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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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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欲抵赖耶?来人,把这厮拉出去斩了!”左右哄然答应一声,拖起彭生往外就走。彭生一见这阵式,方知襄公真的要斩自己,遂大呼道:“无道昏君!淫其妹而杀其夫,都是你干下的,却为何委罪于我耶?我死而有知,必化做厉鬼取尔狗命!”襄公实在听不下去,遂自掩双耳,左右宫人包括鲁使在内,都捂嘴暗笑。襄公遂一面使人入周谢婚,并订下迎亲之期,一面派人将桓公灵柩送归鲁国。文姜因为害死了鲁侯,不敢归国,仍留在齐国不提。

鲁桓公的灵车到了都城,大夫申糯率世子同出郭相迎,就让子同在灵前行完丧礼,然后继位,号称鲁庄公。鲁庄公任用申糯,颛孙生,公子溺,公子恒及曹沫等一班文官武将,励精图治,重整朝纲。新君十分好贤,他见庶兄公子庆父,庶弟公子牙,嫡亲弟弟季友等人或文或武,都有可用之处,便也教几人参与国政。申糯又荐施伯之才,备说其草拟国书等事。鲁庄公遂召施伯入朝,当面问他朝政之事,施伯对答如流。庄公大喜,因他是白身,遂先拜其为上士之职。次年鲁庄公改元,正式称公。此乃周庄王四年之事也。

却说周庄王闻桓公已死,庄公又立,以齐鲁大国,怕其相并,因两国有甥舅之亲,有意居中调合,遂下旨令鲁庄公为齐侯主婚。鲁侯接到周王旨意,遂聚群臣商议如何为齐迎婚。众臣因先君之仇未报,本不欲让新君为齐主婚,但又不敢让新君顶那犯上的罪名,所以都不敢言。庄公再三问之,施伯方出班奏道:“国有三耻,君可知之?”庄公道:“哪三耻?”施伯拜而奏道:“先君虽已安葬,却恶名在口,此一耻也;君夫人留齐不归,引人议论,此二耻也;齐与主公有不共戴天之仇,且主公在丧期当中,为齐主婚,辞之则逆王命,受之则贻笑于人,此三耻也。”庄公听了,心中惴惴不安,问施伯道:“那么可有免除之法?”施伯答曰:“欲人不恶,必先自美;欲人不疑,必先自信。先君之立,因惧隐公加害,被先太宰掇弄为君,虽经齐郑等国联手正位,到底未膺王命。主公若乘主婚之机,请命于周天子,以好名声泽于九泉之下,则一耻免矣。君夫人乃主公亲母,留居齐国也不是常法,亦应以礼迎之,以示主公之孝,则二耻免矣。惟主婚一事,最难两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庄公问曰:“其法如何?”施伯道:“可将王姬馆舍,筑于郊外,而主公借丧事为由,使大夫迎而送之。如此上不逆周王之命,下不拂大国之情,中不失居丧之礼,此乃一举三得之计!”鲁庄公喜道:“申糯说爱卿‘智过于腹’。此言非虚矣!即如此,寡人敢不从命乎?”当即一一依策而行。又言:“先生非上士之才。”即刻授其为中大夫之职,与申糯等一道参与朝政。

同年四月,鲁庄公使大夫颛孙生到周室迎接王姬;并请以冠冕圭壁,为泉下的鲁桓公正名。周庄王欣然许之,遂使大夫荣叔使鲁,御赐桓公为正统。

鲁国大夫颛孙生从周室迎来王姬,并送入齐国与襄公成婚。然后既奉鲁庄公之命奏请齐侯,备言鲁侯至孝,要迎回国母奉奍。齐襄公难舍姜氏,但碍于公论,只得放文姜归鲁。可待文姜临行之际,襄公却一再牵着文姜的手,嘱咐道:“妹妹珍重,相见有日!”文姜亦用手将襄公一握,说道:“哥哥保重,后会有期!”言罢各各挥泪而别。

却说文姜一者贪恋欢好,实在不舍齐侯,二者背理乱伦,也羞于归鲁,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十数天的功夫,三停路却走不到两停。车马行到糕地,文姜见当地行馆整洁,叹道:“此地介于齐鲁两国之间,不鲁不齐,正吾家也。”遂叫来颛孙生吩咐道:“你可回复我儿鲁侯:‘未亡人性闲贪适,不愿回宫。若要吾归,除非死后。’” 颛孙生归国如实向庄公奏陈。庄公也知她无脸归国,遂于祝邱之地筑一宫室,迎文姜以居之。文姜此后便来往于两地之间,或想念襄公,便至糕地与其私会;或襄公不在,便归至祝邱。文姜在祝邱之时,鲁侯一月四次前往问安,风雨无阻。

且说齐襄公使公子彭生拉杀鲁桓公,国人议论纷纷,都说:“齐侯无道,干此淫贱残忍之事。”襄公暗自羞愧,便急使人迎王姬至齐成婚,意欲借此以封国人之口。不料成婚之后,国人议论更炽。襄公便想行一二义举,以服人心。他想:郑国子亶弑君,祭足曾来求我主持公道。后因迎娶王姬,接接连连发生这许多烦心的事,遂一直耽搁至今。不若讨郑之罪,诸侯闻之,必定畏服。但他又恐起兵伐郑,轻易不能战胜。遂心生一计,派人致书给公子亶,备言愿续两国旧好,约他于首止会盟。

高渠弥自立子亶之后,独揽朝政大权,先是从齐国召回祭足,后又把原繁从京城调回,扒去他的正招讨之职,却使自己任之,只把副招讨一职给原繁担任,却不给实权,仅是个虚名。就这样,高渠弥把他两人监视起来。

子亶性暴,私问高渠弥道:“那祭足乃一介文官,贪生怕死,你不除掉也就算了。可原繁乃是父侯的托负重臣,勇武过人,号称‘虎臣’。早晚将成后患,将军何不除之?”高渠弥答道:“主公有所不知,原繁勇则勇矣,惜乎有忠。主公亦是先君庄公之子,他忠哪个不是忠,叛哪个不是叛?因此臣料此人必不会背叛主公。且此人勇谋兼备,将来国中有事,仅靠微臣一人去扛,必定独力难支。因此他的年纪虽长,倒还有些用处。”子亶道:“那曼青那个愣头青呢?寡人曾闻他有逆耳之言,将军又为何不除?”高渠弥道:“此人也是个将才,只是不识时务。臣已有计,既能为主公保全这个人才,又不让他再胡言乱语。”子亶道:“寡人不想再听到他有什么对朝廷不利的言行。否则就算他有子牙之才,寡人亦必饶他不过!”高渠弥顿首领命,出宫直趋原繁府邸而来。

正如高渠弥所料,原繁一方面为子亶弑兄篡位所不耻,一方面又因他是庄公的亲子而痛心。郑庄公生前待原繁甚厚,因此原繁不愿叛变。否则当初子亶招他,他又岂肯回来?这日他正在府中闷坐,门人忽报大将军来访。原繁暗暗纳罕,不知高渠弥所来何事。但想归想,人家现在权势薰天,自己还得起身迎接他不是?因此只得出二门将高渠弥迎进客厅。

进得客厅之内,原繁之妻黄鹂亲自出来奉茶。高渠弥慌忙起身接茶,说道:“渠弥乃一介莽夫,何敢劳夫人大驾?”黄鹂笑道:“将军太客气了,既入我府中,便是我府之贵客,贵客又岂有粗细之分?”高渠弥连忙称谢。杜鹃道声:“将军不必客气,”便入内去了。

这里高渠弥与原繁寒喧数句,遂道:“渠弥今日冒然来访,除了来看望将军之外,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可愿应否?”原繁忙道:“大将军何必这样客气?既有所求,但说无妨。只要是子衿能办得到的,无敢不从。”高渠弥离坐朝原繁拜了三拜,慌的原繁也起身对拜,直呼:“不敢。将军折杀子衿了。”高渠弥却不理会原繁的客套之语,说道:“振东将军曼青,近来对君上颇有怨言。以主公之意,杀之可也。但渠弥惜他之才,于君上面前力保,主公方才勉强答应。我意于拜别主公之后就和他说及此事,让他有所收敛,但又怕小将军不卖我这个情面,所以只得来求将军。请将军转告他:‘同为先君之臣,我等都受过大恩。如今君上亦是先君之子,何以重彼轻此也?当同为主公效力,共保郑国。’”原繁闻言谢道:“都是将军宽宏大量,那曼青原是我的部下,若其真有犯上之语,子衿亦定会被牵连。将军走后,我当速去他府劝之。”高渠弥展颜一笑道:“子衿明白就好。渠弥告辞了。”原繁欲留他用饭,高渠弥婉言谢绝了。

原繁送走高渠弥,遂亲自写书一封,召来心腹吩咐道:“你持此书去见振东将军,勿必亲自送入他手。快去!”那心腹不知有何要事,连连答应,上马就走。杜鹃早于屏风后面听到了两人谈话,遂转出问道:“如此重大的事,老爷何不亲自去他府上,如此他或者还能听进一二分去。”原繁叹道:“我因碍于四公子亦是先君之子,眼看着郑国发生弑君篡位之事却不杀其以谢天下,已经心中有愧了。如今终于有一个正直的人站出来说几句正义之言,却亲自去劝其收锋敛锐,却不是怕死是什么?吾宁可死,也不愿做让部下看不起的事!”杜鹃惊道:“老爷在书信中向他说了什么?”原繁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他逃往京城,招集旧部,讨伐乱贼!”

曼青素对子亶弑兄篡位一事深恶痛绝,以他的主张,即时尽起京城等地之兵,杀到荥阳以靖郑难。原繁因郑国渐弱,怕百姓又受兵灾之苦,始终犹豫不决。后来原繁又应公子亶之招归于都城,曼青心中更加不悦。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是父。况且两人又是上下级的关系。因此心虽不喜,也只得从命。及自回到荥阳,曼青见子亶为固其君位,竟然杀掉那么多人,便大怒道:“这个暴君,我如今不杀他,就不是曼无忌的儿子。”说罢就要入宫去杀子亶。其母杜鹃与其妻叔盈盈死命相劝,曼青方才掷剑于地,仰天叹道:“恩师啊恩师,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先君钦赐的‘虎臣’大将军吗?你为什么这么怕那个弑君夺位的乱贼呢?”从此拒不上朝,只在府中长吁短叹。其中不时有些不敬之语,多被暗中监视他的人报给子亶。由是子亶起了杀青之心。这便是高渠弥来求原繁的原因了。

却说曼青正在府中与其叔盈盈下棋解闷,门人忽报原繁有书信到来,并道来人口口声声只叫曼青亲去才肯呈上书信。曼青镢然而起,亲至大厅去见那信使。那信使认得曼青,向他深施一礼,遂从怀中掏出书信,双手呈上。曼青接过书信,只略看一看眼,便兴奋的大叫道:“恩师终于想通了,想通了。”说罢如飞般跑进内室,将书信拿给妻母观看。杜鹃看毕,惊疑不定。叔盈盈忙接过来看了,却拈着书信沉思不语。曼青一腔热情,被这两个女人弄的消去了大半,遂问道:“娘亲可想到什么了?”杜鹃道:“为娘的觉得这信可疑啊。你师父不是前恭后倨之人。但他的这封信写了如此内容,又叫你亲自出面才肯交出,实在是蹊跷!”曼青不解,遂拿眼看着叔盈盈。叔盈盈秀眉紧锁,缓缓问曼青道:“你可问来人,师父府中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曼青答道:“未曾。”叔盈盈又道:“那么来人可在?”曼青道:“那人交了书信便回去了。此刻已不可追矣!”叔盈盈道:“这封密信的到来,有两种可能,一是师父那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二是有人要害我们。不论哪一种,我们都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全家性命不保不说,还会牵连师父及一大批人。”曼青振臂呼道:“只要能铲除暴君,又何怕杀头?”叔盈盈嗔怪他道:“你只知道打打杀杀,或者发发劳骚,余者你还会什么?为了你那一腔狗屁热情,你要断送你母亲和你将要出生的孩子吗?好吧,就算我们做你的陪葬品,可怜你师父一生忠义,他什么也没有做,却被你牵连,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你看着可忍心?”曼青咬牙反问道:“古有‘忠孝两难全’之语。我即为国家拼命,也就顾不得私情了。”杜鹃闻言,那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叔盈盈恨道:“亏你天天听娘教导,还在边疆磨炼那么几年,却一点见识也不长。我且问你,咱叔伯父能奈比你如何?”曼青答道:“曼青不敢与他相比!”叔盈盈道:“这不结了?似他这样即忠且能的人,也不免为奸臣所害。就依你那一肚子的愚忠,只要出得这门,你性命就在顷刻之间,还说什么杀贼?”曼青不服道:“你说我们周围尽是间谍,我不否认。但你说我的行为是愚忠,我不认同!”叔盈盈决意让他悔改,也省得天天跟着他提心掉胆的过日子,便道:“你那不是愚忠是什么?你且先告诉我,什么是愚忠?”曼青一时答不上来,直把眼呆看着叔盈盈。叔盈盈接着说道:“愚忠者,顾名思义,即为愚蠢的忠诚。那么既然是忠诚,又为什么会有愚蠢和聪明之分呢?依我之见,所谓的愚忠,便是不识时务,强与命争而不顾全大局的死脑筋。而聪明的忠诚才是真正的忠诚。拥有这种忠诚的人遇到不可抗争的事情会暂时忍耐,并在忍耐中寻找达到目的机会。这种做法即能保全有用之躯,又能成就大事,一举两得,又有什么不忠之处了?哦,似你所说,就算你出得了府,打杀一阵,我们亦不管谁胜谁败,总归是死了万千百姓,荒芜了无数良田。郑国愈来愈弱,将不断被邻国所欺侮,甚而至于灭国,那你将来就是历史的罪人,而不是你所认为的忠臣!”曼青被叔盈盈一番大道理数落的张口结舌,无话可答。他总觉得自己没错,但这女人说的也很是在理。他不可能兼而有之,因此便在叔盈盈所说的愚忠和真正的忠诚两者之间徘徊不已。但从此他再没有说过有关子亶等人的怨言,想必是叔盈盈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的缘故。

 

第三十一回  瞒乱臣老相装病 诛逆子暴君博名

 

话说子亶接到齐襄公主动请好的书信,不由得大喜过望,谓高渠弥道:“现如今郑国四面皆敌,国中亦不平静,寡人正愁大位不稳,恰就有大国约吾于首止会盟,此乃上天之所赐也。若得齐侯相助,吾国安如泰山矣!”高渠弥心中虽疑,却不好扰了子亶的兴致,遂纳头向子亶称贺。

高渠弥拜别子亶,心中惴惴,不知齐襄公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想祭足多智,或许对这事有着中肯的看法,便不回已府,反折向祭足府而来。

祭足头上勒一白绦,将高渠弥迎进内府,两人寒喧毕,左右奉上香茶。高渠弥无心品尝,只略沾了沾嘴唇,便问祭足道:“仅一日不见,公就染疾耶?”祭足微笑说道:“吾年老之人,身体毕竟不如先前。昨晚只因与夫人在后花园小坐,偶感风寒,头痛鼻塞而已。”渠弥叹道:“年龄不饶人,吾亦感大不如前矣。”祭足笑道:“将军乃是沙场出身,且又小我十数岁,老夫又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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