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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作者:尼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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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撵就撵,他不在乎。穿上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他在霍府正好也混腻了。此刻外界华灯初上,正好可以让他另找欢场。霍相贞留他吃了饭再走,他不听,因为马从戎一直是在楼下晃来晃去,笑模笑样的袖着手,像个吃了喜鹊蛋的野心家。他真是看不得马从戎,见了就要反胃。
  他走了,霍相贞也落了清静。吃过晚饭之后,他裹着睡袍在书房里独自踱步,心里盘算着王八蛋们的下场。他这一辈子的任务,就是做大事、成大人。父亲都给他留下现成的基业了,他不能让父亲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放眼天下之前,他得先把家里这些滥事滥人处理清楚。连毅手握重兵,已经是公开的不驯;外头的万国强这一阵子还算安静,但是自己既然没能把他打成稀烂,他就必定还会卷土重来。抬手摸着自己新剃的头发,他忽然笑了一下,心思从天下大事跳到了白摩尼身上——小崽子,嫩得像水豆腐似的。没出息,只会胡闹。白家的灵气全聚在了灵机身上,摩尼就被比成了傻瓜。想到灵机,霍相贞不知不觉的停了脚步,电线杆子似的矗立在了书房正中央。
  他和灵机之间没有废话,他给灵机递一个眼神,灵机能顺藤摸瓜的看清他一整片的心意。父亲刚没的时候,家里上下乱了套造了反,是灵机充当了他的智囊团。灵机那时候才多大?然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虽然霍家家大业大,然而霍相贞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配不上灵机。灵机太聪明了,不该是这人间的人。
  灵机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因为一直是病,婚礼一拖再拖,所以他始终是没能把她娶进门。他见识过了灵机之后,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当然,传宗接代还是要的,不过自己还年轻,不用急。姑且先一个人混着吧,混到不能再混的时候再说。他总觉得整座霍府是给灵机预备的,灵机不要了,也不能轻易的给了别人。
  霍相贞傻站了许久,末了忽然清醒了,他继续踱。
  书房的房门轻轻开了,马从戎给他送了一杯热茶。霍相贞不看他,盯着地毯上的花纹问道:“安如山到哪里了?”
  马从戎无所不知的早预备了答案:“安师长不比我们落后许多,明天应该就能进京了。”
  霍相贞说道:“明天去安家候着,一旦人到了,就立刻把他给我领过来。”
  马从戎一躬身:“是。”
  不声不响的为霍相贞收拾了写字台上的纸笔,他轻声又问:“今晚大爷要人伺候吗?”
  霍相贞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啜饮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
  

  11、火气 。。。

  马从戎上午出门,下午把安如山领来了霍府。书房的房门一关,霍相贞和安如山在里面嘁喳了三个多小时。安如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不算老,然而装着一脑袋忠君爱国的老思想,因为是跟着霍老帅发达起来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要继续拥戴老帅的儿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一场密谈结束了,安如山告辞离去。一夜之后外县出了事,安如山师长部下的团长,和连毅师长部下的团长,对着开了打。还不是小打,是动了枪炮互相的轰,轰得惊天动地。估摸着双方轰得差不多了,霍相贞一道军令传下去,把两家的团长全拘了起来。
  安如山心里有数,所以做了缩头乌龟,藏在北京的宅子里一声不吭。两名团长蹲了号子,其中一名乃是连毅师长的爱将。霍相贞捏着爱将的小命,像捏个肉包子似的,饶有耐性的等到了前来求情的连毅师长。连毅师长行踪不定,不过近几个月一直是住在天津,因为他所爱所捧的一名小旦正在天津登台唱戏。小旦和小旦的妹妹全住在他的寓所里,到了晚上三个人一被窝,据说,是相当的其乐融融。
  霍相贞认为捧小旦没什么的,睡了小旦的妹妹也很正常,但是把小旦和小旦的妹妹同时放到一张床上,就足以证明连毅不是个正经东西。
  在霍府前头的一座小花厅里,霍相贞会见了“不是正经东西”的连毅。连毅比安如山年长了十几岁,算起来也是四五十的人了,个子不高,是个精干利落的老白脸。一脑袋头发全往后梳了,他微微的有一点秃顶,导致天生的美人尖越发醒目,简直快成了个大箭头。他是霍老帅的小学弟,本事和心术全很足,霍老帅挑不出他的毛病,然而也有点看不上他。当着儿子的面,霍老帅曾经对他做过点评:“小连天天跟着兔子们混,我看也要混成兔子了。现在年轻,算他是个秀气;将来老了,他能成妖!”
  霍老帅一语成谶,连毅如今果然是要成妖作怪了,虽然还未付诸行动,然而已是蠢蠢欲动。霍相贞顾忌着他手里的几万兵马,不敢贸然的降妖除魔。况且窝里斗总不是好事情,如果能够提前把他敲打老实了,自然更好。
  用一杯清茶招待了连毅,霍相贞对于看不入眼的人,素来是有一说一不扯淡。连毅松弛的面孔没皱纹,白亮亮的直反光。爱将被人抓了,他反倒美滋滋的,和声细语的求大帅通融通融,毕竟爱将是有战功的,而且这回也不理亏。
  霍相贞人如其茶,清凌凌的告诉连毅:“李子明有战功不假,可战功不是他的免死金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谁坏了规矩,我就办谁!”
  连毅扫了他一眼,依然美滋滋的,好像被他卷了一场,还被卷高兴了:“可李子明这些年出生入死……”
  霍相贞凛凛然的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对着连毅一抬手:“出生入死?你没出生入死过吗?安如山没出生入死过吗?当兵不卖命卖什么?出生入死是军人的本分,我不也是一样的要跑战场?”
  连毅神色不变,态度是相当的好:“大帅说得对,可是,看我的面子……”
  霍相贞直视了他的眼睛:“连师长的面子,是给内贼用的吗?”
  连毅迎着他的目光一笑:“李子明的确有罪,但是应该还谈不上‘内贼’二字吧?”
  霍相贞一摇头:“使着我的枪炮,杀着我的人马。我说他们是内贼,都是轻的!”
  然后他端起了茶杯:“连师长学学安师长吧!下边人的浑水,上边人别跟着趟。难道本督理手里没人了,缺不得他两个混蛋团长?”
  侍立在门口的马从戎见霍相贞端了茶杯,立刻一掀帘子。而连毅一时无法,只好识相的起身告了辞。
  没等连毅回天津,霍相贞派出的新人已经取代了他的爱将。新的团长快手快脚,带着全团换了驻地。换驻地的时候又闹出了几场小乱子,导致新团长大动肝火,开了杀戒,把旧团长的亲信们杀了个七零八落。连毅被霍相贞打了个措手不及,人在天津气了个直眉瞪眼。
  连毅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造霍相贞的反,霍相贞也没有力量趁热打铁的除了连毅。双方心知肚明的取了个平衡,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霍相贞暂时压制住了连毅,表面不露声色,其实心里挺得意。他想不着痕迹的小小庆祝一下,然而白摩尼和狐朋狗友们跑去了天津玩,让他一时抓不到。无可奈何的,他让厨房里的西餐师傅给自己做了顿丰盛晚餐,又自斟自饮的喝了一杯白兰地。一杯白兰地把他喝高兴了。关了书房的房门,他打开留声机,红头涨脸的开始独自大跳探戈。
  马从戎一个人站在楼下客厅里,仰头望着上方咚咚做响的天花板。颇为疑惑的单手摸着下巴,他想大爷这是胡折腾什么呢?
  没等他想明白,客厅里的内线电话响了。他抓起听筒,听到了大爷气喘吁吁的声音:“马从戎,夜里上来一趟。”
  脑筋略略转了一下,他平平淡淡的答道:“是。”
  霍相贞撒了一场欢,撒出了一身的大汗。洗漱过后上了床,他扭开床头的小壁灯,借着昏黄的光芒读书。薄薄的一本小册子都被他从头翻到尾了,卧室房门才被马从戎轻轻的推了开。
  马从戎穿着一身丝绸睡袍,腰间松松的系了带子。丝绸流水一般,从肩头往下勾勒他的身段。严丝合缝的关了门,他走到床边,把手里的一只小手巾卷放到了枕畔。
  霍相贞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把手里的书扔到了床里。马从戎洗得太干净了,脸皮洁净得透了亮,一头短发还潮湿着。抬手搭上腰间的衣带,他弯腰问霍相贞:“大爷,要不要关灯?”
  霍相贞向后退了退,给他留出了容身的位置:“关吧。”
  “啪”的一声轻响过后,卧室瞬间陷入了黑暗。马从戎解开衣带脱了睡袍,掀开棉被躺上了床。被窝里的霍相贞也在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马从戎侧卧着背对了他,抬手去摸自己带了的小手巾卷。手巾卷打开了,里面还包着一沓子细软洁净的手纸。指尖在手纸表面无意识的轻轻画着,他后背一热,终于等到了霍相贞的胸膛。
  黑暗之中,霍相贞搂住了马从戎的腰,下面对准了关窍便是一顶。进入得很容易,因为马从戎恪守本分,已经提前处理了自己。猝不及防的急哼出声,他陷在霍相贞的怀中无路可逃,霍相贞的手臂太有劲了,几乎是要把他勒进自己的胸膛里。随即一个翻身压住了他,霍相贞单方面宣战,大大的动起了干戈。
  炙热的呼吸烫着马从戎的后脖颈,马从戎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几乎要被霍相贞勒断了气,在半窒息的痛苦与快乐中,电流顺着他的脊梁往上走,激起了他一波又一波的战栗——在霍相贞的床上,他总是甜头苦头一起吃。
  一场事毕之后,他软绵绵的趴在了下方,驮着个沉甸甸的霍相贞。提起一口气昂起头,他侧过脸问道:“大爷,还要吗?”
  霍相贞的手臂还勒着他:“等一等。”
  他乖乖的等着,直等到霍相贞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热汗:“再来一次。”
  午夜时分,马从戎悄悄退出了霍相贞的卧室。
  把擦拭过秽物的手纸扔进抽水马桶,他把同样不干不净的手巾卷也扔进了垃圾桶。草草的冲了个热水澡,他倒在自己的床上,疲惫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他想自己本不该是当兔子的料,然而只要上了大爷的床,就必定会小死一次。大爷其实什么都不懂,闷头闷脑的只知道干,并且腰斩似的,总像是要把他的身体勒成两段。不过这样罕见的蛮横与热情,竟也别有一种动人之处,几乎让他又恋又怕的上了瘾。
  翌日清晨,他在餐厅里见到了霍相贞。很奇妙的瑟缩了一下,他还记着昨夜那一场小死。
  霍相贞正在吃热馄饨。见马从戎来了,他开口问道:“上次是不是你跟我要盐务局的缺?”
  马从戎略一沉吟:“是。家里的一个兄弟没差事,求我给他找碗饭吃。”
  霍相贞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盐务局的缺你不要动,我心里有人了。”
  马从戎看着他笑了一下:“大爷,是不是……顾承喜啊?”
  霍相贞一点头:“对,给他找个长远的差事。干得好算他有造化,干不好也饿不死他。”
  马从戎又问道:“大爷准备什么时候接他进京?”
  霍相贞不能不为顾承喜着想,但又不愿为他多想:“不着急,年后吧!”
  霍相贞吃着馄饨,感觉“年后”距离此刻还很遥远。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仿佛只在转瞬之间,“年后”来了。


  12、大开眼界 。。。

  顾承喜穿着新制的棉衣,生平第一次坐了火车又坐了汽车。一路眼花缭乱着进了北京城,他的头是新剃的,脸也刮得干干净净,照理说是无懈可击了,然而一手按着自己的右大腿,他的伤腿始终是随着心在抖。
  最后,汽车停在了两扇朱漆大门之前。一名戎装笔挺的青年在外为他开了车门,又低着头对他一笑:“顾爷,过年好。有日子没见了,身体恢复得还好?”
  顾承喜把一条腿伸到了车外,脚踏实地之后抬了头。对方的声音和相貌他都还认识,他知道他叫马从戎。马从戎一手搭在车顶,一手背在身后,翩翩然的带着一点公子相。顾承喜凭着一身的新衣掩护了自己的羞怯,马从戎对他谈笑风生,他也回了个笑:“挺好的,没大事了。”
  马从戎不着痕迹的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即将背着的手伸向朱漆大门:“请进吧,顾爷到的时间很合适,我们大帅今天正好清闲。”
  顾承喜一辈子没当过“爷”,马从戎一口一个顾爷,勾出了他满心的惶恐。他的身手一贯最灵活,然而小小的汽车却是困住了他。狗熊出洞似的,他笨笨的探身落地见了天日。马从戎身姿笔挺的转向前方,一边领着他往大门里走,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他的步态。顾承喜也是个大个子,因为个子大,所以一举一动都醒目。紧赶慢赶的追着马从戎,他的右腿明显是要跟不上。
  右腿断过骨头,养了两个月,还没养好。腿跟不上,眼睛也跟不上。他且行且东张西望。门内是个宽敞的大院子,衰草枯杨到了冬季,依然被修剪得规规矩矩。大院子迎面立着一座中西合璧的大楼,楼下围着抄手游廊。顾承喜直了眼睛,心想平安真阔,一个人住一座楼。
  然而马从戎带他踏上游廊,绕过了大楼继续往后走。偶尔有勤务兵或仆人从周围经过,见了他们全都垂首侍立,成了小避猫鼠。
  顾承喜走出了汗,糊里糊涂的又穿过了几座月亮门,连着见了几座或巍峨或精巧的楼院,总以为该到平安的家了,然而全不是。所以后来他忍不住了,试探着去问马从戎:“大帅家里……是不是人多啊?”
  马从戎莫名其妙了:“非也,何以见得?”
  顾承喜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大帅家里……房子真多。”
  马从戎哑然失笑了,体谅他是个乡巴佬,没见识:“前头的大楼,是我们大帅见外客的地方。这边的小楼,是我们大帅做学生时的书房。那边的房子院子,是当年老夫人住过的。现在我们大帅住的是老帅的楼,天气热了,还会搬回后面的小园子里。小园子里景致好一点儿,当然,冬天是没什么好看的。”
  顾承喜被他说出了一脑子乱麻,没大听懂,只能身不由己的紧跟慢赶。终于走到了一座白色的二层洋楼前,马从戎停住脚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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