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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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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掘起坑来不一阵他掘出一个深坑将革囊探进去似在汲水有顷那汉子走回来将革囊交给卢贝阿道:“沉一阵子便能喝了。”卢贝阿但觉人手沉实微微一晃囊内传来汩汩之声不禁喜道:“是水是水!”塔波罗劈手夺过革囊凑近一嗅果然湿气扑鼻不由得瞪圆了眼咕哝道:“奇怪你……你是魔法师么?”灰衣汉子淡然一笑道:“这不是魔法只是中土的一个小把戏罢了。那边还有水你若不怕我暗中下毒只管去取!”塔波罗被他道破心曲颊上烧。卢贝阿年少轻率二话不说抓起几个空革囊抢到坑前只见坑内一汪泥水杂着沙子不断渗出他汲了些许坑底复又冒出许多始终与沙坑齐平永无耗竭。卢贝阿将革囊装满欢喜折回。塔波罗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始才深信不疑从骆驼上将下一囊酒递给灰衣汉子朗声道:“生意人说话算数咱们以水换酒。”灰衣汉子笑道:“说得是生意人便该有生意人的样子。”接过酒囊揣在腰间。卢贝阿心头佩服跷起拇指道:“先生你能找到水了不起。不过你……你能带我们走出沙漠吗?”灰衣汉子笑而不语只是坐下喝酒有顷一袋酒尽方才起身道“出去不难但生意人便该有做生意的样子。”塔波罗见他设法寻水已暗服其能闻言喜道:“你若能带我们出去我把货物分你三成。”灰衣汉子道:“我要你货物作什么?你给我酒喝我给你带路此来彼往公平之至。”塔波罗不曾料得如此便宜生怕对方翻悔忙道:“一言为定带我们出去三袋酒都给你。”灰衣汉子再不多说将铁撬搁在驼背上解了酒囊边走边喝。那二人吆喝驼马跟在后面脚下忽浅忽深踩得沙子嘎吱作响。灰衣人却步子极大落足处竟悄无声息他时不时掐着五指观天望地。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天气向晚由暑热转为极寒冷风锐如利箭咝咝尖啸夜空澄净无翳恰似一块硕大无朋的黑色琉璃月亮挂在西边圆大光洁映得沙海微微泛蓝如梦似幻叫人心意安宁。卢贝阿手牵骆驼一步一陷费力地跟在那汉子身后见他拿着酒壶三步一饮眼瞧一袋酒便要喝光了便搭汕道:“先生你是东方来的旅行家吗?”灰衣汉子嗯了一声。卢贝阿笑道:“你的酒量真好!但这酒是报达人酿的不地道我家乡的红酒那才叫好。”灰衣汉子笑道:“热那亚我也去过酒好小牛肉也挺鲜嫩。不过大漠里饮酒的滋味却非别处可及!”卢贝阿一拍额头恍然道:“是啊饥饿时吃黑面包比饱足时吃小牛肉快活。沙漠里喝酒自也比平日快活得多。”他只顾说话足下忽地绊了一跤一头栽进沙里抬头看时却见是一具白花花的骸骨骷髅头龇牙咧嘴黑洞洞的眼窝正和他对视颇是疹人。少年只觉背脊生寒惊惧之余又生恼怒出脚将骸骨踢出老远摔得粉碎。他出了这口气拍手啤道:“让你绊我。”灰衣汉子冷眼瞧着心道:“到底是孩子不知人间愁苦。若非遇上我只怕你小小年纪却要与这骸骨为伴了。人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又有几人知行商苦楚又有几人知道这沙海之中埋了多少商人骸骨?”不由想起几许往事神色黯然忽地仰天叹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欲上层楼欲上层楼而今尽识愁滋味欲说还休。稼轩的词终是好的人却迂了一醉方休岂不痛快得多。”卢贝阿不解其意怪道:“先生你说什么?”灰衣汉子淡然道:“随便唠叨几句。是了卢贝阿你小小年纪干么背井离乡来做行商的勾当。”卢贝阿面皮一红忸怩道:“我……我赚了钱就能娶索菲亚啦!她家里很有钱我配不上。”灰衣汉子皱眉道:“此来万里迢迢道路艰难若要赚钱在家中做些生意岂不更加稳妥?”卢贝阿道:“家里要赚大钱却不容易。若将中土货物带回去卖了大价钱才够娶索菲亚啊。”灰衣汉子心道:“这一来一去累月经年那女孩子正当华年未必待到你回去……”他心中想象嘴里到底不忍说破叹了口气寂然而行。走了半晚天光渐白一眼望去一片沙粒中生出寥寥几从稀疏草茎来。两个行商见了情知出了沙漠不由得欣喜欲狂塔波罗扑通跪倒对天长笑双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卢贝阿则喜得大翻筋斗嗷嗷怪叫。灰衣汉子瞧着二人欢喜过了方道:“此处向东北走当是水草丰美之地人畜必多行走不难。所谓聚散无常咱们就此别过。”正要抽身离去塔波罗已一步抢上叫道:“先生您救了我们性命叫我们如何报答?”右膝一屈便要行礼灰衣汉子大袖一拂塔波罗只觉一只无形巨手将自己托住怎也跪不下去。若非灰衣汉子屡显奇迹让人见怪不怪他早已惊叫起来饶是如此塔波罗仍觉不安:“这人真会魔法呢他到底是上帝的仆人还是异教的魔鬼?”正自惴惴只听灰衣汉子笑道:“说过了你给酒我带路你来我往公平之至。生意人便该有做生意的样子咱们两不相欠何须多礼?”塔波罗自知三袋红酒不过小惠能出沙漠才是性命交关二者之间遑论公平?但见对方落落不羁也不好俗套称谢一番便直起身来。卢贝阿少年心性与灰衣汉子相处虽只一晚但见他气度和蔼心底大生亲近。想到便要分别眼中酸楚低头不语。灰衣汉子瞧出来心道:“这孩子重情重义倒是我辈中人。”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正要转身离去。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侧目望去但见远处山丘上冒出一头黄狼衬着惨白落月怪眼中透出无比乖戾。卢贝阿呆了呆陡然倒退两步出一声尖叫。灰衣汉子眉头一皱忖道:“这孩子忒也胆小了……”忽见塔波罗也是面白如纸大张着嘴双眼瞪圆死死盯着黄狼身子一动不动。灰衣汉子心中诧异拾起一枚细石欲要射出却见那头黄狼转过身一道烟跑了。塔波罗身子一软坐倒在地牙关得得直响道:“来了……恶魔来了……”卢贝阿也扑在地上浑身抖。灰衣汉子奇道:“什么恶魔?”塔波罗沮丧道:“就是杀死我们同伴的魔鬼。从撤尔马罕城出时我们有三百多人那知半途中遇上狼……”灰衣汉子皱眉道:“狼?”塔波罗颓然道:“那夜里四面八方都是狼嚎也不知来了多少只瞧见恶狼一群一群扑上来人马骆驼见什么吃什么?我带卢贝阿逃进沙漠才算抛下它们但卢贝阿的堂叔却不知死活……”他咽了一口唾沫费力地道:“没料到它们还是来了。”卢贝阿跳起来咬牙道:“跟它们拼啦!”灰衣汉子沉吟道:“即便如此方才不过一头黄狼何苦惧成那样?”塔波罗连声道:“难说难说虽只一头却未必不是狼群的探子。”灰衣汉子道:“狼又不是人哪来这么多张致?”塔波罗双眉一沉神色诡秘压着嗓子道:“你有所不知听说那狼群的头领是一个人。”灰衣汉子奇道:“有这等事?人狼有别如何共处?”塔波罗说道:“听说那人将灵魂卖给恶魔得到驾驭狼群的本事专一打劫客商残杀生灵。”灰衣汉子摇头道:“传说未必可信草原广大狐狼野鼠遍地。此地出现一头黄狼不足为怪。嗯既是如此咱们不妨同行一程彼此多个照应。”二人得他引出沙漠心底信服:“这人来历虽然古怪但本事很大有他相伴或能摆脱危机。”三人走了一程牧草渐丰。日中时分忽见前方出现一拨人马塔波罗瞧得清楚忽地喜上眉梢高声叫道:“弗雷德弗雷德!”卢贝阿也满脸惊喜招手道:“堂叔堂叔。”那边一骑人马泼喇喇如风奔来马上骑士髯须火红腰粗背阔生得异常高大额头布着三道爪痕鲜红刺眼他跳下马来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搂住卢贝阿眼里流出泪来叫道:“我以为你们死啦以为你们死啦……”叔侄二人劫后重逢抱头痛哭。塔波罗瞧着不胜唏嘘。二人哭过一阵各叙别情弗雷德道:“我是阿莫老爹带着逃出来的不过货物大都丢了。”言讫甚是沮丧塔波罗安慰道:“货物丢了不打紧人死就不能复生了。”弗雷德点头称是此时一行人马尽都过来弗雷德指着一个老者道:“这是阿莫老爹突厥人若非有他咱们都活不了。”塔波罗一眼望去只见那老者缠着花布头巾面色红润白髯如雪个子短小精神却极矍铄。再瞧一旁不过寥寥十人想及出之际伙伴数百驼马千数相形之下好不伤感。难过一阵塔波罗打起精神将灰衣汉子引荐给对方众人听说灰衣汉子在沙漠里掘出水来都感惊奇阿莫盯了灰衣人一会儿忽地插嘴道:“山泽通气沙中取水是汉人道士的秘法你从哪里知道的?”他这话以汉语道出嗓音十分洪亮。灰衣汉子目光一闪微有诧色笑道:“运气运气并非什么地方都能掘出水来。”阿莫听他避实就虚答非所问面有不悦之色又道:“那么敢问大名?”灰衣汉子笑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阿莫打量他一阵不再多问。众人攀谈一阵觉各人虽然丢了货物但紧要珍宝却是贴身携带并未丢失顿时商议到了中土合伙变卖周转数年待得攒足本钱再购买大宗货物运往西方。弗雷德听得这么一说高兴起来重重拍着塔波罗的肩道:“老弟你说得对货物丢了不打紧有本领的商人能把一个金币变成一百万个。”众人大笑气氛复又热切起来塔波罗笑道:“我有一个堂兄叫做马可波罗他在中土经商认识许多鞑旦大官、大商人咱们去投靠他必不会错。”众人大喜纷纷叫好阿莫却冷哼一声道:“你们开心得早了罢这里还是天狼子的地盘。保得了性命才说得上做生意。”这话便似分开八半顶阳骨泼下一桶冰雪水众商人满腔热血尽都凉了相互呆望没了言语。灰衣汉子忽地问道:“天狼子到底是什么?”阿莫沉着脸不答跨上骆驼当先去了他其人默然尾随。塔波罗侧过头对灰衣汉子轻声道:“天狼子就是御狼人对这名字大伙儿都有些忌讳。”灰衣汉子微微颔心道:“‘天狼子’是汉人字号莫非这凶人来自中土?”左思右想却想不起这号人物。众人一路行去陆续遭遇逃出狼吻的同伴时至日暮商队增至五十来人。日头落尽众人围坐一团燃起辣火说到早先际遇无不凄惶。不少人失了亲友听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凄厉诡异月色也仿佛暗了一下。场上哭声顿止死寂一片。塔波罗站起身来手搭凉棚极目瞧去只见一个犬形黑影在远方一闪而逝。再瞧众人个个脸色惨白全无血色唯有灰衣汉子闻如未闻歪在地上饮酒。正自惊疑忽听弗雷德在耳畔低声道:“塔波罗咱们逃不掉啦它还跟着?咱们……一个……唉一个都逃不掉。”塔波罗掉头只见弗雷德的大胡子抖个不停眸子里满是绝望。弗雷德狠狠咽了口唾沫道:“塔波罗若我死了你还活着请你照拂卢贝阿他年纪小人也不大机灵……”塔波罗点头道:“我死了你也替我带信给表兄。”两人四目相对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处但觉对方掌心湿津津的满是汗水。灰衣汉子目光闪烁忽道:“这天狼子是什么来历?”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面皮一绷露出惧色。阿莫低咳一声拿根棍子拨弄数下让篝火亮了些缓缓道:“这来历难说得紧有人说它是狼有人说它是人还有人说它是半狼半人。”灰衣汉子道:“如此众说纷纭想必这怪物肆虐已久了。”火光之中阿莫脸色青白不定淡然道:“也不算太久蒙古人鼎盛之时这条道路很是太平头顶一只金盘走上一年也不打紧。十多年前黄金家族生内乱诸王不满大元皇帝忽必烈用武力夺取汗位便打起仗来。连年交战弄得草原荒烟千里白骨累累无数人家破人亡饿死的饿死没饿死的便做了马贼。”灰衣汉子默然一阵道:“天狼子是那时出现的么?”阿莫道:“不错因为战事频仍故而盗贼蜂起。说起来天狼子也是盗贼之一只不过他独来独往行事格外凶残罢了。别的马贼比如天山十二禽也很厉害。”一个商人插嘴道:“阿莫老爹再往前走便近天山了就算避开天狼子又怎么应付那十二只恶鸟呢?”众人眉头攒起皆是愁。阿莫摆手道:“说这话晚啦天狼子在后面回头路是走不得了。向着天山走还有几分活路。天山十二禽虽是狠毒但说残忍好杀恐怕还不及天狼子。”众人听得这话顿生进退维谷之感一个个闷头不语。灰衣汉子不解道:“狼性残忍如何能与人共处?”阿莫拧起灰白眉头拈须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咳这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听说那天狼子本是人类婴孩父母死于战乱恰逢一头母狼丢了崽子拣到他便将他当作崽子养了。后来一个汉族道人经过一时好心将他从狼群里救了出来带回村庄教授本事。几年过去那孩子似也忘了狼群中的遭遇随道人练了一身本事生裂虎豹直追猿揉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猎人。唉也是冤孽谁知十八岁时这天狼子春心萌动不经意间爱上了一个同村的美丽少女……”说到此处阿莫眉间微黯轻轻咳嗽数声。他虽不说众人却也隐约料得后来生了什么事情默默望着阿莫场中十分安静唯有篝火燃烧毕剥作声忽然一声极轻极细的狼嚎从远处升起来悠悠忽忽久久不绝众人只觉颈背麻都向舞火凑近了些。阿莫抬起头望着天上缺月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惜虎豹凶猛却不会采摘清晨的蔷薇;天狼子虽能生擒熊罴却捕捉不了女孩子的芳心。他爱那少女时时向她赠送猎物但那少女却爱着一个富家子弟。但糟糕的是她的父母贪图天狼子的本事从不拒绝他送来的猎物。故而天狼子总也蒙在鼓里只当少女有意欢喜不尽岂疑有它。直到那天夜里他打猎回来忽然现那个少女和情人在山谷野合。天狼子愤怒之极当场便想杀死二人紧要关头他师父却赶了来老道士见状出手阻拦。天狼子斗不过师父一气之下逃进深山。那少女与情人被人撞破次日便互下聘礼月后成亲。那男子本是当地望族新婚之夜方圆百里的人家都来道贺载歌载舞火光烛天就在大家欢喜沉醉之时探山中却忽然传来狼嚎之声初时只有一声两声此起彼落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大片嘿也不知有多少野狼听着十分可怖……”说到这里众商人想起那夜被劫情形无不心寒阿莫顿了顿又道:“人们尚自奇怪狼群已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喝醉的猎人不及开弓就被咬断手腕;男人们还没拔出弯刀已被撕破喉咙。最后活着的人聚在一起奋力抵抗。这时他们猛然瞧见天狼子站在狼群中赤身散眼珠血红出狼一样的嚎叫声。狼群闻声奋不顾死地扑上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像河一样流淌渗人泥土溅满墙壁。后来新郎新娘都被捉住天狼子当着新郎污辱了那个新娘然后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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