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与偏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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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也不能砸了。
　　晚上严霆回来，叶宸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严霆看着忙里忙外的人，问道：“为什么做这么多？”
　　叶宸还在盛汤，见他回来，就说：“你回来了，洗个手准备吃饭。”
　　严霆一直很憧憬这样的生活，他没想过会跟一个男人过这样恬淡的日子，也许因为这个人是叶宸。他的心突然被填的很满，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
　　但他不知道叶宸竭尽所能的对他好是为了补偿他，补偿他在以后的日子不能陪伴他。他先招惹的严霆，却又不管不顾地抛下他。严霆将来一定会恨他，所以他更要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加倍的对他好。
　　是的，他就快死了。季洁做心移植手术的心脏捐献者是叶宸。他跑到医院，做了配型，还告诉医生他快死了，还找人伪造了一份体检报告，要无偿捐献，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黑暗中，叶宸紧紧地抱着严霆。他有点不舍得，舍不得严霆，舍不得小孩儿。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洁死，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何况严霆不爱他，严霆也不可能喜欢男人。他不喜欢叶宸抱他，跟他睡觉的时候他总是僵硬想躲开。他不喜欢亲吻，即使叶宸亲他的额头，他也会不自在地转开。他也不喜欢叶宸替他洗内裤，每次都会黑着脸拿走。他只是太需要一点温暖，就像他一样。他们都是寂寞的人，在寒冷中偎依取暖。
　　等真正的春天到来，严霆就会离开，而他依然孤独。
　　谁说叶宸不是自私的人呢。
　　他说过他要季洁往后生不如死。就算她不愿意认他，至少他的心脏还在她身体里，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如果有天她知道了一切而感到愧疚，那他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他的生命，他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就值得。
　　然而命运永远不可捉摸，叶宸没想到严霆会这么早发现他的意图。严霆把伪造的体检报告放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只是一份体检报告而已，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叶宸故作淡定，拿着抹布的手却有点抖。
　　“你想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她，这就是你说的报复？”严霆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叶宸也没有继续假装下去，他伸出手，拉着严霆坐下。
　　“严霆，报复有很多种。有的人用刀枪，有的人用恶语，但也有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做成诅咒，让敌人一辈子不得安宁。”叶宸说，“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如果你喜欢的也是男人，如果季洁没有心力衰竭，如果我不是她的儿子，我们一定会很幸福。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喜欢的是女人，季洁快要死了，而我还那么恨她。”
　　结局早就已经写好了，只是需要有人去面对。
　　“我跟你说过，季洁不会有事，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严霆说。
　　叶宸不敢看他，低声说：“对不起。”
　　严霆有些烦躁地把领带扯下来。
　　“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像朋友一样，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在勉强你自己。没关系，我们已经试过了，彼此也已经了解，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叶宸有些难过地说，“严霆，我们不适合。”
　　听到最后一句话，严霆终于忍不住了。
　　“你想要我怎么样才合适！”他吼道。
　　叶宸被他吼得有些呆。
　　严霆彻底暴躁了，他站起来把唯一的花瓶砸向墙壁，还是不舒服，又开始砸椅子。他想转移一点注意力，因为脑子里已经有些混乱，思绪又开始把他往绝路上逼。
　　叶宸反应过来，想去拉他，但肯定拉不住，索性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严霆发泄了好一会儿，叶宸听见孩子被吵醒了，在哭，就想进去哄一下，被严霆一把拉住。
　　“你去哪？”严霆冷冷地看着他。
　　叶宸想说去抱孩子，但转念一想，觉得严霆更需要哄，就直接抱住了严霆，轻声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果然严霆抓着他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回抱住他。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严霆才说：“对不起，吓着你了。”
　　叶宸摇摇头，“你心里不舒服，发泄出来会好点儿，但不能形成习惯。”
　　“也不总这样，我一般会忍着，忍不了才砸东西。”严霆说，“你进去看看孩子，到抽屉里给我拿盒药过来，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叶宸点点头，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他，走了两步又回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边吻了一下。
　　严霆还是躲开，但叶宸惊奇地发现他居然脸红了。
　　这么纯情？！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叶宸迟疑地问道，“晚上我抱你的时候，还有给你洗内裤袜子的时候？”
　　严霆转过身去，死不承认。
　　叶宸轻轻笑起来，捧着他的脸又狠狠地亲了一口。
　　亏他自怨自艾了那么久，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还那么想不开要去死，把心脏给季洁。
　　叶宸赶忙去抱起小孩，拿了药出来。
　　药名叶宸看不懂，貌似是镇定剂之类。他有点担心，问道：“这种药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严霆说：“会有副作用，不能吃太多，但也不能停。”
　　叶宸更加忧心，总觉得是他害了严霆，刺激了他。于是握着他的手，说对不起。
　　严霆摇摇头说没事，又说：“你还要把心脏给季洁吗？”
　　叶宸沉默，但还是顺着他摇头。
　　“别做傻事。”严霆说，“相信我，她会没事的。”
　　叶宸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严霆的反应让他更加不舍。他恨季洁，想报复她，但不是赔上严霆去报复她。严霆如果不爱他，他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死。可严霆是喜欢他的，他不想他离开，他就不走。只要有活下去的动力，只要不是孤身一人，叶宸甚至可以放弃对季洁的恨，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既然知道严霆是因为害羞才躲的，叶宸怎么能放过他。
　　晚上叶宸让严霆去洗澡，给他先暖被窝，等叶宸出来，严霆正在床上看书，皱着眉，样子特别迷人。叶宸掀了被子躺进去，手搭在严霆的腰上，贴着他睡下。严霆果然又僵着，把书放到一边，关灯睡觉。
　　“你放松。”叶宸说。
　　严霆还是紧张。
　　叶宸干脆就说：“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你的东西，你想怎么碰怎么碰。”
　　不知道这话对偏执的人来说是不是特别有效，反正严霆果然好多了，还会回抱住叶宸。叶宸知道他是刻意在控制自己，阮小小的事，给他打击太大，所以现在特别小心翼翼。叶宸怕他总是绷着，久了难免会像白天那样大爆发。只要平时不让他积攒太多负面情绪，以严霆的控制力应该不会太过。
　　正想着，就听严霆说：“觉得你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
　　叶宸说：“哪不一样？”
　　严霆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叶宸也配合地挪了挪，“你以前不像现在那么开朗。”严霆很满意，又补了句，“看着隔很远。”
　　叶宸轻笑：“那是因为我怕你吓跑了。要是我还跟以前一样，你理都不会理我，我现在还是一个人抱着冷冰冰的被子哆嗦呢。”
　　严霆觉得心里很暖，他身边的人都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只有叶宸一个劲地往他这里靠。
　　叶宸突然说：“你谈过几次恋爱呀？”亲个嘴都能脸红。
　　严霆沉默了一下，说道：“一次。”
　　叶宸有点吃惊，那么好的条件才一次啊。随即又撇撇嘴，说：“被阮小小赚到了。”
　　严霆也忍不住笑起来了，把下巴放在他头顶上，说：“不是跟她，是跟你。”
　　叶宸有点傻了。
　　严霆解释说：“跟阮小小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恋爱，但我们好的那会儿也只是去餐厅吃吃饭，要不去酒店……”说到这里，严霆有点怕叶宸不高兴，就跳过去，“后来她走了，遇见你。我才觉得恋爱应该是两个人都高兴，不是让对方满意就行。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满足，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也想对你好，我怕辜负你。”
　　叶宸没想到这人说起情话来一点也不含糊，但他明白严霆的意思。更让他欢呼雀跃的是，严霆虽然从不说我喜欢你，但话里的每个字，每个字的意思都能翻译成我喜欢你。
　　叶宸说：“怎么会辜负，一点儿也不辜负。你只要坐在那里，我都觉得很满足。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有负担。”想了想又说，“你真的能接受男朋友吗？”
　　严霆倒是答得很痛快：“是你就行了。”就算阮小小是个女的也没好到哪去，何况女人也没几个像叶宸那样看到自己发疯还能抱着他的。
　　叶宸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睫毛很长，眸子很黑，没有半点杂色。他第一眼就被这双眼睛迷得神魂颠倒，然后爱上了这个人。那时，他以为严霆永远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又远离他，最后头脑发热地告诉了他，就在他站在绝望的悬崖边上就要对下去的时候又被他拖了回来。
　　叶宸把脸凑上去吻住他，严霆也没躲。叶宸那个方法很好用，把他当做自己的，想亲就亲，用不着害羞。严霆甚至反客为主，亲了嘴还不够，一直亲到了脖子，肩膀，胸口，最后到了小腹。
　　两个人都有些难耐，叶宸是新手，严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新手。他解开两人的衣服，抱着叶宸，肌肤相亲，但火还是旺。叶宸手往下，握住两个人的东西，慢慢滑动，有些吃力。严霆更加不好受，简直跟欲拒还迎似的，干脆自己动手。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叶宸的体力已经被抽尽，没想到这种事那么费劲。严霆还抱着他到处啃，两人最后接了个吻叶宸就睡着了。
　　医院又打电话来说病人家属想当面感谢一下，叶宸赶紧说不用。严霆也在旁边听到了，黑着脸盯着他头皮发麻，只好跟医院说他身体突然好了，近期可能捐不了。严霆看不过去，直接把电话抢过去，说了一句不捐了，他要长命百岁。
　　挂了电话，严霆还有点生气，一脸严肃地跟他说：“你是我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我说不准，谁也不能拿走，你自己也不可以。”
　　谈个恋爱把人权都谈没了，也就只有叶宸。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他怂恿的。
　　贯彻的真彻底，叶宸有点汗颜。
　　严霆也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又犯病了，想解释他只是不想他再离开，更不想天天有人惦记他的身体。只是还没等他说点缓和地话，叶宸就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好。”
　　叶宸一直觉得，有个住的地方，有个谁也赶不走他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流离失所，而今他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飘飘荡荡走走停停。晚香中路的那间屋子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借住的过客。
　　生死如烟尘，何必寿与殇。
　　这才是他毫无顾忌捐出心脏的原因。
　　他不仅仅为了报复季洁，也为了在漫无边际的孤独里寻求一个解脱。
　　人人都向往云端，渴求幸福。
　　此刻，叶宸抓着着他的手，就像在抓住了人生绝无仅有的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
　　他不敢告诉严霆他的想法，他害怕他的孤独被耻笑。严霆却从来不畏惧告诉别人他的偏执，哪怕那些人会就此远离。他坚定勇敢，热爱生活，行走在黑暗里也绝不放弃。
　　这样的人，怎么能放手，怎么能不珍惜。
　　当天季雪松就打来电话，哽咽地跟叶宸说捐献者不肯捐了。叶宸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因为那个捐献者就是他。
　　不过他还是去了趟医院，给季雪松带了点吃的。这些天他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一刻也不想离开医院。季洁身上有些浮肿，氧气罩底下的脸很苍白，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把零食和水果放在沙发上，零食是给季雪松的，水果是给季洁的，尽管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吃。
　　叶宸拍拍他的肩膀，他呆呆地问：“我妈会不会死？”
　　叶宸心里千回百转，但他还是说：“不会。”
　　季雪松猛地抬起头：“真的？”
　　叶宸只好转移话题，问他想吃什么。季雪松又开始掉眼泪，“你说不会就不会，叶宸，我最相信你。”
　　叶宸默默放下拿出来的薯片，说：“我去外面给你买个蛋糕。”说着就往外走，下了楼，到医院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个抹茶味的。季雪松最喜欢这个口味，尽管他总是说这个颜色不漂亮。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是一回事。人大概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所以只能矛盾的活着。
　　回去的时候脚步千金重，或许他该跟他道别而不是给他出来买蛋糕。只是看季雪松的眼睛，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到了病房外，刚推开门就听见季雪松正跟季洁说话。
　　“宝宝，妈妈爱你。”季洁说。
　　“我也爱你，我最爱你，妈妈，你不要死。”季雪松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
　　“妈妈不会死，妈妈还要看着你结婚，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你开心，只要能照顾你，就算男生也没关系，叶宸就挺好，妈妈知道他很照顾你。大不了咱们去国外注册，妈妈陪着你们去。”季洁说的有点长，也有点喘。
　　“只要你不死，你让我跟谁结婚都行，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都是我把你气病的。”季雪松没绷住，又开始掉眼泪。
　　叶宸慢慢退出去，靠着墙站着。
　　像似久未停歇的暴雨慢慢变成了小雨，又像似斗志昂扬地交响曲变作了哀婉低沉的小夜曲。他的满腔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他并没有原谅她，只是人在生死面前，仇恨也好，悲伤也好，全都没有了意义。
　　如今他与季洁就如同陌路人，他会给予同情，却不会为她再起波澜。
　　回去的时候，他有点恍惚，看到159路，差点又坐上去。他看着车远去，他已经不住晚香中路。
　　现在，他住在紫藤南路412号。
　　作者有话要说：　　在想要不要换个标题……你们觉得呢？


☆、十四

　　叶宸一下车就看见严霆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和公文包，西装笔挺，身形高大，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熠熠生辉。叶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