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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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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年没有到西北去,想不到丁野鹤那老道士竟也收了徒弟,且待我先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小子,有没有出息,值不值得我来动手。”

接着便听翠娘道:“周师叔,你老人家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来?适才要不是年师弟送来一壶定痛参汤,那真急死人咧。”

随即又听沙老回回高声道:“我不管他为人如何,总算是我的老友的徒弟,你既来了打算偷懒那可办不到。”

说着,便见门帘一掀走进两位老者来,第一个秃顶,虬髯,项下猬毛如雪,正是秃顶神鹰老回回沙元亮,第二个却生得高大伟岸,赤红脸,长须过腹,心中料定必是云龙三现周浔,忙就床上挣扎着道:“来的想是云龙三现周老前辈,还请恕过弟子重伤在身,不克拜见了。”

沙老回回连忙拦着道:“老贤侄,你不必起来,周老前辈昔年也是你那恩师朋友,决无见怪之理。”

羹尧一面起身迎接二人一面也笑道:“闻道爷,你还请躺着,我周师叔向来不重世俗礼节,否则伤口迸裂反为不美了。”

周浔却只点了一点头道:“你们老少两个且慢如此说,我老人家向来虽然不尚俗礼,也最喜诱掖后进,但却最恨不明大义,又没出息的蠢才,他如确能替师门争气,不替老道士丢人,这条腿伤势再重,我也有这能耐替他治好,否则那便只有再说再讲咧。”

说着又沉着脸道:“你就是那飞天蜈蚣闻道玄的侄儿闻天声吗?”

闻天声一听周浔口风不对,两眼威光逼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道:“弟子正是闻天声,只因家叔一再专人到弟子所居桐柏山玉真观,说他被鱼小姐打伤这才……”

话犹未完,便听周浔冷笑道:“你先别说这个,我来问你,你此次北上寻仇,事前曾禀明你师父没有?”

闻天声不由又是一怔道:“老前辈如问这个,弟子决不敢隐瞒,此次北来实因事在匆促,未及向北天山请命,我那恩师也实不知情。”

周浔又哈哈大笑道:“你能如此说法,尚不失为老实本份,我再来问你,你那叔父为人和此次结仇经过,你知道吗?”

闻天声不由有点讷讷不能出口,半晌方道:“弟子知过,也深悔孟浪,不过家叔已到暮年,竟遭断臂之惨,为子侄者实在不能无动于衷,他老人家对弟子又只挑有理的说,诸多不实不尽不容不来,因此才铸成大错,至于老前辈对此事如何看法,那是见仁见智各有不同,只有在老前辈了。”

周浔脸色倏然一转又捋须笑道:“既然如此说法,那你且伸出腿来,待我看看伤势如何。”

羹尧在旁,闻言连忙替他揭开被,解开腿上包扎,只痛得他浑身抖颤,却没敢哼出声来,周浔又笑了一笑,一看伤口不迭摇头道:“这铁鞋尖所伤原属无妨,只消洗净伤口,用我灵药抹上,再用夹板夹好,让它接骨生肌,睡上个把月便可复原。

不过在重伤之后,也许你又自不量力跳动了几下,以致碎骨刺入筋络,又羼了好多尘土不洁之物,再加上当时未能医治,如今已经红肿生脓,这却须我大赞一番手脚了。”

说着便命人取来热水、净布,先将创口慢慢洗净,然后探囊取出一包刀针镊子之类的东西,替他上好麻药割去腐肉,又将碎骨取出,端整好了,抹上灵药,再用油纸净布包扎好了,夹上夹板,方才舒了一口气道:“好小子,这次总算你运气好,正好我在这里,看在翠儿父女和这位老回回的份上,替你把这条腿保全了,可是在百日之内却无法行动,只好在床上躺着,如再妄自用力,那便神仙也救不得咧。”

闻天声自经动手之后,已觉痛楚大减,忙又伏枕叩谢了,周浔却哈哈大笑道:“你不用再谢,只要以后遇事三思而行便得了。”说罢又吩咐沙老回回几句便告辞径向北屋而去,翠娘迎着道:“周叔你看这厮不至残废吗?”

周浔笑道:“你别害怕残废,那是决不至于,不过此事如被那丁老道士知道,却有一顿教他好受的咧。”

接着又道:“这场过节总算不错,他对你大概不至再生枝节,便我们对天山派也交代得过去,只是那秦岭群贼这次死伤极多,你这丫头,既将艾金莲宰了,又将她徒弟余媚珠割去鼻子放掉,却大非所宜,还须着实小心才是。”

说着羹尧携了周再兴也从南屋走来道:“此事却真可虑,方才我从雍王府回来,已经查过各方送来消息,那秦岭群贼虽然死伤多人,却并未南行,更未回八王府去,尸骸也未见埋葬,直到如今,下落还未探明,这却难保不另有奸谋,不但鱼师姐务须小心,便雍王府和寒舍也必须留意,否则这些江湖下三滥积怨既深,却难保没有极凶狠的毒辣手段,昨夜那埋藏的火药不就是一个明证吗?”

周浔不由点头,一面道:“老将军为何不见,难道又出去了吗?”

翠娘道:“他老人家近日因为那位飞天神驼官司已了,日常均来相访,一同出游,也许又到地坛一带去咧。”

周浔便不再言语,又坐了一会,方和羹尧一同回到年宅,在西花厅落座之后,忽然笑道:

“老贤侄,你知道这沙老回回为何这等敷衍那天山派吗?”

羹尧忙道:“弟子无知,还请师叔明示,是怕鱼师姐因此树敌吗?”

周浔大笑道:“如只为她一人,那老回回怎会如此出力?那是因为西北一带全是天山派潜伏势力所在,老回回打算便在这小道士身上,把他们也扯到太阳教下,又因为你将来如果有事西北,便可多一股极大助力,所以把你我全扯出去,这以后,你如有暇,不妨多为接纳,此人功夫虽然尚欠火候,但他是丁老道唯一爱徒,平日又极重恩怨,如果有他师徒和老回回,西北各部落便不难联络咧。”

羹尧这才恍然大悟,连声称是,周浔接着向左右一看,见那室中无人,又笑道:“你和那小鹞子处得最好,能替我打听一件事吗?”

羹尧忙道:“此人对弟子确实不错,虽然秉性非常刚烈,为人却极其可靠,师叔想打听他什么,弟子自当据实呈明。”

周浔大笑道:“他的为人我很知道,却无须打听,现在所要打听的,是他成家没有,有人在托我给他做媒咧。”

羹尧不由一怔道:“这个,弟子却不大清楚,那女家是谁咧,您能告诉我吗?”

周浔又笑道:“我告诉你无妨,但此事在未成之前,你却不许告诉别人,这女家便是鱼老将军,他们本有世谊,所以打算接上这门亲,本来那鱼老将军早已托了你白师叔,但你白师叔因小鹞子为人有些古怪,恐怕一个不答应,双方全不好,这才又托了我,如今我便把这差事交给你去,他是否有意,你只背着人告诉我一声便行咧。”

羹尧听罢之后,不由暗想,天雄虽然年事稍长,为人却极具血性,能与鱼师姐撮合倒恰好也是一对,忙也笑道:“既承师叔委派,弟子自当尽力,如以这两位而论倒恰好是一对,但不知此事鱼师姐曾知道吗?”

周浔摇头道:“你鱼师姐却非凤丫头可比,她有二老代为做主,焉有自己择婿之理,你且不用问这个,只先看看小鹞子意思如何再告诉我便了。”

羹尧不由脸上一红,退向后园,才到楼下,便见孙三奶奶迎着笑道:“姑老爷,您且先别上楼去,我们姑奶奶有客来咧。”

羹尧闻言,心想她这个时候,怎么忽然会有客来访,难道鱼师姐也来了不成?想着忙道:

“那来的是谁,你知道吗?”

孙三奶奶把头连摇道:“这个连俺也不知道,只俺姑奶奶传下话来,着俺在这儿吩咐您,如果回来可先别上去,您如觉得累了,不妨先到二奶奶房中去歇一会再来不好吗?”

羹尧心中愈加诧异,但因和这位孙三奶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又退了出来,到佟氏夫人处坐了一会再回来,上楼一看,只见中凤支颐独坐,两颊睡痕犹新,不由笑道:“方才是谁来了,你为什么着孙三奶奶将我轰了出去?”

中凤嫣然一笑道:“那是我想睡一会,怕你打扰,所以才着她那么说,您请想,即使有人来,还能瞒您吗?”

说着粉脸一红,又垂下头去道:“您试想想看,从那一天起,你只一回来,全是呆在这里,这像话吗?”

羹尧不由大笑道:“原来你竟是这等用心,便对我明说也未尝不可,却不必如此咧。”

说着,轻携素手,贴着娇躯坐了下来,又低声道:“其实我方才回来,那是奉了周师叔之命,打算和你要商量一件事,却和往日不同咧。”

中凤忙道:“周师叔又有什么事吩咐,是又得着什么消息吗?”

羹尧把头一摇又笑道:“他老人家要替鱼师姐做媒咧,并且把这差事全交给了我,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商量。”

中凤不由诧异道:“替鱼师姐做媒?他老人家打算教她嫁谁?这却不是容易事咧。”

接着又看着羹尧道:“周师叔对你如何说来?是着你和我说,教我去问她吗?这个却不太好开口咧。”

羹尧猛一抬头,忽见两人并肩而坐,正当一面红木边框穿衣大镜,那镜中俪影双双,中凤半侧着身子,倚肩小语,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不由心中一荡,含笑道:“你问这个吗?

天下事全要饮水思源,如今我们已经比翼双栖,得偿夙愿,你便忘了那位为了我们的事,奔驰数千里,身受重伤的人了吗?”

中凤娇笑道:“原来是他呀,你不是告诉我,他们本有极深世谊吗?鱼师姐又也曾在哑大师门下,哑大师和那位马爷的生母也有渊源,如果就各人的关系来说,这倒不难撮合,不过鱼师姐眼界极高,曾经和我相约非不世出的英雄,决不轻易嫁人,却宁可以总角丫头终老江湖,那位马爷年事已长,论人物至多不过豫让荆轲一流,却恐未必当意咧。”

羹尧握手笑道:“我倒不知道,原来您二位还有这等盟约,天雄为人诚如尊言,不过求之风尘之中,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之人,师妹既能屈尊下嫁愚兄,则他两位也未尝不可撮合咧。”

中凤玉颊飞红,一下夺过手去,低啐了一口道:“好好的谈别人的事,你为什么又扯到我们身上来?”

接着又道:“此事您问过那位马爷吗?如依我的看法,不但鱼师姐未必完全乐意,便马爷也未见一说便成咧。”

羹尧笑道:“周师叔便是差我探天雄口风,鱼师姐眼界容或极高,难以当意,那天雄的意思,您怎么知道咧?”

中凤嗔道:“亏你还以澄清宇内为己任,当真连这点小事也看不出来吗?须知那位马爷我虽极少见面,但也有个耳闻,第一他是个孝子,如果已经成家,固然一切便全说不上,即使尚未成家,在他父亲下落未明之前,他肯娶妻吗?第二,也正因为他们具有种种渊源,他自己知道决不足以与鱼师姐相配,怎么便肯率尔答应?你如不信,只将他请了进来背人一问便不难明白咧。”

接着抿嘴一笑道:“周师叔向来老谋深算,对这双方情形怎么没有能料到,便把这差事加到你头上来,如依我看法,你这把冰斧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不然却防有钉子碰咧。”

第十二章 冰人

羹尧沉吟半晌道:“你说的话虽然极是,但事出周师叔所嘱,明知不行,我也非向他一问不可。”说着,便唤来侍琴预备酒菜,又命孙三奶奶唤来周再兴,单邀天雄晚间便酌,接着又将周浔所言天山派与沙老回回的事说了。

中凤笑道:“我自到北京城里以来,因为身在雍王府无法随便出入,所以若干熟人全疏于往来,那位沙老前辈还有一位内侄女,又算是记名徒弟,昔年我也曾见过,既然近在咫尺,也须设法一见才好。”

羹尧道:“这个容易,等我明天去探望那闻天声时,向沙老前辈陈明,请她从这边门进来不就行了吗?”

中凤道:“你又糊涂咧,我既打算看望她,焉有着人家来之理。”

说着又道:“你只告诉沙老前辈一声,说我打算去看望小香姐便行咧,她如愿意见我,最好约定时间,还是由我去才是。”

羹尧连忙答应,两人又谈了一会,这天晚上,天雄果然应邀而来,二人在楼下对坐小饮,天雄首先笑道:“年中外放,行期不远,便南来诸前辈也决不肯久住,在这期间,正宜多加陪侍请益,商定大计才是,为什么独邀小弟对酌是何道理,如果有事,须用小弟,尽管明言,却无用如此咧。”

羹尧大笑道:“今日之事,并非为了小弟,却与足下有关,所以才邀来一叙。”

天雄不由诧异道:“小弟除对家父日夕思念而外,其余决无他事,难道令亲又有意提拔不成,这个我已言明在前,如果离开年兄,另以官禄相加却难怪方命咧。”

羹尧又笑道:“此点我也早已对他说过,目前量还不至如此。”

接着喝过一大杯来笑道:“马兄但请放宽心,老伯大人的事,小弟不日入川自必按临各县,足下不妨随行,自可多方打听,一经得有确汛,即便设法迎归侍奉,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马兄也曾有过计议吗?”

天雄闻言,连忙举杯一饮而尽道:“若得年兄如此成全,小弟没齿不忘,不过说到家室的事,自先慈见背,又迭遭大故,频年流落江湖,固然无意于此,即使为了延续宗嗣计,也必在得见老父之后才能心安,否则却实有不忍咧。”

接着又笑道:“年兄何以忽作此言,难道近日新婚燕尔便推己及人也想到小弟身上吗?

不过人生际遇不同,小弟却无此福份咧。”

羹尧也把酒饮干,一面又笑道:“马兄毕竟善于料事,小弟诚如尊言,真是推己及人,打算替你撮合一头上好姻事,目前老伯大人虽然尚无确讯,但足下已到中年,却不堪再行延误下去,即使一时不便完姻,何妨权且聘定,将来老伯大人一旦归来,不也欢喜吗?”

天雄略一沉吟道:“年兄既如此说,必有所指,且请先行见告如何?”

羹尧又把酒斟满,举杯道:“此女不但才貌出众,堪为马兄之匹,如论武技也许还出足下之上,否则小弟焉敢冒昧。”

说着把酒一饮,照杯笑道:“马兄还记得这次江南之行,渔舟小住了吗?”

天雄闻言忙道:“年兄说来说去,欲为小弟作伐的,竟是我鱼世妹吗?这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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