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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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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婆忽然寿眉微耸道:“那些旧事你还提他做什么,须知我自和那老道士闹翻了,连儿孙辈也极少见面,此次如非和他赌上这口气,还真不愿出面多这事咧。”

那老道虽然碰了一个钉子,却绝不以为意,仍旧满面堆笑道:“本来这几年,这武当派也嫌太以仗势欺人了,尤其是这些新出道门的门下弟子,几乎半点江湖义气不顾,简直目中无人,对谁全是赶尽杀绝。您瞧,便这位闻道兄,不就是被那鱼翠娘用毒镖打中,又断去一臂推下水去吗?如今他那位令侄,又因替叔报仇死在那年小子手下,这仇怎能不报,却想不到丁真人竟自火性全无,来上一个不闻不问,连闻道兄都不让见面,这也无怪您生气的,不过有您这一来,便不愁他叔侄大仇不报咧。”

那独臂老道闻言忙道:“贫道虽被那鱼翠娘断去一臂,只怨自己学艺不精,决不敢惊动丁真人和老前辈,不过舍侄却是丁真人和老前辈门下,自幼即蒙收养,如今却因为我这膀臂去寻鱼家父女论理,又被年小子用非刑拷打惨死,却不容不禀明真人和老前辈,报仇决不敢望,还请老前辈一问那年小子才好。”

接着,那孝服少妇也出席哭拜在地道:“贱妇林琼仙配夫李元豹,原定江南候补县令,虽系秦岭门下,却从未陷身绿林一步,也因相助闻道爷报仇,致被云中凤贱妇用血滴子杀死毁尸灭迹,贱妇自恨力薄,难雪此恨,久闻老前辈昔年有女郭解之名,还望垂怜加以臂助,得容贱妇稍报杀夫之仇,死也瞑目。”

那老婆婆冷笑一声道:“我老婆子决不管你秦岭武当两派的事,你们谁是谁非,自有公论,便什么王爷的礼聘,我老婆子也决不能受,不过闻天声确实由我抚养成人,我也深知那孩子品格,果真如他叔父之言,不明不白,惨死在年羹尧之手,我却非问他一个水落石出不可,此事不完,我决不回太白山去,此事一完,谁也无法留我。至于那老道士装聋做哑,我也少不得回到北天山去向他理论,你们却无须再做这等过场,否则便莫怪我要各行其是了。”

罗冀听着不由吃了一惊,暗想:难怪那宋昌说请的是一位能手,原来却是丁真人的夫人女郭解卢十九娘,这还真须仔细,果真是她,不但自己弟兄决难抵敌,便让师父遇上,也未必便能必操胜算,既有这人在此,须快走才好。想着,正待和罗轸打手势。

猛听身侧有人低声道:“你这人还不快走,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我那奶奶一出手,你还能逃得了吗?”

再掉头一看,却是白天用石子马粪戏弄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正待要问,忽觉背后又被人扯了一把,身不由己后面缩了一下,正疑身落人手,欲待挣扎,倏那老婆婆又冷笑听声一响,上房屋内已经打上一件暗器来,恰好因为被人一扯,得以避过,接着又听当啷一响,原来是一只酒杯落在檐下打得粉碎,不由又吃一惊,那身边孩子却低喝道:“你别害怕,沉住气,少时只说跟我们来的便了。”

罗冀未及答言,忽又觉得,身后窜起一条小黑影,直向房下纵落大喝道:“我因奶奶在此,特为前来看望,你们为什么要拿酒杯打人。”

随听那老婆婆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旺儿这淘气的孩子,房上还有谁,是你那哥哥兴儿吗?”

罗翼方才窜起,定睛一看,却是那小的一个孩子,人已走向屋内,一面笑道:“奶奶,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倒害得我和哥哥空跑了一趟太白山庄。”

罗翼这才知道这两个孩子,竟是丁真人孙儿,不由道声惭愧,那身边的孩子也站起来附耳悄声道:“罗叔你别介意,白天里我不知道你和那年学台是一路,还当着秦岭的杀胚,所以才那么着戏弄你,如今既是一家人,我便不会再得罪,少时我那奶奶如果出来,你只推说是我们的朋友便无妨咧。”

罗翼更加惊奇,正待要问如何认得自己,又听那老婆婆在屋里道:“你和哥哥又平白到我那里去做什么,是你那糊涂爷爷着你们去的吗?你闻叔叔教人家宰了,他知道不知道?”

说着,似乎人已到了檐下,那小孩子也停止住脚笑道:“奶奶,这话是这些不要脸的毛贼对你说的,你先问问他们,闻叔叔是怎样死的,又是谁给害死的。”

那老婆婆不由一怔道:“你为什么说这话,难道你闻叔叔并没有死吗?”

那小孩子一鼓小腮帮子道:“爷爷便为了这个才着我们去禀明你老人家,据爷爷说,那闻叔叔不但没有死,就是死了,他事前未经禀明,就去生事找非也是活该……”

话犹未完,那老婆婆倏然颜色一变厉声道:“这是他着你们来说的吗?那你们赶快回去对你爷爷说,这事用不着他管,我教养大了的孩子,可不能让别人来欺负,他要真不服气,我在黄草坡下等他,非把这件事弄个一清二白不可,果真你闻叔叔不死,话还好说,否则我也非把那姓年的小子宰了祭灵不可!”

那小孩子正待再说什么,猛听对面房上有人轻轻打了一声胡哨,又拍了三下手掌,接着又一连两声胡哨,高声叫道:“卢十九娘,你还记得当年,姑苏城外的卖解女儿吗?如今她着我来送还你的旧物咧。”

二罗一听,那口音正是费虎,正在诧异,忽见那老婆婆倏从檐下,腾身而起,一个黄鹄摩云,斜掠出来二丈来高,人已到了院落当中,接着,在地下微微一点便到了对面上房之上,也高声道:“你是谁,既是谢姐差来,那信物可在身边吗?”

第十六章 卢十九娘

遥见费虎,一伸右手又道:“你瞧,这是什么?”

那老婆婆忍不住两泪脱眶而出道:“她现在何处,这五六十年来一直杳无音信,我还疑惑她已不在人间,谁知她在此时此地命你来见我,这却不能怪我如在梦寐中咧。”

费虎忙道:“你要知道她在何处吗?那且请随我来。”

正说着,那下面的孟三婆婆卞太婆和余媚珠等人均已看见,纷纷跳了出来道:“卢老前辈休听这小鬼胡说,他原也是我秦岭门下弟子,如今却吃里扒外,投了年小子,将两代师长全卖了,且请拿下一问便知明白了。”

那卢十九娘,猛一掉头喝道:“我不管他是谁,他既奉我老友所差,便谁也不许动,你们快给我回到屋里去,否则便不用怪我翻脸不认人咧。”

就中各人,以卞太婆年纪最大,功夫最高,平日也最托大狂妄,忍不住更高声道:“卢老前辈,你是大家公请出来的,既蒙答应宰那年小子,替已死各人报仇,还请顾全江湖义气,这猴儿崽子既是从年小子那里来,便再奉你的高亲贵友所差,也该等事了再为接谈才是,否则不但令你处境两难,传了出去,也未免受人褒贬,你意如何?”

卢十九娘闻言,不由两眼精光毕露,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老婆子,向来说一不二,还不至要你来提醒我,果真闻天声那孩子屈死在年小子之手,我自非宰他祭灵不可,这是我的本意如此,却决不是因为谁的邀请。再说我这老友也深明大义,她决不会因为和那年小子一路,便阻我报仇,既如此说,待我当面交待明白便了,不过这小鬼既奉我老友所差,谁要打算动他,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咧。”

说着,脸色一沉向费虎道:“我和谢姐虽然数十年不见,却彼此性情素所深知,无论她现在何处,只等此间事了,可请到我那太白山庄一行,此时此地,恕我暂不相见了。”

费虎立在房上笑嘻嘻的道:“我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话带到而已,您怎么说,我是怎么回去说,不过这些人全不是什么好相与,您还得留心,可不要上人家恶当才好。”

正说着,只听卞太婆把手一扬阴恻恻笑道:“小鬼,还不与我滚了下来,听候处置吗?”

说着,两枚偃月金钱镖,直向费虎两眼打去,卢十九娘不由大怒,一跃丈余立将两镖劈空掌打落,一面大喝道:“我已有话在先,谁敢动手,还不与我滚了出来。”

说罢,人在空中一个神龙掉尾,翻转身来,落在院落当中,头上白发直竖,二目精光四射看着众人,那小的一个孩子连忙绷着小脸一指卞太婆道:“奶奶,你别问,我知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老乞婆,还有那个用酒杯打我的,是这一条胳膊的老杂毛,只你老人家吩咐一句,我便立刻替你老人家管教管教他两个咧。”

说着怒目而视,看着两人,大有候命动手的模样,卢十九娘冷笑着喝道:“胡说,有我在此,哪有由你这孩子出手之理,你既把话说完,还不快些回去。”

那卞太婆已从席上起来,正待发话,却被孟三婆婆一把扯着低声说了两句,一面也站了起来道:“卢老前辈不必误会,这小鬼委实是我秦岭门下叛徒,而且把我们全卖了,卞太婆才打算将他留下,以正山规,既是老前辈吩咐,我们遵命放他走路,下次遇上,再为处置也是一样。至于我们这位闻寨主用酒杯去打的却不是令孙,只那人和令孙同来,我们也可不究,还请见谅,不必因此小事,坏了江湖义气。”

那东席上坐的断臂老道也起身,赶向院落中,拦着道:“卢老前辈不必生气,一切还请看在舍侄份上,至于方才我那一酒杯,实因有人在檐前窥探,便老前辈也经觉察,恐系外来奸细,这才动手,实在不知是令孙来访,还望恕罪,查明那人是否同来,以免误会才好。”

卢十九娘却不答两人这个碴儿,转向卞太婆冷笑道:“你仗着这点破铜烂铁,便想将这小孩子留下来吗?他既是你秦岭门下的叛徒,已经投顺了年小子,你们有种,为什么不找上门去将人要回来,却趁人家奉我老友之命前来送信,要捡这现成便宜,如今我们且来赌一下,你只能赢得我,这孩子我便着他别走,杀剐由你处置,否则我这老婆子,便要得罪咧。”

卞太婆未及开言,那费虎却先笑道:“卢老太太,您不用吩咐,我小孩子既然奉命而来,您不教走,决不会走,只有您在这儿,也不怕谁把我生吃了,再说我是在狗熊窝里长大的,这些狗熊的功夫我全知道,不用说您,便让两位孙少爷出上一条手,也把她料理了,我还怕什么?”

这一来却正好投了卢十九娘之好,心中愈加喜爱,笑容满面,却把个卞太婆气得老脸铁青,再也按撩不住,不由大喝道:“你这小贼休得狗仗人势,我要赢了姓卢的,如果不将你心肝夹生吃了,也不算是秦岭的夜叉婆。”

说着一个纵步,便从席上飞纵过来,双掌一分道:“卢十九娘,你别欺人太甚,果真你打算用这小鬼打赌,我倒愿意领教分个高下,不怕把这条命赔上,也算值得,你待如何比拼,我总接着你的就是咧。”

卢十九娘大笑道:“我说和你打赌,那不过为了教你心服口服而已,难道还真能动手过招不成。”

众人连忙也纷纷出席劝阻,卞太婆却一瞪凶睛道:“你不动手过招还赌什么,当真只凭你卢十九娘这个名头,便能教我心服口服吗?”

卢十九娘又大笑道:“我卢十九娘这大半辈子本来就浪得虚名,怎么能教你心服口服。”

说着,猛然脸色一沉一伸右臂道:“我是由这位闻道玄闻道爷为了闻天声那孩子的事请了出来的,在此事未明之前,自不便先对你动手,如今只凭我这条右臂分个胜负,你只能将我这条伸直的胳膊拉得弯了下来,便算我输了,这孩子凭你处置,你如不胜又待如何?”

话犹未完,那闻道玄已经先开口道:“二位老前辈不必因此便伤和气,这赌却决打不得,这小鬼既系卢老前辈贵友遣来,不妨先令回去复命,一切还望看在我那侄儿份上。”

那孟三婆婆也竭力扯着那卞太婆道:“卢老前辈乃系大家请来,无论胜负谁属,这个赌决打不得。”

其余各人又纷纷劝说,这才将两人扯开,卞太婆因为孟三婆婆又附耳说了几句,也低头不语,算是勉强将这一场过节按了下去,卢十九娘一面令费虎回去,一面向那孩子道:“你哥哥既然同来,为何不下来见我,其余还有何人?还不快说吗?”

正说着,那大的一个孩子已和二罗由房上跳了下来,那大孩子首先叩头笑道:“孙儿本早想下来替你老人家叩头,只因爷爷说过,这秦岭的人全沾惹不得,只一沾惹便要沾上三分贼味,弟弟年幼无妨,我却稍为大了两岁,恐怕学坏了,所以不敢出面,你老人家既问这个,我只好下来叩头请罪,还望恕过。”

接着又指着二罗道:“这两位乃是川中罗天生罗爷爷面前的两位叔叔,爷爷怕我们年纪小,路上生事,才着他两位伴送到太白山庄去。”

二罗此刻已知那两个孩子,乃系北天山玉清观冲虚真人丁大冲的孙儿丁旺丁兴,那卢十九娘竟是丁真人未出家以前的夫人,罗翼罗轸,忙也叩拜在地,依着丁兴的话道:“小侄罗翼罗轸因奉家严之命,前往北天山晋谒丁伯父,蒙丁伯父又命陪同他弟兄二人往太白山庄省视伯母,却想不到你老人家,已经到了这里,所以才赶来,给你老人家叩头请安。”

卢十九娘连忙扶起道:“原来你们已全到太白山庄去过,你二人既从北天山而来,岁数又比这两个孩子大得多,曾听你丁伯父说过闻天声这孩子的事吗?”

二罗正待回答,丁兴已抢着道:“爷爷就为这事,怕你老人家听信人言,才命二位罗叔叔伴我们去见奶奶,其实闻师叔虽受重伤,人并未死,如今已由几位老前辈医好,却正深悔上了他叔叔的恶当咧?”

卢十九娘忙道:“真有此事吗?那这孩子又在什么地方咧?”

丁兴道:“据我听爷爷说,他已从北京到天山来,这也就快到咧?”

卢十九娘未及开言,闻道玄忙道:“小哥,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你却不可胡说咧,据我所知,我那侄儿系被年小子手下血滴子擒去,非刑拷打而死,如今已经毁尸灭迹,焉有能来之理。”

那小的一个孩子丁旺却用一个小指头接着自己腮帮子笑道:“你这老杂毛这大年纪还说谎识羞吗?你骗得我奶奶,却骗不得我爷爷,闻叔叔被人杀死,你自己看见没有?”

卢十九娘连忙喝道:“旺儿不许胡闹,你须知他是你闻师叔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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