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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斗京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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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君雄和他党羽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贝勒的别院,屋宇很大,屋上铺的是滑不留足的琉璃瓦面。屋后有一株三丈多高的柳树,跨出墙外。娄、丁二人觑定了这株柳树,熊腰扭处,呼的一声飞上树顶。他们二人轻功提纵术,也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这一掠上树捎,就竟如点水蜻蜒一般,各自附着一株树枝,柳树本身纹丝不动!往下看时,只见静俏悄的鸦雀无声,只在深深庭院之间,有一间屋宇,现出了点点星星的灯火。

娄无畏和丁晓举目一望,不见有人,娄无畏便待从柳树上掠过瓦面,丁晓忙一把拉住,低声说道:“不可造次!”他突地取出两枚钱镖,担在中令二指之间,用打连珠镖手法,先将第一枚钱镖向上一抛,紧跟着把第二枚钱镖,照准第一枚钱镖打去。两枚钱镖在空中撞个正着,铮然一声,跌下院子。丁晓的做法有个名堂,叫做“青蚨传信”,和“投石问路”一样,都是夜行人试探对方虚实,有没有警觉的。

“青蚨传信”,钱镖一响之后,果然不出丁晓所料,琉璃瓦面突然掠上两个卫士,全是青色箭衣,挎着腰刀,他们不知是躲在什么隐蔽地方,这时听了声息才钻出来。娄无畏不禁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那两个青衣卫士跃上瓦面后,四处察看,却但只见星河暗淡,眉月如钩,哪里有什么人影。他们不禁十分诧异,喃喃自语,怀疑刚才那声响,究竟是不是夜行人发出的。

娄、丁二人在树上伏着、动也不动。待到那两个卫士,行到腕力可及之处,距离檐边不足五丈之时,丁晓早又将扣在掌中的两枚钱镖,只一抖腕,嗤的一声,便疾如流星打去,一取咽喉,一取右太阳穴,全是人身要害之处。距离既近,又是出其不意,两个卫士,如何躲闪得及,只听得微风飒然,便给射个正着。连哎哟一声也未喊出,便骨碌际地在琉璃瓦面直滚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娄、丁二人已一荡柳枝,急逾鹰隼地荡过檐头,双双伸臂,把这两个卫士的尸身接个正着,免得跌落地下,惊起其他的人。

娄、丁二人捞起两个卫士的尸身,各自解下腰带,又跃回柳树,就将那两个卫士,缚在树上,好像吊死鬼一样,张眼吐舌,给腰带紧紧地勒着咽喉,在柳树上荡来荡去。

料理完毕,两人又再掠上滑不留足的琉璃瓦面。两人一左一右,都是翩若惊鸿,轻如巧燕,在琉璃瓦面疾掠而去。两人轻功,都已差不多到炉火纯青之境,所以在常人不能立足的琉璃瓦面,他们不但来去自如,而且借着一滑之力,便如溜冰似的,一滑数丈。

蛇行鹤伏,疾掠轻驰,两人越过了十数重亭台楼阁,看看当中一间有灯火的院了,已越来越近,忽地飒然风响,眼前黑影一花,从地上又掠上两名卫士。

这两名卫士,能在地面平空掠上,落地无声,武功也委实不弱。但黑夜之中,他门不知道来者是外人还是自己人,一摆长剑,打了个暗号,问道:“是合子还是秧子?”(是自己人还是外面人?)这是他们江湖上下三门的黑话,偏偏娄无畏见多识广,什么江湖黑话都听得懂。他应声答道:“是合子!舵命(首领的命令)把风看秧子!”两个卫士于是双双缓步,正待再问,娄无畏暗中已在准备,待那名卫士迫近,蓦地骤然跃起,落在两个卫士中间,横伸左右两劈,向他们腰间就是一点!

昏夜之中,不差豪黍,娄无畏横伸两臂,两个卫士都给他点中了昏眩穴,娄无畏随手摸出两把匕首,便把这两个卫士,钉在屋脊上。丁晓见他举手投足之间,便制伏了两名卫士,不由得轻轻赞道:“好!”娄无畏也低声笑道:“你刚才那两枚钱镖也打得不错呀!”

两师兄弟,低声说笑,脚下却不放松,在琉璃瓦面上,便施展登萍掠水之功,转瞬间便到了灯火通明的正院,两师兄弟伏在瓦面一听,底下人声嘈杂,敢情是谈得正欢。

正是此时,只听得屋子里一个声音道:“听说柳剑吟的什么大徒弟叫做娄无畏的,来了北京好几天了,据说他的武功很是不错,怎总不见有什么动静?”

另一个声音道:“就是他的师父重生,咱们也不惧怕,何况这个小狗?倒是独孤一行那批老家伙,很是棘手,倒须提防提防!”

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贤弟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有噶布尔大喇嘛,还有达什巴图鲁(巴图鲁是勇士之意),另外还有海阳帮大舵主耿卓环,和一众英雄,何须俱怕几个老废物,俺说不管独孤一行也好,娄无畏也好,若见了咱们,叫他‘一’个‘行’不得,一个不能不‘畏’。”

娄无畏听了,勃然大怒,一面在怀里摸出了几柄三寸来长的匕首(娄无畏因年轻时曾入匕首会,改用金钱镖手法来打匕首,他的十二柄小匕首,在江湖上也是闻名的暗器),一面施展壁虎游墙之技,贴着屋檐,轻窥屋内,只见里面坐着十来个人,老老少少,济济一堂,那个叫做岳君雄的坐在当中,旁边烧着两枝大牛油烛。

娄无畏正想再看,忽听得里面一声大叫:“有贼!”好娄无畏!他不待里面的人打出暗器,便先发制人,右手一扬,竟连发出四柄匕首!如流星闪电的穿窗飞入,两柄匕首将两枝大牛油烛的烛焰刚刚削去,立即灯蕊纷飞!一柄贴着岳君雄的头皮飞过,把岳君雄的头发削了一大块!另外一柄,则匕首尖穿着一封信,当的一声,就插在正中的上桌上!

娄无畏一发出匕首,立刻便翻转瓦面,这一瞬间屋内暗器纷纷打出,可是娄、丁二人,都到了瓦面中央,那些暗器不能转弯,如何打得着?

可是里面的人,也的确大有高手,刚才里面说的什么喇嘛、巴图鲁之类虽然不在,但却很有几个第一流的大内卫土和江湖大盗在内,他们借着暗器掩护,也已穿窗而出,掠上瓦面,狠狠追来!

追上的几个人中,当前两个,一个手里执着一柄精光耀目的长剑,一个舞着两块混元八卦牌,娄无畏的匕首,丁晓的钱镖竟都给他们的兵器碰落!娄无畏刚才的暗袭是出其不意,现在他们有了防备,暗器竟不能奏效了!

使长剑的那人是回族的卫士萨奇罕,使的竟是中土罕见的天龙剑法,连人带剑,舞成一道白光,向娄无畏直掠过去,娄无畏不慌不忧,“东风戏柳”,身形霍地一转,剑光闪处,避过萨奇罕的剑锋,“仙人指路”,剑锋一指,便从白光圈中直穿进去,径取萨奇罕的咽喉!

萨奇罕也好生了得,不退不闪,右腕倏翻,“神龙掉首”,长剑呼的圈转过来,和娄无畏的烂银剑碰个正着,只听得叮当一声,两人都给震得跄跄踉踉地退后几步,虎口隐隐生痛,这一硬碰硬接,竟是半斤八两,两人腕力,一样沉雄!

那边厢,丁晓和那使双牌的大汉也是棋逢对手,那汉子竟是山西路家嫡系子孙,名叫路怀亮。路家的十二路混元八卦牌法,也曾名震海内,这路怀亮却少不幕正,做了独脚大盗,后来给同类吸引,入清宫当了一名卫士,不久就升了队长,仗势横行,十分得意,所以他要死心塌地,保卫皇家。

他双牌一挺,“迅雷贯顶”,直向丁晓当头打下,丁晓知他牌沉力猛,这一下子,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力量,不愿和他硬碰,急运太极行功,“龙形飞步”,径从双牌之下掠出,脚未沾地,便骤地翻身献剑,一缕青光,直向路怀亮背后的“魂门穴”刺来。路怀亮也真不弱,见双牌扑空,已霍地塌腰虎伏,一个旋转,双牌翘起,“斜劈华山”,朝剑身便砸。丁晓沉着应战,手中电风剑疾向下沉,一甩腕,“螳螂展臂”,剑锋下斩敌人双足。路怀亮一击不中,右手铁牌下垂,“将军下马”,左手铁牌“横扫千军”,拦腰便劈。丁晓见他狠狠进招,心中大怒,剑招倏变,只略一转身,剑光闪处,“白鹤展翅”,便反削路怀亮的右肋。路怀亮猝不及防,双牌不及回夺,吃他剑风一迫,当堂退后几步!

丁晓正待前追,猛听得娄无畏大喊:“晓弟!快退!”原来他们两人这一动手,虽只几个照面,却就在这转瞬之间,背后其他贼人,亦已赶到。只这两个家伙,已非轻易可胜,何况还有追兵。娄无畏不愿恋战,因此急急招呼丁晓撤退。

一言提醒,双侠齐退。两人双脚一点瓦面,就在滑不留足的琉璃瓦上,施展“八步起蝉”的功夫,刷刷刷,三起三落,离箭脱弦般飞冲出去,背后一众贼人,衔尾穷追。

兔起鹃落,电掣风驰,转瞬之间,已掠过十余重亭台楼阁!看看就要奔出这被岳君雄占据的旧王府。正在这一瞬间,突的地下一声呐喊,在前面浓阴花砌之中,又跳上几名大汉,手持明晃晃的刀剑,高叫:“鼠贼休走!”一窝蜂便围上来!

这几名大汉是当晚巡风的卫士。半刻之前他们之中,有两个巡至前院,不见前院巡风的同伴踪迹,十分诧异。当时正是下弦时分,星河黯淡,眉月如钩,他们游目四顾,猛见那棵跨出墙外的大柳树,在树梢上有两个人样的东西,荡来荡去,似在上面打秋千一样。(被娄、丁二人吊在树上的那两个卫士,穿的是青色衣裳,和柳树颜色一样,所以急切间看不清楚。)其中一名轻功最好的卫士,急使个“白鹤冲天”之势,拔身一耸,跳起三丈多高,向柳树梢头一落,细看之下,不觉“呵呀”一声,跌翻地下。

惊魂未定,同伴又询,这卫士才说出在柳树梢上那两个被吊着的人,正是巡风的同伴,众人一听,齐都震动,这两个同伴,武功都不算弱,怎的被人吊在柳树上?当下就有其他胆大的掠上柳树,将同伴解了下来。众人一看,只见两人都被勒得舌头吐出,有三四寸长,如何还救得活?

这几个巡逻,知道一定有江湖高手到来寻事,急一声胡哨,将同伴聚集起来,正待搜查,已听得琉璃瓦上,有人声自远而近,几个轻功好的,就急急忙忙掠上瓦面,恰好挡住娄无畏和丁晓的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娄、丁二人不禁勃然大怒,震地大喝一声道:“阻我者死,让我者生!”双剑起处,卷起两道精虹,剑光纵横交错,剑剑都向堵截者的要害击来!这几个巡逻卫士,本领又比萨奇罕、路怀亮等差了一筹,哪曾见过这般剑法,被娄、丁二人的剑风迫得连连后退,不得不让出路来!

可是娄、丁二人给他们这二纠缠,已是绊了一些时候,背后萨奇罕和路怀亮等竟已追至,剑风飒然,已自可觉。娄无畏急待回击,无奈面前的卫士又狠狠进招,他急一剑“龙门鼓浪”,剑如智发,径取前胸,前面的敌人还待右闪斜身进招时,他左掌已蓄劲待发,一伸掌,一个“金豹探爪”,疾如飘风,恰好击中恶徒的肋下,立把这名卫士,打得筋断骨折,吐血而亡!

一击成功,背后萨奇罕的剑已湛堪刺到,娄无畏未及回身,急向琉璃瓦面一伏,施展滚地堂功夫,几个翻腾,滚出了十几步。这一手真是惊险绝伦,原来在那情形下,娄无畏回身已不可能,剑尖已及身后;飞跃前越,危险更大,因前面还有敌人,身子悬空,无法抵御暗器及夹击。他这一滚地堂功夫,在贴着瓦面时,剑光也贴着瓦面盘旋缭绕,专斩敌人双足。前面堵截的敌人,不懂对付这种奇门剑法,急急双足乱跳,乱成一团,而他早已滚出人丛去了。萨奇罕一剑掷来,给娄无畏伏地一滚,一剑掷空,待再发招时,却碍于前面的自己人还未闪开,未及施展,已眼巴巴看着娄无畏滚出重围。萨奇罕不禁大怒,再回望路怀亮时,更糟!也竟吃了丁晓的大亏。骨碌碌地也在瓦面滚,但却不是滚地堂功夫,而是给踢翻瓦面,滚到地下去了。

原来那路怀亮自恃牌沉力猛,狠狠地追上丁晓便砸。娄无畏和丁晓原是保持着丈余的距离,那群前面拦截的卫士,有一大半是缠着娄无畏的,只有两名武功较弱的来对付丁晓。那群卫士大约是见娄无畏生得豹头虎目,长相威猛,而丁晓却生得面如冠玉,貌若书生,所以心里存着丁晓易对付的念头,只让两名本事稀松的来堵击。他们哪知丁晓武功并不在娄无畏之下,若论太极本门技业,他比数无畏还要精纯。

那两名堵击丁晓的卫士,一使锯齿刀,一使镣铁尺。镣铁尺先到,丁晓紧守本门以静制动之诀,不慌不忙,看定敌人兵器堪堪打到之际,猛地一斜身,手中剑迅似灵蛇,吐出莹莹寒光,便贴着镣铁尺削去。太极剑功夫若很精纯的话,一搭上敌人的兵器,便可随势破势,借力打力,一招一式,滚滚如长江大河,绵绵不断。那家伙还不知厉害,见丁晓的剑己贴着铁尺削来,右腕挺劲,一翻一匝,要将丁晓的剑磕出手去,哪知丁晓趁敌人一翻一匝之力,单剑轻腾,呼的一声,直卷进去,将敌人右手的五只手指齐齐截断,那使镣铁尺的惨叫一声,痛彻心脾,扑通一声,先自滚落地下。

丁晓一个照面便将使镣铁尺的打倒,那使锯齿刀的才赶到跟前,大喝一声:“休要猖狂!”锯齿刀扬空一闪,便搂头盖顶地直劈下来。丁晓更不打话,倏地住右一斜身,虚斫一剑,便从刀影下直窜出去。使锯齿刀的大怒,急旋身躯,忙递兵刃,一个“夜叉探海”之势,便径扎丁晓的后心,哪知丁晓这招原是诱着,他待那敌人刀尖离后心不及五寸之际,猛地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平地拔起数丈。敌人一刀溯空,收劲不住,自己扑到琉璃瓦上,将瓦面溯一个大窟窿。

丁晓哈哈大笑,正待继续前奔,猛听得一声怒喝:“好小子,不留下一点东西,就想这样闯出去?接招!”声到人到,路怀亮在这瞬息之间,已自后赶上,牌挟强风,直劈过去。丁晓忙一换腰,斜窜出六七尺外,这才急急回身转剑,又和路怀亮大战起来。

丁晓刚才和路怀亮交过手,知他自恃牌沉力猛,招数纯熟,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他便施展出轻灵的剑法,柔如柳絮,翩若惊鸿,飒飒连声,浑身上下,闪起几道精光冷电,逼得路怀亮眼花缭乱。路怀亮的双牌,兀自连剑锋也不能沾住,不由怒气冲天,使出混元牌中的辣招,倏地一个盘旋,双牌横展,分晓两肋一锁,这个招数有个名堂,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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