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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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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柳眉一竖,同时出手,身形翩翩如轻盈的蝶。 

“还师父命来!” 

仇恨的力量在燃烧,一剑快似一剑。 

我再剑影中躲闪,并不反击。我只是感到一股悲哀,若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我其实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可我还不能死! 

我一直躲避,希望她们知难而退,足足一个时辰过后,她们同时停手,同时悲凉地喊道:“师父,徒儿不孝!”长剑回刺,血光飞现。明媚的阳光下,倒下了两具娇美的躯体。 

鲜血染红寒土! 

我眼睁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法阻止。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寒玉剑没有散发一丝杀气,眼前却倒下了两个无辜的人儿。 

一切皆由自由生,一切皆因自由亡。 

难道真的是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自由?我想象着脱离了肉体的灵魂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在阳光中飞行,快乐?忧伤? 

死去的世界,死去的国度…… 

空洞的风吹刮着荒草起起伏伏,掩盖了这对姊妹的身躯。她们怀着仇恨生活,死去时的一瞬间却是那么的安详,仿佛解脱了一切。我无言再说,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一切悲痛怜悯的词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浮云变幻,世事浮沉,当沧海变成桑田之际,生与死依然存在于世间缠缠又绕绕,生时怎样的生?死又是怎样的死?生能证明什么?死又能证明什么? 

当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人世间时,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苍白的记忆,而这记忆又会随了时间的洪流消失殆尽。那时,自由不再,律法不再,厮杀时传说,万物超出平凡,灵魂自由飞翔,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呢?他们又在哪里?他们的灵魂还存在吗?失去了肉体,灵魂出窍现实吗?更如何去谈论追求与享受?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上天的骗局,自己的骗局,借以麻醉自己而已。 

倾尽一生的精力为自由而活,而自由最终离他而去,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死亡就是毁灭,永恒的灵魂,也不过世人的一句赞美,一种安慰。死亡,意味着一切的消失,虚无的重现。除非你是神,而神,本身就是虚幻的产物。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救赎的真神,谁走进了你的心里,谁就是你的神。 

盈香就是我的神! 

我最终还是见到了无痕,他负手站在河边,望着蜿蜒流向天际的河水。见到我,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凝重地说:“你杀死了议会军中排名第二的杀手!” 

我说:“寒沙算是你杀的!” 

无痕又说:“你还杀死了他们的徒弟。” 

我无语默认。 

“议会军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无痕悠悠地说,“这一次,他们派出了排名第一的杀手来对付你,这名杀手是一名刀客,我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我皱了一下眉头,说:“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可他们不这样想,他们要让你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让你痛不欲生,让你屈于律法。” 

“除非我死!” 

无痕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长剑划过水面,剑声凌然不绝,溅起点点细小的水珠,涟漪荡漾。 

“你的剑慢了许多。”我说。 

无痕闻言脸色大变,但很快平静如初。 

“以前你的剑快得没有一丝声音,剑过水无痕。” 

无痕苦笑,平淡地说:“你还不是一样,你的剑还跟以前一样快吗?” 

我摇摇头。 

“我想知道关于幽魂剑的事情,”我转入正题,“越多越好。” 

“我知道你为此事而来,告诉你也无妨。”无痕做了下来,悠悠讲道,“每一方水土都有他的传奇,荒原上的传奇要从自由与律法象征时说起。那时,在荒原连年厮杀,动荡不定,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为了换取暂时的安定,隐居荒原的四名铸剑师联手铸就了四把利刃:寒玉剑、秋寒剑、幽魂剑和无情刃。四大利刃分为四大执法者所有,专惩无端挑起战乱者,荒原也因此平静了数年。后来,自由与律法对立到了极点,大规模的厮杀爆发,荒原大乱。在一次厮杀中,自由军大败,剑客们惊慌失措,弃甲曳兵,四处逃散,无意中遗落了秋寒剑,后落入议会军手中,一直为最强的剑客所拥有,后传入盈香哥哥手中。而一部分自由军则携了无情刃逃到荒无人烟的碧海,定居下来,成为了今天的碧海族,无情刃成为传世之刀。剩下的两把剑,则被幸存的执法者子孙世代保管,再后来,幽魂剑无故失踪,无人知其去向。直到出现在一个江湖术士手中,不过这件事少有人知。寒玉剑则一直保存了下来,成为你爷爷的佩剑,后由智传给了你。” 

真想不到碧海的来历会是如此。 

无痕清了下嗓子,“我再大漠时遇到了这位江湖术士,他把幽魂剑交给了我,让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无涯。至于为什么把一把邪气重重的剑交给无涯,我也不清楚,日后总会有结果的。” 

“那位江湖术士有没有提到幽魂剑的封印?”我急切地问。 

“他只告诉我,由于长年的厮杀,幽魂剑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剑身会散发出很重的戾气,乱人心智。任何受到戾气侵袭的人,如果没有绝对强的心志,就会丧失常性,变得嗜血好杀。当时,有一位剑术极高的人得到了此剑,并抑制了其中的戾气。于是很多人认为剑被封印,甚至传说剑上有剧毒,不过是听闻罢了。那位剑客最终还是死在了幽魂剑下,剑自头顶刺入,直没头顶,因为他的心智充满了欲望。” 

“欲望是毒蛇,随时会要你的命。” 

“不错,但是人们又离不开欲望,一旦没有了欲望,人们便不知为何而活了。” 

“如今,”无痕继续说,“无情刃因情而断,秋寒剑被化去剑气,永封冰下,只有寒玉剑正气犹在,所以,你注定要担负更多的灾难,忍受更多的痛苦。” 

“我会在特定的时间帮你的。”无痕最后说。 

“为什么是在特定的时间?” 

无痕没有回答,起身趟河而去。 

红日西沉,残霞如血。 

我突然感到了重重的杀机! 

第十七章 预言 

无痕刚走,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刺入我的骨髓,禁不住全身发抖。我转身,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他拄着一根弯曲的龙头拐杖,龙口处镶有一个晶莹的水晶球,水晶球里似有一团白雾在不断地高速旋转。老者注视着我,目光锐利,他轻轻捻着白色长须,悠闲地说:“就是你了。”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非刀非剑,年龄如此之大,不可能是杀手。水晶球?水晶球?对,他是一个术士!莫非是无痕所说的江湖术士?怎么会如此巧合呢? 

我向老者行礼,他视若不见,只是悠然说:“事有终结,业有本源,预言之事,实属渺茫。” 

我一惊,问道:“老丈,您知道我心里想问的事?” 

其实,我的心里很乱,有很多事情我都想知道答案,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 

老者白了我一眼,说:“预言成真时自然为真,若无一颗等待的心,耗尽心力也是枉然。” 

听了老者的话,我心里不免疑惑,老者的话不是自相矛盾吗?他是不是老糊涂了?难道非要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才知预言的真假? 

很多年后,我才感悟到,所谓的预言,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担忧与期盼罢了,无论结局的好与坏,总之是对将来的畏惧。 

老者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说:“游戏人间,未尝不可。” 

“若一个人心事重重,世俗恩怨未了,如何能游戏人间?” 

“心魔呀,”老者叹气道,“也罢,若是世间都是放得下的人,无一个如你多情多苦之人,则世间焉有情之一字?” 

我点头。 

“我且留下几句言语,你仔细参悟吧。” 

老者一手轻叩水晶球,一边轻吟道:“昙花凋零生有涯,寒玉溅血血成冰,秋月春风莫相争,幽魂飘渺终难定。” 

我仔细听着,用心记下,想询问其中的玄机,一抬头,才发现老者早已不在,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有一个移动的身影。 

从此以后,直至故事的结束,我再也没见过这位神秘老者。 

时已初春,万物勃发,盈香已经离开两个月了,这些日子里,我的心没有一天是平静的,一天不想她,就不算是真正的一天。白昼想,夜里念,奇怪的是,我的梦中始终不曾有她的身影。越是思念,盈香的身影就越模糊。 

影响不在的日子里,我同时也失去了一种权利——思念的权利。 

我去过忘忧谷,那里除了静静开放的兰花,除了如情般连绵不断的流水,除了我孤寂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什么了。我望着盈香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怔怔发呆。我在忘忧谷等待了两天,除了温柔的风,什么也没有等到。 

我又去了寒雪山,穿过层层缥缈的雾霭,走到那片樱花林,林中幽香轻溢,落英缤纷如雪,林中依然没有我熟悉的身影。我意外的发现,林中多了一株梨花,洁白如雪的花瓣,张扬的花枝,像是展翅欲飞的精灵。树下的土有翻动的痕迹,盈香一定在此! 

我继续上攀,渐入一片冰的世界,雾气缭绕的峰顶传来一阵轻微的琴声,,渐趋清晰,清冷中透出哀楚。 

终于,氤氲雾气中,我看到了坐在忘生涯边的她。 

盈香似乎预料到我的到来,向我温柔一笑,双手轻挑,琴声悠扬而出。崖壁上开着几朵雪莲,幽香袭人。雾气打湿了她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的背上。 

“长恨,你过来。”盈香轻轻唤道。 

我走到她身边,略带责备地说:“会着凉的。” 

盈香双肩微微耸动,自若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太低沉凄凉了。” 

“是我给雪家姊姊弹的安魂曲。” 

我无地自容,盈香的话像利鞭一样抽打着我的心,我杀了太多的人,好人坏人。 

“对不起,盈香。”我内疚地说。我这一生欠她太多,我杀了她的姊妹,还杀了她,而她仍然爱着我。这是怎样的爱?这样的爱里隐藏着怎样的恨?岂是一句“欠得太多”所能弥补的。 

我与盈香是离多聚少,每次我还没来得及爱她就又分离异地,空余相思。 

来不及张扬的爱,盈香是我一生中的伤痛。 

“你恨我吗,盈香?” 

“恨!”盈香凄美地一笑,“但我更爱你!” 

“雪芙雪蓉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言语?”盈香问我。 

我回忆了下,摇摇头说:“没有。” 

盈香松了口气,不再追问。她衣袂飘飘,就这么一直坐在崖边,幽幽地,幽幽地悲伤着。 

这个女子的心里也一定很痛苦吧。 

我随盈香回到住处,所谓的住处,不过是一间冰筑的小屋,屋里有一张很旧的床,每个夜晚,盈香就睡在此,寒气森森,日夜侵袭着这个孤单的弱女子,我感到一阵心痛。床边的窗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冰雕小件,有箫笛剑花鸟兽,小巧玲珑,可爱至极。寂寞的日子里,盈香就是如此打发无聊的时光。我忍不住拿起冰箫吹奏,可口中热气溢出,冰箫慢慢融化掉了。 

“有许多东西,我们是把握不住的。” 

“嗯,”我接着说,“但是你,我一定要把握住,跟我下山吧?” 

盈香脸一红,低低地说:“不行的,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谁?”我吃惊地问,“这里还有谁?” 

“噗!”看到我吃惊的样子,盈香忍不住笑了,“哥哥,我在等我的哥哥。” 

“每当夜里睡下,我总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感觉哥哥就在我身边,他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可又是那么的遥远,我真不忍心醒来,醒来面对空旷屋子里只有我孤单身影的残酷现实。我宁愿永远在沉睡,沉睡在哥哥的梦里,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要醒来。” 

“让我陪伴你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去,我不想看到你的痛苦,你的痛苦是我的悔我的恨,是我永远滴血的伤痕。” 

盈香沉默地答应了。 

这是许多人的伤与痛,许多人的血和泪。 

今夜难眠,我想多看一刻盈香,心里便多记一层她的音容笑貌。风卷碎雪猎猎而过,夜幕降临了,但我的心里依然是阳光无限明媚的晴天,因为爱的季节里不会有天黑 

第十八章 血溅 

天蒙蒙亮,我便下山了,昙生和无涯早已在山下等候多时。他们站在已被荒草淹没的酋长墓前,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寒雪山,似有所想。 

他们一见到我,就迎了上来。昙生一脸焦急地说:“长恨,不好了,智硬是要独自一人到荒原上去,你知道的,现在厮杀在即。。。。。。” 

“智披甲带剑,大发脾气,现在被部下拦住了,你快回去劝劝吧。” 

“好,不要说了,快走吧!” 

我注意到无涯的脸色有了好转,手中握的赫然是幽魂剑! 

智在帐中大喊大叫,挥剑乱砍,杯盘器物碎了一地。我让无涯昙生留在外面,独自进帐。智一看到我就平静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要出去,我就要死去了,我要在临死前看最后一眼荒原。” 

“我陪你去。”我干脆地说。 

智犹豫片刻就答应了,我吩咐无涯昙生留在营地,一旦有事立刻通知我。 

走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智激动非常。 

“老了,唉,想当年。。。。。。”智望着无垠的荒原,泪水泫然,“剑生了锈,可以磨去,而人老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同情智,,却不知该如何帮他,我心里有一种很古的东西在涌动,欲悲伤不能,欲慨叹不能,我经历了那么多令我伤心欲绝欲生不能欲死不能的事,即使全部加起来,也不如智今天的一句感慨。 

是啊,人若死去一切都没了。 

剑铿然出鞘,智忘我地舞了起来。智许久不练剑了,剑法生疏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迅捷,但缓慢中却充满沧桑岁月的力量,这是谁也抵挡不住的力量。每一剑智都舞得那么有力,这可能是智最后一次舞剑了,这是一支悲壮的剑舞,一支舞给苍凉荒原也舞给自己的舞,他将永远看不到清晨的红日和黄昏的斜阳了,他将永远地沉睡在静谧的土地之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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