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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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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沉吟,卜天敌道:“他们伤得必然不轻,尤其是谷唳魂,身上至少有五六个地方挂彩,血流得像泉涌,设若未能立时医治,我看他此刻是否活着都成问题!”

长长“嗯”了一声,严渡的手指轻敲几面,若有所思的道:“他们可是朝着‘妙香山’的方向逃来?”

卜天敌颔首道:“正是朝着‘妙香山’的方向突脱,冲扑的势子虽猛,却极其狼狈。”

严渡慢慢的道:“如此说来,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布下的阵势,夜间可见灯笼,白昼可见旗幡,除非谷唳魂横了心不管他老子死活,否则迟早他会摸了来!”



 第69页

六十九

卜天敌道:“万一姓谷的伤重之下流血过多而一命呜呼,可就有得等了!”

摆摆手,严渡道:“到底你与谷唳魂不曾有过交往,难以了解他的个性为人;卜兄,姓谷的是个意志力极为坚强、精神心魄能以承受重大压抑的死硬角色,加以他禀赋不凡,体格结实,因此也有优于常人的韧劲,绝处求生是他一贯表演的本事,而且还能常常成功,卜兄,要他的命,不是这么容易!”

卜天敌提高了声音:“严兄的意思是说,谷唳魂不会死?”

严渡慎重的道:“我不是说他不会死,凡是人,哪有不死的?我是说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至少,我不相信他现在已经死亡的说法,我肯定他会再做挣扎,肯定他会摸来这里救他的父亲,卜兄,因此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往椅背上一靠,卜天敌的语气中带有些微调侃的意味:“人伤得那么重,便是能留着一口气在,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如何再生龙活虎般腾跃搏击?严兄,我看你未免将谷唳魂神化了!”

嘿嘿一笑,严渡不愠不火的道:“这不是争论的时候,亦非争论之事,卜兄,好在不用多久,即见分晓,是你说得对,还是我的推测正确,到时自有答案,但在答案揭晓之前,尚盼卜兄加倍小心,切勿轻忽才是!”

卜天敌冷冷的道:“很好,我巴不得有这个机会与姓谷的再拼一场、重决生死!”

严渡一伸大拇指:“好气魄!卜兄,你放心,你一定有这个机会,谷唳魂必来无疑!”

沉默了片刻,卜天敌道:“姓谷的父亲还囚在这里么?”

严渡哈哈笑道:“这就要谷唳魂自己来找了,卜兄,让他去折腾,我们犯不着伤这个脑筋!”

好一头又奸又滑的老狐狸——卜天敌心里咒骂着——姓严的真叫八面玲珑,修炼成精了,这个问题原是他不肯答复的,却如此严丝合缝、不透痕迹的推了出去,反现出一股热络味道,令人感受熨贴却无法再行追问,此等老辣精到法,难怪他能承命远征,造这种冤孽了!

卜天敌双目半合,若无其事的道:“如果姓谷的找上门来,我是怕我们的抵御力量或有不足,严兄,须知一夫拼命,万夫莫敌,可不能叫他得了手去,否则大伙往后便难以抬头啦……”

严渡神态安详的道:“有卜兄在此,正是一大臂助,何况卜兄早立心愿,待与谷唳魂一分强弱存亡,姓谷的就算一夫拼命,卜兄亦乃豁死相博,他想拿气势占便宜,光卜兄这一关便不易通过,更休说我们还另有好手四处埋伏;怕只怕谷唳魂不来,他要来了,包管是插翅难飞!”

这顶帽子扣得卜天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表面上却一派淡然的道:“这样说来,严兄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

严渡道:“所谓万全不敢说,准备当然是有,而且我自信准备得相当充分,这一遭,我是下了决心非把谷唳魂抓住不可,如若再要失手,前面就是‘妙香山’,他一跨步,人进了山里,我们的乐子可叫大了!”

卜天敌道:“大概严兄又调集了不少硬把子前来守关?”

严渡一笑道:“必要的措施是不能缺的,老实说,我原本希望各位在‘闸刀隘口’摆平谷唳魂,各位虽然功亏一篑,总算也重创了他,我在此地布下这座阵势,即为预防万一未能成事的替补手段,姓谷的目下也已是强弩之末,对付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因难……”

卜天敌道:“严兄行事,真是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此稳扎稳打,焉有不胜之理?”

严渡手摸下颔,故作矜持:“卜兄谬誉了,还得有劳各位大力赐助,方有奏功致果之望。”

卜天敌紧接着问:“调集在这边的人手中,可有我熟悉的?”

严渡犹豫了一下,干笑着道:“这个么,等到发生情况,大家一见面,有没有卜兄的熟人,不就知道啦?”

问了等于白问,答了也等于白答,卜天敌越加审慎,不使内心的反应有丝毫流露到形色上;他闲闲散散的道:“不知严兄还有什么教示没有?假如没有事交待,我想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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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严渡忙道:“应该应该,尚得找人替卜兄诊治伤处——”说着话,他连连击掌三响,从营盘左侧的一道暗门里,应声闪出一条精壮汉子,这汉子趋近跟前,垂手哈腰:“回堂主,后面的草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严渡表情歉然的对着卜天敌道:“荒山野地,一切都是因陋就简,不比城镇中那么好讲究,营盘后面,我叫他们临时搭盖了几间草房,大伙凑合着住几天,等过了这一阵,再重重补偿各位的委屈与辛劳……”

卜天敌站了起来,道:“此时此地,何能贪图享受?有间草房挡风遮寒,算是很不错了,比起露天打铺,已不知要强上多少,难得严兄考虑周到,我这里先向严兄谢过。”严渡跟着起身,吩咐手下:“勇杰,还不快快侍候着卜掌门去后头歇息?”

卜天敌心头不大落实,却没有再说什么,那勇杰侧身让路,他只好举步先行,一边朝左侧的暗门走去,一边犹在思量着怎样才能套出一点对方的虚实来。一排六间草房,便倚着这座八角形的大营盘后墙搭建,草房搭得固然简陋,却也有门有窗,足可遮风挡雨,是比露宿荒地要舒服得多;前几日,当卜天敌尚未出发的时候,这几间草房还不见影子,只这几天,居然就增盖了出来,严渡他们的手脚,亦不可谓不快了。

六间草房当中,那头上的一间留给了卜天敌,其他五间,没看见有人住,也没听到有响动,似乎是空置在那里,但是,卜天敌不相信余下的草房是空的。

进了门,他往角落处的竹床边一坐,叫勇杰的汉子立时拿起木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了杯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举到面前。

接过茶杯,卜天敌谢了一声,笑道:“这几天我不在,此地约莫十分热闹吧?”

勇杰那张扁平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能以显示某种意念的神情,他双目下垂,平平板板的道:“回卜掌门的话,小的整日待在营盘里,外面的事不大清楚,堂主的规矩严,小的们不敢多看,亦不敢多问。”

真他娘的名师出高徒,简直就和严渡是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称得上“守口如瓶”了;卜天敌不由皱了皱眉,仍然笑得和和气气:“那么,其他五间草房里,你可知道都住些什么人?”

勇杰摇头道:“堂主交待,未闻传唤,不准进房,小的们各有司职,那五间草房不在小的侍奉范围之内,自是无人相传,无人相传,小的当然不敢擅入,因此里头住的是谁,小的便不大清楚了。”

一问三不知,偏偏还脉络连贯的有一番道理可讲,卜天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挥挥手,未免略带不悦的道:“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事再招呼你。”

勇杰躬身道:“堂主吩咐,要请人来为掌门诊治伤处——”

卜天敌不耐烦的道:“不用了,我自己已经上过金创药,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勇杰迟疑了一下,颇为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再次塌肩哈腰:“是,小的就在门外不远,掌门有什么需要,且请传唤小的前来侍候。”

卜天敌从床沿上站起,将茶杯摆回桌面,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了。”

当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长长吁了口气,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步,一面仔细推敲此问的情况——严渡不消说就是早有安排,在这里布了天罗地网,端等谷唳魂闯跌进来,但他安排的都是些什么角色却不清楚,更重要的,是谷唳魂的老父如今到底身在何处?如果人不在此地,则谷唳魂的冒险闯关就毫无意义,如果人在这里,则必须探出确实位置,以求一索而中,假使要等双方接刃之后再去救人,恐怕机会就不大了。

问题很明显,该如何才能获得确切的消息、要怎么做才能不落痕迹的达成目的?

卜天敌的脸色阴沉,心情焦虑,他明白他没有多少时间,与谷唳魂连络的辰光是越来越近了,换句话说,最后关头即将来临,而横在面前的困境,却该怎生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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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第十八章全义

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八角形营盘的侧面,以及高耸的旗幡、林立的灯笼杆;这里,是一道生满杂草的突起麦地,严格算起来,已经是“妙香山”的范围了。

谷唳魂伏身在杂草中,手托着下巴凝望了一阵,又吃力的翻仰过来,在姿势的转换间,他尽量小心不碰触到身上的伤口。

神色有些委顿的玄三冬半张着眼皮,无精打采的问道:“怎么样?可看到什么动静?”

谷唳魂怔怔的仰望天空,而天空是一片亮丽的湛蓝,几缕云絮那么洒逸的舒展在高处,显示着恁般无忧的爽朗,但他的心情却刚好与此时的天候成反比,竟是如此阴霾密布,沉晦滞重,秋高气爽的景观,在他眼中,已完全失去景观本身的意义了。

爬近了一点,玄三冬以为谷唳魂不曾听到他的问话,嗓门略略提高:“我说,可看到什么动静没有?”

谷唳魂摇摇头:“没有。”玄三冬沙着声道:“辰光也已不早了,谷老兄,也不知道卜大兄那边到底应付过去没有?表面上又半点征候不现,这不叫急死人么?”

谷唳魂低沉的道:“对卜天敌,我极有信心,照目前的平静情况看来,他似乎已经瞒过了严渡——”

玄三冬却忧心忡忡的道:“姓严的老奸巨滑,手段狠毒无比,就算他发现了破绽,亦必定会阴着下手,不见得露出什么端倪,你别看眼前平静,说不准姓严的已将卜大兄制住了亦未可言!”

半坐起身子,谷唳魂缓缓的道:“你还不大了解卜天敌的为人个性,他不但机敏果敢,反应尖锐,更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当他答应了你一件事,便绝对会有交待,玄兄,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玄三冬不以为然的道:“万一他吃姓严的做翻了,便想对我们有所交待,却又如何交待法?”

谷唳魂严肃的道:“症结就在这里,玄兄,万一卜天敌失算失败,他也会给我们一个警兆,无论以任何方式,他都将竭力表达出他想告诉我们的某些意念——”

玄三冬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姓严的已经要了他的命呢?”

谷唳魂阴凄凄的笑了:“即使如此,卜天敌也会显灵给我们看,至少,他在精神上会给我们若干感应,用一切超乎自然的法子来点化我们、提示我们……”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玄三冬觉得背脊上一股凉气沿升:“子不语,怪刀乱神,我说谷老兄,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些鬼魂显灵的传说,人他娘一朝死了就是死了,哪来的精魄可言?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要当了真,未免就透着笑话啦!”

谷唳魂叹息一声,道:

“我并不迷信怪刀乱神之说,但我却相信心灵上的感应,直觉上的沟通,玄兄,那是情到深处的契合,爱到极致的回响,是一种灵魄间超越时空的呼唤……”

玄三冬脸色发青,愣愣的瞪大眼睛望着谷唳魂:“谷老兄,你、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谷唳魂苦笑道:“你以为我有些失常?不,玄兄,我比任何正常的人都正常,比每一个清醒的人都清醒,更不是因为在形势横逆之下而有所幻想,我只是要向你说明,人,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构体,有时候人的精神力量往往会有难以思议的实质表现,那也是意志的发挥、信念的延伸,你看不见,但它的确在那里……”

摸摸自己的额头,玄三冬打着哈哈:“我真被你弄迷糊了,好在卜大兄不一定就出了事,咱们可不能在这里老替他朝坏处盘算,搞不好,他还当在咒他哩!”

谷唳魂静静的道:“我心中十分坦荡,我不认为卜天敌会出事,起码,他现在还没有出事。”

玄三冬道:“谷老兄,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身上的伤,碍不碍事?”

谷唳魂道:“你要听实话?”

玄三冬道:“当然。”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斑斑的血渍,而血渍早已干涸,凝结成紫褐色的痂块,谷唳魂的唇角痉挛了一下,沉重的道:“要是再有像‘闸刀隘口’那样的拼杀,恐怕我就搪不过了,这身伤牵筋动骨,最少影响到我平时所能发挥的四成功力!”

玄三冬呆了一阵,道:“这不比我预料中的更要糟?”

谷唳魂道:“到了关口上,或者由一股气撑着,能表现得强一点也不一定。”

玄三冬悠悠一叹:“谷老兄,你太苦了,‘大虎头会’只要多一个似你这般赤胆忠肝之士,事情便不会闹到这步田地,老天的眼,可要善恶分明啊……”

谷唳魂笑了笑:“天助自助之人,玄兄,眼下还得靠我们自己挣口气才行!”

玄三冬脸色晦暗的道:“你放心,谷老兄,我一条命,横竖是交给你了,咱们一起豁吧!”

谷唳魂深沉的注视着玄三冬好一会,才又翻伏回去,探望着下面营盘的动静——营盘附近,仍旧是那么安静、那么僵寂,甚至连一条人影都看不见,但谷唳魂知道,营盘里正匿藏着他两个最亲近的人,他的父亲、他的挚友;营盘像是一座八角形的巨墓,却不知将他最亲近的这两个人安置在什么角落。

时光总是留不住的,它总是在悄悄的消逝,终于——玄三冬的声音响起。

“谷老兄,和卜大兄约定连络的时间,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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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是的,秋日苦短,先前还那么亮丽的蓝天,此时已自西方浮现出层层霞霭,而白絮般的云缕,不知何时也扩展成一抹抹的灰翳;又起风了,秋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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