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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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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被烧焦的皮肤也很快紧紧贴合在一起,就像逆时间生长的花朵一般迅速合拢。不一会儿,那个伤口就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光滑苍白的皮肤。
  而我的胳膊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他了。似乎是感觉到了我微微颤抖的手臂,卡斯尔迷茫而贪婪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重新恢复了理智。他松开紧咬着我的尖牙,而那些已经涌出来的血全都滴在了他前襟。
  “纳撒内尔……”他坐起来,一把揽过我,让我在靠在他肩膀上。而我的身体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我的意识仍然清醒,但身体动弹不得。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重影,渐渐地我发现自己难以聚焦,我慢慢合上了眼。
  朦胧中,耳边似乎响起了卡斯尔的声音,低沉,疲惫又懊悔:“你不该冒险给我你的血。我会把你喝干的。”
  我低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那个烧穿的伤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相反地,它开始沿着烧焦的地方一点点溃烂,像一群寄生在手背的虫子一点点啃噬着我。我想伸出手拍拍他表示安慰,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恍惚感觉马车重新奔驰起来。但是我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那两道夕阳下的人影挥之不去,还有他们身后长长的血迹。那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他们肩并肩走着,但其中的一个人已经死去了。另一个人似乎有着灿若千阳的发色,他一路在那个黑头发的人耳边低低说着什么,亲密得仿佛恋人。但是黑头发的人却无法给他回应。最后金色头发的人突然跪倒在地上,他伏在那个早已死去的人身上,望着夕阳怔怔发呆。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悲伤的情绪似乎已经感染到了我。他所有的感官都与我联系到了一起。正午的烈日,黄昏清冷的风,风里血的味道,地上粗砺的沙石磨着脚,长途跋涉的疲惫……所有的一切我全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就好像我将自己的灵魂全部附着到那个人身上。我知道我在梦里,但我无法摆脱这可怕的真实感。
  一阵风刮来,两个人的身影瞬间化成一把金色扬沙,在风里渐渐散去。
  我睁开眼,头顶是发黄的天花板。我试着抬起手,现在我可以感到它的存在了。
  房间里很温暖,和我们之前暂留的“红蜜蜂”很不一样。我侧过头,看见地上铺着碎花地毯,很老旧,却很干净,就像剑桥一样,有着一种浓稠的古典味道;墙上贴着的墙纸有些已经干裂翻起,向老人脸上干瘪的皱纹,却给人一种舒适如家的感觉;壁炉里有微弱的火焰,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灭掉。
  最重要的是,屋子里有一面漂亮的镜子垂直地立在地上。
  卡斯尔正面对着壁炉,向里面添了几块木柴,火苗瞬间高涨了起来,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你醒了。”听见了动静,他走过来俯下身亲吻我的额头。我抬起左手,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了,但是留下了一个丑陋的巨大伤疤,差不多占了我半个手背。我的手心里还有上次决斗时留下的两道伤疤。
  嘴里有残留的血味。
  “对不起。”卡斯尔说,“留下了这么难看的疤痕。”
  “没关系。”我坐起身,“这些伤疤是一种象征,让我变得独一无二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呢?如果不是你不顾一切地挡在我身前,我可能连活下去都很难。我握住了他的手,冰冷得像一块墓碑,当然我的手也一样冷。我们都是没有温度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感情。
  就像那些为了自由而奋战着的人们和血族们,他们冰冷的胸腔里有一颗无比热忱的心。他们不是一个孤立的群体,他们也有着梦想和希望。只不过时间不会抹去他们的容颜,他们可以长久地存在,用永生去实现那些作为人类时不曾实现或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我光着脚走下床,柔软的地毯踩上去很舒服。我慢慢走到镜子前,里面没有我的镜像,我把手伸向镜子,就像触摸一个深不见底的银色异世界,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它吞噬了还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阵奇异的眩晕感向我袭来。
  “你在看什么?”我吓了一跳,镜子里没有人,但卡斯尔就站在我身后,仿佛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
  “没什么。”我回答。随后身体就被他轻轻压在了镜面上,我的脸贴着镜子,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挤压进另一个世界,但是我没有。镜面冰冷,就像卡斯尔身体一样没有温度。
  镜子里空空如也。
  卡斯尔从我身后欺身过来,我们的脸彼此离得很近,然后他在镜子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永远别忘了这种乐趣。”他说,声音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遗憾。
  Chapter 22
  “我们谈谈吧。”卡斯尔起身离开镜子,走到房间角落里的一把圈手椅坐了下来,壁炉里温暖的火焰让这里看起来只是在进行一场温馨的谈话。
  我走到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请讲吧,比如那些黑衣人。”我知道那些人和南方的血族不一样,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塞缪尔,而是卡斯尔。
  “在解释这个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我不能和你回到伦敦,请你带着莱安去找我的老朋友。”他低下眼皮,语气缓和下来,像是在我商量。
  “你让我去罗马尼亚?”我反问道,“我以为那只是尤金的谎言而已。”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没骗你。”
  “我可以拒绝吗?”看到他错愕地抬起头,我继续说道,“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答应我。”他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神情,但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想第二次见到。那眼神里有可憎的绝望,他说这话时就像留下遗嘱一样伤感。
  “我不明白,卡斯尔。你以前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现在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是因为那些戴着面具的人吗?”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而他居然开始回避我的目光。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两三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扳过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灰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我们彼此离得很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我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吞咽声。
  “告诉我所有的事。”我说,“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保护之下。”
  他叹了口气。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缝,毫无血色。他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张开了嘴唇——
  我吻了上去。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而我的唇紧紧贴着他的,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扶手椅上。我的吻如此笨拙,只是想把我的情绪传达给他而已。卡斯尔并不介意,他将手埋进我的头发里,回应着我的吻。除了“血契”那个转化仪式,我们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类似于灵魂交流般的吻。
  他的手抚过我的脸一路向下,解开了我的衬衣扣子。
  然后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他口腔里的味道是甜的,但过后有淡淡的苦涩味。卡斯尔将头抵上我敞开的胸膛,银色的发丝贴着我的皮肤,他用一种极其缓慢又低沉的声音说:“那些戴着面具的人,是‘执法者’,我没想到他们会来美洲。至少从他们存在以来,从未离开过欧洲。”
  执法者。我想起乔治说过的话,卡斯尔是亡命徒,“月食号”上的所有人都是。
  但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亡命徒”的真正含义,因为被人追杀的感觉是我从没体会过的。
  “告诉我,你犯了什么错?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我偷了以诺基石。”他的头低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心里莫名抽疼了一下。
  “你说那是骗我的。那不是你偷的。”我将他的肩膀拉离我的身体,迫使他看着我的眼,“卡斯尔,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相信你说的哪句话。”
  他再一次骗了我。如果不是这些戴着面具的“执法者”出现,我不知道他会将这些隐藏多久。他在想什么?我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过去的事情?
  “我从来都没想骗你。你对我来说是——”
  “我拒绝让你读心,卡斯尔。”
  “纳撒内尔。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告诉你的……”
  “但是你没有时间了,卡斯尔。”我的声音居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即将沉睡,而‘执法者’他们紧追不舍!”
  卡斯尔抬起了头,他盯着我的眼睛,用像是要把我揉碎进去的眼神看着我。
  “你在担心我?”他微笑起来,“还是说你怕我死了之后没有人告诉你真相?”
  我怔住了。一时间竟想不出回答。我的心里翻腾着,脑中无数片段闪过,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到我看见的种种幻觉,卡斯尔的身影在我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对他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但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自己所有的感受都告诉他,包括他在为我挡下那颗银弹时,心里那种极度恐惧和关心。但我只是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单词,声音轻得微不可闻——
  “我不希望你死。”
  他轻轻笑了起来,别开视线,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水汽笼罩在他浅灰色的瞳仁里。
  “告诉我,我们的过去。”我挪到他面前蹲□体,“你为什么要去偷以诺基石?我急于知道这些,不是害怕你突然离开我,但我确实开始害怕失去你,至少在我们共度的时间里,一起去承担这些。”
  我的语气真诚得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所有的话,无一例外全是发自肺腑的。或许我对卡斯尔已经产生了依赖,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这不是由于他给予我多于我给予他,而是我真的在慢慢恢复成纳撒内尔,渐渐恢复了过去的感情。但等我全部想起来需要太久的时间,如果在那之前……
  “我偷走以诺基石,是为了你。”卡斯尔缓缓开口,眼神飘到我身后的窗帘上,“你也看到了,接触了以诺基石的你,开始回忆起了过去,借助它的力量说不定你能全都想起来。”
  为了使我恢复记忆,你被执法者们从欧洲追杀到美国,建造了一艘无法长久靠岸的“月食号”来躲避他们,还留下了右胸那道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
  “但我们时间紧迫。”他接着说,“这些事情,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说给你听。我为之前对你做过的一些强迫性的事情向你道歉。我答应给你一切机会,由你来选择。”
  “我想我们不需要很长时间,我选择尽快了解。”
  “不。”卡斯尔嘴角苦涩地撇了一下,“我没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让你听完这一切后,可以原谅我。但我答应你,如果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我全都告诉你。”
  然后,他语气低沉下来,用近乎绝望的口吻补充了一句:“如果不能,就去找他。答应我,纳撒内尔。”
  我的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把回答硬生生地堵住了。
  “第一次找到你时,我高兴得不知所措,你就躺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金色的头发还没有完全长出来,修女们照顾着你,我深夜潜进去,你睁着蓝眼睛看着我,眉眼像极了纳撒内尔当年的样子。于是我知道了,那就是你,我追寻血液的味道找到了你。你离我那么近。但当时我只是轻吻了你的额头,然后从窗户离开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些执法者一直跟着我,但我将你保护得很好,直到他们刺伤我,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的那道伤疤。
  “我把你留在福利院,直到沃森夫妇领养了你。我想等你到二十岁的时候转化你,把你带走,但我没有。我应该给你选择的权利,比如先和你相识,之后慢慢地——”他捧起我的脸,手居然在微微颤抖,“但我心急如焚。我已经失去你太多年,当我在剑桥看到那个和纳撒内尔一模一样的你时,我想冲过去拥抱你,甚至想撕开你的脖子,让我们的血液相融……但我克制住了。后来我去了伦敦,在那里遇到了你所谓的哥哥,尤金。当时他快要病死了,我就咬了他。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感激他在我不在时照顾了你那么多年。”
  “他知道血族的读心术,一直没有和我透露丝毫他想要转化你的想法。我读不出他的内心。”卡斯尔把脸凑得更近了,“如果我当时没有转化他,你不会这么快就变成吸血鬼……也不用承受那么多。再次遇到尤金,是在他转化你之后。他绝食已经很久了,只能靠我的血勉强维持生命,我们隔几个月就会见一面。我知道你那时很痛苦,但我愿意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明白,让你自己去放下一切。”
  “船上的那次,我很抱歉。因为我心中压制的那份感情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吻着我的额头,冰冷的手指沿着我的眉毛、眼睛、一路描摹下滑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我疯狂地想要你,一刻也等不了了。事后我后悔了,我该多给你一些时间让你接受我,而不是强迫你去做任何事情。”
  我静静听完了他的话,却完全不想责怪他,因为错在我。我迷茫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七年时间,如果我早一点清醒过来,我们或许不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握住了他的手:“卡斯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让我们把莱安带回去,一起回到伦敦或者剑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安慰他,但更像是安慰自己。眼前的卡斯尔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脆弱,仿佛我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他等得够久了,即使生命足够漫长,也产生了恐惧。
  他用更大的力道回握了我的手。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斯特林大人,您在里面吗?”门外是文森特的声音。我匆忙地系好衣服,打开了门。
  塞缪尔站在文森特身边。他身上的衣服有几个破洞,橘色头发像是被人狠狠按到地上揉搓过一般无精打采地贴在头上,看来他也经历了一场严酷的战斗。但万幸的是,他的伤口都已经愈合。
  卡斯尔说过,吸血鬼一旦被银器所伤,如果不是致命伤,并不容易愈合。如果治疗及时(吸食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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