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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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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她的这双明眸顿时失去了神采,木呆呆的,信从她无力的手中落到了缝纫桌上,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我干出了什么事!我干出了什么事啊!”接着又大声地哭起来。

“韦罗奇卡,你怎么啦?难道你是个爱哭的女人吗?你什么时候这样哭过?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一个年轻男子疾步流星地走进屋来,但步子很轻,小心翼翼的。

“你读吧……信在桌上……”

她已经不再大哭了,只是一动不动、几乎屏息地坐着。

年轻男子拿起了信,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双手发抖。他久久地看着信,虽然信不长,总共才二十几个字:

我扰乱了你们的平静,我要退出舞台。不必怜惜我。我

是这样地爱着你俩,因此下了这个决心,也就心满意足了。

别了!

年轻男子久久地站着,揉着额头,然后捻起胡髭来,接着看了看自己的大衣袖子,最后总算才集中了思想。他朝那年轻女子身边走近了一步,她却照样一动不动、几乎屏息地静坐着,仿佛得了昏睡病一样。他拉起她的手:

“韦罗奇卡!”

但他的手刚一碰她的手,她就像是触了电似的、惊吓地叫着,跳了起来。她急忙躲开了那年轻男子,猛然地推开了他:

“一边去,别碰我,你满身是血,你身上有他的血!我不能再见你!我要离开你!我要走,离开我!”她说着,用力推着,推着那看不见的空气。突然她晃动了一下,歪倒在一把扶手椅里,双手捂住了脸。“我身上也有他的血!我身上!你没有错,错在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干出了什么事!我干出了什么事啊!”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

“韦罗奇卡,”他轻轻地、怯生生地说,“我的朋友!

她深深地喘了口气,用平静的,但仍旧在颤抖的声音勉强说道:

“我亲爱的,现在离开我吧!过一个钟头再来,我就平静了。给我点水就走吧!”

他默默地顺从地做了,走进自己的房间,重又坐到了自己的写字台旁、一刻钟前他还曾经那样平静自得地坐过的地方。他重又拿起了笔……“在这样的时刻必须善于控制自己。我有意志力,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他无意识地在自己的一篇稿子当中下笔写道:“她经受得住吗?——可怕——幸福完结了……”

“我亲爱的!我好了,咱们谈谈吧!”听得见她在隔壁房里说。年轻女子的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

“我亲爱的,我们应该分手。我已然决定了。这是很痛苦的,可更痛苦的还是我们相互见面。我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我害死他是为了你。”

“韦罗奇卡,你到底有什么过错?”

“什么也不要说了,别为我开脱,不然我会恨你的。我,全都是我的错。原谅我,我亲爱的,我采取的决定使你很痛苦,我也痛苦,我亲爱的!但我不能不这样做,过些时候,你自己也会看出来:就该这样做,这是不能改变的,我的朋友。你听我说,我要马上离开彼得堡,远离这些使人回想起往事的地方会好过些的。我要卖掉我的东西,靠这些钱我可以维持一些日子。在哪儿过?特维尔还是下诺夫戈罗德,我不知道,反正都一样。我想找份教唱歌的工作,大概能找到,因为要住,我就住大城市里。如果找不到,就去当家庭教师。我想我不会受穷的。如果真穷了,我就去找你。费心替我张罗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你也知道我有多种多样的需求和花销,虽然我是很节省的,取消这些不行。你听见了吗?我不拒绝你的帮助!我的朋友,用这好证明你还是我最亲的人……现在咱们该永别了!你进城去吧……马上,马上就走!我一个人留下来,会好过些。明天我就不在这儿了,那时候你再回来。我去莫斯科,到那儿再看,再打听,去外省哪个城市找教书的工作更有把握。我不许你到车站送我。别了!我亲爱的,握握手,告别吧,最后一次握你的手了。”

他想拥抱她,但她及时防止了他这样做。

“不,不要,不行!这是对他的侮辱。握握手吧。你瞧,我握得多紧!别了!”

他不放开她的手。

“好了,你走吧。”她抽出手来,他不敢违抗。“别了!”

她充满柔情地瞧了他一眼,随后迈着坚定的步子,再也没有回头看他就离去了,她走进了自己的屋里。

他找了很久自己的帽子也没能找到。虽然有四五次他都把帽子拿到了手里,可是并没有觉察拿着帽子呢。他仿佛喝醉了酒。他终于才明白过来,他要找的帽子就在他的手边。他走到前厅,穿上了大衣。当他快走到大门口时:“谁在我后面跑?大概是玛莎……大概是她感觉不好了!”他转过了身,韦拉·巴夫洛夫娜扑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拥抱他,用力地吻他。

“不,我忍不住了,我亲爱的!现在,永别了!”

然后她往回跑,一下子扑到了床上,憋了这么久的眼泪泉涌般地流了出来。

第03节 序

“这部小说的内容是爱情,主角是个女人。这就好,即使小说本身写得不怎么样。”女读者说。

“说得对,”我说。

男读者不能满足于这种肤浅的结论,因为男人的思维能力天生比女人强,而且发达的程度也高得多。他说——女读者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却认为无需说出来,因此我没有理由跟她争论——男读者说:“我知道这位自杀的先生并没有自杀成。”我抓住“我知道”这几个字来谈谈:你并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只能知道人家告诉过你的事情。其实你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这部小说就是从羞辱、贬损你开始写的。本来你不知道这,对不对?好,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吧。

是的,小说的头几页表明我把读者想得很坏。我使用了小说家惯用的手法,从小说的中间或结尾截取几个引人人胜的场面,作为全书的开端,再给罩上一层迷雾。读者啊我、齐是非,齐生死,齐贵贱,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你们憨厚、善良,因此你们不会挑剔,也不善于猜度。我不指望你们看完头几页书就能判断出小说的内容是否值得一读,你们的嗅觉不灵敏,需要借助于外界的帮助,而能借助的无非两样:或者是作者的名字,或者是引人入胜的手法。我给你们讲述的仅只是我自己的第一部小说,你们也还不能自己判断作者有没有艺术天才(可是你们却已经给如此众多的作家冠之以艺术天才了),我的署名还不足以吸引你们的注意,因此我必须用引人人胜的手法作诱饵来吸引你们上钩。别为此责备我,全是你们自己的错,你们那种傻里傻气的幼稚使我不得不屈就到这般庸俗的境地。不过现在你们已落入了我的掌心,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讲下去,想怎样讲就怎样讲,也不用耍什么花招。往下讲也没有神秘的色彩了,每个情节的结局你们总可以提前二十页看出来。我先把整部小说的结局告诉你们吧:故事的结尾皆大欢喜:又是喝酒,又是唱歌;既无引人入胜的场面,也无任何夸张的成分。作者顾不上夸张了,善良的读者,因为他尽在想着你们的头脑有多么紊乱,你们那异常混乱的观念给每个人带来这么多无谓的痛苦。我怜惜地看着你们,又感到可笑:你们头脑里充斥着无聊的念头,使得你们如此地虚弱,又如此地凶恶。

我生你们的气,是因为你们对人这么凶恶,而你们自己不也是人吗?你们为什么这样来对待自己呢?所以我骂你们。但你们的凶恶是由于智力上的孱弱,因此我骂你们的同时,我还应当来帮助你们。从哪儿帮起呢?就从你们现在所想的问题开始吧:“这位作家是谁呀?跟我们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我告诉你们吧,我是个什么样的作家。

我没有丝毫的艺术天才,甚至连语言也驾驭不了。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读下去吧,最善良的读者!开卷有益嘛。真实性才是个好东西。作家服务于真实,真实就能来弥补作家的缺陷。因此我要告诉你们:如果我没有预先对你们说,那么你们也许以为这部小说写得很富有艺术性,以为作者的诗才很高。可是我已经对你们说了:我没有天才,所以现在你们也该知道了,这部小说的全部优点仅在于它真实。

不过,我最善良的读者们,我跟你们谈心,当然就得披肝沥胆,因为你们喜欢猜测人家尚未讲完的话是各自的实践创造的,它们之间是不可还原的。反对唯经济,可又不善于猜测。我说我没有丝毫艺术天才,我的小说写得很差,你们可不许由此得出结论:好像我对你们讲过,我不如你们心目中的那些伟大作家;我的小说也不如他们的作品。其实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比起真正天赋才华的人们的作品来,我的小说写得很差。至于跟你们心目中的名家名作来比,就写作的优点而言,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把我的作品与之相提并论,就是评价得更高,也是决不会错的。我的小说中的艺术性还是超出了那些作品,对于这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你们要感谢我,你们不是爱向瞧不起你们的人行礼鞠躬吗,那么就向我顶礼膜拜吧。

可是在你们中间,读者啊,也还有一小部分我所尊敬的人,现在已变成相当数量的一部分人了。我对你们,对大多数人不留情面,不过只对你们大多数人这样,而且在这之前我都是只跟你们说话。我跟刚才提到的那些人说起话来,是谦和的,甚至还胆怯。然而我跟他们说话无需解释。我看重他们的意见,不过我预先就知道他们是跟我一致的。善良、坚强、诚实、能干的人们,他们不久前才在我们中间出现,但人数却已不少,并且还在迅速增加。如果读者都是他们那样的人,我就不需要写作了;如果他们还没有出现,我又不可能写作。但他们已然出现在读者中间,却又不是全体读者,因此我还需要写作,也有可能来写作。

第01节

韦拉·巴夫洛夫娜所受的教养很一般,她在认识医学院学生洛普霍夫之前,她的生活虽然已显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并不特殊;而在她的行为举止方面当时就有些非同一般了。

韦拉·巴夫洛夫娜是在豌豆街上、在花园街和谢苗诺夫桥之间的一幢高层楼房里长大的。如今这幢房子已标上了按顺序它该有的门牌号码了。可是一八五二年还不兴这类门牌号码。只在墙上有个题字:“四品文官伊凡·扎哈罗维奇·斯托列什尼科夫的房屋”。题字是这样写的。不过伊凡·扎哈罗维奇领托列什尼科夫一八三七年就已去世,他一死房东便是他的儿子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房契上这样注明的。但是房客们全知道,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只是房东的儿子,房东太太安娜·彼得罗夫娜才是房东。

这幢楼在当时来说是座大楼房,就如今看它也不算小了,有两道大的院门,四个临街的大门,往里头走是三个院子。一八五二年时,女房东和她的儿子跟现在一样,住在楼梯口正朝着大街的二层楼上。安娜·彼得罗夫娜现在风韵不减当年,仍然是位气度不凡的太太。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现在是位身材魁梧的军官,当时是个又魁梧、模样又漂亮的军官。

从第一个院子里大楼的许多后门中最脏的那座楼梯往上爬,在四楼右首的一座住宅里,如今是谁住在那儿,我不知道。一八五二年时,那儿住的是房屋管理人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罗扎利斯基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指出,一个健壮的、也很魁梧的男人同他的女人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一位精瘦而结实的高个子太太,还有他们的已成年的女儿,她就是韦拉·巴夫洛夫娜和九岁的小儿子费佳。

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除了管理房屋外,还在一个局里任副科长。供职没有油水。管房子却有油水,但是数量有限。要是换了别人,那钱可捞得多多了。而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却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有良心的。因此女房东对他十分满意。他经管房屋十四年,攒下了近万元的钱财,而从女房东钱袋里掏走的不过三千,其余都是从周转中积聚起来的,无损于女房东: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把钱拿去放债,专收细软做押头。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也拥有一小笔财产。她告诉干亲家是五千左右,其实比五千要多呢。大约在十五年前,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靠着变卖自己那当官的兄弟身后留下的浣熊皮大衣、旧衣服和家具给这笔财产垫了个底儿。她卖得近一百五十卢布,把这笔钱也用来经营抵押放债。她经营起来,冒的风险比丈夫可大得多,好几次吃亏上当。有个狡猾的坏蛋用身份证作抵押,跟她借了五卢布,身份证原来是盗窃来的脏物。为了摆脱麻烦,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不得不自己贴上了十五个卢布。另一个骗子抵押一块金表,借了她的二十卢布,那只表却原来是从被害的死人身上摘下来的。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为了摆脱麻烦,又只得照规矩付款赔偿。尽管她所受的种种损失,她的那位小心谨慎地经营抵押放债的丈夫全都避免了,但是她的赢利却比丈夫来得快。她还找到了一些特别的捞钱办法。有一回,当时韦拉·巴夫洛夫娜还小,女儿成年以后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就不会再于这种事了,当时为什么不干呢?反正小孩不懂事!韦罗奇卡自己的确是弄不懂的,多亏厨娘给她讲解得明明白白。厨娘本不打算讲解的,因为这种事不该让小孩子知道。但她由于和姘夫饮酒作乐挨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的一顿痛揍后(顺便说说,玛特辽娜的一只眼经常带伤,倒不是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打的,而是姘夫给揍的。这也好,眼睛带伤的厨娘省钱!)心里实在忍不住,就给讲出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一次,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家里来了一位不寻常的、珠光宝气、盛装打扮的熟识的漂亮太太,她来到家里做客,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星期,只是总有那么一位长得也挺漂亮的文官来找她,他送给韦罗奇卡糖果,又送给她好几个漂亮娃娃,还送了两本都带插图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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