“我几乎占据了你全部的生命，你却让我在剩下的时光里，独自一人……”
　　“以后，你还会遇到其他的人，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猫又停顿了很久，他靠在那人肩上，再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房间里依然静得可怕。
　　李齐夕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齐夕……”那人轻轻唤道。
　　“嗯。”
　　其实李齐夕是不相信承诺的。
　　这些事他看得太多，电视的花边新闻，论坛的八卦风云，似乎总有人在明里暗里地提醒人们不要轻信誓言。
　　那种东西太过美好了，而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不真实的。
　　能够相守一生、不离不弃、永无怨怼的爱情，只存在于电视和小说中
　　，而那些，也往往是人们虚构出来聊以慰藉的产物罢了。
　　其实他知道，猫又总是会离开的。暂且不说他那漫长的几生几世，光是想着那样的人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已经够奢侈了。
　　只是，现在还太早了些。
　　他希望与他的离别，是在他垂死的病榻前。
　　那样，即便离别，对他来说，也将是永恒的凝视。
　　等他死后，猫又还会遇到其他的人，也许那人会跟李齐夕极其相似，但也可能迥然不同，只是，之后他会遇见的那些人，都不是自己了。
　　再之后，等到时间老去，那人就会彻底忘了他。
　　也许还会隐约记得一些，但那时的他，却早已拥着另外的人，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现实总是极其残忍，李齐夕深知世事无常，只是，他希望那一切发生之时，是在他长眠以后。
　　至少这一生，只给他一个人就好了。
　　“真自私。”猫又喃喃说道。
　　“嗯？”
　　“让我亲眼看着你离开，然后让我独自一人活着……不是很残忍吗？”
　　李齐夕怔愣了一下，却顿时无言。
　　“如果真是这样，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猫又轻声问道。
　　李齐夕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
　　他一向不是一个果断爽朗的人，虽然是乐天派，但是实际上，比起面对，他更会逃避。
　　那如果他才是那个最后离开的人呢？
　　李齐夕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过了许久，他才一下轻笑出来：“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猫有九条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至少这一条命，给我好不好？”
　　猫又从来没听过那人这样说话，看似随意，却几近央求的语气。
　　“等我死了之后，你可以去找另外的人，但是……”
　　李齐夕没有再说下去，他甚至都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却仍觉得有些沉重。
　　猫又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齐夕……”
　　“嗯。”
　　“猫是有九条命……”
　　李齐夕轻轻低下头，却听猫又继续说道：
　　“但它，却只有一颗心……”
　　说着，那人伸出双手，将他抱在怀中。
　　猫又的身体还是灼热无比，李齐夕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猫有九条命，但却只有一颗心。
　　这简直是
　　他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就在那一刻，他甚至幻想过，能够跟身边那人，永远在一起。
　　只是李齐夕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猫又竟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前说过后期会有转折，咳咳，所以就这样了。
　　PS：“猫有九条命，但却只有一颗心。”是在猫又写大纲之初看到的一句话，当时就特别喜欢。
　　我只爱你一个人什么的，也算是这篇文感情线的中心吧。
　　PP了个S：猫又完结一周年，拾光开坑一周年，给自己撒个花~（虽然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囧rz）
　　——by　知。12。11。5


　　　　☆、第五十一章　消失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电脑前还放着猫又没喝完的牛奶，被窝里甚至还残留有那人的余温。
　　床前放着两双家用鞋，那人穿过的睡衣也整齐叠成了一摞。
　　李齐夕脑袋还有些昏沉，一开始他还以为猫又只是出了房间，便也跟着出去。可等他唤了几声那人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之后，他才觉得不对。
　　厨房里还堆着猫又常喝的牛奶；卫生间里，牙刷也成双成对的摆放在一起；那人穿过的衣物、鞋子都跟往常一样，只是……
　　他不见了。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齐夕在屋子瞎转了好几圈，最后却在窗户边停了下来。
　　窗帘间露出一个小缝，李齐夕透过那缝隙往外看去，却一下没了言语。
　　窗外正下着绵绵细雨，而窗外的小路早已湿透，树枝有些倾斜，积水也漫过了小道。
　　邻居家的新闻里正在播放关于昨夜雷雨的报道，李齐夕听了几个字后，便彻底失了神。
　　昨夜暴雨，但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到。
　　李齐夕突然明白昨天夜里自己会觉得这样安静的原因了，他当时就该猜到的。
　　只是他不愿去想，哪怕他早前就有了预感。
　　猫又说过，所谓幻境不过只是一个笔触的故事，那么有一天，他也可以在消失之后，告诉他，那不过只是一场梦境。
　　有人用他的名字写了一个故事，给了他刹那美梦。
　　然后那个骄傲的妖怪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洗掉自己踏足过的一切痕迹，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那个人没有那么做。
　　他将他存在过的痕迹都妥善保存，仿佛在提醒着那个被留下的人：那些都是真的。
　　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他自己却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等到李齐夕完全“清醒”过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
　　被风吹得太久，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随后，他便关上窗户，裹上被子，一下坐到了沙发上。
　　其实，李齐夕有时候挺佩服自己的冷静淡定。比如现在，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理智的罗列出了几个可能性来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首先排除的，是猫又只是出门溜达这一条。
　　他什么衣服都没穿，床边也还有他的拖鞋，外面正下着大雨，难道那人只是一时兴起，打算出去裸奔淋个冷水澡？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这么任性，说走就走了。
　　猫又虽然嘴欠，但思想还是挺成熟，如果他要做什么事，必定会计划妥当。
　　当然，以上所有情况都是在猫又是以人的形态为前提的……如果换一种思维，他变回了原形……
　　李齐夕摇了摇头，断然否定了这种会把多福给吓死的情况。
　　然后他又犹豫着排除了猫又是在跟他
　　开玩笑的可能性。
　　虽然这个倒是极有可能，他甚至还小心翼翼的去衣柜、床底仔细搜寻过，可仍是一无所获。
　　而且李齐夕本人倒是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如果他发现那人已经蛋疼到了这种程度，一定会耗尽毕生功力，跟他同归于尽。
　　随后，李齐夕接着排除了被外星人掳走，化身猫侠拯救人类等一系列科幻电影的可能……最后，他才不得不承认，猫又真的是不见了。
　　在意识到那件事之后，几乎有一瞬间，李齐夕湿润的眼里就快滴出泪来，但下一刻，他就吞了口口水，挽好袖子，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这个年代不像古时候，要想找一个人，还得天涯踏尽遍寻故人。
　　这是个高科技时代，他可以找谷歌度娘查找关键信息，去人多的综合论坛痛哭流涕以求帮忙，甚至在微博卖萌求转发，再不济，录个视频广为宣传……总会有人给他提供信息。
　　就算网络上的事情不靠谱，他还能上公安局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就算蜀黍们不受理，他还能到处张贴寻人启事，或者弄个破自行车来个全国寻猫百日游。
　　总会有办法的。
　　一想到这儿，李齐夕似乎觉得好过了一些，可转念一想，又不禁有些失语。
　　虽然他同猫又在一起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对于它，李齐夕真的一无所知。
　　他的寻人启事上，总不能写上“那人的名字叫做‘猫又’”。
　　一定会有人吐槽这世界上哪还有人姓“猫”的？如果李齐夕借口说这只是网络ID，又有一群人跳出来指责什么年代了还相信网恋。
　　然后又有人嘲笑他，既然那个“虚拟的ID”消失了，说明那人是决定跟他一刀两断了。
　　哑口无言的李齐夕又不能再加以申辩，难道他要实话实说，自己在找的那人是只猫妖吗？
　　谁会相信？以前，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再者，到现在，李齐夕才想起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竟然同猫又的一张合照也没有。
　　他记得那人的样子，能够辨清那人的嗓音，却无从对他人提起。
　　所以，他的“寻人启事”上能写些什么呢？
　　“号外号外！我的男朋友不见了，大家如果看到他，请及时与我联系！至于他的基本信息……呃，他的名字不好说，他的样子……大概就是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真的挺好看……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警察甚至都不会在档案库里查到那么一个人，因为猫又根本不是人类。
　　那么，整件事就变得有些离谱起来：他明明能那么清晰的看到那人存在过的痕迹，却找不到那人存在过的证据。或许，猫又真的只是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里？
　　一时间李齐夕不禁有些惶恐，他裹上
　　厚外衣，第一时间冲到了房东大叔的房门前。
　　叩门几声之后，便看到酒醉未醒的男人。
　　“大叔，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跟我一起回家的那个男人吧？”
　　一头雾水的房东大叔酒还没醒，一脸的错愕，就连一旁的多福也是半天没弄清楚当前的事态。
　　“就是……上次，我让你帮我看着多福那一次……”
　　“多福？那是谁？最近不是流行泷泽萝拉吗？”
　　“……”
　　一旁的多福暗自咆哮起来，李齐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特无语的看着他，只得转身回家去了。
　　进了屋子之后，他便赶忙拨通了林少西家的电话。
　　西少不在家，林大神也没有回家。接电话的是林伯母，电话一接通，便听到一个极其凄厉的女声：“小齐夕啊，我可想死你了。现在我家少西不在，子靳也不回家，真是愁死我了……”
　　林伯母唠唠叨叨了一大串，李齐夕心里焦急万分，却根本插不进话，又等了好久，林伯母终于歇了下来。李齐夕趁着空闲，赶忙问道：“伯母，你还记得上次我来你家吃饭的事吗？”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对了，齐夕，你都好久没来看看我们了，有空过来一起吃饭啊……”
　　“嗯，”李齐夕还是心急如焚，“伯母，那你还记得，跟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那边便传来了林伯父的声音：“老太婆，子靳的电话……”
　　说完，林伯母便抱歉着挂了电话，还说着记得下次来玩之类的话。
　　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李齐夕站在原地，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
　　那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无从适应。
　　过了好久，他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手机里翻出了林少西的电话。
　　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西少的电话，一方面是自己确实太忙，而另一方面，却是觉得有些尴尬。
　　李齐夕也不知道西少是否还在用这个号码，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无法拨下“呼叫”的按键，他的手在手机上停顿了很久，才给林少西发了一条短信：
　　“猫又，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对吗？”
　　然后就再也没了回应，李齐夕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猫又还没出现过的无数个清晨。
　　他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林少西那边跟他有时差，更或者，他再也不用那个号码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似乎也没有办法了。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六神无主。
　　他就像往常一样，叠好被子，然后将那人喝剩的牛奶倒掉，清干净杯子，然后整理好散落一地的衣物。他没忘记今天是周末，原本计划好要去给那人买药，还得去超市给那人准备最喜
　　欢的海鲜汤。
　　不过所有的计划在现在看来都没有意义了。
　　他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查看微博和论坛的更新，一切如故，就连稍微爆炸点的八卦新闻都没有。
　　十几分钟之后，李齐夕收到游戏官博的艾特，说是决赛临近，又有了新一轮的人气投票。票数将会直接与最后得分相关，不过又是一场持久战。
　　微博一发，顿时转发无数。
　　毕竟这次决赛之后，等配音组到齐完工，游戏就会正式发行了。
　　所以不管是对比赛兴趣极大，或者嗤之以鼻的人都不禁关注起来。
　　李齐夕把那一行字看了许多次，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
　　邮箱里也传来了经理给的下个星期会议资料，他甚至连打开的欲望也没有就关掉了邮箱。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在等西少的回复，而那个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时间仍在流逝，微博上不断有艾特他的消息、评论以及留言，论坛里也就这次投票开出了新的助威水楼。
　　李齐夕凝视了许久的屏幕，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那上万的粉丝数，再看了看食梦貘那位于前列的排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大声笑了起来，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嘶哑，再后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是林少西特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