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寂寞有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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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3）

叶素娥住的是L镇政府家属院的楼房，在二楼。

还没等踏进叶素娥所在单元的楼门洞，王小卉就听到从楼上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侧耳听听，很像妞妞。王小卉心里不是太确定，就小跑了几步。等踏上楼梯，孩子的哭声更清晰了，这哭声是从403室传出来的，而403室正是叶素娥的住处。这哭声确定是妞妞的无疑。

王小卉几步到了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忽然从屋内传出了叶素娥恶狠狠的训斥声：“找你妈，找你妈，就知道找你妈！谁知道你妈什么时候会死回来。我这辈子带了你爸和你姑姑三个孩子，都没有你一个人这么难缠费劲。”

一面着急心疼孩子，一面又气恼叶素娥对孩子的态度与言语，王小卉心里升起了一股火气，她真想冲进门去和叶素娥大吵一架，可屋内的那个人是李磊他妈，她的婆婆，还是忍了吧。王小卉深吸了一口气，强向下压了压心里的反感与恼怒，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敏，李磊的妹妹，一个身材高挑，模样清秀的的女孩子，刚二十二岁，正在省城读大三。

看到王小卉，李敏欣喜地喊到：“嫂子，你回来了！快进屋吧，妞妞正哭着要找你呢。”说完这句回转头又朝屋内喊，“妞妞，看看谁回来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要哭了啊，乖。”

王小卉再怎么心急见到女儿，也没忘记起码的待人之礼，她边进屋边问李敏：“小敏，放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敏关好门跟了过去，亲热的挽住王小卉的胳膊：“嫂子，我早放假了，回来有四五天了。”说完这句，又收起笑容，表情凝重地轻声说道，“嫂子，节哀顺便啊。”

王小卉拍拍李敏的手，不觉就红了眼眶，想不到能这么贴心贴肝的安慰自己的，竟只有自己的小姑李敏。

李家有李茹、李磊和李敏兄妹三个，但三个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李敏不但善良纯真，更是知书识理，绝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

面对李敏，王小卉常常会生出些呆傻的念头。她想不明白，有叶素娥这样自私势利的母亲和李磊这样粗俗的哥哥，李敏何以会出落得这么优秀。如果李敏的性情能折一半给李磊，她的日子是不是就会比现在好过一点呢？

王小卉冲叶素娥喊了声“妈”。叶素娥冷着张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李敏瞪一眼叶素娥，不无埋怨的拉长了声音：“妈！”

叶素娥不理，转身进了厨房。

见此情景，王小卉心里顿生凄恻，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叶素娥向来就不喜欢王小卉这个儿媳。

王小卉家在农村，不但家庭条件一般，没有什么背景，她本人还没有正式工作。又是独生女，等她父母老了，少不了还得要李磊来养。若不是当初李磊被王小卉那张好看的脸蛋和一副好身材迷了心窍，寻死觅活的非王小卉不娶，她叶素娥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她叶素娥在那帮老姐妹面前都矮了三分。

为此，李敏没少劝说过叶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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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4）

李敏说，你娶媳妇娶的是人，又不是人家的钱财，只要人好就行了。你娶的媳妇倒是怪有钱也有势的，天天不是打公公，就是骂婆婆，反过来你还得侍候她吃侍候她喝，你愿意吗？

这时候叶素娥往往会白上李敏一眼，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呀，还反过来教训上你妈了。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到时找个好对象不用你妈跟着操心就行了。如果她王小卉有钱有势的，我宁愿反过来侍候她，让她做奶奶。再说她家就她这么一个闺女，她爹她妈老了还不得要你哥来养？

叶素娥再怎么着的虚荣势利，终究还是自己的母亲。李敏见劝说多次，也不能改变她对王小卉的成见，无奈只得在心里暗恼叶素娥的不可理喻。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上嫂子，只好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护一下王小卉而已。

其实，李磊家的门楣也并不比王小卉家里能高出多少。

李磊的父亲李建国，原是镇中学校长，后来一路升迁，做了副镇长，主抓全镇经济建设。在做副镇长的七年之间，李建国没少中饱了私囊，家庭经济因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妻随夫荣，叶素娥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随着家庭经济一日强似一日的向上攀升，原本是深掩在心底的虚荣与势利，就象雨后的竹笋一样破土而出，并且迅速就成了燎原之势。

李建国也算是卓有远见之人，不但利用手中的职权为叶素娥找了个接收单位办了退休。为了能在大权在握时把子女的工作安排好，李磊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被他送到了部队，复员后，他动用关系给安排进了L镇政府，李茹则早两年就被他安插进了县农业局。只有李敏年龄太小，没办法太早为她安排工作。但李敏自己也争气，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了大学，成了他李家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什么都是顺风顺水，想什么就有什么，那几年是叶素娥最为得意与风光的日子。可是俗话说乐极生悲，一点也不假。李磊参加工作刚满两年，李建国就在一次出公差的途中出了车祸，命赴黄泉。好在他生前就早早的为自己买下了一笔高额的人身保险，保险单上受益人姓名那一栏，填写的是叶素娥三个字。

保险公司在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取证之后，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就打入了李家的帐户。

李建国人是走了，可叶素娥依然有她可以用来骄傲的资本。她是没有人了，也没有权了，但她还有钱。现在这社会，什么最亲？钱最亲；什么最大？还不是钱最大；管你高也好，矮也好，俊也好，丑也好，只要有钱，就是人上之人，人们就会高看你一眼。李建国走了有什么关系，我叶素娥手里还有大把大把的人民币，我依然可以把头抬的高高的低着眼睛瞧人。

妞妞边喊妈妈边一溜小跑到了王小卉的跟前，抱住了王小卉的腿，扬着小脸，一连声的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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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5）

王小卉蹲下身来，双手揩去妞妞小脸上残留的泪水，心疼的问：“妞妞，想妈妈了吗？”

妞妞使劲地点头：“想，妞妞做梦都梦到妈妈了。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奶奶说妈妈不要妞妞了。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妞妞了？”

王小卉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把妞妞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奶奶是逗妞妞玩的，妈妈最喜欢妞妞了，妈妈怎么会不要妞妞呢。”

李敏深谙母亲和哥哥的脾性，不是不明白王小卉心里的苦。看到王小卉借机落泪，李敏心生怜惜，扶了扶王小卉的肩，说到：“嫂子，你这些天也够累的，先坐下来再说吧。”

等王小卉领着妞妞在沙发上坐下来，李敏又在她耳边悄声说到：“嫂子，你也知道咱妈就这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别往心里去，权当卖我这个做妹妹的一个面子吧。”

李敏不说这句还好，听了这句，王小卉越发伤心难过起来，泪水无声的往下落：“小敏，也就你知道嫂子的心了。”

妞妞本来已经不哭了，这会看王小卉落泪，害怕的又“哇哇”大哭起来。

李敏赶忙从王小卉怀里抱起了妞妞：“嫂子，快别哭了，看吓着孩子。妞妞不哭了啊，妈妈在和姑姑说话呢，咱们去看喜洋洋好不好？”

这时叶素娥已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黑着一张脸，恼怒的说到：“这大年节的，你说你掉什么泪？嫌孩子哭还不够烦是不是？让你的孩子缠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让人过几天清静的日子行不行？”

没想到自己好心的一句劝却又引起了争端，李敏懊悔极了，一手抱着妞妞，一手就急着去拉叶素娥的胳膊：“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一来因为叶素娥怎么着辈份上总还是自己的婆婆，吵闹起来，知情的人会说错在叶素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个做媳妇的不贤惠；二来认为再吵再闹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如果非要争个鱼死网破，以后日子还要怎么过？所以王小卉虽然不会对叶素娥巧言令色，但她对叶素娥的尖酸刻薄却可以做到忍气吞声。嫁到了李家四年，她也就对叶素娥隐忍了四年。

她可以对叶素娥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生孩子坐月子她可以让娘家母亲来服侍；再忙再累她也可以自己带孩子；可是她如此一再的委曲求全又能换回些什么呢？叶素娥对她的认可吗？李磊对她的赞赏吗？亲情的欢乐？还是爱情的幸福？当她在经受着丧父之痛、思女之情、劳累困顿几重煎熬的时候，又有谁能够体谅体谅她的一番苦楚，又有谁能对她做出一番慰藉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她王小卉为什么要这么作贱委屈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也不哭了，拿手背狠狠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霍然起身，对着叶素娥一字一句地控诉道：“我尊你是长辈，所以才喊你一声妈。可是你自己摸摸胸口看看，让你自己说说，你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吗？妞妞都三岁了，棉衣棉袄你给缝过几针？孩子你又给带过几天？如果你肯带孩子，我何苦要把孩子这么早的往幼儿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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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6）

没有料到，王小卉这次竟然会反抗，叶素娥愣了一愣，旋即又回过了神，她不甘示弱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小卉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教训老子娘？这孩子是你王小卉的，凭什么我该给你带这小杂种？我才不稀罕你喊我妈呢，你也别喊我妈，我们李家这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奶奶。”

李敏拉拉叶素娥，又扯扯王小卉，却是哪一个也劝不住，再加上怀里的妞妞这会也越发起劲的哭闹，急得李敏直跺脚。

“不是你们供不起我这样的大菩萨，是我没有万贯家产高攀不起你们李家。你烦我，讨厌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我家没你们家有钱。”反正是撕破了脸面，王小卉索性豁了出去，“你不喜欢我，你以为我就待见你了吗？你那么的虚荣、势利，不近人情，我都忍了你四年了！你不稀罕我喊你妈，你放心，我正好也不愿意喊，从今以后你就别再指望我喊你一声妈。”

叶素娥气得扑过去要打王小卉，还好李敏眼疾手快，把妞妞往脚下一放，伸手就把叶素娥给抱住了。

“你还要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爹娘生我养我，他们都还不曾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呐，你凭什么？你放心，我今天出了你这个门，就不会再踏进来半步！”说完这些，王小卉抱起地上“哇哇”大哭的妞妞，拉开门，扬长而去。

妞妞连外套都没穿！李敏放开叶素娥，一边忙乱的把妞妞散落在房间里的东西捡拾到一起，一边不忘数落叶素娥：“妈，那是你的儿媳妇和孙女，她们是外人吗？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嫂子想想，你少说一句做点让步，一家人这不就没事了吗？”

叶素娥并不服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气呼呼地说到：“我让着她？她以为她是谁，这个臭娘们，她怎么不让着我？”

李敏知道叶素娥这会根本听不进劝，只得把话往狠里说了一些：“妈，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初嫂子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非要自己花钱买房子搬出去住，你这还不明白吗？嫂子还不是为了躲你。你处处难为人家，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下你称心如意了，一个人住着多清净多舒服啊。你闹吧，什么时候闹到我嫂子和妞妞真的连这个门都不登的时候，你才算是真正的清净了呢。”

边说，李敏边把妞妞的东西归拢了归拢，胡乱塞进了一个手提袋，然后从沙发上抓了妞妞的外套，拉开门就往外走。叶素娥在她背后直着嗓子嚷：“你这个小妮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懂老少、不知远近的闺女，净帮着外人说话。你去干什么，冻死她们才好呢，你多管什么闲事。”

李敏对叶素娥的话不加理会，提着东西追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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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1）

王小卉本来计划好大年初二回自己娘家的，可是李茹打电话说，初二要和路伟国回叶素娥这边。既然路伟国要来，李磊就免不了的要去做陪，王小卉只好改变计划，先给赵新玉那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一天过去。

王小卉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叶素娥那边，平时两人见面就无话可说，何况前些时间又刚刚闹过一场，可是不去吧，于情于理又说不过去。

过年了，不像以往，过年的时候还有工作在后面催着，初二那天，王小卉本来起床起的就有些晚，家务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又磨磨蹭蹭的不肯出门。李磊电视正看得起劲，也懒得去催她，直到李茹两口子在那边等得不耐烦，打过两次电话催促，俩个人才带着妞妞动身。

一进门，李茹就先声夺人：“你们两口子还真是难请，我们这客都到了，你们这主倒晚点了。”

王小卉喊了声“姐”，又让妞妞喊了声“姑姑好”，其余没再多说，领妞妞进到房间去和诺诺玩。

“天这么冷，谁能起那么早。又不像你们家，有供暖。”李磊接过话。

“净找理由。”李茹指指墙上的钟表，“你看看都几点了，快十一点了！起得再晚也该收拾好了吧。”

“你们俩个可算是来了。”路伟国从厨房探身打了声招呼，又折回厨房去帮叶素娥做饭。

厨房里有李敏和路伟国帮忙，李磊无事可做，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从茶几上的零食盘里抓了把瓜子嗑着，一边就去逗诺诺：“谁给诺诺买的衣服啊，这么漂亮，来，让舅舅看看。”

“妈妈买的。”诺诺和妞妞玩的正起劲，头也不抬，只拿手一指李茹。

“什么我买的，你姐夫买的。”说完这句扭头看见妞妞，惊奇地说到，“咦，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