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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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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这句话古啸天不该说,反之该秘而不宣,无论如何,有人能看出他的“病”因,对他都是百益而无一害的。



不管希望多渺小,他总还有机会挣脱魔掌。



假如因这句话使黑袍人起了戒心,杀了那书生,灭了口,杜绝了后患,那他仅有的一丝希望也顿成泡影了。



无如,古啸天是早已绝望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还能看出他的病因,本难怪,他已经受过无数次失望的打击了。



他,不过是故作惊人之语,下意识地想吓吓黑袍人,看着他吃惊,图逞一时快意而已。



这是他报复的唯一方法,可叹、可怜!



但!这句话还真能收到震慑、恐吓之效。



黑袍人身形突然机价一额,只是为时太短了。旋即,他就肆无忌惮地纵声狂笑,声震四壁,甫道嗡嗡回响。“古啸天,我看你是技穷了,就算他医术高人一等,果然赛华佗,能看出端倪,正如你所说,他也不敢透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澜不禁风的书生,他能怎么样?即或他天胆独具,敢于透露,‘古家堡’上下近千,谁又能想到是我?不过……”



黑袍人话声一转狠毒,冷笑接道:“我说过,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谢谢你提醒我,其实我本就疑惑。不妨,且看他明天来不来,来了,那表示他果未看出,不来,那便证明他已然看出,到那时再追杀他也不为迟。哼!哼!看他能否逃出三里之外!”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万一那书生明日有事不能来,岂不因自己一语,断送了一条无辜性命?



古啸天懊悔不及,默默不语,片刻之后才叹道:“我原该知道你凶残狠毒的……”



黑袍人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知我秘密之人,我做事由来如此。”



古啸天又默然了。



黑袍人却阴森一笑,又道:“老头儿,现在咱们再谈谈正事吧,那本东西到底放在何处?可够隐密么?近日来群邪齐集大巴,他们要冒杀身之险,劫夺那本东西,我看你不如把它交给我保管,我有把握万元一失。”



古啸天冷冷说道:“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拼着让那件丑事宣扬出去,也绝不会把那本东西交给你的。我岂能再为虎添翼,让你拿去荼毒苍生,为害武林?



古啸天的罪孽已经够深重了!你最好还是趁早杀了我的好。“这番话很能激怒人,黑袍人竟毫不为意,嘿嘿笑道:“在没拿到那本东西之前,我怎能让你死?你死了,我这多年心血岂不尽付东流,完全白费?”



微顿话锋,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可别逼得我太绝望,否则我会不择手段。



你既知我甚明,就该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到那时你可要懊悔莫及,也别怪我心太狠、手太辣,我劝你多为你那宝贝女儿想想。”



想起了爱女,古啸天软化了,他虽明知黑饱人绝不会加害爱女,仍不免暗暗畏慑,一叹道:“以你在今日武林中的地位、声名,你应该知足了,何必野心过大,太过贪婪?你适才说得好,一个‘贪’字害了我终生,你既知‘贪’字害人,为何又这般执迷不悟,苦苦逼我?”



“这很难解释!”黑袍人道:“有些人眼看面前有火坑,但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仍甘心往里头跳。正如觊觎这本东西的群邪一般,他们不是不知侵犯‘古家堡’险足杀身,却不顾一切地偏偏要来,生似鬼迷了心窍,也许我正跟他们一样!”



古啸无感慨再叹,道:“你已是无药可救,此物不祥,日后你会懊悔莫及!”



“你放心。”黑袍人听出有了希望,难掩心中的狂喜,得意的轻笑,笑得好不狂傲、好不狰狞:“我做事从来不知懊悔为何物,既然做了,就绝不退让。何谓不祥?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只不过是他力不足‘护壁’。一朝此物到手,我便成了天下第一人,谁敢犯我?我又何惧之有?”



古啸天再次默然,过了一会儿,突然颤声说道:“生不如死,这样活着实在痛苦,不如早日解脱,好吧!我成全你……”



猛可里厉声接道:“你阴谋得逞,我自知不免,但是,古啸天可以百死,我那兰儿你可要遵守诺言!不得伤她毫发,否则我死为厉鬼也要追你索命!”



声厉必也色厉,黑袍人也许是为他悲恨威态所慑,身形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旋即嘿嘿说道:“那是当然,你担心得多余,你就是叫我杀她,我也未必舍得辣手摧花。说吧,那本东西藏在何处?”



古啸天话声未起。



蓦地,甫道内传来一声轻微异响,紧接着是一阵轻微步履声;分明,又有人到来了。



黑袍人闪身飘进重重丝漫之后,中途右掌微抬,两名青衣小憧应势而醒,讶然相顾。



人影闪动,石室中已走进一个中年白衣汉子。



此人中等身材,虎目虬髯,眼神如电,至为威猛。



两名青衣小憧一见来人,连忙起立,恭谨躬身:“见过三爷!”



白衣汉子微微点头挥手,信步走向榻边。



榻上,古啸天似已入睡,神色安详。



白衣汉子长眉微挑,目光电扫全室,突然,举掌向着重重丝慢一挥,重慢飘起,里面一片空荡。



白衣汉子一皱眉头,目光落在两名青衣小憧身上。“适才可是你二人在此谈话?”



两名青衣小撞虽觉刚才睡得莫名其妙,但在这位三爷面前却不敢说。奉命侍候老堡主,只准轮睡,不得齐眠,如今又是这位三爷值夜,让他知道两个都睡了那还得了!



机伶一颤,忙自躬身称是。



白衣汉子神情一松道:“要谈话小声点,莫要惊醒了老堡主。”



两名青衣小憧道:“小的省得!”



白衣汉子不再说话,飘身出室而去。



两名青衣小撞这才站直了身形,额头见汗,四目交投互瞥了一下,这一瞥,比适才包含的讶异更多……



后堡一角,一座精致小楼上,灯光犹自亮着,在那树梢疏影中闪烁不浪。



由轻纱长廖内望,小楼中牙床玉钩,锦帐低垂。



靠窗的一张枣红漆桌上,摆着一列书班,砚旁笔架上,搁着一支儒墨狼毫,一张雪白的薛涛笺,压在水晶镇纸之下,笺上,行行字迹墨渍未干。



床头粉壁上,悬挂着一支斑斓长剑。



床旁一涨漆几上,放着一具工质古琴。



案头金优中,轻烟袅袅,清幽暗香散传夜空。



分明女子闺阁,那么幽雅,那么宁静!



楼外,廊檐下,一位身着黑纱长袍的人儿,正凭栏望月,那是古兰,她就像一朵幽香醉人的空谷幽兰。



那露在黑纱外的肌肤,雪白、晶莹,使人很快地联想到苏东坡的一句词儿:“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她,两颗清澈深速漆黑的眸子,凝望着那楼头柳梢的一钩冷月出神,呆呆地,还蒙着一层薄雾。



远山黛眉微锁轻愁,娇靥上,神色一片木然。



夜色、美景、人儿,整个儿地凝结在出奇的静中。



蓦地里,一声幽幽轻叹划破了宁静——这声轻叹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无从捉摸。



但,闻之直能令人心酸泪下。



天上的约月,地上景物,也似被感染了一般,立刻为之黯然失色起来,被笼罩在一片忧郁之中。



紧跟着这声轻叹,是一缕袅袅直上的清音。



听!——春归何处?



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春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



除非问取黄鹤。



百喀无人能解,因风吹过蔷蔽……



伤心辞句断肠人!



又是一声幽幽轻叹。



两排长睫一阵眨动,美目中泪光闪漾欲滴。



她忍住了,到底没让它湿了清凉面颊。



适时,白衣汉子刚踏上花间幽径,闻声抬头,不由一愣驻足,随即微微皱了皱眉锋,道:“师妹还未安歇么?”



古兰神情徽震,目光由天上钩月飞快移往楼下。“是三师兄么?我睡不着,出来站站。”



白衣汉子暗暗一叹,道:“夜凉、露重,师妹还是早些安歇吧!”



古兰冰凉娇靥上露出一丝勉强笑意,道:“多谢三师兄,我这就回房去……”



顿了顿话锋,道:“三师兄今晚值夜?”



白衣汉子点了点头。



古兰道:“看过我爹了么?”



白衣汉子道:“我刚从师父那儿出来。”



古兰道:“他老人家睡了么?”



白衣汉子道:“睡了。”



接着又道:“天色不早,近几天不大安宁,师妹请回房吧,我还要到各处走走片说着,刚要举步。



突然有所惊觉,目注十丈外暗影中沉声喝道:“什么人暗影中一声轻咳,一个清朗话声答道:”是三弟么?愚兄在此。“白衣汉子”哦“地一声,敛态说道:”是大师兄……







话声未落,青影闪动,宫寒冰已负手站立面前。



白衣汉子恭谨躬身施礼,道:“大师兄还没睡?”



宫寒冰微笑摆手,道:“没有,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古兰黛眉皱得更深,适时说道:“二位师兄谈谈吧,我要回房了。”



她尚未转身,宫寒冰已然仰首含笑说道:“兰妹等一下,愚兄有事相商。”



古兰似乎有所不愿,却又不便拒绝,只得停身,双眉微轩,意颇不耐地道:“大师兄有什么事?”



宫寒冰不答古兰问话,转过头来向白衣汉子:“三弟忙去吧!”



白衣汉子应了一声:“是!”躬身告退而去。



一直望着白衣汉子身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宫寒冰才又抬起了头,望着古兰微笑说道:



“兰妹可否请下来谈?”



古兰淡淡说道:“师兄妹亲同手足,不必避嫌,大师兄请上来坐。”



宫寒冰玉面微红,赧然笑道:“愚兄遵命!”举步行向楼梯口。



望着楼下宫寒冰那颀长身形,古兰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转过娇躯,走进房中。



宫寒冰上了楼,古兰已在房中相迎,娇靥上没有任何表情,皓腕轻抬,请宫寒冰入座。



宫寒冰温文有礼,举止潇洒,称谢坐下。



古兰则隔坐于对面,道:“婢子们都睡了,大师兄恕我无茶招待。”



古兰的客气,显得有点生疏,这使宫寒冰微显窘迫,也使他感到不安,剑眉微轩,笑道:“兰妹何出此言?愚兄又非客人,何须客套。”



兰妹没有说话。



宫寒冰望了望她,微笑又道:“兰妹怎么这么晚还没安歇?”



古兰淡淡说道:“睡不着。”



就这简短的三个字,她显然懒得多开口。



宫寒冰更感不安,道:“兰妹莫非有什么心事?”



古兰答得很妙,美目轻注,谈笑的说道:“睡不着难道就非有心事不可?大师兄不是也还没睡?”



宫寒冰哑口无言,半晌方干笑说道:“这几天随时都可能有事,我怕三弟照顾不了……”



古兰接口道:“那何不在四位师兄中多偏劳一位?这样也可免得大师兄这几天寝不安枕,过于劳累。”



宫寒冰一张冠玉般俊面胀得通红,刹那间却又变得有点白,望了望古兰,苦笑道:“兰妹,愚兄没有别的意思。”



古兰毫不留情,针锋相对道:“大师兄,我也句句由衷。”



宫寒冰脸色一变,道:“兰妹何苦老跟愚兄过不去?愚兄有什么地方得罪……”



古兰飞快接口,道:“大师兄怎出此言?数年来大师兄对我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处处竭尽爱护,事事曲意迁就,别说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我,纵有,师见教导师妹也是应该的,我焉敢跟大师兄老过不去?大师兄这么一说,岂不是怪我目无兄长?”



立刻反客为主,好厉害的一张小嘴儿。



宫寒冰知道,似这般再谈下去,对他一无好处,弄不好还可能把事情给弄僵;再说他也坐不住,忙赔笑说道:“是愚兄多疑,愚兄无意惹兰妹生气……”



“岂敢。”古兰冷然说道:“我天胆也不敢生大师兄的气。”



宫寒冰脸色再变,但随即又苦着脸道:“兰妹,路要退一步,味须减三分,愚兄已经赔过罪了,何必呢?我们谈点别的不好么?”



有道是:举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始终低声下气,古兰她又怎好意思太过分!神色稍为和缓,道:“对了!大师兄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谈到了正题,宫寒冰反倒窘迫局促起来,红着脸,望了望古兰,赧笑低头,搓着手,数次启口无声,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就是愚兄跟兰妹的婚事,愚兄想……想早日……”



一个叱咤风云、脾俄武林,如今代掌天下第一堡门户的英雄俊彦、洒脱男儿,昂藏须眉大丈夫,一提及儿女柔情,婚姻大事,竟也英风尽扫,豪气全消,忸怩害羞得一如女儿家!



怎不令人为之感叹、窃笑。



他话未说完,古兰那艳绝尘表的娇靥上,立又堆起了薄薄寒霜,她不容他再说下去,黛眉微挑,截口说道:“他老人家身罹奇疾,卧病在床,群医束手,几乎绝望,大师兄份属首徒,无殊亲子,我更身为人女,忧愁悲伤犹有不及,怎好在这时候提起此事?”



义正词严,这是孝、是理、也是礼。



宫寒冰汗颜天地,羞愧不敢仰首,嗫嚅说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古兰绷着脸,道:“他老人家怎未对我说?”



宫寒冰满脸窘笑,抬头说道:“兰妹难道忘了?去年八月中秋夜,他老人家把我俩唤至床前,以手代口所吩咐的那番话了么?他老人家……”



“我没有忘记。”古兰冷冷说道:“大师兄也认为他老人家病人膏盲,没有希望了么?”



宫寒冰惊急交集,急急说道:“兰妹千万别误会,愚兄天胆也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愚兄跟三位师弟虽然只是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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