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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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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越发害怕,勉强挣出一声:“饶命。”打算起来,却也苦于一双腿,却全软了,又有一个姨太太倒在身上,翠娘见状忙又一抖那剑道:“这口宝剑本来是你送我的,如今却又须用你这奴才试试锋利如何咧?”

曹寅一看那剑果然是自己所赠,连忙挣扎着道:“女侠不必误……误……误会,我……

我……并没有对……对……对皇上说……说什么。”

翠娘又冷笑道:“你还赖什么?我早已打听好了,你既着程子云到太湖去窥探我父女下落于前,又密奏鞑酋玄烨,派遣水陆两军拿我父女于后,事实俱在,还有什么说的,难道我还冤屈你不成?”

曹寅惊悸之余,忙又道:“那……那……那程子云虽然曾到太……太……太湖去,却非我主使,至至……至于派兵前往,我……我……我更……更不知道,还请明……明……明察。”

翠娘见他期期艾艾简直说不出话来,不由好笑,忙将宝剑一起,又娇喝道:“我不听这一套,你既敢做,为什么又装成这个脓包样儿?”说罢,劈面就是一剑砍下,曹寅不由叫声啊哎,向后一仰,连曹姨太太带那张椅子全倒了下去。

苏仲元在窗外看得分明,连忙大喝道:“翠娘且慢动手,我还有话问他。”,说着一连两纵,便也掀帘而入,再看时,那曹寅和姨太太已经吓得双双昏死过去,再看那书桌上却放着一封写好的信,正是专人送向北京十四王府的,封皮兀自未封,再打开一看,却是叙明鱼老逃往太湖,已由皇上派兵搜剿的事,底下又附了一行小字是:“案关谋逆,圣怒不测,周浔了因等人闻在年宅,此诚天假良机,奴才以为此案一破,不但雍邸所邀各人必一网打尽无疑,即年遐龄父子亦罪有应得,而雍邸更有口莫辩,此王爷洪福也。”

苏仲元看罢,连忙揣了起来,一面索过翠娘手中那口宝剑将曹寅发辫割去大半截,连曹姨太太的一个大髻子也削了下来,放在书桌上将剑仍还翠娘,乘着现成笔墨,取过一张花笺,大书道:“足下本亦汉人,乃竟认贼作父,甘为鹰犬,此神人共愤在所必诛,姑念所言不尽虚诬,权且割发代首,今后如仍怙恶不悛,则毋谓吾剑不利。”

写罢用那两截断发,向上一压,又向翠娘道了一个走字,两人便一同出房上屋而去,这房中四人,只有一婢,人尚清醒,等他两人走了好半会,方才惊叫出来,只无奈这上房之内,除曹寅和一妾二婢之外,并无男仆伺候,夜深人静,全都睡熟,那丫头又不敢出去,只在房中叫着,一时哪里会有人听见,转是曹寅不久便悠悠醒来,睁眼一看,翠娘已不在身边,那丫头却力竭声嘶,瞪大了眼睛,张着双手在叫着,只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连忙一下撑了起来,转不令声张,等一问经过,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又来了一个老丐,竟将自己发辫和姨太太松髻削去,还留有纸条,不由又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忙又扶着那丫头,走向书桌一看,果然在半条辫子和一个大髻底下压着一张信笺,那一笔字,连真带草,写得龙蛇飞舞,便一时书家也不过如此,再看那措词,更不由一抹额汗,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暗说一声侥幸,将那张花笺折好收了起来,又和那丫头,用冷水将姨太太和另外一个丫头喷醒,心中转安定得多,只姨太太自将一个大髻子割去,已成了小尼姑,痛定思痛,不由痛哭不已,曹寅一再安慰,并允第二天便托人渡江,到扬州寻巧手匠人做一个假髻套上,方才暂忍悲声,这一闹外面天色已是大明,曹寅索性不睡,着人去请程子云商量,却不料那花厅前后门全关着,竟无法进去,等了好久,又不见他出来,那曹升只有据实禀明。曹寅闻讯,又疑程子云也出了事,方才命人破门进去查看,恰好程子云已经出来,一闻此言,不由暗自说声惭愧,但表面不动声色,转向曹升道:“真的有这事吗?怎么俺一点也不知道咧?”

曹升忙道:“不但程老爷不知道,如非玉兰那丫头是我妹妹又亲眼看见,便连我们也不知道,大人早吩咐过不许声张咧。”

程子云忙将头一点道:“你赶快去请贵上出来,就说俺在这里恭候便行了。至于他愿不愿意声张,那又是一回事,他如不愿声张,俺也决不问他。”

曹升去后,不多会曹寅便走了出来,程子云一面迎着,一面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条辫子,虽然觉得略形短些,却不十分看得出来,曹升跟在身后,却把手连摇,又连连使着眼色,程子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色之间,却被曹寅看了出来,连忙遣去曹升,一面道:

“程兄夜来竟毫未惊觉吗?小弟又出了大乱子咧。”

说着,忙将夜来经过一说,一面道:“这些人实是防不胜防,幸而小弟尚未十分开罪,那封信也只叙明经过而已,否则今天便无法再与程兄相见了,此事却如何说法咧?尤其是十四王爷面前,小弟因为程兄一说,早有两封信出去,全用程兄之计,请王爷借此扳倒雍邸,先将那年家父子和周浔了因等人除去,如果事发被这些人知道,便不知又出如何怪异,小弟实在吓怕了,还望有以教我才对。”

程子云不由默然半晌方道:“你那信已递出吗?这却还须设法才好,否则这些人真不好对付,尤其是周浔那老儿狡诈百出,只一被认定策由我们所献,那便是不了之局咧。”

曹寅见他如此说法,愈加慌急道:“小弟一切均系依程兄之命而行,信上也曾说明程兄现在已由敝寓前往太湖,如果王爷不察,得信即行密奏,皇上正在盛怒之下,万一据奏即行传旨着雍邸交人,那纸决包不住火,这本帐岂不是要算到我们头上来。”

程子云连忙摇头道:“你可别完全扯到俺身上,这主意虽然是俺出的,俺却没有着你孟浪写信出去,果真俺有这把握,自己早写信给王爷,也用不着到太湖去丢人咧。”

曹寅闻言忙道:“难道程兄在太湖也着人手吗?何妨且对小弟实说咧。”

程子云不由脸上一红把脑袋连摇道:“俺怎么会着人手,所言丢人,不过指徒劳仆马而已。”

接着又道:“那两封信能设法追回吗?要不然却真不妥咧。”

曹寅也摇头道:“这两封信,全是附着六百里加急的文书递出,怎么追得回来,程兄还须为我另行筹策才好。”

程子云沉吟半晌道:“如今只有另行追上一封信去,说明皇上已有旨着江南总督派兵进剿,等有斩获,再请王爷决定,或可将事情缓了下来亦未可知,此行只好等太湖搜剿如何,由俺再赶回北京去,向王爷面陈一切再定行止,否则却无别法子。”

曹寅思维再四,只有依言,又写了一封信,仍由驿递发了出去,好在自从康熙皇帝到了江南之后,每日皆有加急羽递,还不至太慢,从这次之后,程子云竟将狂态收起一大半,那曹寅又因皇上不时均有询问,在宅时极少,程子云也不出去,只有用酒来消遣,一连四五天过去,这天曹寅方从外面回来,便屏退从人道:“如今进剿太湖的水师已有确讯回来了。”

程子云忙道:“消息如何咧,拿获一二首要没有?”

曹寅摇头道:“不但一个匪类没有拿着,据那去的统领说,那湖中诸山全极其平静,所有居民均系土生土长,大家务农打渔为业,连一个形迹可疑的全没有,至于前明长公主隐藏在内,那更是谎言,如今已由各山里正绅董取具并无匪类的切结回来,不过查得鱼家父女那条船,则确已由太湖向浙东开去,如今已经行文令饬各地一体严缉,这场事算已过去咧。”

程子云忙道:“如何?俺的话不错罢,委实那湖中平静已极,俺固然上了那老叫化的当,却想不到连官兵也扑了个空,这个消息到底是谁奏闻上达天听的,如今也许要带上点不是咧。”

曹寅忙又悄声道:“这人也算遭了报应,已经死咧。”

程子云忙一拍大腿道:“难道皇上因为他所言不实,已经处死吗?这人又是谁咧?”

曹寅摇头道:“当今皇上再圣明不过,他如不死,也许会问罪亦未可知,不过他却是自己急病死的,在死前还有遗折,自承误听流言,致增圣虑,向皇上请罪咧。”

接着又笑道:“此人姓王,本来是苏州人,双名维贤,是个丁忧在籍的御史,因为他是一个博学鸿词科出身,所以皇上特地召见垂询民隐,偶然问及这江南一带素多前明东林复社党人,有无滋事不逊情事,他便以前明长公主潜藏太湖,阴谋不轨相对,皇上最不放心的便是这些朱明遗孽,这才传旨派兵入湖搜剿,但他奏对之后,方才回到苏州,使得一个中风毛病,自知不起,又深悔不应以巷里流言上达天听,特地力疾写下一封遗折托地方官代为入奏请罪,如今皇上倒非常悼念,不但没有加罪,反而给了恤典,这也真是异数咧。”

程子云看了他一眼,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摇头道:“天下哪有这等巧事,才奏对回去便会得了重病,临死又上折子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如依俺料,这其中难免又有蹊跷咧。”

曹寅忙也道:“我对此事,也未免有点生疑,尤其是那遗折的措词,除自己承认误听流言不应入奏而外,并且对那太湖民情风俗说得非常淳厚朴质,便好像专为湖中居民开脱洗刷一般。这也许又出于那些人的手段咧。”

正说着,忽听那曹升匆匆进来报道:“回大人的话,现有苏州王熙儒王少爷来拜。”

说着呈上一个大红名帖,程子云一看那帖上大书着:“世愚侄王熙儒再拜”,忽然想起解围之事,忙道:“这姓王的是曹兄的世侄吗?你见过没有?”

曹寅忙道:“岂但见过,而且可以算是一位忘年至交,这人不但倜傥异常,便论才华也极好,更精技击,端的多才多艺,程兄难道也认识吗?”

程子云大笑道:“俺不但认识,他还算是俺的恩人咧。”

说着,便将在苏州闯祸为村妇所窘,代为解围的事说了,曹寅又笑道:“他本来就是一位吴门侠少,像这类的事是常有的,上次为了那邓占魁被人打落湖中还几乎吃了一场诖误官司咧。”

程子云这才记起来,忙道:“俺也觉得这名字很熟,却记不起是谁来,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

曹寅忙又道:“既与程兄也是熟人,那便不妨请他进来,此人在吴门一带眼皮最杂,又姓王,也许对这王御史的死因稍知一二亦未可知。”

说罢,把手一摆,向曹升道:“你快去请他进来,就说北京下来的程子云程老爷也在此间相候便了。”

那曹升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多会,便见帘子一掀,那王熙儒已经走了进来,躬身拜倒道:“小侄闻得圣驾南巡,深知此间必有一番热闹,世叔也必在扈从之列,所以特为赶来晋谒,就便一瞻这千古盛事,却不想程君也在此处,这就越发妙了。”

曹寅一面扶着,一面笑道:“我真想不到你在苏州恰好和这位程老夫子遇上,如今人家正在等着谢你解围之德咧。”

王熙儒拜罢起来,又向程子云一揖,笑道:“区区小事,也值得挂齿吗?你这东鲁狂生却也未能免俗咧。”

接着又道:“足下太湖之行如何?曾有所获吗?小弟前言未免太率直些,还望恕我失言才好。”

程子云不由红着脸道:“小弟受教之后,幸未卤莽从事,但也一无所见,只略在湖上泛舟便自回来。此次却又徒劳咧。”

王熙儒只微微一笑道:“能如此那是极好,自足下行后,小弟便深悔未能坚留,惟恐出事,却没想到竟能无恙回来,这真万幸。”

接着又看了曹寅一眼道:“世叔这里便于说话吗?这位程君君在潭府,当非外人了。”

曹寅连忙点头道:“我知世兄此来必有话说,这位程兄现在是十四王爷面前唯一红人,为人也极其磊落,有话但说无妨。”

说着忙命左右退了出去,王熙儒又看着程子云笑道:“小弟前此所谈实非危言耸听,如今却有两件事可资证明咧。”

程子云忍不住连忙问道:“哪两件事,与俺有关吗?”

王熙儒微笑道:“足下既然要捉那鱼家父女建功焉得无关?便曹世叔也未必便能置身事外咧。”

二人闻言,不由心下全是一惊,曹寅首先道:“我向来对政事概不过问,怎么连我也不能置身事外起来?”

王熙儒大笑道:“世叔不是常问我,这东南一带遗老顽民的近况吗?如今便是稍得一二可靠消息,所以前来陈明,而且的确与世叔也稍有关连咧。”

说着,目光向二人一扫,略看脸色,道:“世叔和程君知道此次水陆两军入湖进剿匪类的事吗?”

程子云道:“这个俺倒略有所闻,那水师统领不是也空跑一趟,回来了吗?闻得那鱼家父女已经向浙东一带逃去,如依俺料,他也许又回到福建海面上去,打算吃旧锅饭咧。”

王熙儒又笑道:“这是那水师统领的官报而已,其实却然而不然,那鱼家父女诚然已离太湖他去,至于到什么地方去,却很难说,不过,这位水师统领黄大人却吃了一个哑吧亏说不出来,所以才只有命各山里正绅董出具切结销差,其实却几乎闹了个未及交锋先丧元戎咧。”

曹寅忙道:“真有此事吗?这位黄统领也就真胆大得很,皇上现在江南,他怎么竟虚报军情?万一有人把这事再奏明上去,他有几个脑袋?却恐又系传闻失实咧。”

王熙儒笑了一笑,便不再说下去。程子云正听到要紧之处,忽见他笑而不言,不由着急道:“这位黄统领到底遇上什么事,几乎把命送了,你为什么说得好好的却又不开口了?”

王熙儒摇头笑道:“我本想说下去,却无如我这位世叔不肯相信,所以只好不说了。”

曹寅也忙道:“我并非对世兄的话不肯相信,只觉得这位黄统领未免胆大妄为而已,即是真有此事,你不说反是见外了。”

王熙儒才又将黄统领入湖搜剿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这位黄统领原也是镶黄旗人,倒也是一员宿将,年纪已在六十以外,原来曾在施琅部下供职,半生戎马,功名全从战功得来,奉命之后,便统率了五十条大小战船,算是两个营头兼程前往太湖出发,那陆路上是由一名参将率领,也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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