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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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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你犯不着在姐姐面前藏藏掖掖的。”卡琳安慰她。
“我姐姐的模样勾魂摄魄,是不是?”尤丽雅端详挂在床上方的姐姐半身像。
“她是美女蛇,”卡琳道,“那些家伙追她追得可凶呢,可是没有一个爱她!”
“不,我爱她。”尤丽雅被触到了痛处。
“是的,肯定。请原谅。”卡琳笑起来了,“人有两面性,是不是?这儿还得缝缝,你站直好吗?”
过了一会儿,卡琳又向尤丽雅披露,拉雅娜何以失去了他的欢心。有一个从乡下来的漂亮小伙子被卡琳深深爱恋着,可拉雅娜却偷偷告诉小伙子,说卡琳原先是个男人,于是一切告吹。
他们突然听到楼下有摔玻璃制品的劈啪声。
两个穿黑皮茄克的壮汉冲迸厨房,抡起棒球棍就在厨房里劈劈啪啪地乱砸起来。米琦和莎洛特尖声喊叫,苏加尔急忙过来救助,罗伯特紧随其后。一只手猛然抓住罗伯特的手臂,将他拽到布帘后面,又死死地将他抱住。他感到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刀尖轻轻划开了他的皮肤。
“别转身!”一个声音,就是那个打匿名电话人的声音在警告他,“我要是真想结束你的狗命,你早就完了。”
从厨房传来了痛苦的叫喊。锅釜哐啷作响,杯盘粉碎,瓷砖地上一片狼藉。
“算你父亲走运,”那声音继续说,“他赌债未还,但还是活到了今天。他别把运气当福气啊。”
“第一笔欠款我已经付了。”罗伯特气喘吁吁。
“你们好好听着,别转身!”
罗伯特感到刀尖的压力加大了。警笛声倏然愈来愈近。
“委托我的人都是商人,不是杀手。”那声音继续平静地说,“你父亲该把那幢破房贱价卖掉。要守口如瓶。不准把发生的一切说出去,不得违背!”
夜总会的大门被推开,警察拿着手枪冲了进来。那个神秘的陌生人消失了,犹如一下子融化在空气里。罗伯特摸摸脖颈,深深吸气,想找个坐的地方。他汗流浃背。
苏加尔把其中一个进攻者的下巴和膝盖骨揍烂了。受伤的家伙呻吟着,在匈牙利式红烧牛肉的残余物里直打滚。另一个打手被卡琳和米琦用杀猪刀制服了,莎洛特用脚全力蹬他的胫骨,痛得他嗷嗷直叫。尤丽雅在地上爬来爬去地抬碎瓷片,苏加尔被她绊了一跤,倒在受伤者身上,又压断了他的两根肋骨。警察见到这个场景有些过分,就给夜总会的人戴上手铐,而且是手连手,旋即带到达维德大街警署,让他们坐在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警署的硬木板凳上,先叫他们纳闷一阵子再说。
是谁派摩托巡逻队到“蓝香蕉”来的?罗伯特在哪里?苏加尔自鸣得意,一声不响。米琦坐在尤丽雅身旁。
“本来我想当舞蹈演员,”米琦梦幻般地说,“那舞厅名叫‘马克西姆’。我当然也想去巴黎。巴黎,多美的名字啊,我想到巴黎去跳舞。怀着这样的理想,我先到圣保利来了。”
“你感到这儿不好吗?”尤丽雅很惊奇地问。
“好。我的情况不错。”米琦回答并叹息说,“只是我想有个家和孩子。但我们不要欺骗自己:男人最终要找可靠的女人!”
“在圣保利生活不赖,”卡琳插话,“你会认识非常有趣的各种人。”他的假发滑了下来。
“可有时你会想,这世上只剩下清一色的醉鬼了,”米琦伤感地摇摇头,“看不见别的人。”
莎洛特突然想起,早晨她收到一封国外来信,是儿子寄来的。儿子往往是音信杳然,也从不来看她。这时,她从长裙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信封拆开,几张美元掉下来。她喘气,弯腰抬起。
“儿子又寄钱来了,让我看电影。可是,我要进电影院干啥?我有电视看就行了。还是把钱存起来,节约点儿。”她微笑地说。
走廊上有力的脚步声近了。罗伯特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拐过来直冲看守人员的办公桌。
“我是罗伯特·克朗佐夫,是律师。”他说得理直气壮,警官进来时他又小声更正道,“未来的律师。”然后他立即提高嗓门,“请您立即释放我的同事和住户。他们只是想保护我的财产罢了。你们犯了一个大错,令人遗憾。我们保留索赔的权利。”
年轻的看守立正;警官还想解释什么。
“干啥?”罗伯特问得直截了当,听起来不是发问,倒像是命令。年轻的看守只差没行军礼了。
罗伯特这次交涉征服了夜总会这伙人的心。一回到“蓝香蕉”,苏加尔就开香槟。莎洛特乐得顾不上喝。
“我是律师!我们保留索赔的权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句话,笑着向罗伯特祝酒。
“棒极了!”米琦纵情叫喊,吻罗伯特。
“很有风度。”卡琳点头赞扬,也赶紧过来吻罗伯特。
苏加尔庄重地走向罗伯特,香槟酒在苏加尔身上开始发挥酒力了。
“你可以对我称‘你’①了!”苏加尔说得很认真。

①“你”是家庭成员和朋友之间的称呼,表示亲密;一般用“您”这一尊称。

罗伯特站起身。他们互相碰杯,饮酒,拥抱。
莎洛特扯了扯尤丽雅的衣袖。
“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为何宁愿呆在圣保利当清洁工也不愿去别的城区。这儿总会有事情发生!”
尤丽雅点头并且站起来。
《教训教训我吧,老虎》这首歌的开始几个节拍已经奏响。尤丽雅不知妙处何在。苏加尔痛楚地扭歪着脸。
格拉夫不安。看样子有些神经质。他儿子的申诉被驳回,这是意料中的事。这期间马克斯已多次被审讯,每次长达数小时之久。他一再对办案人员讲述同一个故事:他上了别人的圈套。
而格拉夫派人做的核查又毫无结果。他免除了“耳语者”的其他任务,专事核查,但根本没有查出什么能使马克斯得以解脱。
格拉夫匆匆向孙子打了个招呼,儿媳问公公想吃点什么,他一口回绝,嗣后就倒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样子。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小扎东西。
“我要你把它藏起来。”他把这一小扎东西递给儿媳妇。
“这是什么?”
“你只管保存,别问。”格拉夫说。
“好吧。”她点头,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里面是两百万马克,现在你知道了。”
她惊诧莫名。
“两百万?这钱我怎么办?”
“保管好了。”
“放在屋里?”坦雅好生奇怪地问。
“如果我出了事,你就携款逃到国外去。你和这小家伙就有了保障。此外,里面还有一封信。你要完全按信上写的去做。”
“出了什么事?”
格拉夫无言以对。
“你害怕了?”坦雅担心。
“我一辈子都是战战兢兢的,”他喃喃地说,“所以我才这么苍老。危险意识使得我保持清醒。”
“有这么危险吗?”坦雅这时蹲到地上,面对公公。
格拉夫点点头:“他们想,他们已经控制了我。他们真是这样想的。”
“谁?谁这样想?”
“社会影响力大的商人们,还有受巨商贿赂的政客们。他们有的是钱,脏钱。钱是用毒品赚来的,又用房地产买卖把脏钱洗干净。他们想要整个城区,所以,我就成了他们的障碍。”
“你考虑中途抽身退出吗?”她打量他。
“我老了,不能自拔了!”格拉夫微笑,揉揉疲倦的双眼,同时起身。“老克朗佐夫明天出院,可以同他谈谈。他儿子会改变证词的。”蓦然,他又绝望地摇头。“他的儿子到底看见了谁?他把什么人同马克斯搞混了?天啊,到底是谁害死了拉雅娜?谁?谁?”

羞怯的女人(一)

生活里有许多偶然,尤丽雅心想,有一天上午,她在汉堡市内闲逛,在杂耍剧院的橱窗里偶然发现了她姐姐一个老熟人的照片——该剧院位于汉堡火车总站的对面,地处圣乔治小红灯区。对,就是他,没错儿,只是这个人现在自称“伟大的卡拉·纳克”。以前,他同拉雅娜随小型巡回演出队下乡做低级演出时还老老实实地叫迪尔克·维斯特曼。当时,他专门负责更换布景,现在改行搞起了魔术。尤丽雅突发奇想,决定到剧院去打听打听。迪尔克正在台上排练。
对于这个淡黄头发的魔术师来说,与尤丽雅重逢真是又惊又喜。
“尤丽雅?尤丽雅·莱茵宁格?”
“迪尔克!真是你呀!”她说,“看外面挂的照片,我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了。”
“我听说你在汉堡。”他说,“咱们有好一阵子不见面了!”他从舞台上下来,拥抱她,吻她。“你要呆多久呀?”
“本来我只想看看姐姐。那天晚上我到汉堡,她……她……”她一时语塞。
魔术师点头,表示同情:“我听说了。一切都很可怕,令人毛骨悚然。马克斯!谁会想到是他呢?”
“我一直不信,”尤丽雅说,突然又问,“你现在的工作是当魔术师?”
“魔幻的卡拉·纳克!”他微笑道。
“不再做换布景的事了?”尤丽雅感到奇怪,“你们一起搞巡回演出时,拉雅①总是对我说起你。你模仿人,从声音、语调到姿态无不惟妙惟肖。人们每每认为,被模仿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呢。我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①拉雅娜的昵称。

“卡拉·纳克”呆望着她,若有所思。她显然不知道自己离解开谜团已近在咫尺,要是再多心一点,就揭开拉雅娜死因的秘密了。魔术师决定密切注意她的动向,这是个危险人物。要不,最好马上干掉她?但“卡拉·纳克”不准备冒这个险。
“蓝香蕉”夜总会里气氛紧张,问题就出在那个大力士身上。米琦惶恐,逃进厨房,躲到灶后。
“你说过,每周付给我那一份钱。”大力士催逼,气冲牛斗。
他敞开发达的胸膛,抖抖肌肉。
“是的,从盈利中付。”苏加尔小心翼翼地说。
“要我把你的贱膝盖骨钉死在舞池里吗?”
“你自个儿瞧瞧吧,”苏加尔说,一面翻开收入和支出账簿,“这一周:这是购物款——这是水电费——这是进账!”
“就六百九十三马克?”大力士感到蹊跷。
“从中扣除支出:一千四百八十五减去六百九十三等于七百九十三。”
“一半归我!”大力士像猪一样哼唧,十分满意。
苏加尔微笑道:“正好三百九十六马克。”
“拿钱来。”大力士很开心。
“为什么?这笔钱我要向你要。这是亏损啊,再加上周的五百马克,一共是八百九十六马克,这是你欠我的!”
“喂,记得什么时候你脑瓜出血了吧?”大力士问。
“我没有别的办法,大力士。”苏加尔说,装出忠实的小猎狗似的眼神。
大力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他靠近自己。
“你听着,臭畜生!你们的鬼生意我是有份的。不是一点点,知道吗?你要再说别的,老子就打断你小子几根骨头。我有份吗?”
“我记不清。”苏加尔挤出一句。
“好呀,”大力士点头,把苏加尔推到椅子里,“你真行呀,苏加尔!”
他离开夜总会时,苏加尔还听得见他在低声咒骂。米琦从厨房里瞧着苏加尔,对他钦佩不已。
“你,天才人物!”她喘着气说。
但天才人物打着手势,一副谦逊的样子。
房子用彩带装饰过了,罗伯特又在“蓝香蕉”的大门上麻利地钉了一块牌子,上书:“欢迎老父亲回家!”莫娜和苏加尔去接鲁迪·克朗佐夫,未久,他们随着汽车马达声响回到了海伦大街。住户们从窗口招手致意,有如欢迎一个国王荣归。鲁迪·克朗佐夫下车伊始,就受到“金短褂”和罗莎丽拥抱。她们还说他气色很好。但看得仔细的人都发觉鲁迪步履不稳。
“耳语者”同大力士倚在墙上,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这老头儿从死神那里打了个转,蹦蹦跳跳又回来了,”“耳语者”忿然嘀咕,“真没想到,怎么会弄错呢?”他踩灭香烟头犹如踩死一只蟑螂。
邻居们同鲁迪·克朗佐夫握手,莎洛特拥抱他。苏加尔和莫娜把他架在当中,领着他从大门台阶进屋。
“你看起来精神焕发呀,”米琦说,“真的!非常健康!”
“我也有这个感觉。我不是不修边幅!”他稍微顿了顿,又说,“我的天啊!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又重新站在这里!”
“开始一段时间你应该好好保养。”莫娜劝说。
“我已经保养得够久了,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他笑道。
他有点踉踉跄跄。
“慢点儿。”苏加尔劝他。
“嗨,刚才是玩笑话。”他不让他们说下去,“我得喝点什么!”然后他重新走进自己的夜总会——他的生活中心点。已经离别多时,对他来说简直太久了。他呆望着四周。
只见尤丽雅站在舞台上唱《与你坠入爱河》,罗伯特在调节舞台射光灯,看样子排练得很卖力。
“那是谁?”鲁迪问。
“拉雅娜的妹妹。”苏加尔小心翼翼地回答。
“妹妹?长得一点儿不像,很遗憾。现在给我一点喝的吧,快!”
“你知道医嘱。”莫娜关切地说,宛如小鸟啾啁。
“我要另找医生。”鲁迪讥笑道。
莫娜眼睛发呆。
“只是开开玩笑罢了!”他安抚她,同时朝舞台看。“挺吓人的!”
“她——唉呀——她要价不高!”苏加尔结结巴巴。
“进账也少呀!”鲁迪·克朗佐夫说着便朝罗伯特走去。父子俩拥抱。鲁迪激动,把儿子抱得紧紧的。
“见到你,真好。”罗伯特说。
“回来了就好,见到你们就好!”鲁迪握着苏加尔递过来的酒杯,频频向周围的人祝酒,然后一饮而尽,真是痛快。乐队奏起响亮的曲子,鲁迪向乐手们挥手,表示感谢。
“我们在楼上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自助冷餐,”罗伯特说,“欢迎你的归来。”
可鲁迪只顾看尤丽雅,她向他走过来了。
“很高兴认识您,就叫我鲁迪好啦。”
“我叫尤丽雅,尤丽雅·莱茵宁格。我常常听他们说起您。”
“没有好话吧?”他“啪”的一声吻了吻她的手,同时笑道,“只是开个玩笑!”
大伙儿全笑。鲁迪打量尤丽雅。
“您现在为我们干活儿,好啊,尤丽雅。您如果有问题,就找我。”
“太好了。”尤丽雅莞尔一笑。
莫娜瞧着他们俩,不禁心生疑窦。鲁迪突然摇晃起来,寻找支撑物。
“喂,只是别把我们同索然无味的咖啡一起泼掉呀!”苏加尔说。
“他得躺下才行。给他说,要他躺下!”莫娜要求。
鲁迪朝尤丽雅点头,旋即转身走了。
“小妞挺有风韵的,”他轻声对苏加尔说,“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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