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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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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种血性男儿怎么可能不被激励呢?”我和小何转身就走,完全不想理小曹。

还有一次,小何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梳得整整齐齐。

他用缓慢且慎重的步伐走近书桌抽屉,轻轻拉开,拿出一片光碟。

微微向光碟点头致敬,然后用颤抖的手放入光碟机里,神情非常肃穆。

“你在干嘛?”我和小曹异口同声。

“我的女神。”小何用虔诚的口吻说,“高树玛利亚。”“身为你的室友,我有义务纠正你这种错误的行为。”小曹高声说。

“喔?”小何转过头。

“所谓的女神……”小曹单膝跪地,双手合十,仰头向天,说:“只有川岛和津实。”然后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我的室友们是这样的人,我怎能跟暖暖启齿?

所以我还是只能尽量找出生活上的琐事告诉暖暖。

而且这些琐事最好跟小曹和小何无关。

随着我的工作量加大,回家时间也变晚。

这时才开始试着跟暖暖提到一些心情。

暖暖。

昨晚十点被CALL去公司改程式,凌晨两点回来。

突然觉得深夜的街景很陌生。

有些心慌,还有累。

凉凉在台湾。

没想到十分钟后就收到暖暖的回信。

凉凉。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工作压力大,难免有感触。

今早的太阳,总会照亮昨夜的黑。

暖暖在绥化。

绥化?

我立刻回信问暖暖,绥化是什么地方?

暖暖也立刻回信说,绥化是她老家。

她昨天回家,开学了再回北京。

我脑海里幻想着绥化的样子。

想起在什刹海旁,暖暖问我如果她在老家工作,我去不去找她?

那时也不知道是哪股冲动,我竟然说会。

绥化听起来应该是座大城市,如果真要去黑龙江找暖暖,应该不难吧。

我也跟徐驰和高亮通了几次信,他们刚从大学毕业,也顺利找到工作。

高亮没忘了他说过要带我去爬司马台长城;徐驰则不断交代:以后到北京,一定得通知他。

我相信这不是客套,便把这话记下了。

学弟还在念书,我们偶尔会通电话。

“学长。我跟你说一件事。”有次学弟打来。

“什么事?”“我今天有打电话给王克喔。”学弟的声音很兴奋。

“喔。她还好吗?”“不好。”“她怎么了?”“她接到我的电话,竟然喜极而泣呢。”“…………”“学长,你知道什么叫喜极而泣吗?”“知道。”“喜——极——而——泣耶!”“你是打电话来炫耀的吗?”“不是向你炫耀,而是要刺激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敢打电话给暖暖。”“你管我。”“喜——极——而——泣啊!”“喜你妈啦!”我挂上电话,不想理他。

试用期过了,薪水也调高了些,我开始有了稳定的感觉。

有时甚至会有即将老死于此的感觉,不禁全身冒冷汗。



第54页

暖暖。

我工作稳定了。

但很怕因为稳定而失去活力,久了便成为凋像。

而且还是面无表情的凋像。

凉凉在台湾。

凉凉。

没听过有人嫌稳定。

难不成你想乱飘?

江湖求稳,乱飘易挨刀。

而且还没来北京找我前,你不会变凋像。

暖暖在北京。

时序进入秋季,我和小曹、小何开了辆车到谷关洗温泉。

途中经过天冷,我们停下车买冰棒吃。

那时我突然想起和暖暖在紫禁城神武门外吃冰棍的往事。

然后想起暖暖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暖暖,而我回答大约在冬季。

最后由大约在冬季想起离开北京前夕,我和暖暖在教室外的谈话。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暖暖的声音彷佛在耳畔响起。

回忆依然如此清晰,并没有被时间弄澹。

在北京虽只八天,但每一天都在时间的座标轴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管在生命中的哪些瞬间回头看,都能清楚看见那些刻痕。

暖暖,我很想念你。

你知道吗?天冷的冰棒真的很好吃。

冬天悄悄来临,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气温的降低,而是风势的加强。

新竹的强风会这么有名不是没道理的。

下班回家时,还被风吹得整个人摇摇晃晃。

打开信箱,发现一封用手写的,寄给我的信。

这实在太难得了,可以去买张乐透了。

自从网路和手机发达后,我已经几百年没收过手写的信。

等电梯时,看了看寄件人住址——北京。

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暖暖。

我赶紧离开电梯,走出门,在门口哇哇乱笑一阵、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再走进门,来到电梯口。

不这样做的话,待会上楼万一太过兴奋,会被小曹和小何嘲笑。

“回来了。”走进家门,我澹澹地说。

“第叁个宅男终于回来了。”小曹说。

“又是平凡的一天,路上半个正妹也没。”我说。

“醒醒吧,阿宅。”小何说。

我强忍笑意,把信藏好,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在快得内伤前终于进了房间,关上门,身子往后飞上床。

把信拆开,暖暖写了满满两张信纸。

暖暖说她课业很重,睡眠时间变少了,兴许很快就老了。

然后暖暖说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琐事,也说她变瘦了。

她还说前几天买了些炸奶糕吃,知道我爱吃,可惜吃不着。

于是她将炸奶糕放进纸袋,用信纸包起来,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再把信纸拿来写信。

“你闻到炸奶糕的香味了吗?”我闻了闻信纸,好像还真的可以闻出一股香味。

但我相信,这香味来自暖暖的心。

看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暖暖写的是繁体字。

想起在北京教汉字的老师说过,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

暖暖写这封信时,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吧。

信件最后,暖暖写下:“北京就快下雪了,啥时候带我去暖暖?”我有些难过,放下信纸,躺了下来。

暖暖,我相信你知道我想带你去,不管多困难。

我相信你知道的。

如果你在水里呼救,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跳下水;然后在灭顶的瞬间,才想起我根本不会游泳。

即使跳水前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不会游泳,我还是会跳;因为我相信意志,相信它带来的力量。

但当你说想去暖暖,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台湾海峡,那并不是光靠意志就可以横越,起码不是我的意志。

所以我无法答应你。



第55页

我躺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覆暖暖。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起精神,走到书桌前坐下。

拿出繁简字对照表,把要写的字,一字一字写成简体字。

这可不像E…mail,只要按个编码转换键,不管多少字瞬间就可转换繁简。

于是平常不到半个钟头可以写完的字,现在竟然要花叁个多小时。

我告诉暖暖,前些日子在天冷吃冰棒时很想也让她吃上一根。

但如果我用信纸包住冰棒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信纸恐怕就毁了。

信件最后,我写下:不管北京的雪下得多大,暖暖是不会下雪的。

我相信暖暖收到信后,一定会说我又耍赖。

但我如果不耍赖,又能如何?

我和暖暖不是推动时代洪流的领导者,只是被时代洪流推着走的平凡人。

在时代洪流中,我和暖暖既不知道目的地,也无法选择方向。

只能努力活着。

新的一年来到,离开北京也已过了半年。

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薪水数字增加的速度快得多。

偶尔会惊觉时间流逝的迅速,便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奋斗的目标又是什么?

但多数时候还是想起暖暖。

暖暖在做什么?过得好吗?

我经常会看徐驰寄来的相片档,那是一种依恋。

每当看见我和暖暖并肩在夕阳下喝酸奶的背影,总想起“纯粹”这字眼。

下次见到暖暖时,曾有的纯粹是否会变质?

我多么希望能长长久久,跟暖暖并肩坐着,悠闲地欣赏夕阳;但现实生活常是在夕阳下拖着上了一天班的疲惫身子回家。

暖暖,我还保有那份纯粹,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陪你看夕阳;但即使我死命抱住那份纯粹、拒绝放手,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赚了钱、升了职、买了房。

到那时,左右我心跳速率的,可能是股票的涨与跌;而非暖暖眼神的喜或悲。

暖暖,请给我力量,让我紧紧抱住那份纯粹。

在下次见到你之前。

凉凉。

什刹海结冰了。

我滑冰时堆了个雪人,挺像你的。

就差副眼镜。

你还是不会滑冰吗?来,我教你。

摔了不许哭。

哭了还是得摔。

暖暖在北京。

凉凉。

冰是不等人的。

春天到了,冰融了。

花要开了、草要长了、树要绿了。

暖暖要老一岁了。

而凉凉呢?

暖暖在北京。

凉凉。

热晕了。

酸奶喝了不少。

想起你也爱喝,但喝不着咋办?

我喝酸奶嘴酸,凉凉喝不着,会心酸吗?

想把牛奶给你寄去,你收到后兴许就变酸奶了。

暖暖在北京。

凉凉。

下星期要论文答辩了。

有些紧张。

你瞎说点啥呗。

你一瞎说,我就有精神了。

但别说狗戴了顶黄色假发就成了狮子之类的。

暖暖在北京。

凉凉。

我找到工作了。

你猜月薪是多少个毛泽东?

说得明白点,我在北京工作了。

你说话那时可没风。

暖暖在北京。

转眼间离开北京也一年了。

暖暖,我说过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去北京找你。

我记得,不曾稍忘。

周星驰曾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变成咸鱼,是因为一直抱持着去北京找暖暖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得多存些钱、空出一段时间。

我已存了些钱;至于时间,人家都说时间像乳沟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

理论上梦想不难实现,但只要一想到暖暖也在工作,便却步。

总不能我大老远跑去北京,而暖暖正努力为生活奋斗,没有闲情逸致。

万一暖暖说了句:你来得不巧,正忙呢。

我恐怕会瞬间崩溃。



第56页

所以我还需要一股冲动,一股别想太多、去就对了的冲动。

平凡的日子终究还是会有不平凡的地方。

“公司想派你到苏州一趟,在那边的厂待叁个多月。”主管说,“大概11月底或12月初就可以回台湾。你没问题吧?”“没问题。”我连想都没想,“什么时候去?”“下个星期。”主管说。

“不是明天吗?”我说。

主管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我。

只要可以离暖暖近些,梦想就更近了,更何况已横越最难的台湾海峡。

我连续几天下班后便整理行囊,要待叁个多月,不能马虎。

问了小曹和小何想要些什么礼物?

“你拿相机到街上,拍些苏州美女的相片回来给我。”小何说。

“身为你的室友,我真是不齿你这种行为。”小曹高声斥责小何。

话说完小曹便低头在纸上写字,写完后把纸递给我,上面写着:“曹董,你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呀,真帅呀,我好崇拜你呀,我能不能唱首歌给你听呀。(随便一首歌)”“这是干嘛?”我指着那张纸。

“你没听过吴侬软语吗?”小曹说,“找个苏州姑娘照纸上写的念一遍,再唱一首歌。你把声音和歌录下来,带回来给我。”“你太变态了!”小何大声说。

然后小曹和小何又吵了起来。

我把纸撕掉,不想理他们。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连上线。

暖暖。

芭乐去医院看胆结石。

西瓜去医院看内出血。

香蕉去医院看嵴椎侧弯。

嘿嘿,这叫瞎说。

人在江湖飘,飘啊飘的。

就飘过台湾海峡了。

这叫明说。

凉凉明天在苏州。

公司在苏州有间厂,我这次和几个工程师一道来苏州。

大概是做些技术转移的工作。

我们在上海下了飞机,苏州那边来了辆车,把我们接到苏州。

厂方提供了宿舍,我们以后便住在这。

我们这些台湾来的工程师,虽被戏称为台干,但他们总叫我们“老师”。

我知道在内地的用语上,称人老师是表示一种尊敬。

但毕竟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老师,因此听起来总觉得不自在。

简单卸下行李,舒缓一下四肢后,我立刻拿起手机。

我已经在苏州了,这个理由足够让我打电话给暖暖。

“请问您认识北京第一大美女秦暖暖吗?”电话一接通,我说。

“呀?”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吓了一跳,“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我听出来了,是暖暖的声音没错。

“您声音这么好听,又是北京第一大美女,这还有王法吗?”我说。

“凉凉?”暖暖的声音有些迟疑。

“请叫我凉凉老师。”我说。

“凉凉!”暖暖很兴奋,“真是你!”我也很开心。

从没想过只是简单拨几个键,便会得到这么多快乐。

暖暖说她昨晚已收到我的E…mail,原本想打电话给我,没想到我先打了。

我告诉暖暖来苏州的目的以及停留的时间,暖暖说苏州很美,别忘了逛。

“你来过苏州?”我问。

“我是听人说的。”“又是听说。”“我耳朵好。”暖暖笑了。

分离了一年多,我们都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却无法整理出顺序。

只好说些飞机坐了多久时间、飞机餐里有些什么、空中小姐应该是嫁了人生了好几个小孩而且最大的小孩已经念高中之类言不及义的东西。

我们似乎只是纯粹享受听见对方声音的喜悦,享受那种纯粹,然后觉得彼此都还活着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跟暖暖说话的同时,我脑海里浮现出天坛回音壁的影像。

大概是因为我们现在都是对着手机说话、从手机听到回答,跟那时对着墙壁说话、从墙壁听到回答的感觉很像。

也想起那时把在心里流窜的声音——我喜欢你,轻声告诉暖暖的勇气。

虽然我知道暖暖一定没听见。

“暖暖。”我提高语调。

“嗯?”“暖暖。”我降低语调。



第57页

“说呗。”“这是声音高亢的暖暖和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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