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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初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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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见了。”媳妇慢慢开着柜。

“还有他在外边照的那些像片……”父亲说着咳嗽起来——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69节

在这个家庭里感受到的是一种非常低沉的气压。等到一切拾掇清,该烧的烧了,该沉的沉了,张教官的父亲才叫媳妇安排着客人睡觉。家里只有两条炕,变吉哥愿意张教官和媳妇去团圆一夜,那媳妇怎样也不肯,她把春儿拉到自己屋里去了。变吉哥、张教官,老人,三个人睡在西屋。

春儿和张教官的媳妇,早早吹灭了灯,可是不断的小声说话儿。这个媳妇给了春儿一个很好的印象。

“你认识字不?”春儿问她。

“小的时候,跟着哥哥念过一本头册。”媳妇说。

“在村里参加了工作没有?”春儿问。

“参加了妇救会,”媳妇说,“有时也帮着集合集合人儿,统计统计数目字儿,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工作。”

“叫工作。”春儿说,“你为什么不出去?”

“出去是好,就是舍不得家呀!”媳妇说。

“你当家的在外边,舍不得谁呀?”春儿说。

“舍不得我这立柜、红箱、梳头匣子、镜子、花瓶、小吃饭桌儿;舍不得我睡觉的这条炕。”媳妇一边念叨一边笑,“庄稼主儿过日子,就是这么一堆呗!”

话音还没有落下去,街上忽然响了一声枪。

枪在街里乱响起来,听枪音又不像打仗,有的冲着天上打,有的冲着地下打,有的冲着墙,有的冲看门子窗户。这是土匪绑票的枪音。

在临街的高房上,有人大声喊叫:

“枪子儿没眼,有事的朝前,没事的靠后!”

接着砰砰的就是一梭子子弹。

“这是叛徒高疤的声音!”春儿吃惊的说。

张教官的父亲,叫起张教官和变吉哥,开门跑出来,砸了媳妇的窗子一下,就都上房跳到村子后面去了。

媳妇拉着春儿出来,说:

“我们也从房上跑,后面就是沙岗。”

她扶着春儿上了小耳房,春儿刚要回过身拉她上来,从西邻的房上,跳过一个土匪,端着枪问:

“别跑,谁是女学生?”

春儿没答话,转身就往下跳,一枪打过来,子弹贴着她的耳朵穿过去。

春儿栽到沙岗上,荆棘刺破了她的手脸。她等候那媳妇跳下来,她听见一声尖叫,那媳妇叫土匪捉住了。

街里,枪声夹杂着乱腾腾的叫骂、哭喊、哀求。土匪们架着绑住的人往村北去了。

春儿赶紧藏到一个刨了树的土坑里。土匪们从她身边走过去,到了最高的沙岗上,放了一声枪。春儿听见高疤打骂那些被绑的人:

“喊叫!叫家里拿现洋来赎你们,你们都是抗属,不然就毙的你们这里!”

沙岗上接二连三的喊叫起来,里面也有那媳妇的脆弱的声音。春儿心里多么痛苦啊,那媳妇是为了让她快跑,才晚走了一步。不然,是会跑出来的。这是高疤新从张荫梧那里学来的政治绑票吗?

高疤不断往村里打枪,过了好久,从村里出来一个提着灯笼的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咳嗽:

“朋友们!我是烧窑的张老冲。我给你们送钱来了。这不是,放在这棵大臭椿树下边了。”

“多少?”高疤大声问。

“四八三百二。”张老冲说,“白天刚叫日本抢了一下,硬货实在太缺。”

“你当过牲口经纪,连行市也不懂?”高疤喊叫,“牵你一条骡子,你得给多少?”

“咱们赌场上不见,酒场上见,”张老冲说,“看我的面子!”

“你这老家伙,还有什么面子!一个票儿再添二十,少一个,就叫他们抬门板来吧!”

这是一个女人。春儿听出是俗儿的声口,差一点没有呕吐起来。夜猫子叫的难听,如果一只公的和一只母的在一个桌面上唱和起来,那就更要命。

“女镖客!”张老冲打着哈哈,“在团长面前,你该给我帮个好腔才是,怎么还打破桃?”

“那就放下吧。”俗儿说,“你回去告诉村里,高团长这回不是绑票,是筹划军饷。”

“是。”张老冲提起口袋来摇了摇,洋钱在里边哗哗的响着,说,“过来拿吧!”

高疤过来提上口袋,喊叫了一声,又放一阵枪,就带着他的人马奔公路那里下去了。

张老冲打着灯笼,在一个拔了坟的大坑里,找到了那些遭难的人,给他们解开绳子。

春儿回到家里,那媳妇扑到她怀里痛哭着说:

“你带我出去吧,家里呆不得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张老冲提着灯笼,对张教官的父亲说:

“不要难过。咱们宁叫财帛受屈,不能叫人受屈。钱财是倘来之物!不过,我要说大兄弟一句:可能是你拿书换杂碎肉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听说春儿她们要走,又自报奋勇,送她们一程。他对春儿说:

“女同志,昨天有幸,我们见过一面。我自己再介绍一下:我叫张老冲,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好赖人儿。好事儿里面有我,坏事儿里面也有我。我认识高疤,我可不赞成他。这叫什么,日本人刚刚放火杀人走了,他们就来绑票,这叫趁火打劫!还说什么筹划军饷!这算什么军头?我,可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从小赶趟子车,后来当牲口经纪,现在烧窑,也拉过宝局,也傍虎吃过食儿。可是我赞成抗日。高疤这回专绑抗属,又图财害命,又破坏抗日,证明他心肝都黑了,以后我就不招惹他,你们可别把我也看成他们一起。”

“你们村里那些民兵哩?”走出村来,春儿问。“唉!”张老冲说,“从一修公路,日本人又这么一闹,村里的工作有点儿泄气,同志,要打几个胜仗才行啊!这也不能怨老百姓,谁经过这个年月?可是,我们不能悲观失望。当一辈子人,顺水能凫,呛水也得能凫。看事情,就像交朋友一样,要往长远里看。当人家红火了,你才看见人家红火,那不算能耐;在他不红的时候看出他能红,这才算眼力。你们别看我无二八非了一辈子,我可不是个轻易就随风转舵的人。你看高疤今天夜里横不横?四条人命在他手心里攥着,愿意打就打,愿意骂就骂,别人不敢吭声,这算不算威武?可是我说他不行,他一百个不行,他没有好结果。日本人就不用说了,那更是暴横绝短。可是,依我看,它像我们村边常常刮着的旋风一样,谁也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起来,只要留心,谁也能看到它的灭亡。它旋的越凶越快,消灭的就越麻利。日本没有根,它是没头没尾的旋风,在中国地面上做梦。它虽说找到了高疤这些人,这些人既是我们这一带的败类,就绝不会成事。反过来看,我们八路军找到的净是些什么人,这些人,是这一带地方的真正的财宝,结实的根。从人上看,八路军一准能成事。看见日本人修了一条公路,烧了几间房,有几天看不见八路军,或是看见八路军打了一两次败仗,就说抗日不行了,我绝不相信这个。天南海北,我哪里也去过,什么人物我也见过。我见过品正操吕司令。我见他,不是在他带领了多少支队,手下又有多少司令的时候。我见他,是在去年七月间,他不愿意南撤,带着一支小队伍往回翻的时候。那时候,人们每天看见的是队伍往南逃,谁也没想到队伍会往北开。我正在安国东长仕庙上拉着宝局,一天晌午,我站在那大庙的山门高台上吹凉风,看见他带着队伍从正南下来了。这队伍,鞋袜不整,脸上都有饥色,走的实在又困又乏。吕司令走在前边,脸晒得很黑,步眼很大。他看见我站在庙台上,就问:老乡!这是什么村庄?离城几里?我说:东长仕,离城八里。吕司令叫队伍站好,在我站的那个大石牌坊下边讲了几句话。这一段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段话是说我们要抗日,就不能怕艰难;我们的力量虽然小,可是有群众支援。他讲的很短,可是力量很大,我看见那些军队立时精神起来,结了结鞋带,就奔安国去了。到了县衙门口,把两门子小炮一支,就收编了伪商团一百多枝枪,这队伍越闹越大,后来打着野外,在十二村解决了土匪高建勋,我都亲眼见来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认定吕正操这个人,行!”

老头子一路话语不停,送出春儿她们十里——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70节

天明的时候,春儿她们到了滹沱河边。使她们兴奋的是:她们已经知道,她们前来慰问的部队,就是那传说和盼望了很久的,贺龙将军带领的一二○师。

更巧的是:司令部就驻在春儿的家乡子午镇。她们在村东头一家贫农的北屋里见到了贺龙将军。突然见到他,她只顾得浑身打量,好像在这位将军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带着红军时代的灿烂的传说,都是那些出奇制胜的英雄故事。

将军很是和蔼可亲。向她们致谢以后,他首先关心的是她们身体的健康。问到学校里的伙食,问到她们除去军事科目,平时还有什么运动?

她们还见到了周士第参谋长,参谋长站在悬挂着的一张军用大地图旁边,给她们详细的讲解了目前敌后战场上的形势。她们虽然缺少军事经验,也能预感到:随着这些英雄人物的到来,一场新的激烈的战争风暴,就要在她们的家乡开始了。参谋长告诉她们:敌人好像发觉我们的主力过来了,情况变化得很快,叫她们先不要离开司令部,编成一个民运小组,跟着部队转移。可是,晚上还从容的召集了一个交流经验的座谈会,主要是请她们介绍了冀中区的风习和人情。

慰问了自己的部队,见到了红军时代的人物,是春儿生平很值得纪念的一件事。她想:她出生的这个村庄,有机会驻扎了这一支革命劲旅的首脑机关,它一定也感觉着光荣。

春儿和变吉哥都到家里看望了看望。春儿家里也住着一班战士,他们看见自己部队上的客人,和这家房东这样熟识,最初还有些奇怪哩,后来才知道是春儿的家,战士们笑着说:

“好呀!这么一来,你这个女同志,就不是我们的客人,快来招待我们吧!”

乡亲们偷偷的问春儿:她会见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司令?春儿保守军事秘密,只是笑着说:这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一位很能打胜仗的将军。乡亲们虽然闹不清将军到底是谁,可是他们知道:这一准是真正老牌的八路过来了。

一开始就是紧张的行军。春儿还没经历过这样的行军,行军是从每天黄昏开始,宿营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她们编列在一支队伍的后面,一走起来,就得跟着紧跑。队伍走开了,真像一条龙,它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有时,使得春儿她们这些本地人,也闹不清方向,只是跟着紧转。只有在第二天驻下的时候,一打听村庄的名字,才知道又出来了一百几十里。

是连续的行军。最初几天夜里,春儿是累,是腿痛,是害怕掉队。后来,也就习惯了。每天黄昏出发的时候,她觉得很有精力,脚步跟得上,也就用不着那样紧追紧赶了。行军到了黎明,才是最困最乏的时候,她常常是走着路就做起梦来了。

到了宿营地,太阳升起来,坐到大场边上就不再愿意动弹。可是她们的任务,正是要在这个时候完成。部队上的口音,老乡们听不清,有些风俗习惯又不相同。她要帮助管理员去找房子,借东西,要粮要草。她要向老乡们动员解释。等大家都进了房子,火房里把米下了锅,她才能去休息。

敌人从东西两线向根据地压迫,调集了很大的兵力,跟在一二○师的后面。

一二○师好像并没有和它一决胜负的意思。这支部队只是在敌人的空隙里穿过,攻击敌人的弱点,在根据地的边缘打着回旋。这支部队也不是单纯的行军,它有很大的政治影响,有很强的吸引力量。它刚刚进入冀中的时候,听说只有两个主力团,现在它一路行军,一路扩大,谁也不知道它已经增加了多少倍的人马。

跟着这支部队,春儿走遍了冀中区。在平汉路一带,村庄很大很密,水车园子很多。定县境内,小小的清凉的水沟在村边绕过,用手就可以捕捉那潜藏在芦苇根底下的小鱼。在津浦线附近,地形宽阔,村庄很稀,农民们住在那零散的黄土筑成的小屋里,村外大洼里是一丛丛的红荆,天空里盘旋着大鹰。

她渡过了家乡的不同姿态的河流。夜晚,她跟着部队,在一个灯火繁多的镇上,通过子牙河的木桥。再往东,沿着红土河身的运粮河,它两岸都是长满了肥大白菜的园地。有时候,她趟着沙河的清澈的浅水,一直走到西边的铁路,看看就到大山的脚下,然后又返回东北,宿营在雾露很重的大清河边。她无数次在奔腾的河流上,小心的走过颤动的浮桥,她的身影和天上的星月,一同映进碧绿的水流。有时候,她静静的站立在河岸上,等候那集中起来的、穿梭一样摆渡的船只。

亲爱的家乡的土地!在你的广阔丰厚的胸膛上,还流过汹涌的唐河和泛滥的滹沱河。这些河流,是你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奔走和劳作的动脉!是你的奋发激烈的情感,是你生育的男孩子们的象征。你的女儿是沉静的磁河和透明的琉璃河。她们在柔软的草地上流过,娇羞得不露一点儿声色,她们用全身温暖着身边的五谷,用乳汁保证了田园的丰收。她们摇动着密密的芦苇,飘载着深夜航行的小船,她们给了人们多少慰藉和恩情啊!看见她们,就看到你的美丽,也看到你的孕育的伟大和富庶了。

春儿经过号称金的束鹿和号称银的蠡县,这里丰产棉花;她到过叫做小苏州的胜芳,那里著名的是荷菱鱼稻。农民们用秋收的新粮,供给过往的部队。

行军当中,她可以听到各个地方的民间小曲。家乡啊!你的曲调是多么丰富,为什么一枝横笛,竟能吹出这样繁复变化的心情?原来只是嫁娶时的喜歌和别离时的哀调,现在被保卫祖国的情感充实激发,都变得多么急促和高亢了啊!

黎明的时候,春儿远远望见过定县的古塔,正定的大佛,起伏在大水洼里的曲折的十二连桥。

她望见过大城市里的不安的灯火,听到过人民在那里受难的呻吟。

家乡啊!一支曾在几次反“围剿”战斗里立下威名,经过雪山草地上的千辛万苦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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