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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炼仙录-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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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东翁的意思审他,原是想问清楚那七百多文钱究竟有没有还给归允文,东翁猜他如何回答的。”

“肯定是给了的,归允文气量狭小,爱占小利,堂审那天我向他要薄梅儿,他还要提利钱的事,就明白向我暗示,是以我固知之。”

“东翁说得一点没错,他不顾黎管家的苦苦哀求昧了钱,还做了一件蠢事。”

“他一定是见黎管家重病不起,将他扫地出门。”

“东翁又说对了。”陈子轩渐渐兴奋起来:“他将黎管家赶出门,还曾派一个熟识的大夫去给他治病,开了药方,他家人按方抓药煎服,结果黎管家自述道:腹痛如绞,生不如死。”

“他给他开毒药啦?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吧?”陶勋吃惊地问。

“毒药倒也不是,夫人看过那张方子,不讲君臣主辅,全是性烈的大补药,而且那样的份量,就算强壮汉子吃了也非七窍流血不可,也不知道黎管家走了什么运,居然挺下来没有死,不过那一身浮肿就是那样留下来的。可怜他虽然看似不省人事,实则六识并未消失,听在耳里,痛在身上,俱都记在心中。”

“归允文必定是用他做了不少犯法的事,才要除掉他灭口。他这样绝情绝义手狠手辣,黎管家就算从自己的小命安全着想也不会放过他。说吧,他都揭发了一些什么罪状。”

“先说公家的事,归府两本帐册,一本应付县衙是虚的,另一本才是实的,据黎管家交待,归允文隐匿良田数千亩,人丁上百口,光逃避的交易契税、人头税和少交的每年皇粮国税数目就大得吓人。除此之外,伪造书文骗取百姓田产,贿赂县吏瞒报少交虚帐上的赋税,一件件都交待得十分详细。还有,他的口供里提供了一个对东翁来说很重要的线索。”

“是不是和周介真今年临走前收的夏税有关?”

“然也,据他交待,归允文只交待他在虚帐上做了假,实际上一文钱也没交,不过归允文拿出一部分钱送给了周介真。”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看来全县的大户人家大抵如此。”陶勋愤愤地说,又问他:“归允文的罪状就这些吗?”

陈子轩露出愤怒的表情:“当然还有,最重的是*家婢中的幼女致死,已经有五人惨遭他的毒手,那个薄梅儿要不是东翁要了去,恐怕也难逃厄运。真看不出他竟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他本就是禽兽,穿了衣冠就是衣冠禽兽,有钱有势更加禽兽不如。”陶勋狠狠嘲讽几句,然后道:“夫子不要放过这种人,让黎管家出首告归允文,但须绝对保密不得声张,要袁笠立即派可靠的人按图索骥,务必要拿到切实的人证、物证。袁笠以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必要时可以请他暗中……嘿嘿。拿到了帐本先让晚生过眼,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死,还不能让其他人兔死狐悲。”

陈子轩由衷地赞道:“东翁思虑周全。有这样的侠客异士相助,东翁必定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

“夫子不要谬夸晚生。”陶勋谦虚一句,又道:“晚生有一件事向夫子请教。这几次坐堂放告,发现本县百姓似乎好告状,什么样的芝麻小事都要告到衙门里来,晚生不胜其扰,一上午接状三十一件,准了的只有两件,其他都驳了回去。准状容易,只要用朱笔批一个“准”字、甚至画个勾也就可以了,但不准可要麻烦,批词就要针对原告诉由,逐条用律法或‘情理’驳回,而要是批词上有漏洞给原告人抓住理由上控反而影响到考绩,所以写批词耽误了晚生不少时间。今天上午有一个老尼姑起诉她徒弟还俗嫁人,她自己独守青灯古佛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耽误徒弟的青春,晚生是断断容不下如此有悖人伦大道的事,所以在状纸上批道:‘小尼姑脱却袈裟,便穿衲袄,正佛家所谓欢喜法门也!尔独何心?乃欲使之老死空门乎?尔如见猎心喜,不妨人云亦云’。”

“哈哈哈,东翁批得好啊,说起这样的好笑事,学生还遇到过一件。以前在保泰县做刑名幕友,城里有一对夫妻时常吵架,扰得邻里不得安宁,邻居告到衙门,还到典史衙递帖请他派皂隶去抓这对夫妻,知县大人在状纸上批道:‘夫妻反目,常事;两邻首告,生事;捕衙申报,多事;本县不准,省事’。”

“呵呵,可惜晚生没那种命,真要一切图省事,阖县的百姓就要骂陶某某尸位素餐了。批词再巧妙,我终是被这些琐事耽误去时间,其他更要紧的事便无暇处理,晚生欲做一良吏,上要替朝廷分忧,下要为百姓效命,公事缠身,不敢稍歇,要是这些不打紧的讼事少一些,亦可多一点时间和精力为百姓办些实事。”

“其实要办到并不难。”陈子轩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夫子有以教我。”

“本县百姓好讼的原因只有五个字‘图准不图审’,解决它的办法亦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均摊’。”

“什么是图准不图审?均摊又什么?这与息讼有什么关系?”

“呵呵,东翁听我慢慢道来。本朝律法规定,百姓诉讼都不收费,但是实际上衙门书吏、衙役的陋规常例却是必不可少的。不过陋规常例由诉讼的哪一方来出,各地惯例不同。据学生观察,本县衙门的惯例是都由被告方承担,这样一来民间有纠纷时唯恐自己成被告,先下手为强,总是争先起诉,故呈状者争先而进,而且为求批准受理,是必装点情词,以图一准,而受理以后,对方就已经吃了亏,往往就愿意和息,原告也不想把事做绝,不会真的按诉状要求讼到底,这便成了图准不图审的习俗。如果东翁下令,凡诉讼方面的陋规常例一律由原告、被告双方平摊,百姓肉痛钱财,一时之忿,缓则渐消,或经居间劝处,遂不至成讼。”

“妙啊,夫子说理直切要害呀,一纸命令既能息讼,减少晚生的公事负担,亦是暗中教化百姓敦睦和谐,一举两得。只不过诉讼减少,衙门里的一些人会不高兴了。哈哈,不管他们,明天晚生就下令将规矩改过来。归允文的案子夫子务要多多费心,最好在三、五天之类拿到现实证据,马上将其拘捕归案。等有了他的口供,才好到邓府拜访,时间比较紧。归家的两本帐是个提醒,晚生这几天要抓紧时间到乡下巡视一趟,只有对照地籍黄册亲到各乡踏勘掌握了实情,与县里的大户人家打交道的时候心里才有底。”

第十一章 敛财之道(上)

下午,陶勋将自己巡视县境的决定宣布,相关衙吏立即行动起来,开始为知县老爷首次巡乡作准备。

陶勋为这件事特地将潘达飞请来,命人调来地籍黄册一同探讨。

潘达飞的工作做得十分细致,他在交盘对帐的进程中抽出时间整理出近十年的税赋征收情况明细,对其中的可疑变化全部记录在案,然后拿它们与图籍黄册对照,发现了不少问题,也不知道如此浩繁的事他是如何一个人做出来的。

按照他整理的资料,秋垣县赋役方面存在的问题主要是三个方面:

第一是私底下的土地兼并严重,加之土地买卖中向来弊端丛生,致使版图乱、原额失、影射、飞跳丛起,岁去年来,粮亏地少不可究诘。

第二是逃避徭役现象严重,例如官户不当役,于是有田之人尽寄官户;更有甚者,每个编制内的“经制正役”衙役本人可以免除其它的徭役,便有人买一个衙役位子来躲避其它徭役,再把这个位子出租,坐收租金。

第三是帐上有不明来历和去向的资金流动。

陶勋让潘达飞重点去查究不明来历和去向的资金流动,认为这里面的问题最大,至于赋税徭役的问题等到他亲自踏勘回来后再着手整顿。

陶勋的突然决定出巡让衙署官吏和乡里地保措手不及,也让全县的士绅大吃一惊,象他这样新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巡视地方的官员实在不多见。

跟随陶勋出巡的衙役一个个满肚子的怨气,以往知县出巡,鸣锣夫、鼓夫七声锣、一声鼓的节奏,远远地就鸣锣开道,百姓人等一律要回避,躲闪不及的就是一顿鞭子,要多威风就多威风。但是陶勋出巡时嫌锣、鼓声太吵,不许敲打,一行人在太阳下一路风尘,灰头土脸,十分窝囊狼狈。

这还算不得什么,最怄人的是以前的长官出巡也就是做做样子,出了县城直奔乡、镇公所,随便问一问乡保就了事,而陶勋出巡随时都要被叫停,他一会儿下轿查看农田、水利情况,一会儿又要停轿唤田里劳作的农夫近前问话,而一干随员又不敢擅自离开走动,只能站在太阳下暴晒。

各乡村公所的里乡保长同样叫苦连连,陶勋来的时间总是比吃饭时间要晚,有时候迎候的人往往要等上一两个时辰,变作两餐饭并作一餐吃,而且知县大人每到一处公所必定要令人翻出帐契细细盘查,取出图籍认真核对,唤来相关人员详细盘问,他们准备的酒席根本不沾,只叫人送几样简单的饭菜端到房里边办公边吃。

就这样,陶勋马不停蹄地用十天时间巡检全县最重要的几个乡镇,回到县衙后一众随从个个累瘦了一圈,有的干脆请假回家调养身体。

最令满衙署官吏叹为观止的是,知县大老爷第二天一大早就拿出来一幅用工笔画成的两丈长、丈五宽的巨幅县境全图,这张全图比县衙原存的地图要详细得不知多少倍,除了没有标明边界之外,山川河泽、桥梁路径、田地房舍跟实际情况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于一些隐没在山间树木丛草中的小路野径、倒塌废弃的房屋田地都一一在目。

惊叹之余,全衙吏隶人等对这位新上司的敬畏之心又增长几分。

对于这幅地图陶勋十分得意,巡境这几天他每晚乘秋高气爽视野清晰的天气,悄悄飞到三千丈高空,一边用天眼通仔细扫过地面,一边将看到的情景存进一块玉瞳简里面(这是他从宝盒里秘笈里学到的实用仙术,不但能将看到或听到的东西存进玉瞳简里面,而且还有一个妙用,一边看书籍、图画一边将它们复制到纸张上,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回到县衙后花费一个晚上用工笔画到布帛上。

陶勋命令六房书吏将对照图籍一一将相关地名标注上去,并命工房请画师将此图分解临摹出来,过了几天他将这些图发到有关官吏、衙役手里,着他们照图核对田地归属情况,责成他们尽快汇编成册。

出乎他意料的是潘达飞对此颇不以为然,并多次劝阻他,让他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快。

陶勋的这番动作在全县引起不小的震动,要知道作为朝廷的地籍编造只在很长一个时期内才举行一次,在间隔期间土地归属变化的情况是非常大的,而赋役黄册仍以上一次编订的情况为依据,按律法规定,欺隐田粮、荒芜田地、买卖田地不过割粮差、功臣勋贵买民田不纳粮当差、文武官员本人及家人弟男子侄不纳当差、置买民田坐派民田粮差、违例寄籍、不捡哪种差粮诡避,田产皆没入官。而这些年他们利用推收过割、移丘换段、官户免粮役等等名义采取诡纳、虚悬、影射、那移等诸多手段偷漏赋税,哪一条不是要田产没官并坐罪的呀?

新上任知县的三把火难道想要烧得全悬士绅人家不得安宁?亦或是明里为公暗里为私搜刮钱财的借口?县城里出现一派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很快就到了秋粮征收的紧张时期,朝廷的赋税简而言之就是夏税秋粮,秋收之后农民要将税粮送到官府,官绅人家可依制享受到一定的免税待遇,每到这个时候运粮的车往县城络绎不绝。

第一天收粮,陶勋请潘达飞一同前往观看,丁柔记得微服巡境的时候听一个老农说过交皇粮的事,一定要亲到现场看看,他便让她化成男妆跟随。

交粮的地方在衙门官仓大院里,很早就排起了长队。陶勋出现在现场后,一干吏役和现场的百姓都叩头行礼,官吏们个个来了精神,吆喝得更加卖劲。

百姓交纳粮食的时候,官府是用斛来装的,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计算自己完成的粮食份额。谷堆要按尖堆型装起来,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

一个农夫将粮食按官吏的要求装满斛斗里后,后里拿着粮袋退后几步,并没有离开。

陶勋和丁柔正在纳闷之际,只见一个衙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照准斛斗狠狠地踹上一脚,超出斛壁的部分谷粒如瀑布一般落在地上,堆起来的谷尖全没了不说反而还陷下去一些,旁边的农夫赶紧拿粮袋往里补充。

陶勋大吃一惊,猛喝一声:“且慢!”

正在装斛的官吏、百姓都是一愣。

陶勋怒气冲冲地走近前冲那个衙役吼道:“尔怎么能如此欺负交粮的父老百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的?”

那个衙役吓得不知所措,嘴巴里只知道反复念着:“小人……小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潘达飞刚才就要扯住陶勋,但他没想到他的劲忒大,根本拉不住,这会儿赶紧抢到陶勋身边,一边使劲扯他的衣袖,一边说:“东翁且息怒,借一步说话。”

第十一章 敛财之道(下)

陶勋怒火中烧地回头一看,见潘达飞冲他拼命眨眼睛、使眼色,知道他肯定有要紧的事要说,便同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僻静角落,不悦地问:“潘夫子,你有何话不能等会儿再说?”

“东翁,现在不得不说。请问东翁,为什么要责备他?”

“夫子没有看见他的行径吗?跟强盗有什么差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稼穑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如此*?”

“可是东翁,他们这么做得到的粮食可全部都是你的呀!”

“什么?”陶勋震惊了,呆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丁柔也忍不住说道:“夫子,这是怎么回事?老爷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安排?”

“东翁是没有这样安排过,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衙门的惯例。请问东翁一年俸禄几何?”

“折成纹银四十五两。”

“再请问学生和青云兄的束修一年几何?”

“两位总共六百两。”

“以东翁一年俸禄尚不够付我们二人一月薪水,还有一衙官吏、数百衙役,东翁如何养活?”

“啊?这……我……”陶勋呐呐说不出话来。

“学生也知道东翁家里有钱,但衙门的开销加上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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