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桑那高地的太阳-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再度细细光顾场部,却是异常地陌生了,你还记得我常常跟你说起过的那位大姐

姐似的上海姑娘秦嘉吗?连她,我也‘不认识’了……是我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是骆驼圈子以外的那个世界变了,还是骆驼圈子落后了……我找不到人说话。桂荣,

你明白吗?我找不到人说话。我想念老爷子、想念淡见三,想念飞机场,想念那该

死的老畜生撅里乔、想念书田大哥、渭贞嫂和建国……我操心着有没有人再去给赵

队长上坟……在这儿,没人跟我说话。他们张嘴。发声。也对我笑得那么热和。但

我听不见。我听不懂。我不懂……“

谢平是一个礼拜前离开秦嘉家,动身回上海的。那天,他跟往常一样,早饭后,

盘起腿,跟个老和尚似的,打了会儿坐。(这是齐景芳教给他的方法,说可以治脑

震荡后遗症。)披上衣服,上马号和车库帮忙去干点哈。李裕这老头爱玩马,还真

喂了几匹好马,有一匹还真是纯种的奥尔洛夫走马,是老头从霍尔果茨克那边经检

疫后弄来的。老头从畜牧连专门找了个退休老牧工来调教它。一大的工钱就是五块

五。谢平跟这老牧工还能说得来。这些天里,倒是有不少上海青年来看望谢平。秦

嘉时不时,也炒点菜,让他们喝两口。但谢平发觉,十来年不在一起,几句寒暄过

后,跟这些伙伴也已经没多少好谈的了。杜志雄早已不在试验站,去水管站当了电

工,同时还包了二支渠上所有的树,正筹款想买辆手扶拖拉机跑跑短途。谢平看得

出,他一心想快些结束这“无聊”的喝,好去找秦嘉和李裕,谈借款买拖拉机的事。

他来这达主要就是奔他那“小手拖”的嘛。龚同芳也不在试验站了,在基建队

当了大工。那边,任务包到小家。男人当大工。老婆做小工。这样摊算起来,有活

干的夏秋两季,他夫妻俩每月能拿一百八九十块。有时还要多些。但冬春没活,队

里不管他们。他已经闲了一冬。现在想到秦嘉这里,给自己在春天里找点活。马连

成倒是诚心陪谢平喝酒,但也是没话可说。他刚把老婆送回河南。他老婆的老家在

比较富裕的豫西。这两年乡里搞得挺红火。日子比农场好多了。老丈人早有心让他

们回去。他犹豫。但看来,这一步早晚是要走的。那么,今后他就是‘豫西老乡

“了。

还说什么呢?

谢平独自上尽后头的高包上蹲着去。野地里,场总机班有两个壮工在往这达拉

电话线。场里要给李裕家安电话。前天,听齐景芳说,总场想在白河子城火车站盖

个交通食堂,搞点营业,手头短点头寸,来找李裕老头借了六七万去。当时谢平说

死了也不信。总场倒过头来找……李裕借钱?陈满昌他们一直挺忌讳、也挺讨厌这

个李裕。可这会,谢平却不能不信了。李裕这老头要没这点谱儿,总场肯给他家安

电话吗?要知道,到今天为止,在羊马河,还只有总场一级领导家里才安得上电话

呢!

……洼处里,一阵风过,苇湖边上籁籁响动。兴许是野鸭和狐子又出来寻食招

事了。齐景芳骑辆旧自行车,上了高包,呼哧呼哧直喘,紧着拿小花手绢擦鬓发脚

里的汗珠。“这会儿就出来乘凉,不嫌早点?”她笑道,“走,带你去见两位熟客。”

“谁?”谢平见齐景芳嘴边挂起秘而不宣的微笑,便满腹狐疑地问。这些天,

他已经充分领教了她和秦嘉。这二位,“鬼点子”之多,简直叫他目不暇接。“多

问个啥呀!还能亏了你。”她使劲来拽他。他便往起站。因为起得太猛,脑袋里轰

的一声,眼前金蝇子乱飞。差一点栽倒。亏得齐景芳一把将他托住,才稳住脚。

“又咋了?”她急切地问,一头伸过手来轻轻持摸他正在结痴的伤口。这语气、这

姿态、这目光、这手势传递出的姐姐般的照护,是谢平这几天经常从她身上能看到

又得到的。这既使他困窘,有时也叫他温恼。他挪开她的手,稍稍离开她恁贴近来

的胸部和温柔的呼吸。定了定神,才发觉,齐景芳的一条胳膊还半围半搂地贴住他

后腰。

他浑身一热,忙脱身先朝高包下去了。到前院,他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北京吉普。

来了哈头儿?他不肯往里走了。“告诉我,到底要我陪谁?”他绷起脸,问齐景芳。

“嚷!给你开广播!”齐景芳瞪他一眼,把他拉到他那小屋里,拿掉帚,替他

掸去鞋面和屁股上的灰土,告诉他:“秦嘉把陈副主任和郎亚娟请来了。你们见见

面…

…“陈副主任自然就是陈满昌,郎亚娟现在也是组织股股长了。”干吗?“他

警觉地问。”见面就是见面。有哈于马于驴的……“”我没那闲情逸致。“他往墙

根一蹲,冷笑笑。”我去叫秦嘉姐了。“齐景芳威胁道。加叫秦嘉爹也没用!我伺

候不着他们!”他闷闷地吼担这时秦嘉推门进来了。她刚出厨房,身上好一股肉香

鱼香油烟香。“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今天安排你跟老陈见见面。郎亚娟是来当

陪客的。见见面,了此一段旧账……”秦嘉说道。“秦嘉姐想替你做做工作,能让

他们把当年的处分去了,把党籍还给你……”齐景芳说道。“叫我给他们磕头作揖

求他?

“谢平问。”你只管吃,别的哈也不用你做。我只求你别耍孩子气,老老实实

在边上坐着。连这一点也求你不到?“谢平不再吱声。秦嘉、齐景芳也没再往下说

什么。

三个人心里似乎都咽进了一口冷风似的,兜底起了一阵凉,只在那达抽气。谢

平往床上一倒,硬撅撅地说:“我头疼,真去不了……”齐景芳气急了,只待上前

数落,却被秦嘉使了个眼色拦住了。秦嘉理解谢平。到这坎儿上,她又不忍心唆使

谢平去陈满昌跟前低三下四。但她还是留陈满昌和郎亚娟吃了饭。只是把李裕拽出

来作陪。

趁便,也“调解调解”李裕跟陈满昌之间的那点“不匀”。吃罢、喝罢,秦嘉

又谈笑风生送他们上了车,吩咐大儿媳收拾碗盏,她又来到谢平屋里。这段时间里,

齐景芳一直守着谢平,怕他愣头青,还要闯到饭厅里去搅乱。“景芳,你去吃吧…



“秦嘉说道。齐景芳没走。”你呢?绝食了?“秦嘉问谢平。谢平不做声。三

个人就这么问声不响,默坐了好大一会儿。

又过了两天,谢平发现自己装户粮关系。工资关系的那个小荷包不见了。当天

晚上,秦嘉和齐景芳来找他,给他一张汽车票,一张火车票。说:“你先回上海家

看看,休养休养。我们在这头,再给你使把劲,看能不能再争取点啥。哪怕党籍恢

复不了,能把当年的行政处分取消了也好。这样,你回上海从新安家立业也轻松些

……”

谢平问:‘你们拿我那小荷包干吗?“

秦嘉答道:“你先不能就这么把户口什么的都办走了。那样,他们还会复议你

的事?这节骨眼上,你只有表示,问题不解决,决不离开羊马河才对。”

谢平:“可我户口已经迁出来了。”

秦嘉:“这事我来办。”

谢平:“那我索性等在这儿得了,何必费那车钱来回折腾……”

秦嘉:“你在跟前,反而碍手碍脚,碍我做不成事。趁这机会你去探家,养病,

歇息,随你溜达去!到时候,我自会打电报叫你回来取手续的。”

她说得多么自信。

谢平似在迟疑。秦嘉笑道:“来回路费,我都包了。我现在腰包里趁钱!再说,

景芳还要替你负担一部分……她现在手头上也阔着呢,愁着没处花呢!”

‘大阔佬,别挖苦我们这些’小户人家‘!“齐景芳白了秦嘉一眼,笑道。

谢平还在迟疑。秦嘉火了:“你咋学得跟个老婆娘似的。恁蔫乎?!”

齐景芳出来打国场:“好了好了。秦嘉姐的钱是干净的。你要是连秦嘉姐都怀

疑,那才真叫瞎了你的狗眼。”就这样,他走了……

谢平在上海家里待了二十来天,写信给秦嘉、齐景芳,问问那头的情况。她们

说,你安心休养,有消息,我们自会通知你,别紧着催。三年桃四年杏,十月怀胎

才成人。急啥?后来,妈妈跟他说:“依十几年没回来了。到乡下老家去看看。那

里还有几家亲眷。他们常常提起依。”谢平看看家里人都挺忙。连退休在家里的阿

爸替外地乡镇企业小厂设计图纸,一个月也能赚个两百块的外快。市区里,该他看

望的熟人都去看望过了。他又不想学那些外地人,挤百货公司柜台,抢购上海货。

给桂荣、秦嘉、齐景芳、渭贞嫂各人买了一样东西,还是托妹妹雅曼去办的;

想着应该给老爷子、淡见三、于书田、关敬春他们也买点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

啥,就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气体打火机,那也是在弄堂口的小店里买的,没上南京

路、淮海路去挤。闷坐在前后都是杂七杂八高房子的小弄堂里,听着缝纫机台板厂

抛光机轰轰,听着啤酒瓶盖厂冲压机隆隆,听着清洁车抽吸地下粪池轰轰隆隆,听

着公用水龙头终日不断哗哗啦啦;高房子前边马路上电车、汽车喇叭,高房子后头

操场里小学、中学广播,送传呼电话的喊叫,修洋伞、补套鞋。收购旧钢笔旧衣裳

的吆喝,背着五颜六色塑料制品来换上海粮票的宁波小贩绍兴单帮……他头晕。他

憋气。

他着急于是他给桂荣,给秦嘉和齐景芳各发了一封信,报告了他的行踪后,便

到十六铺码头买了张统舱船票,动身去老家启龙镇了。给桂荣,给秦嘉和齐景芳各

发了一封信,报告了他的行踪后,便到十六铺码头买了张统舱船票,动身去老家启

龙镇了。

第23章

二十三

……独自一人背靠着木缝开裂、油灰脱落的廊柱,幽静地坐到堂屋的门槛旁边,

看暗淡的雨云从镇上正在修复的天主堂尖顶上慢慢移向河对岸。那厢,麦田。碧波

生青。风拂过来,他才知道这里的青苗也有同样一股淡而清久的香。菜园东南角的

大粪缸边上,野长几茎油菜。菜苔抽得粗壮高茁。按说,早已过了它花谢荚起的时

节,它却依旧开着一片明晃晃的黄花。菜园四角,有几棵高矮不齐的桃树。后门外

的大河,正值汛期。桃花水漫过岸边早被水泡黑了的踏脚板,把冒出芦笋那淡粉红

小尖芽的一片河滩,淹去许多。浑浊的水旋转着,冲下来破木板、树极权,害得女

人们没法去河边淘米。她们肥大的青布长衫便被风鼓起。鸭们也只在岸上嘎嘎叫。

那天启龙镇中心完小退休老校长施济之指着疾流而去的大河,对谢平说:“‘难道

人生再无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啊!”据说,这两句是苏东坡的词。谢平没学过。

但大概的意思,他是懂的:谁说人生再没有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你看门前的流水

不还在哗哗地向西淌着吗?

苏东坡的河,向西淌,倒是桩怪事。

谢平就住在这位老校长家里。老校长早年鳏独,膝下只剩一个女儿,叫小英,

在镇上做电话接线员。那五十门的电话交换总机,就安在她的闺房里。包给她了。

一月也有七八十块进账。好在有退休赋闲的老父亲做帮手。她要到镇市上走走,他

便替她当班。这一幢带菜园的老宅,是祖传的私房。连堂屋带厢房,也有五六间。

用不了恁些,空关了两间。老校长对谢平说:“你索性把户口办到我这块来算了。

上海有啥好?螺丝壳里做道场——人轧人。启龙镇镇委机关里不少干部都做过我的

学生。你到这块来,啥事体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小英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谢

平阿哥,到镇上来,跟我们一道过吧。你看,镇上安电话的单位和人家增加那么快。

马上要帮我装一百门的交换总机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老宅、这菜园……就

是堂屋里那张红木八仙桌,还空着两面呢……”对于父女俩这善意、真挚的邀请,

谢平总是笑而不答。但他也不是一点不动心。是的,为什么不就落户在这小镇上呢?

将来,即便自己在上海能立住脚跟,十年八年里也很难将桂荣的户口迁进上海。索

性跟桂荣迁到这镇子上来过,也不失为一万全之退路。

在失去那样的十四年之后,我还想干什么?我还能于什么?留下吧……这深巷

背后的深宅,这青砖庭院里的青苔。石板路。批把树。玉兰花。白粉墙。到处能闻

到酱厂腌酱瓜的酱香,随时能品尝老戏院唱老戏的老味……留下吧,这宅子,这菜

园,这镇市,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大的了。我还想要什么呢?我还能要什么……给

厢房的地板换木条。给菜园的粪缸做铁皮缸盖。给河滩头的踏脚板重钉几根高脚桩。

在河沿上再栽一排刺槐、紫槐、龙爪槐。五月,槐树开花,会像桑那高地的沙枣,

乳白,乳黄,一串串,在湿润的晨雾里,幽幽地香来香去……再过十五年,我就小

五十了。我还企望什么?!

有一天,他正在菜园里给刚间过苗的青菜秧子浇粪,小英子跑过来告诉他:

“你们新疆来人了。是个姓齐的女人……”谢平忙不迭地撂下长柄粪勺、粪桶,拔

腿就往前门口跑去。果不其然,是齐景芳。齐景芳呢,听见谢平杂沓、急促、沉重

的脚步声,想到自己如愿以偿地竟要在离羊马河万里之遥的江岸小镇上跟他过一段,

一种搅和着新奇的急渴和忐忑不安,使她浑身的血都涌上来,压迫着她那对一个少

妇来说可以认为是极其完美的胸脯。她放下手里的旅行包,顺了顺齐耳的短发,镇

静住自己,缓缓朝脚步声连连叩来的方向,慢转过身来。

八天前,她和秦嘉接到谢平一封谈他想落户在江北小镇的信。秦嘉着急。她并

不是认为谢平就一定不该到小镇上落户。她担心谢平是因为无法适应外界的巨变,

失去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