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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嫁新娘-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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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沁心看出他的窘迫,便吃吃一笑,凑过身来说:“大少爷没有写过请柬是吗?”



林作岩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得意洋洋,仿佛逮住他小辫子的摸样,心下觉得好笑。但他也只是稍稍眯了眯眼,然后低回了头,开始在纸上下笔。他的确没有写过,但是就算他写错又有何妨?谁又敢来纠正他呢?



“请谁?”



“戎佳!”戎沁心脱口而出,显然是斟酌已久。林作岩并没有立即写下去,而是侧过半个脸来,有些狐疑的看着沁心。



“戎佳是谁?”她的亲戚吗?她在上海还有亲戚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家里的事?林作岩心中一直埋着的疑问,这一刻跃跃欲出。



“她是我堂妹,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那个时候约定了,如果谁先结婚,另一个就给做伴娘,请柬也要第一个送给对方。现在我要嫁人了,当然要守诺言了。”戎沁心撑着脑袋,眯着眼,嘴角勾着笑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是吗。”男子微微含笑,继而又说到:“他们住在哪,去把他们接来吧。”



林作岩很难得听到她提及家人,所以心下也觉得十分宽慰。但只见沁心先是一顿,然后摇了摇头,把目光放到很远,隐隐的有些哀伤。



“请不到的,写了就好,把请柬写了,告诉他们了就好了。”戎沁心把目光瞥回,对上男子幽深的潭眸。林作岩的目光里有着思量,他见她一脸哀默,想问的话却又都哽在了喉咙。对视几秒后,男子先行露出笑容,皓齿明亮,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女子的短发。



“好了,就先写戎佳的。”



“嗯!”



戎沁心重重一点头,然后目视着男子隽永的笔锋在纸上划开。他的字像当初的一样好看,挺直而锋芒毕露,和他的个性一样。戎沁心痴痴的看着,把下巴放在桌上,眯着眼,看那字迹在眼前流飞。



她要嫁人了。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戎佳堂妹,还有好多好多亲人,好多好多朋友。沁心明天就要嫁人了,虽然,虽然不能待在你们身边,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但是好歹沁心在这边会时常想你们,为你们祝福祈祷。而且,沁心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世界上最疼自己的男人,你们一定会肯开心,为我感到欣慰的。



女子的视线里面,全都是亮堂堂的白。仿佛全世界都在发光,而她眯着的眼里,男子风神俊美的侧脸,格外耀人。



她看着看着,就笑着流下了泪。



“你怎么了?”



男子发现女子的异样,他黑眸轻瞠,有些讶异。



“没事啊,没事,你别管我了,你快写呀!”



戎沁心笑着摆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赶快写。林作岩并没有及时的下笔,而是深深的看着女子一眼,然后他缓缓的侧回脸,重新开始写了起来。



许久,他才说了一句话,音色温软好听。



“他们会放心的,我在你身边,他们都会放心的。”



“嗯……”



女子笑着点头,笑的心酸而又幸福。这一刻,她真正把自己的交给了这个时代,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她相信,她会幸福的,这些请柬上一个个曾经熟悉的名字,都是她想告之的对象。



从这一刻起,她会幸福。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乾坤调转



即便只有一个晚上,



也要让乾坤调转。



—◇—◇—



就这样,沁心和林作岩坐在落满阳光的桌边,在一堆纷繁凌乱的卡片当中,度过了一个美好而温馨的下午。



只是夜幕降临之时,一封不期而遇的信寄到了愈纺公寓,打破了两人充满希翼的气氛。



当戎沁心拿着手里的两张卡片时,她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两张卡片一红一银,仿佛水火不容。一张是婚礼请柬中的一张,另外一张则是刚才送到愈纺的邀请卡。



红色的卡片,绒纸的触感,女子反复打量着里面的内容,秀眉不自禁的蹙起。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戎沁心并没有抬头,音色低沉的说到。林作岩站在她前面,半侧着身,目光微微眯起。



“他这是被逼急了。”



女子神情忧虑的看了男子一眼,却只见他眸光直直投向远处,像是在暗暗思忖什么。沁心知道,这未免也来的太过凑巧,他们刚要举办婚礼,安庆生就要邀请林作岩参加聚会。这聚会不是一般的派对,它的地点正处在那艘还停在黄浦江上的巨型游轮上。



那是日本人的游轮。



“这一天终归是要来的,躲也躲不过去。”林作岩早就料的到,如果经济封锁对自己无法奏效的话,安庆生终会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他去找施骅隆的原因。他也知道,要施骅隆帮助自己,实为艰难。毕竟,就像施将军所说,这不再是他和安庆生之间的帮派游戏,这里牵扯的是一条日本军官的命,还有日本人对上海的野心。



所以,这次的聚会分明是鸿门宴。



如果不去,那么只会令局势更加僵持,紧张,但是如果去,就是羊入虎口。



戎沁心眸中蕴着惆怅,她低垂着眼帘,扫了一眼那红色的卡片,又眸光左移停在了那张银色的婚礼请柬上。同样的一天,却面临着不同的抉择,本是可以幸福的嫁人,现在却又要遭遇生死之择。



女子依恋的望着自己手上精心制作的银色请柬,许久的缄默。林作岩走近身来,摸摸她的脑袋,淡淡一笑:“你放心,我早有准备,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等到我回来我们再办婚礼,可好?”



早有准备……



戎沁心抬起双眸,对上男子温情脉脉的黑瞳,她顿了一顿,然后扯起嘴角一笑:“什么准备?”



男子一楞。



“林作岩,你又想一个人承担起这劫难是吗?”戎沁心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令其分外讶然。



“你当我是笨蛋吗,难道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为这一天担忧?两个多月了,我们都一同为富贵门尽心尽力,我们并肩走过了这些日子,难道到了今天,你还想要抛下我,一个人去面对未来的劫难吗?”戎沁心边说,边忽的把左手上的婚礼请柬一收,郑重的放在一旁。紧接着,她把右手上的红色卡片高高举起,说到:“你可不要小看我,他们向你宣战,也是在向我。我不允许你再一个人,傻傻的独自承担什么。”



说罢,女子不顾男子微有错愕的表情,把手握成拳,敲了敲男子的肩膀,然后再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分外铿锵。



“你看,我们都一样坚强,我们能够一起担得起所有风浪。”



女子展颜一笑,熠熠动人,令男子眉宇舒展,他轻弯起眼眸,露齿一笑,温暖飞扬。他伸出大手揽过女子的身子,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然后深深的闭上了眼。



“好,我们一起。”



戎沁心乖恬的靠着男子,感觉他满怀的怡人气息。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又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一问:“你上次去找施将军,他不是说,如果我们能抗的过安庆生的经济压迫,就肯帮我们一次吗?那么明天,他肯不肯出手?”



男子先是一沉默,然后说到:“沁心,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施骅隆帮了我们,他也要顶着巨大的风险。他是个慎重切睿智的人,不会轻易做出这么鲁莽的抉择。毕竟,互惠的关系也不再,他没有理由冒着风险,替富贵门出头。”



“而且,他已经离开上海了。”男子一顿,继而补充了一句。



施骅隆的离去意味着,他并不愿意帮这个忙。上一次,林作岩已经旁敲侧击的希望得到施骅隆的帮助,只是他仍然非常犹豫。能够为富贵门在上海滩打通人脉,使得富贵门的资金得以融通,施骅隆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并没有理由肯为富贵门出兵。



林作岩知道明日是孤注一掷,他以为这一天策划了许久,也已然料到安庆生必定会走这一步。只是,即使他能预测这一切,却不能百分百的为富贵门找出生路。明日的聚会,毕竟陷阱重重,能不能逃脱升天,怎样全身而退,他都不能保证。



男子语毕,悄然撇过眼神。



他并不害怕死,只是觉得,到了最后,他并没能好好保护沁心。



“不。”



忽的,女子出声,嗓音低沉而冷冽。林作岩望下她,只见她自顾自的转身,看向摆在客厅一旁的古典雕花座钟,上面的指针切实的弯成一个九十度直角。



“时间还够。”笃然的笑容从嘴角勾起,抹成一弯自信的笑容。林作岩颇为讶然的看着女子,但沁心却转回身来,拉起男子的手说到:



“即便只有一个晚上,也要让乾坤调转。”







安家公馆里,安庆生缓缓踱步,面上凝着隐隐的笑容。刚才小厮已经来通报过了,林作岩已经答应了他明天的聚会。这一次,他把上海滩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就是要他们见证,这更新换代的历史性时刻。



他早就料得到,林作岩不可能会拒绝。因为他也不敢拒绝,明知是鸿门宴,却也得乖乖来赴约。安庆生暗自嘲讽,若不是林作岩把他逼急了,他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持续已久的对垒。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就绪。尚野隆三的直属上司藤田,昨天也已经到达了上海,尚野的所有情报都是直接递给这个人的,所以,他对于安庆生也是有所印象。而尚野的死,令远在东北的他,勃然大怒,电报给上海的日本领事馆,责令所有的日本商人一齐给富贵门施压,并派出了一小支军队前来上海,停驻在黄浦江上。虽是不动声色,却是在静候时机,本来,如果安庆生能够凭借经济封锁把富贵门扳倒,那当最好,但是事实证明,上海滩的东家不是一夜顷刻就能扳倒的,他们也只能选择武力向相了。



他们对上海滩已是垂延已久,但这片土地太过动乱,根本无法只手掌握。只能借助黑帮势力的投靠,因为他们才是最了解块土地的人,而掌握了上海滩,就等于掌握了中国最大的经济命脉。



所以,这一次,他们势在必行。



“人都调动齐了吗?”安庆生叼着烟斗,吐出一个烟圈,目光轻眯的扫向一边的夏冯乙。夏冯乙低着的头,点了点,然后抬起双眸,神情狡黠。



“所有的侍应,守卫,就连歌姬都是我们暗伏的杀手。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好手,再则藤田的军队也已经安插了进来。聚会明晚七时开始,到时候船驶向黄浦江中,离岸起码千米之远,死了人,就是连尸首都找不到的。”



“嗯……”安庆生颔首,蹙着眉走了几步,然后调转回头又是一问:“那个人,他离开上海了吗?”



这是他最大的隐患。



先前他曾买通的巡捕房的龚显,为其在富贵门的地头扰事。但两个月之前,他突然就断绝了与自己的一切往来,显然是受过惊吓。安庆生仔细一调查,才得知是施骅隆将军第二次来了上海。施骅隆这一次的帮助,令安庆生不禁联想到了半年多之前的勇义之会,那只神出鬼没的伏击军队。当时,他未能够查到是哪路的军队给林作岩撑了腰,但这一次,他已能确定,一定是这位施骅隆,施将军了。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一定要施骅隆走了,他才得安心。



“他昨夜已乘专机走了,他在上海的军队,无人调度,安爷你大可放心。”夏冯乙知晓安庆生的介怀,一早就派人打听去了。



阴狠之光从安庆生的眼中掠过,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现在的他心中不免暗自激动,明日这艘看似繁花似锦,歌舞升平的巨型游轮上,却要上演一场血雨腥风的戏码。现在孤助无援林作岩,就是把富贵门所有的人都带上,也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何况他又怎么能把所有的人带去一个‘普通’的聚会呢?



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飞。



“对了。”



本是一脸满意的安庆生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又是一顿。



“那个女人!”



他挤了挤眉眼,呲牙森然启音:“别忘了那个女人,也不能放过了她!”



“戎沁心!”一想到沁心,安庆生的胸口就像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他永远不会忘记,戎沁心给他留下的耻辱。



“她会跟着林作岩去吗?”



夏冯乙却摇了摇头,说到:“我看不会,林作岩那么疼她。明知道自己明天赴的是生死之约,并不会舍得她去的。”



安爷一楞,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眉眼一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和夏冯乙对上了眼。姓夏的正好也是一脸诡谲的看着安爷,对视的瞬间,他们互领心意。



“夏冯乙,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的,安爷。”



“如果能抓到那是更好,毕竟,一对鸳鸯我也不想拆散。”安庆生霍然一笑,就当是成全他们死在一块。而且,有了戎沁心这张百用百灵的挡箭牌,事情会好办更多。若是她没有跟着林作岩去,那么必定是留在上海滩上,如果把派人把她擒了来,不知道林作岩在船上看见被五花大绑的她,该是个什么反应?



真是令人期待……



夜深如墨,空气里隐伏着诡异的气氛,就在安家公馆里,这两个男子正在肆意的阴笑的时候,一个女子正只身前往一栋曾经熟悉不已的楼房。她站在大门前,敲了敲,里面的仆人姗姗来迟,走到门前一看,甚为惊讶。



“戎沁心?”



这是戎沁心自从上一次在此处遇见施月以来,第一次来到戎家公馆。此刻,已是深夜,戎家公馆里万籁俱寂。但是时间已然紧迫,她顾不了这么多,只能坚持要来找住在这里的一个人。



那下人刚脱口而出沁心的全名,显然是非常不尊敬。他赶忙纠正过来,堆起一个笑容,说到:“戎……戎小姐这么晚,有什么事吗?”沁心在戎家公馆也是做过下人的,而她和少爷之间的一段故事,戎家上上下下的下人们都是有所耳闻。而这一次,她竟深更半夜,面色凝重的来到此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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