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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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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僧桥堍下打吾的朋友,尝过滋味,也勿敢效劳。王浦也走近来一看,连忙拱手问道:“英雄可是贝州金台么?”金台道:“然也。”王浦即忙深深作揖,呵呵笑道:“小弟看来原像金二哥,几何冒犯了。请啊!”金台道:“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如何认得小弟?乞道其详。”王浦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请到舍下细谈。”金台道:“话未说明,不好惊动。这里舍亲处坐坐便了。”王浦就叫四个徒弟先行回去不表。

且说王浦挽了金台的手,两人见礼,刘松也向金台作其两揖。金台想道:“原来就是宕拳头的朋友。”刘松见了金台,好不惶恐。王浦叫声金忠道:“这位就是贝州金台,不可冒犯,过来见礼。”金忠道:“是哉。”此刻金忠走过来,上前见了金台,谦逊坐下。只有刘松头也不抬,只因跌了一交,实无面目,欲思告别先行回去,尤恐金台说出来。刘乃在门背后看得明明白白,走进来对女儿说道:“如今才晓得,金台果然是个英雄。三个拳教师见了他,再也勿敢撒野,倒在那里讲正经哉。”王芙蓉道:“爷爷,待女儿烹起茶来。”再说王浦叫声:“金二哥,你可认得吾么?”金台道:“小弟看来原有点面熟,不知尊姓大名。”王浦道:“小弟姓王名浦,也是贝州人氏。那年同了几个朋友抢了过往客人的财帛,被官兵捉住,审明小弟是个从犯,减等充军。在监时候,多承照应。后来起解,又承厚助盘川,别后已有两年,时时想起的。近来闻得二哥罪犯弥天,奉旨捉拿,不知何事来到此间?”金台听说,把头点点,才记得两年前贝州大盗王浦,减等充军到此,就是他。今朝难得重会,千里相逢,总算有缘。那王浦叫声:“金二哥,小弟想你是个人间好汉,那得犯此大罪来吓!”金台道:“王大哥有所不知。”便把前情一一说明。王浦连称:“可惜,埋没了英雄名望,令堂在家靠何人呢?”金台听说,便道:“这就是自寻烦恼,吉凶死活由天判断,忧愁也无用。”王浦道:“金哥,自古道,身长六尺天下难藏,如若东漂西宕,倘有差迟如何呢?”金台道:“不妨。倘然再被捉住,自然甘心受苦。一日不拿吾,金台余生一日也。”王浦听说,笑呵呵道:“好个英雄大丈夫,全无怕死贪生的意。”便指着金忠道:“这个金忠乃是吾的徒弟,不知人事,冒犯虎威,幸勿见罪。”金台道:“岂敢,岂敢。这是小弟无知,故而冒犯了令高徒。”王浦道:“啊呀呀,言重了。”金台道:“这位仁兄尊姓大名?”刘松免不得回答:“小弟姓刘名松。”金台道:“府居何处?”答道:“本地。”金台道:“原来本地人氏。曾记得是那里会过的。”刘松一想:“啊唷唷,这句说话倒问得尴尬,无非在渡僧桥街上会过的,好一句刁巧话,枭吾痛疮,叫吾什么样回话呢?”顷刻之间,面红起来了。忙答道:“从来不曾会过的。”金台道:“吓,面熟得很。”刘松道:“正是。”却好刘乃送茶出来,金台叫声:“啊,老伯,这三位多是好汉,礼当相见。”刘乃道:“啊,三位英雄,老朽刘乃见礼了。”多道:“啊呀呀,老人家,常礼罢。”见礼已毕,加了刘乃一个坐位,各人吃了茶。王浦叫声:“金二哥,舍下谈谈去罢。”金台道:“天色已晚,改日来了。”王浦道:“既如此,明日再来相请。告别了。”刘乃道:“多多有慢。”多道:“好说。”三人作别金台。刘乃、金台送他们出去,回身进内,半门闭上,与刘乃重新吃酒。谈谈说说,天已晚了,就将…铺安排。金台灯下闲想,不觉哈哈笑起来道:“吾在衙门中为马快,应该守法。多蒙师父把拳头教了吾,那晓得本领无人及得,名扬四海,人人敬重,多多畏伏吾金台的。就是英雄好汉却也不少,往往碰得来多是落后的。连吾自己多不相信。难道普天之下,并无强过吾金台的么?咳,可惜了吓!本领高强,总出不得仕。不能做安邦定国的栋梁,只是漂流不定,母子分离。”金台想到了娘身上,心事上了,便短叹长吁,急闪在胸。

且说那刘乃叫道:“啊,女儿,为吾的想起来正可笑。”玉芙蓉道:“吓,爷爷可笑什么?”刘乃道:“可笑那王浦、刘松、金忠三人,雄纠纠,气昂昂,尢如强盗一般,竟像可以杀得人的样子。今日见了金台之面,好似老鼠逢猫,大家呼腰恭敬他,真正是强人自有强人收。”玉芙蓉道:“啊唷,爷爷方才打门之时,唬得吾捉身不住。若没有金大伯,谁能挡得!”刘乃道:“吾也在此想,千幸万幸,留住金台,此番必须厚赠盘川可好么?”玉芙蓉道:“爷爷,正如此好。夜深了,进去睡罢。”父女二人各自归房,一宿无话。

来朝天亮,大家穿衣梳洗等话是不必说。金台想想,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好处,意欲开口借些盘川,倒是不好意思。正在烦想,只见王浦、刘松二人亲自来请。那金台却不过,只好同去。到了王浦家中,说说谈谈,少刻酒肆中送到一席酒筵,三人同饮。王浦便叫金二哥道:“你今有罪,现在各处查捉,此地也久难住,须当防备拿捉。并不是王浦无情打发你呢。”金台道:“王大哥,这是你的好话。”王浦道:“金二哥若不怪,吾今有白银二百两送与二哥做盘川,且往他方寻个安身之所。”不知金台意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一席酒友朋重义 百花村姊弟相逢

话说那王浦在姑苏做拳师,收了三十余个徒弟,名振吴邦,声传一郡。多说王浦的拳头实在名功,无人及得。正在行道的时候,那晓得到了一个拳头祖师贝州金台。王浦一想:“他若在此,我要倒运了。”为此请他吃酒,送他二百两银子,叫他另寻所在。他若是去了,那拳头仍旧惟我独尊,岂不是好。金台正是盘费勿有,听了王浦之言,便立起来道:“啊,王大哥,我与你虽只同乡朋友,怎好白叨其惠?实使不得的。”王浦道:“金二哥,若不见收,即是看吾不起。”金台道:“说那里话来,既蒙所赐,只得厚脸了。”王浦道:“好说。”刘松在旁剔牙,想道:“我也该送他几两花银。想起前日跌我之仇,是我的冤家,老实今朝不送了,谅他也不怪我做人不好的。”三人直饮到天已近晚,王浦把银子送过来道:“金二哥,白银二百两,略表寸心。目下姑苏地方,多少公差四散拿你,甚是严禁。你今担搁在此,反使我不安,断然不可住的,别处去走走罢。若有了安身之处,须通一信。好待我在苏州丢下心事。”金台连声答应说道:“决不住在此地。”王浦道:“妙啊,往别处才是。金二哥若到了别处地方,你也要当心,当心。”金台道:“是,晓得。”说说谈谈,天已晚了。二百两花银金台收好作别。二人一同送出。仍从旧路回到云楼扣门。刘乃开门一见,笑道:“哈哈哈,老侄来了。我说为何此刻还未回来?小女说,只在这时候快来的了。说话方完,却来了。里边去。”金台道:“晓得。”金台进内,刘乃闭门,同到堂前,叫声:“老侄,为何去了大半日直到此刻方回?”金台道:“啊,老伯有所不知。那王浦、刘松两人相邀饮酒谈心,吃到方才多不曾醉。王浦道:『看你醉意一些多没有,真正是个酒将军。』”那时金台又将王浦叫他不要在苏州担搁,送他白银二百两,叫他别处去的言语,说与刘乃知道。刘乃说:“这是正经说话,不知你的意下如何?”金台道:“朋友的好话怎好不听!明日就要去了。”刘乃道:“唷唷,三头五日是可以住得的。但不要外边去住,在我的家里怕他怎么!”列位,金台乃是天巧星临凡,不知怎样倒像马日马星坐命一般,总要走的。刘乃叫他住在家里,他却回说:“那个奈烦住在家里?明日必要去的。”刘乃道:“那里去呢?”金台道:“去看。”刘乃道:“可不到杭州望望丈人?也见你做人不差。”金台道:“是,是,我今就到杭州。”刘乃道:“从前小妹说他的父亲住在竹竿巷内,可是么?”金台道:“一些也不错。”谈讲一回,天已暗的了。二姐夜膳早已端正,虽不多,肴味倒也精致的。刘乃道:“老侄,你是明日要走路的,吃了夜饭早些睡罢。酒虽不吃,饭却吃饱。若不吃饱,酒也吃得。再吃几杯,如此再用几杯便了。”刘乃欢容满面,与金台对酌谈笑,早又是二更时候了。少停,刘乃归房去睡。睡在…中想道:“我想留他几日,怎奈他一心要去,不肯是勉强不来的。听他去罢,送他些银两是道理。但是送他多少呢?也罢,五十两头少不来的,竟是五十两便了。”来朝便说与二姐知道。二姐说:“甚好。但女儿若没有金家伯伯,有性命之忧。况且王浦是个朋友,尚然送他二百两。爷爷再加一倍。”刘乃道:“四百两么?”二姐道:“口学,口学,口学,那里拿得出许多银子呢?爷爷五十两加了一倍呀!刘乃道:“吓吓,一百两,哈哈哈,这便还好,就是一百便了。”再备酒与金台饯行,又说了许多分别的话,忙去取了花银道:“啊,老侄,白银一百两,少助盘费,收拾好了。”金台想道:“我原抵庄借贷而来,如今有了王浦之物,刘乃的银子要他何用?”便微微笑道:“有了二百两尽够的了,老伯之银子不消了,自家使用罢。”刘道:“啊,老侄,你若不收,我那里过意得去呢?请收了罢。”刘乃必要金台叫拾,金台执定勿收,便作别老刘,又辞了二姑娘。离了云楼,又到王浦家中辞别而去。王浦看见金台已去,才得心头一松。

再说刘乃送了金台出去,闭门进来,叫声:“女儿,为父的抵庄与他五十两,那知厘毫勿收。真正是个好汉。”二姐道:“啊,爹爹,宁可如此,也使他知道爹爹做人不差呀。”刘乃听说,哈哈笑道:“我的为人原不差呀!愿他此去平安,得归故里,免得母在家中挂念。”

讲到金台一日能行六百里路程的本事,不赶不…赞,次第而行。到了杭州,逢人问信,问到竹竿巷地方,打听苏云,已经别处去了。又问声:“往那一个地方去的?”回说:“不知去向。”金台一想:既不在此,来也徒然。如今那里去好呢?一路行出了城,数里之遥,是个乡村地面,天色尚早。一路走一路看。金台一看想道:“这个地方怎么没有人家的?”

金台一路观看,暂且不表,就把他的同胞姊姊徐氏大娘来讲与看官们知道。他的丈夫名字叫徐堂。那徐堂也是贝州人氏,只因那年被人陷害发配充军,在江南做了三年军犯。其年嘉□登基,天下罪犯俱蒙恩赦。徐堂夫妇穷苦异常,难归故里,只得到杭州寻个朋友。朋友又寻不见,无计可施。有一个好善之人,问及徐堂有何本事,徐堂回说:“没有什么本事,只会读书。”那人说:“既然是个读书之人,流落他乡,吾荐你到百花村上去做先生罢。”徐堂是事到其间,无可奈何,只得训蒙度日。只因家中一妻一子,要吃用的。那位娘娘是极贤能的,针指上也能趁百文一天。目今身怀六个月的孕。那知徐堂一病不起,请医服药无效,弃子抛妻做鬼去了。寡妇孤儿苦极不堪。时逢亡七也无享祀,只为手中乏钞。那一日有了十五个青蚨,想烧些纸陌。那时娘娘含着一包眼泪,取了十五个钱叫道:“儿啊,你爷爷今朝七断,应该备祭肴的。怎奈只有十五个青钱,只好买些纸陌来烧了。你往前村走一遭罢。”那位官官只得七岁,乳名庆郎,甚是乖巧。父亲亡后,买长买短,除了沉重之物,多是官官前去买的。官官见母泪汪汪,不觉登时心惨起来。拽起衣衿揩眼泪,接了钱提了筐道:“啊,母亲,我去买了回来。”娘娘道:“就来啊。”官官应声:“。”娘娘道:“不可闲嬉。”答称:“晓得。”娘娘道:“休要走错了。”答道:“认得的。”娘娘一头叮嘱,便同到门前,只因爱惜官官,便立在门前观望。官官是上南大路去的,到了前村小市,一占一回,原有三里路程,七岁小儿行走不快,故不能一刻就回的。那位娘娘思前想后,不免落几点泪,呆呆的立在门前,望官官回来。不料斜里走来一个头陀。那剃头的呢,叫做和尚,有头发的叫做头陀。这个恶物名叫石头陀,身高八尺开外,缩颈扛肩,一张长脸,两道浓眉,一双滚圆碧绿的怪眼,双圈大耳,披发载着金箍,身穿直缀,腰束丝条,脚穿鞋袜,肩背包囊,手中拿一条铁棍,口内念几声:“啊弥陀佛!”自东而来,打从这位娘娘面前走过,便定睛上下一看,望西而去。娘娘见了这头陀,唬得魂飞魄散,就把身躯缩进,并不怕是他有什么邪念着急,因见了他的凶相,其实害怕得很。看见头陀过东去了,仍然门口来望官官。话文先说头陀见了娘娘乐满胸怀。这头陀并非贪色,却要…奴胎。他见娘娘肚腹圆粗,已有身孕七八个月光景,故而心中欢悦,见娘娘肚腹圆粗,已有身孕七八个月光景,故而心中欢悦,打算夜深人尽,到此…奴胎的。那恶物街上吃了酒饭,待到深夜动手的。

再说金台信步而来,到了独家村上喉干口燥,见一娘娘满身素服立在门前,他就正言悦色叉手说道:“大娘子,在下乃是行路的,只因喉干口燥,欲借香茗解渴,不知可否?”各位,若说借茶这句说话,闫婆惜的故事,《水浒传》在后《平妖传》在前,因此金台借茶的辰光不忌的。那金氏娘娘举目一看,口中不说,想道:“此人相貌真奇,像我兄弟金台一般。若说我的兄弟住居湖广,路远迢迢,焉能得到这里?吓,莫不是面貌相同的,妾身认错了?既是他行路辛劳喉干,何妨与他一盏便茶呢?”便道:“客官既要茶吃,里边少待,待我取来。”金台道:“多谢大娘。”便走进大门。心中也想道:“这位娘娘奇怪得紧,面容像我同胞姐姐,声音也像贝州人,为甚事情穿重孝,市街不住住乡村呢?那年姐夫犯罪发配充军的地方是江南省,目下因何在武林呢?虽蒙恩赦军流重犯,姐夫应该回转故里了,为何缘故住在杭城呢?谅非姐姐,无非面貌依稀,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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