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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作者:尼罗-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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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从戎含着一点笑意,带着女郎走了。片刻之后回了来,他低声笑道:“大爷,您也真是的。人家莫小姐主动凑到了您面前,您怎么还把眼睛给闭上了?”
  霍相贞喝着冰镇过的龙井,理直气壮的反问:“她都穿成那样儿了,我能看吗?”
  马从戎似笑非笑的说道:“大爷,人家穿成那样儿,就是为了让您看的。”
  霍相贞把茶杯往手边一放:“你啊,专在这些事儿上精明!”
  马从戎拎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其实您和她交个朋友玩玩,也不是不可以。玩腻了,花两个钱打发她回上海,一点儿麻烦也没有。”
  霍相贞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行了,我不扯那个淡!”
  马从戎走到霍相贞身边,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扶着椅背,俯身侧脸去看他:“大爷。”
  霍相贞抬头看他:“嗯?”
  马从戎微微的一笑,声音极轻极低:“您谁也看不上,就看上我一个人了?”
  霍相贞望着他,没言语。
  马从戎笑吟吟的不再追问,转而伸手用拇指一抹他的嘴唇:“大爷这点儿胭脂啊,全就着茶水吃了。”
  霍相贞吸了一口气:“你——”
  马从戎先他一步的笑了:“我跟大爷闹着玩儿呢!”
  霍相贞直视了他的眼睛:“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马从戎捻着拇指上的胭脂,迎着他的目光笑而不语。指间的胭脂膏子略有一点黏,像大爷微微出汗的身体。
  三天之后,电影拍摄完毕。而到了中秋节这天,马从戎把电影胶片和放映机器全搬运进了霍府。将园子里的一座花厅改造成了放映厅,他恭请大爷先睹为快。
  霍相贞从来不看电影,然而今天早早的吃了晚饭,他比马从戎还要先到一步。马从戎进入花厅之时,他正站在半面墙大的银幕前,伸手摸那粗糙幕布。
  马从戎关严了房门,又指挥放映员拉拢了几扇大窗的窗帘,花厅之中立刻暗成了黑夜。伸手轻轻一扶霍相贞的手臂,他开口说道:“大爷,这有什么可摸的?请往后坐!”
  霍相贞跟着他走了,一边走一边答道:“没摸过。”
  马从戎不说话了,只是暗暗的笑。花厅中央摆了一排椅子,效仿了电影院的格局。马从戎先请他坐了,然后自己站到了椅子后头。在外头都是秘书长了,回家还是霍相贞的奴才。霍相贞坐着,他站着。将一只手搭上了霍相贞的椅背,他想,站着就站着!
  电影开始放映了,因为胶片还未经过剪辑,所以有点没头没尾的意思。花厅之中骤然回荡起了《德皇威廉练兵曲》,而在乐曲声中,银幕上出现了安如山的面孔。平时见惯了的人,忽然出现在了电影里,不禁要让人惊奇发笑。霍相贞把两边胳膊肘架上了椅子扶手,微微向前探了身。马从戎歪着脑袋去看他的侧影,只见他把眼睛睁得很大,盯着银屏一眨不眨。
  阅兵式在安如山的指挥下开始了,镜头不时的照向阅兵台,霍相贞忽然抬手一指:“我!”
  马从戎不动声色的把手挪上了他的肩膀:“可不就是大爷?”
  霍相贞又问:“元满这么矮吗?”
  马从戎轻轻的拍了拍他:“副官长是被您比的。他要是矮,那我成矬子了。”
  霍相贞一拍椅子扶手:“看我这帮小兵,走得多整齐!”
  马从戎一递一句的陪着他说话:“是,好看。”
  霍相贞不说话了,兴致勃勃的望着银屏。冗长的阅兵式结束之后,画面转为他在军官的簇拥下骑马射击。马从戎一只眼睛盯着银幕,一只眼睛盯着他。他显然是看高兴了,不时的会笑出声。他高兴,马从戎也高兴,因为主意是他想的,公司是他请的。他想让大爷高兴,大爷就真的能高兴,而且高兴成了这个样子。
  几十分钟过去了,场景转到了督理公署。霍相贞看着银幕上礼服繁琐的自己,忍不住又开了口:“那天特别热。”
  马从戎弯下了腰,心平气和的笑道:“大爷,让我到您身边儿坐着行吗?片子长着呢,总站着也怪累的。”
  霍相贞心不在焉的一点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银幕。于是马从戎悄无声息的绕过一排椅子,静静的坐到了他身边。身体偏向了霍相贞的肩膀,马从戎自作主张的不看电影,只看他。霍相贞对他总像是无话可说,可从电影开始到现在,这位大爷对他几乎连着说完了一个礼拜的话,句句都冒傻气。忽然又出了声,霍相贞不看人,可一定是在对他讲:“演到咱家了!”
  马从戎咂摸着“咱家”二字,咂摸出了一丝微苦的笑意。大爷对他没个准脾气,说耍活驴就耍活驴,然而又把整个的家业全扔给了他,也不怕他一时气急,卷包逃了。
  银幕上演着霍相贞的日常生活。最后是霍相贞站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霍相贞看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知道电影将要放映完毕。可就在他要向后仰靠休息的一瞬间,银幕上的霍相贞忽然放下毛笔,从窗台中探出了身。一张面孔忽然放大到充斥了整个屏幕,一只眼睛几乎贴上了镜头。随即脑袋缩回到了半路,银幕上的他对着镜头一笑,整齐的牙齿几乎反射了阳光。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了霍相贞的意料。握着椅子扶手扭了头,他惊诧的对着马从戎笑了,是和银幕上一模一样的笑容:“怎么回事儿?当时机器没关?”
  马从戎随着他笑:“应该是没关。”
  霍相贞抬手一拍大腿,几乎带了一点兴高采烈的劲儿:“这太滑稽了。告诉电影公司的人,这一段不要剪掉!”
  马从戎立刻答道:“是。”
  放映彻底结束了,花厅之中亮了电灯。霍相贞起了身,意犹未尽的望着银幕上的淡影子:“好,有点儿意思。”
  马从戎也站了起来:“英国人要把片子带回上海去剪。我们先留一份拷贝,余下的事情,让他们慢慢去做!”
  霍相贞一点头,然后转身要往外走。马从戎跟上一步,却是又道:“大爷,还有件事儿。”
  霍相贞回头看他:“什么事儿?”
  马从戎笑道:“莫小姐临走前,托我送您一张照片。”
  霍相贞仰头想了想,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回了前方:“我不要,你留着。”
  马从戎追上了他:“人家又不是给我的,我留着也不像话啊!”
  霍相贞不回头,只一摆手:“交际花,我不招惹。”
  马从戎听到这里,心里痒了一下,想笑,而且不是好笑:“大爷,交际花不比秘书长强?”
  霍相贞给他一个侧影:“胡说八道,疯啦?”
  往前又走了几步,霍相贞忽然停下脚步,背着手做了个向后转:“你是不是想跟我要什么?想要就说,别拿话敲打我!”
  马从戎眨巴眨巴眼睛,也有点儿要发怔:“我没想要什么。”
  霍相贞转身继续往前走了:“那就闭嘴。”
  马从戎默然无语的跟着他走了几步,却是又开了口:“大爷,我心里头有点儿糊涂。”
  霍相贞低头望着脚下道路:“糊涂什么?”
  马从戎问道:“大爷,您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霍相贞抬了头,看远近的景色都被晚霞镀了红光:“你啊,还行。”
  马从戎点头笑了,心中恍恍惚惚的。霍相贞答得没毛病,他可不就是“还行”?不算好,不算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并肩和霍相贞一起走了,马从戎决定真的闭嘴。他糊涂,大爷也糊涂,糊涂着来,有些道理,和大爷讲不清楚。


  77、中秋节

  霍相贞回了他的小院,心满意足的泡了个澡。出浴之后,又让马从戎给他拿酒。马从戎,为了惩罚他的糊涂,只给他拿了一瓶酒,连一粒花生米都没给他预备。而霍相贞似乎认为马从戎乃是饮食界的上帝,上帝只给了他酒,他也就只喝酒,全然没想过世界上还存在着下酒菜一类。
  看到霍相贞孤伶伶的一口一口抿着酒,马从戎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脱了外面的长袍,他换了一身短打扮。悄悄的在客厅中徘徊着,他像只豹子似的,身体柔软结实,能把步伐调动得无声无息。霍相贞坐在沙发上喝酒,他在沙发后头转悠,双方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一瓶酒快见了底,霍相贞忽然问道:“元满呢?”
  马从戎停了脚步:“他和他那些小兄弟们过节去了。”
  然后他笑了一下:“今年我疏忽了,没能让大爷也好好的过个节。”
  霍相贞抄起酒瓶,往高脚杯里控净了最后一滴酒:“过了,晚上吃了两块月饼。”
  马从戎走到了他的身后:“过节图的是个热闹嘛,单吃月饼哪够?”
  霍相贞抬头想了想,随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看电影了。”
  马从戎低头看着他,发现他已经醉红了耳朵:“外面月亮很好,大爷不出去瞧瞧?”
  霍相贞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然后兴致勃勃的一起身:“走,看月亮去!”
  霍相贞喝酒喝急了,喝的时候光顾着高兴,如今起了身,才觉出了天旋地转。抬手揽住了马从戎的肩膀,他借了力往外走。及至进了院子一吹凉风,他晃了一下,仰头再往天上看,一轮满月也带了重影。忽然笑了一下,他轻声说道:“咱们在家过节,摩尼在哪儿过节呢?”
  马从戎横了他一眼,语气却是很温柔:“大爷,要不然,我想法子和顾承喜联系联系,把白少爷再弄回来?”
  霍相贞腾云驾雾的闭了闭眼睛,脚下有些发飘,声音也是越来越轻:“不用,不管他。”
  马从戎侧身抱了他的腰:“大爷,您这分量压着我,我可撑不住。趁着还能走,我扶您回屋睡觉!”
  霍相贞缓缓的一点头。合身依靠了马从戎,他一边拖着腿往卧室走,一边喃喃的说话:“我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跟我,我绝不求你……我好马不吃回头草……”
  马从戎费了天大的力气架住了他:“真是好马吗?”
  霍相贞面红耳赤的转向了他,舌头都硬了:“怎么不是?”
  马从戎笑了,咬牙切齿的把他往屋子里搬运:“好,好,您是。”
  霍相贞穿过了一层帘子,一屁股坐上了大床。马从戎给他脱了鞋袜衣裤,又拉过一床薄薄的毯子盖了他。转身出了门,他进了浴室,开始心旷神怡的洗刷自己。末了裹着睡袍穿着拖鞋,他重新回了霍相贞的卧室。
  霍相贞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已经睡了。马从戎将小手巾卷放到了枕边,然后脱了睡袍上了床。倚着床头歪在了霍相贞身边,他开口唤了一声:“大爷?”
  霍相贞睡得正酣,自然是毫无反应。
  于是马从戎俯身低头,缠绵的亲吻了他的嘴唇。舌尖反复描绘了他的唇形,马从戎几乎被他灼热的呼吸烫伤了脸。
  然后抬手用力捏开了他的嘴,马从戎把舌头强行顶进了他的口中。无章无法的胡乱撩拨吮吸了一阵,他抬了头垂了眼,直勾勾的凝视了霍相贞。看得越久,他的气息越乱,乱到最后,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摇晃了霍相贞:“大爷,醒醒!”
  霍相贞先是坚决不醒,后来朦朦胧胧的有了知觉,还是睁不开眼睛。恍惚中感觉怀里多了个光滑温暖的修长肉体,他下意识的一翻身,把对方压到了身下。
  压迫与揉搓如期而至,马从戎如愿以偿的痛苦又痛快了。醉了的霍相贞越发没轻没重,几乎是在对着他冲锋陷阵。骨头断了,关节碎了,翻江倒海,肠穿肚烂。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正在律动着往外拱。下一秒就是死,他走投无路,死而后已。
  午夜时分,马从戎回了自己的房。他的生活过于四平八稳了,偶尔死一次,他自己感觉,也很好。
  翌日上午,他睡了个懒觉。起床之时,已是天光大亮。披着小褂出了门,他没看见霍相贞。慢条斯理的洗漱更衣了,他懒洋洋的往前头走。骨头疼,肉也疼,足足的睡到了日上三竿,可精气神还是虚的。梦游似的走到半路,他迎面遇到了元满。抬手作势一拦,他开口问道:“副官长,看见大帅没有?”
  元满颇严肃的答道:“大帅在前头呢,生气了。”
  马从戎立刻清醒了许多:“生气了?谁惹他了?”
  元满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巡阅使的那件事儿,早上有了准消息,真没成功!”
  马从戎当即追问:“大帅是什么态度?”
  元满抬手向前一指:“大帅让我去书房里取军装,说是这就出门去总理府,让总理下台。”
  马从戎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还有别的事儿吗?”
  元满含着一点金光答道:“还有……就是今天送到了几份南边的报纸,上面骂咱们大帅是军阀,说要打倒大帅。大帅看了,也挺不高兴的。”
  马从戎开动脑筋思索了一番,末了做了个向后转,一路分花拂柳的走侧门溜了。军务他是真不懂,自然这时也就犯不着往霍相贞跟前凑。南边过来的印度大土不知道到没到天津,一本万利的买卖,还真让他赚着了。没想到会和陆氏父子合作愉快,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当然,陆氏父子大概也是出乎意料,因为他居然能够指挥千里之外的叛将。
  马从戎浮想联翩的回了自家。几个电话打出去,他得知新一批烟土已经进了天津地界。和烟土一起过来的,还有顾承喜的几句话——顾承喜告诉他,一个月内不要再派商队往山东走,因为他和万国强开了仗。等他把万国强打趴下了,他会给秘书长开辟一条最安全的烟土通道。
  秘书长听了他的话,也领了他的情。
  霍相贞真把总理赶下了台,北京城中登时乱了套。新闻上了报纸,报纸又落到了顾承喜的手中。顾承喜坐在一辆崭新的福特汽车里,将报上新闻翻来覆去的读了无数遍。说是读新闻,其实他对北京城内的情形并不关心,眼睛盯着“霍帅静恒”四个字,他一阵一阵的要出神。好在道路不平,汽车颠簸,总不让他彻底的魂游天外。
  汽车是他从万国强手里抢来的。本是万国强先对他开的火,然而刚开火就闹了家务事,和他弟弟万国盛起了内讧。顾承喜趁机猛攻十日,一口气打下了两座城,顺手得了无数枪支弹药以及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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