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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贝父子-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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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剧第一幕第二场:

哈姆雷特:那么你们没有看见它(指国王的鬼魂)的脸吗?

霍拉旭:啊,看见的,殿下,它的脸颊是掀起的。

哈姆雷特:怎么,它瞧上去像在发怒吗?

霍拉旭:它脸上悲哀多于愤怒。

托克斯小姐是受害者,但奇克夫人望着她时,脸上的神色反而是愤怒多于悲哀;所以是把被暗杀的丹麦国王的先例颠倒过来了。

“卢克丽霞!”奇克夫人说道,“我不打算掩饰我的感觉。我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过去即使是由圣人来告诉我,我也还不会相信这一点。”

“我真没出息,招架不住头晕,”托克斯小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立刻就会好的。”

“您立刻就会好的,卢克丽霞!”奇克夫人极其轻蔑地重复着,说道,“您以为我的眼睛瞎了吗?您以为我还是个孩子吗?不对,卢克丽霞!我感谢您!”

托克斯小姐用苦苦哀求和无可奈何的眼光向她的朋友望了一眼,并用手绢捂住脸孔。

“如果昨天或甚至半点钟以前有人把这告诉我的话,”奇克夫人威风凛凛地说道,“那么我想我就忍不住要把他打翻在地。卢克丽霞·托克斯,我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阴翳已经从我的眼睛上消失了。”这时奇克夫人做了个抛弃的手势,“我对您的盲目信任已经过去了,卢克丽霞。我的信任已经被您冷酷无情地误用和玩弄了。告诉您,现在您想支吾搪塞是根本办不到的。”

“啊!您这么恶狠狠地指的是什么呀,我亲爱的?”托克斯小姐流着眼泪问道。

“卢克丽霞,”奇克夫人说道,“问问您自己的心吧。我务必请求您别再用您刚才使用的那种亲密的字眼来称呼我了。虽然您可能会有另外的想法,但我还留有几分自尊心呢。”

“啊,路易莎!”托克斯小姐喊道,“您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呢?”

“我怎么能这样对您说话呢?”奇克夫人反驳道;当她找不到有力的论据来支持自己的时候,主要采取这种重复对方话语的办法来达到最能使人胆怯心寒的效果,“这样对您说话!不错,您确实可以问这个问题!”

托克斯小姐可怜地哭泣着。

“想一想吧!”奇克夫人说道,“您曾经像蛇一样在我哥哥的炉边取暖,拐弯抹角地通过我,几乎取得了他的信任,以便对他进行暗算,而且居然还胆敢想到他可能跟您结为夫妻!啊!这个想法真是荒唐可笑极了,”奇克夫人讥讽而尊严地说道,“几乎使人注意不到它所包含的奸诈了。”

“求求您,路易莎,”托克斯小姐哀求道,“请您别说这样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情!”奇克夫人重复道,“可怕的事情!刚才甚至在我面前,在一个被您完全蒙住眼睛的人面前,您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卢克丽霞?”

“我没有抱怨什么,”托克斯小姐哭泣着说道,“我没有说什么。如果我听到您的消息有些震惊,路易莎,如果我过去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董贝先生对我特别关心的话,那么您自然是不该责备我的。”

“她是想说,”奇克夫人用听天由命和恳求的眼光向所有的家具全都看了一眼,对它们说道,“她是想说——我知道的——我曾经鼓励过她!”

“我不希望互相责备,亲爱的路易莎,”托克斯小姐哭泣着说道,“我也不希望抱怨。我只是为我自己辩护——”

“对了!奇克夫人含着预见性的微笑,看看房间四周,喊道,“这就是她想要说的。我早料到了。您最好说出来。毫无隐瞒地说出来!要毫无隐瞒,卢克丽霞·托克斯,”奇克夫人严酷无情地说道,“不管您是什么人。”

“我是为我自己辩护,”托克斯小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听了您那些冷酷的话以后为我自己辩护几句。我亲爱的路易莎,我只想问您一句,难道您不是也时常纵容这样的幻想的吗,您不是甚至还说,‘谁知道呢?一切都可能发生的’

吗?”

“这里有个界限,”奇克夫人说道,一边站起来,仿佛不打算在地板上站住,而是想腾空飞进天国似的,“超过这个界限,再忍耐下去,不说是有罪的,也成了荒谬可笑的了。我能极大地忍耐;但不能过分忍耐。今天我走进这屋子的时候,究竟我给什么符咒镇住了,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奇克夫人哆嗦了一下,说道,“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我这预感可不奇巧得很吗,卢克丽霞?我这许多年的信任一刹那间就毁掉了,我的眼睛突然之间睁开了,我看见您露出了您的真面目。卢克丽霞,我过去错看了您了。我们最好就把话讲到这里为止。我祝您好,我将永远祝您好。可是作为一个想忠于她自己的人(她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人,不论她的地位可能是卑微的还是可能并不卑微的),作为我哥哥的妹妹、作为我嫂子的小姑子,作为我哥哥岳母的亲戚——是不是可以允许我再加上一句,作为董贝家里的一员——,我除了祝您早上好之外,就不再对您祝愿别的什么了。”

这些话是用尖刻而又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而且又是用一种理直气壮的高傲神态进行调节与控制的;话说完之后,说话的人已经走到门口。然后她用鬼怪般的,就像雕像一样的姿态,低着头,回到她的马车里,从她的丈夫奇克先生的怀中寻求安慰和爱抚。

我们在这里是采用比喻性的说法,因为奇克先生的怀里实际上尽是报纸。这位先生的眼睛也没有正面看着她的妻子,只不过是偶尔偷偷地看一眼罢了。他也没有给她任何安慰。总之,他坐在那里阅读着,哼唱着曲调的片断,有时悄悄地看她一眼;不管是好话、坏话、还是不好不坏的话,他一句也不说。

在这同一个时候,奇克夫人坐在那里,怒气冲冲地昂着头,摇来晃去,仿佛还在重复说着向卢克丽霞·托克斯的庄严的告别辞。最后,她高声说道,“啊,今天她的眼睛睁得多么开啊!”

“你的眼睛睁得多开啊,我亲爱的?”奇克先生重复着说道。“哦,别跟我讲话!”奇克夫人说道,“如果你能用这样一种姿态看我,也不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那么你最好把嘴巴永远闭着。”

“发生了什么事啦,我亲爱的?”奇克先生问道。

“想一下吧!”奇克夫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竟居然抱着这样卑鄙的企图,想通过跟保罗成亲来跟我们家攀上亲戚关系!想一想吧!当她跟那个现在已躺在坟墓里的可爱的孩子玩马的时候——我当时就不喜欢这个游戏——,她竟居然在心里隐藏着这样阴险的野心!我真奇怪,她从不担心这会使她碰上倒霉的事。如果没碰上什么事的话,那她倒走运了。”

“亲爱的,我真认为,”奇克先生用报纸把鼻梁擦了一些时候之后,慢吞吞地说道,“直到今天早上之前,你自己也是一直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呢。你还认为,如果能实现的话,这倒是方便极了。”

奇克夫人立刻眼泪夺眶而出地大哭起来,并对奇克先生说,如果他想用靴子踩她的话,那么他最好就踩。

“但是我已经跟卢克丽霞·托克斯一刀两断了,”奇克夫人听凭自己沉溺在迸发的感情之中,使奇克先生感到极大的恐慌;过了几分钟之后,她说道,“我可以容忍保罗向一个人表示喜爱,我希望和相信她是可以受之无愧的;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么他也完全有权利让她来代替可怜的范妮;我可以容忍保罗用他向来不动感情的态度把他计划中的这个变化告诉我,在一切都已决定、办妥之前,一次也没跟我商量过;但是奸诈却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我已跟卢克丽霞·托克斯一刀两断了。像现在这样子倒是更好,”奇克夫人真心诚意地说道,“好得多。要不然,在这之后,我得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跟她和解。现在,保罗地位很高,这些人出身又很尊贵,我实在不知道她在那种场合是不是能拿得出去,她会不会糟蹋我的声誉呢?一切事情都有天意,一切事情都向着最好的方面发展;今天我经受了考验,但是我不后悔。”

奇克夫人怀着这种基督徒的精神,擦干了眼泪,抚平膝盖上的衣服,像一个冷静地忍耐着极大委屈的人那样坐着。奇克先生无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用,就趁早找了个机会,在一条街道的拐角下了车,离开了;他高耸着肩膀,手插在衣袋里,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

如果说托克斯小姐是位巴结讨好、喜爱拍马屁的人的话,那么至少她是诚实的和始终如一的;对于现在严厉责备她的人,她过去确实怀着忠实的友谊,而且一心一意、五体投地地崇拜着伟大的董贝先生;这时候,这位可怜的被革除在外的托克斯小姐用她的眼泪浇着花,感到公主广场已经是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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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结婚之前

被施加了魔力的房屋已经不再存在,工作的人们已经进入屋内,整天用锤子叮叮当当敲打着,搬移物品时发出了碰撞的响声,并踩着沉重的脚步,在楼梯上上上下下地走着;他们使戴奥吉尼斯从日出到日落,不断发出一阵阵吠叫——显然,他相信敌人终于打败了他,现在正在胜利的挑战中掠夺着房屋。虽然这样一些新的情况出现了,可是弗洛伦斯的生活方式最初并没有发生其他重大的变化。夜间,当工人们离开以后,房屋又显得凄凉和冷落;他们离开的时候,弗洛伦斯听着他们通过门厅和楼梯发出的回声,心中想象着他们即将回去的快乐的家庭和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孩子们;她高兴地想到他们是愉快的,是欢欢喜喜地离开这里的。

她欢迎晚间的寂静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重新返回;但是它现在来到的时候换了一个新的脸孔,比过去更亲切地看着她。这里面包含着新鲜的希望。在那个曾经使她伤心的房间中安慰和爱抚过她的那位美丽的夫人,对她来说,是一位带来希望的仙人。当她将逐渐取得父亲的爱的时候,当在那个悲惨的日子(就在这一天,母亲对她的爱,随着她贴在她脸颊上的最后的呼吸一起消失了)她所失去的一切或其中的大部分将重新得到的时候,光明的生活的黎明就将来临了;现在它的温柔的影子正在曙光中在她的四周移动,成了她所欢迎的伴侣。当她在窥视着邻居脸色红润的孩子们的时候,她想到她跟他们不久就可以在一起谈话,相互认识了;那时候她就将不再像过去那样害怕在他们眼前露面,唯恐她们看到她穿着黑色的丧服孤独地坐在那里会感到悲伤了;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有一种新鲜和宝贵的感觉的。

当弗洛伦斯想着她的新的母亲时,当她纯洁的心向她溢流出爱和信任时,她愈来愈深切地爱着她死去的亲母亲。她不害怕在心中树立一个竞争者。她知道,在种植得很深、抚育得很久的老根上会长出新的花朵。那位美丽的夫人嘴中说出的每一句温柔的话,都像久已沉寂的声音的回声一样响着。她对亲母亲的回忆过去曾经是她对父母双亲的亲切关怀与慈爱的唯一的回忆;现在,当新的亲切关怀来临的时候,她怎么就能减少对那老回忆的喜爱呢?

有一天,弗洛伦斯坐在她的房间里看书并想着这位夫人和她答应不久就将来看望她的诺言(因为书里写的是与这类似的故事),当她抬起眼睛的时候,她看到她正站在门口。

“妈妈!”弗洛伦斯快活地迎上前去,喊道,“你又来啦!”

“现在还不是妈妈,”那位夫人用胳膊搂住弗洛伦斯的脖子的时候,庄重地微笑着回答道。

“但是很快就要是了,”弗洛伦斯喊道。

“现在很快了,弗洛伦斯,很快了。”

伊迪丝把头稍微低下一些,以便把她的脸颊紧贴着弗洛伦斯鲜嫩美丽的脸颊上;她们这样沉默地保持了几秒钟。她的态度中包含着极为亲切的感情,弗洛伦斯甚至比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更深切地感觉到它。

她把弗洛伦斯领到身旁的一张椅子那里,坐下来;弗洛伦斯看着她的脸孔,对它的美丽感到十分惊奇,并乐意地把手放在她的手里。

“自从我上次到这里来以后,你一直是一个人吗,弗洛伦斯?”

“是的!”弗洛伦斯微笑着急忙回答道。

她迟疑着,低垂下眼睛,因为她的新妈妈的眼光十分恳切,那眼光在聚精会神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脸孔。

“我——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弗洛伦斯说道,“我根本不在乎。有时就是戴和我两个在一起度过整整几天。”弗洛伦斯本来可以说整整几个星期和整整几个月的。

“戴是你的侍女吗,亲爱的?”

“是我的狗,妈妈,”弗洛伦斯大笑着说道,“我的侍女是苏珊。”

“这些就是你的房间吧?”伊迪丝向四周看看,说道,“那天没领我来看这些房间。我们一定把它们修缮得更好,弗洛伦斯。它们应当成为这座房屋中最漂亮的房间。”

“如果我可以掉换它们的话,妈妈,”弗洛伦斯回答道,“那么我更喜欢楼上的一间。”

“难道这里还不够高吗,亲爱的孩子?”伊迪丝微笑着问道。

“那里是我的弟弟的房间,”弗洛伦斯说道,“我很喜欢它。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工人们在这里,什么都在改变着,我本想把我的这个意见跟爸爸说的,可是——”

弗洛伦斯低下眼睛,只怕那同样的眼光又会使她结巴起来。

“——可是我担心那会使他痛苦,而且,妈妈,你又说过你很快就要回来的,并且将是这里支配一切的女主人,所以我就决定鼓起勇气向你请求。”

伊迪丝坐在那里看着她,发亮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的脸孔,直到弗洛伦斯抬起眼睛的时候,这才轮到她把眼光收回去,改看着地面。就在这时候,弗洛伦斯想到这位夫人的美丽和她初次见面时所想的是多么不同。她曾经以为她是高傲的、难以接近的,可是她现在的态度是这么和蔼、温柔,即使她的年龄和性格与弗洛伦斯一模一样,她也未必能比现在取得更大的信任。

但当一种勉强和奇怪地克制自己的沉着的神色悄悄笼罩着她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这时候,仿佛在弗洛伦斯面前,她看上去感到自己卑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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