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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跳楼,都看见那厮在铺救生气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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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头君连忙拍马屁:“还是勇哥信任咱东哥,大哥那么牛逼,不用我们担心。”
  侯勇一大串说教就涌到嘴边,想想又觉得索然无味,就悻悻打住了。他的心情,自然只有他明白,想从别人那里找同感,怕是不太可能。
  许东篱他再牛,他照样是个人,受伤了会流血,生病了会难受,他就是穿着金丝软甲,自己照样担心。担心这糟心玩意儿,和能力威严不搭边儿,感应器装在他身上,他一有潜在危险,就自动开启。
  他不担心吗,不,他只是,假装不担心而已。
  他最开始的梦想,是吃饱饭有钱花,后来是当全国最牛逼的黑社会大哥,兜兜转转只剩一个,只希望许东篱能从这漩涡里全身而退,如果到时自己还能留在他身边,那就是这一生,最圆满的结局。 
  ……
  楼顶天台,视线里只剩许家哥俩,冯程和二赖子。
  二赖子今天被这些奇葩轮番上阵,气的够呛,这会人少清静,强自冷静下来,戒备的看着白衬衫黑西裤,干净利落貌似没处藏枪的许东篱说:“你还真当你是上来散步的,够悠闲啊,袖扣都别上了。你刚不是不肯来么?”
  许沐拼命朝他使眼色,让他走,许东篱直接无视掉了,抿嘴笑了下:“赖子哥误会了,我只在重大场合别袖扣。你不是说,要送我哥定时炸弹吗,不敢劳你送,我亲自来取。”
  二赖子脸色一变:“得,我当不起你许老大一声哥,你不声不响就抽掉老子辛辛苦苦铺起来的两条路子,一丝活路也没给弟兄们留下,死的死抓的抓,是老天给我这机会,逃出来,要你的命!”
  他貌似想在许东篱身上开7个洞,送他去地府领通知书,可冯程半挡在他身前,要是许东篱往他身后躲,他的子弹就浪费了。
  于是他松开许沐手腕,改为勒住他脖子,这样更便于抓着他行走,他变态似的斜视着许东篱,拖着许沐往水箱这边靠,让视线里的许东篱全身都露出来,外加自己有个遮挡,心里有底些。
  许东篱眼珠随着他移动,说:“不是我不给活路,这月才过了一半,在你赌场猝死的就有5个,知道警察盯上了,也不收敛,我让阿瑞给你递了几次消息,碰了满鼻子灰。你想将盘龙会全拉下水,惊动了上头的老太爷们,袁老爷子说,既然是毒瘤,趁早一刀切了为好。”
  二赖子惊呆了,摇头不信似的:“不,不可能,袁老说要认我做干儿子的,连这小子是你……”
  他猛然打住,许东篱眸色一暗,瞬间就抓住了头绪,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像哲学课教授在授课:“有用的时候就是干儿子,没用的时候,就当替死鬼,一举两得。”
  二赖子绕着许东篱转,冯程跟着二赖子转,四人的关系像太阳、地球和月亮,而李暇变成了大背景。
  许东篱说完,许沐感觉到二赖子呼吸陡然加重,枪管离开他太阳穴,那瞬间,由于紧张,时间轴像是被拉的无限长。
  在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枪口要对准许东篱的时候,李暇差一点就扑了出来,枪口去势突然一折,变为朝下。
  许沐看到许东篱急急朝前跨了两步,冯程眼睛慢慢瞪大,身体扑过来,嘴里说着什么,可他没听清,因为一声巨大的枪响,在他耳边爆开。 
  许沐的思维,像是被那声巨响轰散了一般,他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脚背,看着白色的球鞋鞋面,飞快的晕上暗红色的湿意。
  枪响的瞬间,除了震动,他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脚背上某一点,有种异样的冰冷扯动,正不断深入。那种感觉,特别像局部麻醉的被缝合者,眼睁睁的看着尾部拖着黑色粗线的缝合针,刺破裂开的两块表皮,穿透,拉线,针线在皮肉里摩擦,钝钝的拉扯感,视觉上让人头皮发麻。
  他听见冯程急促的叫了声许沐,怔怔的一抬头,视线里那两人朝这边跑过来,冯程脸上的担心,堆积的几乎遮住了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许东篱的胳膊这扬着,步子迈开。
  背后的男人突然笑起来,像是情不自禁一样,音量很低,有些神经质,在他耳边打着转的盘旋,像指甲壳刮挠墙壁般,让他想吐。
  他头晕的厉害,不适感越来越重,喉咙口咕噜乱响一阵,翻着白眼头不自主后仰又甩着朝下,哇的一声,稀里哗啦吐了一堆。
  他以为吐出来会好一点,谁知道这么一低头,差点抬不起来,两眼视线一黑,像猛然断电的地下室,排山倒海的痛意,不知从身体那个点发散出来,无穷无尽似的,浑身的细胞都变成了炸弹,共鸣似的踩着同一个节奏爆发,他的忍耐,在瞬间就被炸成了渣。
  他无意识就嚎了几声,嗓子发紧,听着像垂死挣扎。
  那么小的伤口,却能引发那么剧烈的疼痛,而再多的蜜糖,却只能尝出一种滋味,无形中似乎本就有一套规则,设定人们对于苦难的感知,远比幸福来得敏锐。
  许沐想大叫,想乱跳,想借着一些歇斯底里的举动,让让疼痛不那么尖锐占主导,可事实上他只是不断的往下滑,再被人粗鲁的往上提。
  他疼的差点没燥成神经病,肢体过于紧绷开始抽搐,腮帮子咬的牙齿咔哒咔哒响,脑子里仅剩那点神智,全用来吐槽了。
  吐槽就胜在语速快,将一句话串的异常快速而连贯,哪怕它本身是在放屁,威力都会大增,让人脑不暇接倍感信服。许沐从没吐过这么心酸且没有威力的槽,语气弱,断断续续。
  他想,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主角被——捅个十刀八刀,挨个三枪五枪,面不改色挂一身血,就拖着残躯去……消灭敌人,最终血槽全满,对手…全灭,这时候。。再凹凸个装逼的沧桑造型,西北望,留白不留墨!!!
  事实证明,这他妈全是扯淡,疼啊槽!
  他被摇的差点晕过去,听见二赖子有些疯狂的喊:“许东篱,老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你就这么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冷眼看他吃枪子儿,你他妈心肠真够硬的。”
  许沐神志不清,却松了口气,想着他们幸好没过来。
  几声拖鞋踢踏楼板的声音,许东篱突然冷声道:“冯程,站住!我说了他身上有炸弹,你过去就是送死。”
  许沐觉得目前最糟的情况,就是他不知道,许东篱他们想什么。
  正这当,就觉头皮一阵绷紧,那点疼完全被盖住了,只是脸被强行扯的仰起来,被二赖子恶狠狠推着,说:“小子,看看你这狠心的哥,还有你那狗屁爱人,离你大老远呢,看到没?心情爽不爽?”
  许沐疼的脸上全是冷汗,眼缝里攒了一堆,他费力的眨了眨眼,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还没看见冯程,余光里却见李暇的白大褂,已经在水箱后露了一角,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许沐扭头,再去看另一边情况。
  冯程离他大概四米远,满脸纠结,心痛混着一点害怕,一副“我爱你但我也很怕死”的模样。而许东篱离的很远,几乎和开枪之前的位置,只差一一点点。
  许沐没吭声,垂眼去看伤口,球鞋已经被染红了,一团逐渐扩大的血迹,在他脚边蔓延,脚板再薄,毕竟是个对穿,血流的厉害,却没有止住的趋势,许沐自己都有些不敢直视,越看越晕。
  二赖子勒着他脖子,只见他个垂着的后脑勺,就按正常人的思维,以为他是心寒的绝望了,对他反应还算满意。他正准备再去威胁许东篱,却见那位手机突然响了,这边还持着枪呢,那位就胆大包天的接通了。
  才贴上耳朵不到一秒,就见他脸色巨变,说了句“你先稳住我马上来”,居然一转身,抬脚就往楼梯口跑了,速度非常快,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二赖子被他搞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于是他抵在许沐头上的枪,平着划了个飞速的圆弧,变为直指前方,那个白衬衫的背影。 
  他速度不可谓不快,他根本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想留,食指直接去抠扳机。
  挥手一瞬间,气氛陡然绷紧,勒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许沐是在许东篱开口的瞬间抬起头的,二赖子手里的枪,从他眼前近处划过,纯黑的枪身,在空气里拖出一截模糊的残影,像慢镜头里的钟摆一样,越来越接近十二点,也就是许东篱的后背。
  毫无遮挡,还是背朝向,洁白熨帖的白衬衫,是个绝妙的真人靶子。
  许沐心陡然提到嗓子眼,脑中灵光咋现,他接的那个电话,根本就是个幌子,或许对面是个买保险的也说不定——
  许东篱是个凶残的赌徒,他一贯的风格,就是用自己当诱饵,用最直接最小的也最危险的方式,博得头筹,前提是成功的话。
  同一刻,冯程突然暴起,飞速朝这边扑过来,而水箱背后的李暇,手里举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悄无声息的窜了过来,他距离非常近,不到两米。
  许沐视线缩成了一条直线,就是从枪口到许东篱后背的范围,神经绷紧到极限的时候,眼里的一切都慢下来,二赖子布满裂口和划痕的食指,一厘米一厘米的压紧扳机,许沐紧张的几乎缺氧,可他四肢就废了三条,只剩一只被疼痛刺激的,根本站不住的右脚——
  他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扳机的角度越来越小,而许东篱才跑到门口,他一咬牙,突然将右腿的支撑力卸了,左脚被打破的球鞋口,几乎是泉涌般,飙出一股血流来。
  压制痛苦的,唯有更深的痛苦。
  许沐眼前一片黑影,身体却透支般蓄起一丝微薄的力气,他撅起屁股,准备拼命一顶,熟悉的枪响却爆在空中。
  一声,又一声。
  许沐黑着视线,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两道枪声,就听见二赖子卡带似的“呃”了一声,全身很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禁锢他的手劲也松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硬物坠地的声音。
  一男人恭敬的问道:“东哥,您没事吧?”
  许沐还没缓过来,听见二赖子断续而怪异的大笑声,声音透着一股豁出去的架势。
  “嘿嘿~~哈哈哈哈,许东篱,送你个好东西——”
  许沐耳膜轰鸣一声,心道他要拉炸药,还不清明的视野,看见冯程模糊跑来的身影,登时就吓得不行。
  身体先于意识就动作起来,他顺势将屁股往后奋力一顶,同时用手肘拼命后顶,二赖子被他一突袭,不知怎么就朝后猛跌出去。
  他们本来就站在天台边上,医院建造年限太久,女儿墙很矮,上头的防护栏杆锈迹斑斑,明显的皲裂满布,根本就受不住力。
  二赖子被许东篱旁边那持枪的黑西装打穿了肘部关节,左手根本就抬不起来了,他就是虚张声势,赶回来的阿瑞枪口比着他眉心,正准备给他补上一枪,眼神儿不太好的许沐由于担心,帮了倒忙。
  许沐一撞他,二赖子疼的几乎脱力,瞬间就朝后跌。撞上锈蚀的栏杆,栏杆应力而断,他整个身体,就呈后仰的趋势,只需要不到一秒,他会掉下去。
  可他在空中乱挥的时候,抓住了许沐外套上的帽子。
  许沐只觉后颈一阵拉力,拉链刷一声响,他就被扯的朝后栽倒了,瞬间,他就感受到了那种自由却风压紧迫的下坠感,熟悉的倒风从地面刮上来,他仰面下落的时候,看见楼台边探出冯程担心的脸,以及他垂着朝自己,伸出来的一只手。
  他等了一瞬,没听见爆炸声,就笑了下,将满是淤血肿的像猪蹄的右手,扬了起来。
  许沐心想,谁也没死,他们也能在一起,如果待会自己还清醒的话,就装晕,等他下来,就让他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或许,这将是他们这一生,唯一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的机会。
  没有歧视,没有排斥,也没有疏离,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尾声:
  许沐终归没能如愿以偿,他在一片分贝可以媲美演唱会的惊叫里,嘭一声砸在气垫上,在成功砸晕了下头垫背的赖子兄以后,自己也由于低血糖和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闭眼前最后一幕残影,居然是郑钧那张凑得无比近,带着科学家看见野生华南虎那种欣喜渴望表情的大饼脸,他抽疯的想,卧槽人工呼吸不需要你啊消防君,然后就晕了。
  其实他自作多情了,郑钧完全是因为看见他接着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冯程,他还欠冯程658块5毛钱,自己又对欠钱深恶痛绝,才露出这种乡亲见了老首长的雀跃。
  他自己不争气,冯程却没让他失望。
  他疾风一样从天台跑下来,棉质的拖鞋一只落在了天台上,一只落在了楼梯上,光着脚冲进包围圈,同志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谁也没拦他。
  冯程披着身病号条纹皮,身手矫健的跳上救生垫,他那点昏迷无力的后遗症,全被许沐给吓没了。
  救生垫一踩一陷,许沐歪着身子陷在垫子里,冯程希望,他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还清醒着,可事与愿违,这次他两眼紧闭,面色如纸,球鞋上淌出来的血,在垫子上蹭出一条条血印子。
  他胸口闷的厉害,疼痛缓慢而尖锐,自己两眼一闭,所有的麻烦全推到他肩上,他在和自己母亲对峙的时候,自己一声不吭,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自己连他的手都抓不住。
  自己睁开眼,又换他闭上,所谓的共同担当,连个屁都不如。他决定和他共度一生,开始却糟糕的一塌糊涂。
  郑钧和他久别重逢,正准备跳过来昭示下存在感,见冯程表情不对劲,眼神幽幽的盯着许沐那被乱七八糟头发盖住半张的脸,浑身散发着一种气压:伤心——
  于是他默默的,又悻悻的,满头雾水的闭嘴了,退开几步,假装蹲在这里的,只是一道历史的残影。
  但很快,他就恨不得捅瞎自己这双爱看热闹的狗眼。
  冯程在许沐身旁跪下来,小心的拉正他身体和头颅,用袖子揩去他满脸的汗和刚沾上的灰,俯下身,将唇贴在许沐全无血色的唇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温柔而静止的,停留了很久。
  他并不是一个爱在公共场合亲密的人,如今也只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从此,他将舍弃那种躲藏的、隐瞒的生活,光明正大的站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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