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缕三三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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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为什么不肯抬起头呢？”关涵忽然说，望向窗外，“不是在的吗——小凉她们、还有我。一直在你身边，等着你能抬起头来看见我们，让我们……能看到你啊。”
　　“……”心里被触动，手微的颤抖，安叶俯下了身去，浅合的双眼前，晶莹正无声的溢出，“嗯。”
　　
　　这次的事被简化处理，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之后，他们的生活，一点点的恢复如常。只是学生会的会长，直到毕业之前还是没有更换——不是身为会长的少女赖着不肯走，而是其他的成员不肯放手。
　　放假的时候，关涵也出院了。王梓青和董桐已经离开，留下陌生却带着温度的号码，去了其他的城市。能够保持着联系、能听见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安叶也接受着这样的现实，去习惯变成了一个人的、没有了两人庇护的生活。然后，试着去接受关涵他们的好意，回以微笑，但他们却也无奈——其实都看得出来，安叶正从原来的怯弱变得安静——如果说之前是让人怜惜想要去保护着脆弱的孩子，现在，却是心疼着、又无能为力。
　　“为什么呢？因为鸫阳走了吗？”陈凉有一天问道。
　　关涵摇着头，舒展着终于自由的身体，长长的呼气，“谁知道呢。但是，也不坏吗。”
　　一切都无声无息的用不能觉察的速度改变着，也许缓慢，也许忽的回首又会惊叹，但这，也不过是一种平凡的日常，每个人都能够心领神会，可完好的调整的人，又能有几个。
　　当安叶抱着一堆书回来时，有人好奇的凑了过去，“安叶，为什么不答应呢？多难得的机会啊——被邀请入会。这几届的学生会就出了两个，不是很好吗？”
　　“嗯。不了。”安叶看了看那人，目光转了一旁，“我也做不了什么……而且，还有其他的事。”
　　“想要免学费进那所学校，前五名就够了，助学金和奖学金足够充裕。一年的时间，由你来努力和决定。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那个奇怪的人说的话。安叶当时惊愣的忘记了回避，而刚想询问，那人已经走远。虽然不清楚那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刻意的交代他，但是不知为何，他却相信着，然后，试图去做不曾做过的事——如果肯再下点功夫，说不定就能够做得到。
　　可以吗？他这样问自己。然而没有回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可以”对他来说，太难了。这时，他却忽然明白了王梓青的话——“是他的坚定不移，让我仰望着。”
　　事后回想起来，那是王梓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他揭露有些不安的自己。啊，青也是这样吗——安叶有过这样的想法，又很是羞愧着，因为，即使是那样的他，也是自己所仰望的。到头来，那样软弱的自己，叫安叶自己也看不下去。回到房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时，他少有的觉得，这片安静的黑暗，真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也许那是因为，闭上了眼，就能自由的去描绘那片璀璨的金色吧……
　　
　　转眼，离高考，也只剩下了不到一月的时间。
　　借着周末，班级里的同学组织了一个聚会，为了未来的考试，在进入最后的紧张的冲刺前，让被压抑的欢闹趁这一次尽情肆意的喧嚣出来，想要玩的痛快一些疯狂一些，然后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准备学习、也准备将要到来的分道扬镳。
　　于是在关涵等人的坚持下，安叶也出现在了聚会中。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他们从果汁喝到酒水、从闲谈到耍趣，他只是偶尔笑一笑，谢绝了参入其中，好像只是看着就能够满足。可最后的欢愉中，有一些伤感不知从哪里蔓延了起，所有的人都被感染着，心事重重的安叶自然也不能例外。
　　在几个女生的哭声中，安叶浑浑沌沌的被灌了一杯酒，辣，却也滚烫在胸口，燃起暖意，熏的他快要涌出眼泪。
　　有些晕的说想去外面透透气，安叶独自走了出来，走在长廊中厅堂中，然后就那样望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的淅淅沥沥的雨，穿着轻薄的衬衫走了出去。雨水打在身上，打湿了衣服，也浸没了他的发，而怔怔的仰头望着微微泛阴的明朗天空，瘦弱的肩头颤动，有什么掺在雨水中顺着安叶的脸颊滑下，无力的退后靠在墙上蹲□坐在了地上，抱住双腿，安叶还是不能抑制的哭了起来。
　　一年，被掩埋了一年的泪支撑不住复杂沉重的心绪，还是涌了出来。也恰是在这时、行人稀少雨声淅沥不会有谁注意也不会打扰到谁的情况下，安叶才敢这样，放纵自己无法脱离的脆弱，不必强迫自己勉强的保持着平静。
　　那少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独自哭泣着，被压抑的情绪缓缓的流出，一个名字出现在他微启的唇间，被雨淋没，不能听见。
　　谁又知道这样的一个少年是在为什么而难过、是在为了谁而伤心，冤委的心揉的疼痛，又有谁能感受的到？只是，有个匆匆而过的身影止了步子，反过曾经的所为，退了回来，转身，看向那个脆弱的身影，拿起了电话。
　　“喂——啊……xx饭店门口。快点过来……”
　　
　　




☆、…21…

　　
　　“姐，伞放在哪里了，我找不到啊。”金发的男孩在衣柜中翻找着，澈蓝的眸泛着光色，明明该是明朗的模样，可平展无波的眉却显出他的漫不经心和没有精神。
　　“嗯，就是xx对面是吗？嗯，能找得到的。那姐，你等一会儿啊，我马上就过去。”
　　随意的拿了件衣服穿上，目光无意间瞥到被压了一年的小袋子，男孩的眼神黯淡了下，合眸理好了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在这个城市里，他总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长时间压抑的感情到了这里就被无法控制的牵引着，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打来了伞冲进了雨中，四处望了望，男孩往一边跑去。虽然只是去给外出的少女送把伞，他时不时的看一看时间，就像是要去参与什么对时间要求很严谨的会面一样——不过，也差不多就是如此。
　　即使隔了一年多，他还是记得的，那个少女的“严厉”。
　　到了电话里说的地方的附近，男孩缓了步子，一边走一边四处望着寻找，他想要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可也许是因为雨有些大听不见铃声，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也只能无奈的自己去寻找，不知不觉，站在了某人曾站在的地方，望了一处，转过头望进了街道，似乎没有所得的收回了目光，却又心中一悸，拿着伞的手微颤着攥了紧，重又看去——
　　啊，在那边的那个人，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吗？
　　猛地摇头，男孩抬手顶在鼻下。突起的慌张让他混乱，那身影瞬间挑出的复杂的心情叫男孩想要飞快的避开这里，可想要迈出的步子犹豫着顿在半空中，最终落回，转了方向。
　　只是确认一下，确认一下而已——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男孩向那少年所在的地方缓缓走去，心里像有什么被堵住一样，不能清楚是什么，又或者是自己在回避着去触碰，害怕那之后的某些东西。
　　他缓缓的走进，迟疑着，犹豫着，每一步都带着转身离开的念头，却还是被什么强烈的引向了那里。当站在那少年身边两米左右时，踌躇于是否还要走近的男孩，为耳中撞入的字惊愣的怔在了那里——
　　那哭泣的少年哀伤的唤着一个名字，陌生却熟悉的名字——“鸫阳——”
　　脑中一个惊栗，男孩不觉哽住了呼吸。雨碎在伞面、碎在地上，那有些杂乱的声音在脑中放大然后渐渐的听不见，男孩看着那少年，从心底开始漫起的水波藏匿将要涌动的澎湃，等着，想要确认。
　　“鸫阳——”……
　　好像电流转过全身，男孩顿时激动起来。是为什么呢？他在唤着这个名字，在隔了一年，还能记得这个名字——
　　少年没有察觉身前变暗、雨止在了上方。身上漫的雨水默然的浸透，让凉意抚上体肤，让发间滑落的雨水，来遮掩他的眼泪。
　　少年哭泣着，独自寂寥的哭泣着，眼前蒙上的雨雾不能分明来自什么。模糊中，他感觉到光影明明暗暗的恍动，不算意识的抬头看去，隐隐约约间，一片金色染漫视野、那样熟悉的金色——
　　“鸫阳——”
　　男孩看到少年抬了抬眼，他心里有一些兴奋的想知道他认出自己时的反应，可少年却抬着头，用那水漉漉的眼看着自己，哭的更加伤心——
　　他知道啊。他已经看见过无数次了，所以他知道。那只是来自记忆的残影，伸出手去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他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就算是只得来抓空得沉寂、只是平添了伤心，也想去触碰啊。
　　那男孩的面前，哭泣着的少年意识恍惚的伸出了手，从没有过的大胆一样，抚在了他的头发。细弱的手指从发间滑落，男孩有些惊讶，又为少年看不见自己的迷离的目光咬住了唇，正想说话，少年的手轻的抓了抓，露出一点疑惑，却是男孩升起一丝期待的时候，少年哭的更加的伤心。
　　指尖仿佛碰到了什么一样。少年的脸上闪过自嘲的苦笑，好像笑自己的天真和傻——不可能的，他什么也抓不到的。可是他从挂记到试图放弃的思念从残影变成了这样逼真的幻觉，难道他真的那样的懦弱吗，竟然被自己的想象造出的幻觉、迷惑了感觉。
　　在、不在。一面奢望着一面认清着，彷徨不定的他，真的，好累。
　　可，就算是幻觉也好——没有去看清、也不敢去看清，少年的手从那片金色中滑落向下，抚上微凉的面庞。那湿漉是雨水吗，染了手指，沿顺着流下。而当他悲伤的苦笑着要低下头去、手也失了力气的要落下时，一片温热忽然拢上了手背，好像是一只温暖的手，将他的无力紧紧的握住、按在脸颊。
　　“安叶，安叶——”
　　有谁在叫他吗？似乎熟悉的声音却想不到是谁。忽的被拽了向前，少年还沉溺在自己的迷雾之中不肯脱出，茫然的抬了水色晕染的眼看去，模糊的面容映在眼中——是为什么呢？像极了那人。
　　“安叶，是我，是我啊！”
　　那声音有些急切，隔着雨雾，朦胧空鸣。少年被拽的靠在看不清面容的那人的胸前，怔怔的望着。抚在谁的胸前的手攥起了那衣衫，少年闭上了眼，在那胸膛前无力的哭泣。
　　“安叶，安叶！”
　　那声音还响着，在耳边，像要冲破那层雨雾一样。一份暖意拢起，忽的被一双手拥住、紧紧的收起将他用力的拥抱。安叶因雨水而微的颤抖的纤弱身躯在那怀抱中渐渐的凝静了下来，莫名的感觉开始涌上心头，意识飘忽着，自恍惚中渐渐的清醒过来，眼前的雨雾散去，安叶望着淅沥的雨丝，重新清楚的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那听不清的急切的呼唤——
　　“安叶，是我啊，是我，我是——鸫阳啊！——”
　　“……鸫，阳？”
　　脑中一震转过一片空白，安叶不能反应过来的呆在了那里。手犹豫着颤抖着的缓缓的抬起，抚在不能明白的某人的脸庞，方才看到的金色闪过眼前，那记忆透过雨雾渐渐的看清。
　　可暂歇了涌流的眼又开始变得恍惚，复杂的念绪叫他混乱着，又被突兀的抓住了肩推起摇晃。眼前重新出现那模糊的面容，然后，一点点的清晰作那深深烙印日夜回忆到快要不能分出的熟悉的脸、还有，那声音——
　　“安叶，看着我——我是鸫阳，我是鸫阳啊！”
　　梦的薄层被撕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熟悉的金色和熟悉的温度，一切一切化作强洪冲击着安叶的心。茫然、惊讶，还有被抑制着不敢流出的欢喜，让安叶本就脆弱的屏障在瞬间崩塌，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感觉那人的温度，微的哽息，柔弱如孩童般的哭声没有遮掩的响起，叫一时为安叶似乎认出自己而高兴的鸫阳慌忙起来——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看着他，那孤独的柔弱已不是仅仅令人心疼能表述，鸫阳惶惶的出声安慰着，却只是叫那哭声愈加的大起，没了办法，又在急切中为他静了下来，藏了两年的心思再不能抑制，鸫阳微合了眼，碰起安叶的脸、吻上他的泪。
　　“安叶，不要哭，不要哭——”
　　啄在他的脸上吮着那和了雨水的泪，细柔的触感让鸫阳因不能控制心思而微微颤抖。那吻渐渐的加重，从哭泣着的安叶的眼到面颊，贴近了微凉的润薄。日益加重不能释放而囤积的思念正冲开避讳着的围障想要迸发出来，隐隐的有些犹豫和害怕着，可这一刻，鸫阳无法压制，只奢求至少现在、哪怕是一时的，让他，放任这份汹涌的思绪——
　　珍视着温柔的吻上安叶的唇，将他的哭声含住，手扶在他的后脑，鸫阳将他推在了地上。惶惶不安的轻轻触碰，安叶的没有反抗让鸫阳隐着畏怯加深着亲吻。试探的勾勒，然后深入，一点甜润渗在舌尖，牵引着无法浅尝辄止的念。鸫阳不敢看向安叶的合着眼，带着体温的晶莹在他眼角烁动滑落，漫在唇齿之间，带着青涩融入无数歉悔思念的来自这个金发男孩的吻，用那伤默的温度，让少年抬起在他胸前的手没了力气，哭泣着为那温柔沉溺，陷入那升温的温热中，迷离着——
　　
　　淅淅沥沥的雨水，细碎的落在男孩和少年的身上，似乎，正洗去拖漫了一年的郁郁沉哀……
　　
　　




☆、…22…

　　
　　当那两人在雨中唇齿相接，四望着走出的某人瞥见这场景惊了下，忙退到了一边，扒着门边向外探看。
　　那金色他不会认错。如果真的是那人、再加上眼前的情状，也就是说……关涵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收回目光靠在墙上，他像做着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一样大口的深呼吸。
　　本来只是觉得安叶离开的太久才出来看看，却遇上这样的事，关涵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有些担切，又有些释然一般。
　　缓了缓，又向外看去，而视野中闪过什么，关涵猛地转头向街道的另一端看去。飘摇的衣襟遗失在了远处，只是隐隐的，似乎能看见被利落的脚步击起的雨花、正浮扬碎落。
　　是谁？——关涵疑惑的眯着眼，想要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