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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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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时间不训练,骑士生活让你变得迟钝了,卡斯尔。”费萨勒继续扭着卡斯尔的手臂,“真是身为刺客的耻辱。”随后他发现脚下一热,红色的血液沿着他的脚踝流了出来。
  卡斯尔的鞋子里藏着一把短短的匕首,这把短小的武器割破了费萨勒的小腿。
  费萨勒一愣,随后松开了卡斯尔。得到了喘息之机的卡斯尔迅速挣脱了对方的束缚,但也没有进一步进攻。
  他听见费萨勒低低地笑着,甚至还伸出缺少无名指的手鼓了几下掌:“好样的,卡斯尔。你还没有忘记身为一名‘阿萨辛’的基本素养。”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卡斯尔没有理会对方的寒暄。
  “我为了这个。”费萨勒说着走到卡斯尔面前伸出手,一把袖剑从他无名指的位置伸了出来,“帮你去除无名指,带上这个。”
  卡斯尔愣住了。
  随后费萨勒哈哈大笑起来,将一封信交到了他手里,“长老要我带过来的。有任务交给你。”
  “我已经不属于那里了。”卡斯尔将信推了回去,“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别傻了。长老会一直追你到死的。”费萨勒把信拍到卡斯尔胸口,“一天是,你一生都是。为什么不回来呢?”
  “你不会明白的,费萨勒。”卡斯尔展开信件,随后皱起了眉头。
  “你就那么想回到耶路撒冷吗?你现在也可以回去——”
  “我不想再做刺客了。我想以一个新的身份回去。”
  “那就想都别想了。”费萨勒说,“信上写了什么?”
  卡斯尔把信丢给对方,费萨勒一行行读着,最后手指收紧,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疯了。”
  ***
  当晚月色皎洁。
  卡斯尔走进帐篷的时候,纳撒内尔正枕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角落的毯子上睡觉,他似乎在做噩梦,而且因为生病的缘故,脸上全是汗。他把毛巾丢到水盆里,拧了一把,开始为纳撒内尔擦汗。他动作很轻,完全没有吵到对方。
  纳撒内尔翻了个身,卡斯尔看到他的衣服全都贴到了身上,就想帮他解开衣服,但是当他的手碰到对方的衣领时,纳撒内尔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知道纳撒内尔在抗拒,但他笑着问:“为什么要握着我的手?”
  “因为你的手很冷。”
  出乎意料地,纳撒内尔并没有说出厌恶自己之类的话。他的脸因为高烧而泛着红晕,低着头,但很快就松开了卡斯尔的手。
  “你在发烧。”卡斯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顺便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天亮了没有?”纳撒内尔坐起来问道。
  “还没有。你再睡一会儿吧。”
  “睡去的痛苦远比醒着要多太多。”纳撒内尔揉了揉眼睛,不动声色地倚靠着几块摞好的垫子上,看上去疲惫不堪。
  但卡斯尔很快就回握了他的手:“听我说,放下你所谓的负担,不要再去想那些罪孽还有杀戮。你只要想着活下去——”
  纳撒内尔察觉到卡斯尔的态度有所软化,比起激怒他时的嘲讽,这样的劝说似乎更令人无法拒绝。但他只要合上眼皮,眼前就能看见拉姆齐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和父亲烧焦的干枯尸体,孤零零地倒在城堡的角落里。
  “我做不到。”纳撒内尔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哭腔,仿佛此刻他终于卸下了在战场上长期的伪装,又变回了原来软弱的少年,“我做不到!我的手上所沾着的鲜血,永远都洗不干净!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洗净这些血,我又染上了其他人的血……我真自私……”
  “那不是你的错。”卡斯尔揉了揉他潮湿的金色鬈发,“你本该有选择的权利,但你被所谓的信仰禁锢住了。只要你自己不逼迫自己,没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他扣住纳撒内尔的头,轻轻吻了上去。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于是他又开始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脸颊。纳撒内尔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的时间还长,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可以一起回到耶路撒冷。”卡斯尔说,当意识到这场战争的结局未卜,他又迟疑着补充了一句,“或者我们去英格兰,回家吧。”
  纳撒内尔在听到“回家”这个字眼时,眼神亮了亮。他何尝不想回家呢?当杀戮并不能带给他像其他人那样得到救赎的快感时,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回家,回到英格兰去,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禁泪流满面。
  “我们回家吧,卡斯尔。”
  卡斯尔点了点头,随后揽住纳撒内尔,让他在自己怀里睡上一个好觉。
  他想过要逃跑,不是作为一个逃兵,而是远离阿萨辛的视线,从此再也不要回来。但他离不开耶路撒冷,他没有告诉纳撒内尔,他根本不想回到英格兰,那里不是他的家乡。为了耶路撒冷,他可以冒着风险重新将自己暴露在长老的面前,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座城市值得他奉献至此。
  只不过在他实现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之前,他不太可能活下去了。
  当他把费萨勒带来的信展开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长老并未与他寒暄,只是谈了一笔对他而言比较划算的交易。
  暗杀萨拉丁。吾自会放你走。这笔交易很值得,完成一个任务,获得永久自由的权利,从此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但他又想起了几年前惨死在萨拉丁的勇士手下的十几个阿萨辛,长老针对萨拉丁的暗杀不是第一次,却未有一次成功。而他这样安排任务,无疑是想把自己置于死地,告诉他背叛者的下场。
  但如果自己侥幸可以做到,那么他就拥有了永久的自由。
  在费萨勒看到那封信神情为之一变的时候,他却从容地答应下来:“告诉长老,这件事我会去做的,不过需要斟酌下手的时间。”
  费萨勒不禁有些同情起他来,“如果你死了,连个收尸的都不会有。”
  “那无所谓。”卡斯尔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封信上按了一个指印,“我的老朋友,你只管传信就好。”
  他生还的几率已经非常小了,但他走回营帐,看到正在被噩梦折磨的纳撒内尔时,他的心似乎又软了下来,他本已不畏惧死亡,可纳撒内尔却一直饱受煎熬。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要活下去,然后带着纳撒内尔离开。如果他不能,至少在最后的日子里,让对方渐渐解放自己,也算了却自己的心愿。
  卡斯尔搂紧了怀里正在熟睡的纳撒内尔,金色头发的青年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平稳,似乎再也没有被梦境折磨,他低下头,在纳撒内尔耳畔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我们回家吧,纳撒内尔。”
  Chapter 33
  我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火把,它们明晃晃地摇曳着,就是这些光源将我和幻境分离开来。死一般的寂静里,我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左手边一片冰凉,有什么液体顺着我的手指一直滴落到地上。
  我脚下的地面被一大滩鲜红濡湿。我僵硬地抬起麻木的左胳膊,发现伤口并没有愈合。
  “那是副作用。”德库拉站在石台边,指着中间的以诺基石,它周围有一圈鲜血晕成的涟漪,光凭味道我就能猜到,那是我的血。
  “副作用?”当我从幻境里彻底脱离出来时,手腕上的伤口竟又开始愈合了。
  德库拉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后期看到的幻境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更真实了,如果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那么后来更像——我变成了故事里的人。所有人的内心活动,他们的情感全部都可以捕捉到,这不仅仅是“看到”那样简单。
  德库拉轻而易举地读出了我的内心,他说:“没错,更真实的感受需要相应的代价,作为代价,你要不停地向以诺基石贡献血液。这个石室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吸收鲜血献给它。”
  “那为什么……我可以看到卡斯尔个人的回忆,并且感同身受?”
  德库拉消失了。伴随着强上火把的再次熄灭,我又回到了地下城堡的大厅里,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位新客人。他出现在长桌旁,坐得笔直,梳得整齐的银白色长发,像一缕月光一样披在他肩上。他扭过头,浅灰色的眼睛看向我。
  卡斯尔。
  是他!是他回来了!看到他银色长发的瞬间,我几乎没认出他来,因为在我过去的记忆里,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但那不重要,我现在又看到了他。我按捺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快步走过去,刚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时,他已经对我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德库拉,我的老朋友。”
  我惊愕地停住,回过头看见德库拉身着棕色三件套礼服慢慢走来。原来卡斯尔并没有对对我说话,那么现在看到的一切……难道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上次见到你还是十年以前,真难得,你竟还会记起我这个朋友。”德库拉走到主人的位置坐下来,两根手指敲着面前的长桌,“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去剑桥。”卡斯尔开门见山地说。
  德库拉皱了皱眉,“旅行?”
  “他回来了。”
  德库拉正在向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听到这话不禁停下了动作,瓶口的一滴红酒滴落到杯子里,荡出一圈小小的涟漪,“你说纳撒内尔?”
  卡斯尔郑重地点点头,目光随即飘向德库拉身后的石墙,“我在一家福利院发现了他,但是遇到了加洛维。”
  德库拉握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结果怎样?”
  “只不过中了一剑而已。我还在这里和你说话,并无大碍。”
  “你要去把他带回来?”
  “不,我要等他长大。因为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一家人收养了。”
  “你要一直待在那里吗?”德库拉将杯里的酒喝完,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短时间我不会回来。”卡斯尔取过一只杯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所以在离开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他的目光锁定在大厅最后面的石墙上。德库拉站起来走到石墙面前,和那天我看见的一样,割破了自己的手,让鲜血顺着龙形雕刻的凹槽流下去,石墙缓缓裂开。
  “进来吧。”德库拉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到他以后怎么办?你要带着他一起逃亡吗?”
  “到时我不会再逃了。只要能见到他,之后再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在乎了。执法者也好,审判者也好,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他凄然一笑,“我想亲口和他说清楚,亲耳听到他说爱我,这就够了。”
  “值得吗?”我听到德库拉问道,而这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哪怕只有一秒能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都是值得的。”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微微沸腾起来。我从未听过卡斯尔的情话,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给我的印象是克制和温柔的,偶尔情绪的爆发则会令他后悔不已。他一直把我脆弱的瓷器,我早该发觉的,因为我的生命太难得,是他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取来的。多数的时候,他会尽量压抑他的感情,为了不过分刺激到我。
  我想起雅法城外那些干燥又潮湿的夜晚,纳撒内尔从未对他说过爱或不爱,他们之间最郑重而真诚的许诺,不过是一句“一起回家”。眼底渐渐湿润起来,我眨了眨眼。
  卡斯尔径直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台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缓缓流入以诺基石里。石头吸收了血液,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变得浓稠起来,一层薄薄的血雾携卷着厚重的甜味四散开来。
  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卡斯尔的血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这是由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决定的,他是给予我血契的人,这种关系甚至让我闻到他身上的一丁点气味就让我浑身燥热。而在这间空旷的地下大厅里,从卡斯尔的幻影出现开始,我就不能再冷静下去了。
  这幻觉如此真实,仿佛我伸出手,展开胳膊就可以拥抱他。我闭上眼,使劲掐了掐我的手,试图平静下来。
  血色的雾气并没有散开,它们包裹在卡斯尔身边,像一团叫嚣着的飓风要把他撕毁。处于风暴中心的卡斯尔似乎没有知觉一般,他闭着眼,任由那些血色薄雾穿过他的身体,然后他张开嘴,轻轻说了一句话,我听出那是拉丁语——
  “鲜血必将指引我们重逢。”
  所有的血顷刻间都被桌子上的石头吸收了,当最后一滴鲜血抽离他的身体时,我看见卡斯尔晃了两下,险些瘫倒在石台边。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
  “他二十七年前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血和记忆。”
  德库拉的声音似乎穿透层层浓雾而来,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我感觉视线模糊,揉了揉眼睛,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我的脚下轻飘飘的,好像醉酒踩在一块棉花上。
  “你怎么了?”我看见德库拉走过来,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我甚至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随后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没有做任何梦。
  当我猛然醒来时,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一名罗马尼亚姑娘正在帮我擦掉身上的血污,染血的衣服被脱下来丢在地上。她面色苍白,但是嘴唇却鲜活饱满,像一颗红樱桃,这使我想起地下大厅里那个到死都紧紧抱着我的人类女孩。
  吸血鬼女孩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察觉到我醒了,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取走了毛巾。
  “主人在上面等您。”她低着头,恭敬地说。
  “之前我在地下室待了几天?”
  “五天。”她低声说。
  五天。我竟然一直没合眼。
  我换好衣服,跟着她离开房间,爬上了一段长长的旋转石梯,就像来时那个枯瘦老人领我们下来的石梯一样,昏暗的火光,干燥的气味。这座巨大的地下城堡里,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通道,想到这里,我不禁跟紧了女孩的脚步。
  一道亮光从头顶上方的木板缝里透过来,像一支金色的箭矢刺破黑暗。我推开门,女孩在光线即将照在她身上时适时地退了下去。
  耀眼的阳光使我一时不能适应,仿佛无数道金色的利器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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