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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全集-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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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狼吞虏咽地连吃了几大碗饭。他抹抹嘴,对曾国藩说:“昨天夜晚,文中丞、陆藩

台、耆臬台、史太守四人请德音杭布到南昌知府衙门喝酒。他有意不要我跟着,愈发引起我

的怀疑。中途,我借送衣的机会进了衙门,偷偷地躲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谈话。没想到这些

堂堂大员,酒席桌上谈的全是美食和女人,我听了大倒胃口。正想退出,忽听得史致谔问德

音杭布:‘听说曾侍郎准备给朝廷上折,严令禁止淮盐进入江西,德大人知道有这事吗?’

德音杭布说:‘有这事。这次郭嵩焘从杭州贩浙盐亏了本,据说是因为淮盐入赣的缘故。’

德音杭布说完后,酒席间沉默片刻,然后是陆元烺的声音:‘看来曾侍郎打算在江西长期呆

下去。’只听见德音杭布叹了一口气,说:‘也是我的命苦,好好地在盛京,却被皇上派到

军营来受罪,也不知哪辈子作的孽。’耆龄说:‘是的哩!有一个娇滴滴的解语花,又不能

天天陪着,还要趁人家离开南康的机会,急匆匆地来偷情,也真可怜。’满座哄堂大笑。”

“这些人,一说起女人来,就兴致高得很。”康福鄙夷地说。

“笑过之后,陆元烺说:‘德大人要想带如夫人回盛京享福亦不难。’德音杭布忙问:

‘陆大人有何法教我?定当重谢。’陆元烺压低声音说:‘皇上要你来看着曾侍郎,曾侍郎

不再辛苦了,你的差使不就完了吗?’‘正是的。但那个姓曾的倔强得很,任是怎么打败

仗,怎么碰壁,也是死不回头。他如何肯离军营?’‘曾侍郎自己当然不会离开,他亲手创

建的军队,他肯拱手让给别人?若皇上不要他在军营了,他还呆得住吗?’这话像是提醒了

德音杭布。略停一会,他说:‘各位大人提供点材料,我给皇上上个折子,话说得重点,让

皇上撤了他的督办军务的职,我便感激各位不尽。’”

曾国藩听到这里,脸皮绷得紧紧的,心里骂道:“这个祸国殃民的德音杭布,不惜拿皇

上的江山来换他个人的享乐,真正可耻可恶至极!”口里却不动声色地问:“他们都编派些

什么?”

蒋益澧说:“我竖起耳朵听,听见他们在杯筷之中凑了这样几条:一是纵容部属奸虐掳

抢,举了鲍超一军攻下靖安为例。一是网罗一批痞子流氓无赖办厘局,公开卖官鬻爵,举了

夏镇、吕伦为例。”

曾国藩心噗通噗通地跳:这两个例子都挨得上边,真的让皇上知道,撤职查办是完全可

能的。

“这些鬼蜮!”曾国华气得一拳打在桌上,油灯也给掀翻了。荆七忙过来点灯。蒋益澧

说:“更毒辣的还在后面。是陆元烺说的。这个老混蛋说:‘我听几个湘籍勇丁说,他们的

曾大人诞生那天,老太公梦见一条龙从天上飞进曾府。曾大人是真龙下凡,日后有天子福

分。德大人,把这条也写上去。或许今后真正篡皇位的,不是长毛,而是曾国藩。”

“砰”的一声,曾国藩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打得粉碎,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只见他

脸色煞白,几乎昏厥过去。曾国华忙过来扶起大哥,蒋益澧赶紧停住嘴。过一会儿,曾国藩

恢复过来,又问:“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蒋益澧说:“德音杭布听后,高兴地说:‘行了,仅这一条,就可以置姓曾的于死

地。’接着又是一片劝酒劝菜声。我估计后面不会有再重要的东西了,也怕呆久了被人发

觉,就悄悄地溜出来。今天下午,我便打马来到瑞州。”

“你离开南昌,是怎么跟他说的呢?”

“我说回南康取东西。”

“好!你今天太辛苦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吃过中饭就回南昌。”

“大人,”蒋益澧着急了,“这批恶棍真是狼心狗肺,你就让他们这样上告皇上吗?”

曾国藩淡淡一笑:“他要告,我有什么办法呢?你放心去睡觉,容我慢慢对付他。”

蒋益澧走后,曾国华气愤地说:“大哥,不能由他们这样诬陷你,要给他一点厉害瞧

瞧。”

康福也说:“德音杭布是满人,他果真上这样的折子,对大人是极为不利的。”

“岂只不利,杀头灭门都不为过。”曾国藩又是淡淡一笑,“前些年在湖南,鲍起豹、

徐有壬、陶恩培他们虽不能容我,但尚不至于这般卑鄙阴毒。他们是明火执杖,表里一致。

这些恶魔,则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倘若不是芗泉听到,岂不是死

在他们手中,尚不知冤在哪里!正是康福说的,他们五人中有三个满人,且德音杭布又是皇

上亲自派来的,皇上自然会相信他们的话。”

康福说:“陆元烺从前比陈启迈、恽光宸还客气一点,现在何以变得这样黑心?”

曾国藩说:“查淮盐走私,查到他的致命处了。还有史致谔,原本也还马马虎虎过得

去,我一查淮盐,他就又怕又恨了。关键还是在德音杭布身上。此人既贪又蠢,为了不在军

营吃苦,真是不择手段,这人终究会吃大亏的。文、陆正是利用他的愚蠢来达到自己的目

的,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日后朝廷查出是诬告,惩办的又是他,文、陆都会赖得干干净

净。”

“大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看我们得先下手!”

曾国华杀气腾腾地走到大哥身边。

“你说怎样下手法?”曾国藩两只三角眼里,射出冷气逼人的凶光。

“杀掉德!”曾国华低低地但却是沉重地抛出三个字。

曾国藩望着六弟,两把扫帚眉连成一条横线,阴沉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示。他抬起左

手,慢慢地抚摸着垂在胸前的胡须。康福神色庄重地说:“六爷说得对。德音杭布一死,那

个折子也就吹了,还为我们湘勇拔去一个眼中钉。大人,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会像捏死

一只蚊子一样干得干净利落。”

曾国藩仍旧在抚摸着胡须,仿佛那是一个智囊,可以给他以启迪和智慧,又仿佛那是千

军万马,可以给他以勇气和胆量。终于,他将胡须向右边一甩,霍地站起来,两道阴森森的

目光朝康福、曾国华扫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这是一个经过反复考虑后而决定

的杀人的信号,曾国藩身边的人都清楚。

“六爷,我明早和芗泉一起去南昌,你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康福摸了摸腰间的新腰

刀问。曾国华沉思一会儿说:“你要耐着性子,寻一个好机会,最好让他死在文俊、陆元烺

的衙门里。到时,我再要大哥给朝廷上个折子,告他一个谋杀之罪,让他们一世脱不了干

系!”

康福、蒋益澧走后的第四天傍晚,文俊衙门的袁巡捕急匆匆地来到瑞州,哭丧着脸对曾

国藩说:“曾大人,德大人德音杭布昨夜被人暗杀了!”

曾国藩心中甚喜,脸上故作惊讶地问:“德大人在南康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暗杀呢?”

“德大人他,他不是死在南、南康,而是死在南、南昌。”

袁巡捕一着急,说话就有点结巴。他有意慢点说,“德大人早在十多天前就到南昌来

了。昨夜,文中丞请他来巡抚衙门议事。两人在书房密谈。一会儿,文中丞外出方便,回来

一看,吓了一大跳,德大人已倒在血泊中断了气。文中丞立时命人封锁衙门,却找不到刺客

的踪影,文中丞已下令四处严查。”

袁巡捕说到这里,凑近曾国藩耳边把声音放低:“文中丞因德大人死在他的衙门里,当

时又无第三人在场,心里有点怕,怕说不清楚。”

“干得好,康福有心计。”曾国藩心里想,口里却严峻地对袁巡捕说,“德大人是朝廷

派来的留都郎中,圣祖爷的后裔,当今皇上的叔辈,就是本部堂亦敬慕他,兵凶战危之地,

从不让他去。他住在南康,有一队亲兵专门保护,现在却无缘无故地死在文中丞的衙门里,

又没抓到刺客,叫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说罢,拿出手绢来擦眼睛。袁巡捕见状,也只得陪着流泪,又结结巴巴地说:“文、文

中丞自知保护不力,有负朝廷,故遣卑、卑职恭请大人到南昌商、商量,一起捉拿凶手归、

归案。”

曾国藩冷冰冰地说:“瑞州军务繁忙,我如何离得开!”

袁巡捕哀求道:“文中丞一再叮、叮嘱卑职,务必请大、大人放驾。”

曾国藩心想,不去看来不行,今后朝廷追问起来,也不好回话;去呢,又有点心虚。他

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又哀又怒的样子,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深恨自己胆气薄弱,缺乏

董卓、曹操那种乱世奸雄的禀赋。这事做得神鬼不知,天衣无缝,你怕什么来?曾国藩经过

这样一番心理上的自责自慰后,胆子壮起来:“好!我明天和你同去南昌,一定要把这件事

有个水落石出。”

袁巡捕慌忙鞠躬:“多谢曾大人!”

“大哥!”曾国藩正要叫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启程,忽见曾国华哭着进了门。

“什么事?”堂堂五尺大汉,居然泪流满面,岂不是脓包一个!曾国藩真的有点看不起

这个六弟了。

“大哥。”曾国华经此一问,哭得更厉害,“父亲大人去世了!”

“你说什么?听谁说的?”曾国藩猛地站起来,双手死劲抓着六弟的肩膀问。

“四哥打发盛三送讣告来了。”

曾国藩手一松,瘫倒在太师椅上,泪水从微闭的双眼中无声地流出来。好一阵子,他才

睁开眼睛,轻轻地吩咐左右:“拿丧服来!”然后转过脸,对袁巡捕说:“国藩遭大不幸,

不能应命前往南昌,请代我多多向文中丞致意,务必请他早日缉拿凶手归案,以慰德大人在

天之灵。”

深夜,曾国藩从悲痛中苏醒过来。他前前后后冷冷静静地想了又想,如果说当年母亲去

世最不是时候的话,那么父亲不早不迟死在这个时刻,真可谓恰到好处。目前局面,处处掣

肘,硬着头皮顶下去,日后会更困难,无故撒手不管,上下又都会不许,不如趁此机会摆脱

这个困境,把这副烂摊子扔给江西,给朝廷一个难堪。这水陆二万湘勇,除开他曾国藩,还

有谁能指挥得下?到时,再与皇上讨价还价不迟。曾国藩的心绪宁静下来,他坐在书案边,

给皇上拟了一个《回籍奔父丧折》:

“微臣服官以来,二十余年未得一日侍养亲闱。前此母丧未周,墨绖襄事;今兹父丧,

未视含殓。而军营数载,又功寡过多,在国为一毫无补之人,在家有百身莫赎之罪。瑞州去

臣家不过十日程途,即日奔丧回籍。”

他想起德音杭布之案,今日之境遇,是越早离开越好,决定不待皇上批复,即封印回

家。

咸丰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是个愁云惨淡、天地晦暗的日子。早几天气温和暖些,水边的

杨柳枝已吐出星星点点的嫩牙尖,这几天又被呼啸的北风将生命力凝固了,偶尔可看到的几

朵迎春花,也全部萎落在枯枝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鸟儿不敢出来觅食,

全部蜷缩在避风的窝里,企望着艳阳天的到来。吃过中饭后,曾国藩告别前来瑞州送行的彭

玉麟、杨载福和康福等文武官员僚属,以及文俊专程派来吊唁的粮道李桓和瑞州城的知府、

首县等人,带着六弟国华、九弟国荃、仆人荆七踏上回家奔丧的路途。

兄弟三人都不说一句话,默默地骑在马上赶路。曾国藩的心更像满天无边无际的阴云一

样,沉甸甸、紧巴巴的。他望着水瘦山寒、寂寥冷落的田野和马蹄下狭窄干裂、凹凸不平的

千年古道,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这悲哀不是为了父亲的死。父亲寿过六十八岁,己身功

名虽仅只一秀才,但儿子为他请得一品诰封和皇上的三次赏赐,整个湘乡县,没有第二人有

如此殊荣。做父亲的可以瞑目,做儿子的也对得起了。曾国藩悲哀的是他自己出山以来的处

境。

从咸丰二年十二月出山以来,五年过去了,其中的艰难辛苦、屈辱创伤之多,正如眼前

的锦江水一样,倾不完,吐不尽。锦江水尚可以向人世间倾吐,自己肚子里这一腔苦水,向

谁去倾吐呢?——“好汉打脱牙和血吞”,他也不愿向别人倾吐。望着不见一只航船的枯浅

的锦江,他眼中出现了水面平静的湘江和波涛起伏的长江。这两条曾被他深情吟咏过的江

河,差点儿吞没了他的躯体。两次投江,羞辱难洗,多少年后都将成为子孙后世的笑柄。满

腔热血,一颗忠心为了收复皇上的江山,捍卫孔孟名教的尊严,却落得个皇上猜疑,地方排

挤,四面碰壁,八方龃龉,几陷于通国不容的境地。这几年除了痛苦,得到了什么呢?论官

职,依旧只是个侍郎。江忠源带勇,从署理知县升到了巡抚。胡林翼带勇,也从道员升到了

巡抚。这倒也罢了。还有许多像陶恩培,文俊、耆龄一类人,心地又坏,才质又庸劣,也一

个个加官晋爵,手握重权。天下事真是太不公平了。但是,想想自己,他又不禁摇头叹气。

论功劳,武昌、汉阳、蕲州、田镇,收复了又丢失,最后还是别人再夺回的。来江西两年

多,九江、湖口至今未下,长毛仍控制七府四十余州县,有何功劳可言!难道说长毛不能

灭,大清不能兴吗?难道说今生就只配做一个书生,不能做李泌、裴度吗?

不远处的田塍上,一个农民牵了一头羸弱的水牛在走着。

看着这头疲惫不堪的牛,曾国藩突然想起了衡州出兵那天,用来血祭的那头牛。水牛渐

渐地消失在薄暮中,看不见了。曾国藩低头看着自己,猛然发现,这几年来,自己明显地瘦

弱了。还不到五十岁,何以衰老得如此之快!脑子里又浮现了石鼓嘴下的那头牛,它即将断

气,痛苦地抽搐着,两只榛色的眼球鼓鼓地望着苍天。曾国藩奇怪地觉得,那头牛仿佛就是

他!

天色更暗,北风更紧,黄昏来临了。四周的山河、田地、房屋、道路慢慢模糊起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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