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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颜,时好-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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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

眼前是就着一面墙搭得一樽通明的玻璃花房,里头是一枝枝蔷薇,开得正好,容色倾城,带着凝露,似雾微笼。

娆花点点缀枝头,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叫她惊异地掩住口。

环顾四下,是玫瑰园,真的是爸爸的玫瑰园,几度花开如故人心肠。棹西竟然买下这里,又叫爸爸的蔷薇起死回生,已经有心了。

她转过身,见他立于原地,一脸闲淡地笑,目光留驻在她脸上,有十二分得眷顾。

“怎么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抱歉,我之前以为你也在这里长大……不过,后来我想如果你妹妹假期要回来,还是住自己家比较自在。”棹西朝花房抬一抬手,询道:“所以,你喜欢么?”

“这不是开花的季节。”她心绪复杂,却依旧笑道。

“所以费了点功夫,还好赶得上,我差点以为要错过了。”他过来牵住她的手,建议她,“要不要走进去看?”

“不不,这样就很好,隔着玻璃看,特别漂亮。”她阻下他,蹲下来,鼻尖贴在玻璃上,容色徘徊地往里头张。

她摸着玻璃与玻璃之间奶白色的框,有点傻气的问:“这算不算违章建筑?”

他则站在一旁,一下一下摸她后头的绾发,回答道:“算。但是,管它。”

时好明媚地笑了,想着,是不是许许多多美的东西,只有远观才觉如何不可方物,走近了呢?比如她与棹西之间,风波历尽,也不过咫尺距离,不,甚至他们曾贴得更近,最后仍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原来走近了,就再也看不清了。

可说不感动,怎么可能?只是,只消曲棹西愿意,他甚至能叫尘埃镀光;他可以如此这般地任意宠爱一个女人,或者,控制她们。

就像控制她一样。

有一种梦落繁花,哀凉的感动。

“谢谢你,棹西。”时好满心流连,却起身对他说:“可今天不是我生日。”

“什么?”棹西哑然,他以为听错。

一番苦心,表错情?会错意?他的助理不可能犯这种失误,更不要说,他亲眼核实过她的户籍证明。

“真的,不是。大约是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兴奋过头,入户籍登记时写错了月份,结果之后也就将错就错。其实,应该是上个月的今天。”时好见到棹西微有不快的脸色,微笑道:“没关系,你已经替我庆祝过了,忘了?就是那日,你救了场,我们在车上喝酒,也算庆祝罢。”



27、Chapter。 26 。。。

然是那一天,棹西略略释怀,幸好幸好,那一天过得不赖。

可时好却想,幸好幸好,不是今天,她已经收到一份重磅大礼。

她徐徐说:“这么厚一份礼,棹西,我要回礼。”

“是么?”他从容自若地说。

“只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补充。

“没关系,你送我,我都喜欢。”他澹澹而笑。

时好望着他,唇齿间含了轻染了一丝无奈的温默,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说道:“希望你接受以后,不要怪我破了氛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晚间。

写了一半想睡了,又不想你们等,只好拖成两章。

不好意思。

28

28、Chapter。 27 。。。

她点开了音频,手势是稳当的,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翻,心却脱序狂乱地跳。

很快,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吞慢吐,瓮声,浑厚却阴冷……“看在令尊令堂的面子上,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只不过,横征既已助你得手,新城区的项目再让你硬吞下去也只会伤了元气,还是依约由伯父……”

“世伯这样策无遗算,小侄自然只得甘拜下风。”另一个男人,从容不迫地接口,他对着外人永远举止自若超然伦迈,而他的烈火轰雷,他的无微不至,他的温言软语,只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见过听过,时好。

可到今天,她分不清哪段是真哪段是假,也许从来无所谓真假,是一个人自心里在乎了才想要探一个真假,谁会为不上心的东西费神猜度。

再后头的话,言涉他们之间如何钱权交易,如何由顾某出面虚张声势,又如何由棹西里应外合,时好的横征不过是一串穿膛肉末,他们都看重棹西是时好所能行的最后一步,一切水到渠成。

可顾某也说:“如今的横征还有何用,竹头木屑。”

棹西则答:“不,彻头彻尾是一件废物。”

时好只觉耳边响起的是不绝如缕的低咽声,像是一个人心脏骤停时从检测仪器里发出的那一声“滴”,无声无调,永无止尽。

最后电话被撂下,录音却不停止,“到底年轻气盛贪心不足,浮躁得什么都想要,给这点惩戒算轻了。”顾某宠溺纵容地说:“惜惜,满意了?爸爸一把年纪了还要陪你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一个年轻的女人用灵动的声音,恣意地曼笑道:“什么曲太太,上天入地情意燕婉一对璧人的戏码,到头来不过一尊可怜的精装玩偶。”

她问:“曲太太,你说是不是?”

顾之惜故意的,隔着录音问时好,是不是。总有女人是这样的,谁让她得不到他。

时至今日,时好自己也不知道,她改问棹西:“我到底是不是?棹西。”

棹西脸色凝重,目光中暗暗浮起煞气,他不回答。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她灿然地笑。

“是我。”棹西维持着表面的神色,坦荡地回答:“我本打算收购横征,可你提出合并,我也只有依你。”

“所以,你承认了?”时好问:“你不辩解?”

“狡辩不是我的风格。”棹西退如山移地说:“何况,你听得这么清楚。”

两个人,遇到这种事,没有人心粗气浮,是不是也是一种本事?

“想不到罢,一山还有一山高,摆完一道又一道。”时好摇头叹笑道:“聪明一世的曲棹西,叫顾震宇那只老狐狸一出手就摆足两道。”

棹西望着时好青白交加的侧脸,慢慢地说:“时好,他就是再摆我几道,我

28、Chapter。 27 。。。

对你也是一样。我希望你留在家里,由我好好照顾你。如果横征是你最后能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本,那么现在我要取走它,你是不是就可以像位普通的妻子一样留在我的身边。”

“你要我怎么样?和其他的名流太太一样,终生依附先生,专职替他们销金?”时好陡然冷笑一声,“你曲棹西想要这样一位太太,易如反掌,何必找上我。”

棹西见她不停地笑,神色愈发反常,按住她的肩,低头说:“时好,我甘愿的,你听到没有?”

时好如何也停不下来,什么叫怒极反笑,真是收也收不住。

什么名贵奢华,到头来一场笑话。

“我仔细想过了,曲棹西,你我之间实在没有可能。”她轻轻扳下他的手,往后推开一步,含着一丝倦怠地说,“我必须时时刻刻防着你吞掉我的横征。我不能叫一个时时刻刻叫我防备的人来做我的丈夫。太累了。我不会接受你。”

“我快吞掉横征了,这一点已不成立。”他微有愕然,问她。“你还要什么?告诉我。”

时好说:“喏,我要路边的蔷薇,会自然生长的那一种。”

“我明白了,是那些穷小子在路边买一枝花送你也值得高兴半天的爱情?”棹西不动声色地提醒她:“时好,我送了你半壁江山。”从前,他会为了一点小事跟她发脾气,反是这样的大事,他隐忍不发。是了,他被她捉了痛处,哪里有资格。

他的痛处,是她自己。时好目光微一流转,扬腕摇了摇手机,笑道:“你倒提醒我了,不知你父亲泉下有知,他自南洋过来,亿辛万苦创立锦城,你却轻而易举地拿了那半壁江山去困套一个女人,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大为失望?”

棹西一下便震惊了,陡然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件他一直逃避却不得不承认的事:时好是沈征的女儿。

沈征可以拿锦城的感情去跟曲眠风交换金钱利益,时好骨子流得是他的血液,又为什么不会?她到底是他的女儿。沈家的人都懂,懂怎么巧力弹别人的软肋一下就能让人痛不欲生——事到如今,她失去了横征又怎样?他将锦城推上悬崖不说,还失去了他自己。他为她做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为其他女人做。

“棹西,我从不认为棚门小户下的爱情有多好,只是金玉满堂里的爱情未必好而已。”时好一步一步地倒退,说:“缘来爱这件事,本就跟有没有钱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她说:“我会撕毁谈判,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吃走横征。”

她预备离开,如果再美好的事,也是浮云一瞬,那么留不得,走就是。时光很长,总能找到可以留驻的地方,不是玫瑰园也可以是逸成园,没有逸成园又会有其他的地方来替,

28、Chapter。 27 。。。

从来也没有什么谁非谁不可的故事。

“时好,你聪明一点,势在必行的事。”他一步一步逼近,“现在谈判破裂,我们双方都得不到半分好处。”

“横征是一件废物,一件废物不需要什么好处,你关心你的锦城就好。”她说:“我会宣告破产。”

她笑容疏离,掉头离开。

棹西没有追上去,只是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掷地有声地告诉她:“横征我是收定了,如果你现在离开,等我得手,原先的那班人,我会一个不留!”

“贾重年。”

时好心寒,不为所动,路人。

“刘成章。”

章叔早已打算退休。

“王若昭。”

若昭不愁好去处。

“沈婉颜!”

……

时好终于驻足,扭头,几乎面目狰狞地对他喊:“曲棹西!你什么意思!”

他俯首沉默三秒,还好,总算还有能叫她停下的东西,复又抬头面色冷静地对她说:“你还不知道么,你继母最近一段时间夜以继日地在拉斯维加斯豪赌,出手阔绰,输多赢少,我不认为你父亲留给她的那点钱还可以支撑多久,你现在毁约宣布破产可以,到时候你妹妹……”

“够了!”时好心猛地一紧,意乱心烦,继而颓然地说:“曲棹西,你真厉害,连我的家人你也不放过,要事无巨细地查,你真的厉害。”

“时好,根本不需要查,已经传遍了,问城中任何一个嗜赌豪客都可以知道这件事。”棹西说。他终于诚实了一回,他也是出席饭局,席间听其他人说起,只是他觉得这种事没有叨扰时好的必要才隐瞒下来,只可惜,她已经不信了。

“豪赌,奇怪,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她抱着肩膀,一阵寒彻骨髓地笑:“是啊,去了美国,连个搭子也找不到,她不赌还能做点什么……”

棹西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不徐不疾地说:“你还要照顾妹妹,对不对?”

她轻声漫言:“你居然拿我妹妹来要挟我……”

棹西不忍,心里空荡荡地疼,他伸臂想把时好搂到怀里。

时好格下他的手,让他的指尖只能挽到风,她依旧离开一步的距离,说:“刚才的路上,我回想了下,棹西,其实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

棹西缓缓摇头,“不是今天,我不会在今天这种氛围下对你说这句话。”

“那么,我爱你,棹西。”时好望着他,神情里透着一寸凉意,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执意要我留下,我不走就是。只是本来我想着,哪一天离开你,我总可以暗暗由爱你变得不爱。现在也好,你还剩下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可以亲眼看我怎样由爱你变得不爱。”

她说:“你自己选的。”

“届时若你不放我走,我会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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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律师与你打这场离婚官司。”时好唇角浮起一个幽凉地笑,“真幸运,到时我还有钱,很多钱,你的钱。”

月色苍茫,身后是一大片他送她的,数不尽的,穷凶绽放开尽酴醾的廖花,棹西一句一句地把她的话收到耳里,颜色肃静,胸中却这样忐忑,里头明明有他心心念念想要的,那句最圆满的话,可她絮絮地告诉她,他成功了,她留下了,只不过起始亦是终——这时开始,便这时结束。

时好是个诚实的女人,心口一致,诚实的过分,于是她的朴素就要用他的狡黠来配。本质上,他们是相衬的,像是可以卡在一起,密不透风的两只零件。

或许本不该在沈征的地方倾诉他的衷肠,沈征这个人本身就带着一股子晦气,他生活过的地方,自然也沾染了那种晦气,何况为了这些蔷薇,他甚至亲自到这里督工,不是一次两次了。

……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

时好扯下棹西的外套,轻轻放到地上,还有那部手机,她也丢在草地上,她说:“你放心,我没有备份,传出去我只会比你更不好看。”

她再不看他一眼,终于离开。

他目送她离开,直至她消失在如遮的夜色中,然后转身,猛然一拳头砸在玻璃上。没有他预想的那声清裂,强化玻璃,透洁,敦实,可靠。

他愀然地讽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一座他囚锢她的房子,保下了她,却连他也走不进去。

棹西在玫瑰园里,独自立了一夜,直到鱼肚渐吐,他吸一口气直接回了锦城。

没有动静,日程里,今天下午双方代表仍会坐到谈判桌上,这一项没有被取消。

棹西对秘书说要取消去温哥华的机票。

秘书谨慎地问,都取消?

“不,取消一张。”他答,又想一想,否道:“算了,还是都保留罢。”

秘书说好,放下一杯黑咖啡,转身出去。

棹西站在窗前,拨通了电话给家里,他沉声问庄姨:“太太呢?”

“在家啊,昨天晚上到家就睡了。”庄姨答,又问:“要不要她听电话?”

他说:“不用了,让她好好睡罢”,于是收了线,长叹一口气。心,却半分也松懈不下来。

即便她再一次妥协了,她真的言而有信,留在家里。

可至少,他不是有心害她的,不是么?

如果他有心,会单刀直入地告诉她,她的横征也不过是当年她的父亲从他的父亲手里换到的原始资本,白手起家?一句幌子;而他又是怎样当着王景行的面,在一张空白的支票上逐个零,逐个零地累加,只为了从这位大律师口中逼出一个“是”字,一个他几乎了然于胸的“是”字。

那个她诚挚敬爱的父亲,才是将她一步一步推到他身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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