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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毒-与君共桃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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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进庙里便赶忙生起火堆,在地上铺上干草,这才冲一直沉默不语,进来后就与庙中供奉的掉漆神像一直对望的青年歉然一笑:“尊主,今晚情况特殊,只能委屈您将就了。”
  仇韶不点头,自顾自的坐到火堆边上,他对物质上的事情一向缺乏实质性的概念,很多事别人不说,他就是不知道,或者压根不会去多想些许,可一旦有人跟他说了,那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多想下去。
  比如中午在树下,牧谨之说鱼都是多子多孙的命,鱼籽一团,便是成百上千的数。
  “人类真是残忍的存在,母鱼怀胎,照样下咽,如果按照佛家的说话,这一口,就是吞噬掉了上千的性命呢,咦,尊主您脸色似乎不太好,难道是跟属下刚刚一样,腹中作怪?”
  想杀掉牧谨之的愿望,几乎要击破他向来的原则,破土而出,一掌杀去。
  但不行,他仇韶顶天立地,从不做偷袭这等龌蹉阴暗的事,要战要杀,都得光明正大!
  仇韶坐在火堆旁,火光隐隐灭灭的印在脸庞,遮住他紧抿的唇角与面带憎恶的表情,牧谨之当然不晓得,他忙着打点一切,直到最后把粥熬上,把饼热好,这才脱下最外面的衣袍,扑在地下用火烤干。
  牧谨之飞快的看了仇韶一眼,笑着问:“尊主,是第一次夜宿这种地方吧。”
  “…………”仇韶充耳不闻,湿润的长发解了下来,静静的垂在背后。
  “其实呢,尊主别看这庙现在是瓦片都不齐全,神仙是不肯屈尊,但平常也是颇为热闹的。”
  牧谨之呵出口热气,带笑时眼角的细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可靠:“这里再怎么说也是穷酸侠士们,赶考书生们啊,以吸干侠士书生们阳气为食的妖精怪物们常常出没的地方啊。”
  噼啪一声,干柴爆出细微的爆裂声,火光一旺,仇韶的指尖似被烫到一般,微微的缩回了些。
  半晌后,仇韶语气平和的开了口:“无稽之谈,荒野傻汉才会相信的野谈。”
  牧谨之诧异:“尊主不相信么?”
  “…………”
  牧谨之还在自顾自闲聊,仿佛是个停不下嘴,一天到晚都要在仇韶面前嘤嘤作响的蚊子一样,什么都能扯上几句,从今天的天气谈到下年收成,从仇韶略显发白的脸色谈到七八十岁老头们的养生经验,天南地北,跟谁说话都带三分笑意,从未动过怒气一般。
  至此,牧谨之还在孜孜不倦的展示自己的天赋:“尊主看了上月江湖轶闻么?里面就有一单事差不多是这样的,七名青城派弟子下山历练,夜宿荒郊野庙,第二早七人全数被吸干阳气,剩下七副人皮尸骨,因为很久没查出原因,久而久之就有人说是山野女妖怪在作祟。”
  仇韶冷肃着一张脸,神色越发莫测:“如果是青城山的话,出这种事也并不出奇,连掌门都学艺不精,更何况下面的徒弟。”
  “哦哦,忘记了他们老大也是我们白教的手下败将,不值一提啊。”牧谨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再漂亮的女妖怪过来这儿,属下也是不怕的。”
  “…………”
  男人长眉舒展,侧着脸看仇韶,明明是比仇韶还要大上许多的年纪,但这样笑着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温柔的稚气:“因为我们尊主在这里啊。”
  拍马屁,以为他听不出来么。
  仇韶油盐不进,这种明面上的马屁他听得多,自然能分辨出来真伪,于是他漠然虚回道:“本尊在,自然会护你,牧护法无须担心。”
  于是牧谨之这回笑的更加愉悦了。
  消完食,两人各占一个角落,仇韶头微靠在残破神像周围的围栏边上,正要闭目入睡,却听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男人出声说道。
  “尊主既然不相信世间有妖物,却相信有起死回生之术,这可真是矛盾,不过要属下说的话,属下却宁愿相信前者。”
  翌日清早,一手包办所有事情的牧护法备好早饭,用梳子给教主梳好头发,一切准备就绪后,仇韶却说:“把马先拴着,你跟我走一趟。”
  牧谨之对此并无异议,仇韶带路,往山林高处掠去,金色的衣摆在逆风中婆娑摇摆,牧谨之倒也从容跟上,两个如见世上顶尖的两位高手一前一后,只用了不到一炷香便攀爬上了山峰顶端。
  清晨时分,天际远方是层层叠叠的云海,破晓的晨光从千山万壑中升起,再从云中刺出,烧出了一把永不熄灭的暗火,在天空中磅礴燃烧。
  天地间永远是如此浩瀚美丽却暗藏杀机。
  山峰顶部是一片平坦,周围山壁峭立,木叶芬芳,空气中还有股凌冽的清香,这是个赏景赏朝霞的好位置,好时间。
  但当然,仇韶并不是为了赏景而来。
  如此美景,葬身在此,也不枉牧谨之在白教十年。
  仇韶看着眼前恢弘的日出,转头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么。”
  牧谨之在周围绕了一圈,仿佛不知道大祸将至,点头:“揽月峰,果然风景秀丽,名不虚传。”
  仇韶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大概这是中毒之后,对着牧谨之最为平静的时刻。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让他如此恼火。
  也再没有人会知道他中毒之事。
  他仇韶人生中少有的污点,从此翻过一页,从此过去。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牧谨之,以那么多年最为认真的态度。
  因为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牧谨之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
  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那股杀气掩藏在清晨的山风中,无处不在,却又无所不能的渗入到了皮肤之中。
  习武之人,对与杀气向来是敏感的,就像在草原里的羚羊对狮子一样,警惕是融在血液里头的天性,野兽如此,武人也是如此。
  于是牧谨之难得的,收敛起了脸上吊儿郎当随意懒散的笑意。
  仇韶对牧谨之这样的态度非常满意。
  于是他说:“牧谨之,摊牌吧。”
  从此之后,世上将再无白教牧谨之了。


第27章 第二十四计
  牧谨之片刻间就恢复了常态,仿佛那一瞬间的剑拔弩张不过是错觉而已。
  牧谨之的目光晃飘飘的从头扫至仇韶的脸上,而后就稳稳的看着他,“属下愚钝,不知道尊主您的意思。”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仇韶反倒是佩服起面前这人无人可敌的厚脸皮了,他做人一向顶天立地,不滥杀,更不嗜杀,对方若要死在他手下,必然是要给对方一个明明白白的原因,他总不能让对方死了去阎王那儿还一头雾水,告他仇韶一个滥杀无辜死不瞑目的罪名。
  牧谨之不动神色的挑眉,他的手指轻拂过斜挎在腰间的那柄长剑上,这柄剑跟了牧谨之多年,具体多少年无人可知,大伙只晓得这柄剑柄通黑,毫无美感特色可言的长剑自牧谨之来白教第一天起就挂在那,那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那,依旧丑得天怒人怨,但主不嫌剑丑,大伙没见牧护法拿这玩意拔过剑砍过人,纯粹就跟装饰玩的一样。
  仇韶记得一次过年年宴上,有教徒曾经开玩笑说,牧护法你这人怪长情的,一把剑挂十几年,你也不嫌啊?
  当时牧谨之扯着自己的领口,露出大片光洁紧致的胸膛肌肤,一边斟酒一边说:“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娘陪你几十年,你厌不厌,嫌不嫌啊?”
  有堂主开口大声反驳:“这不一样,武器就跟女人一样,不磨不利,要时时换才能磨出花样,哈哈哈!”
  宴会上顿时爆发出极其隐喻但似乎彼此都很心知肚明的大笑,唯有仇韶很不知内情的暗暗皱起眉,完全不知道这句话里有什么字眼如此逗乐,能让他的教徒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比刚才从他手上结果他发的元宝还愉悦。
  那会他就记住了牧谨之腰间撇着的这把默默无闻似乎很不中用的长剑,思及此,原本在崖边逆风而立的青年已不见了影子,似乎就在牧谨之眨眼的片刻,瞬间就消失在原地,而后风声微响,剑气一凛,牧谨之脸色微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起腰间佩剑,往身后旋身,与仇韶手中纵横而起的剑气硬生生撞在一起,顿时四周所有的沙尘、草木、石块、树枝都在如龙吟嘶吼般的剑啸声下颤动纷飞。
  仇韶用的是以内力化形成的剑气,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在战斗中的仇韶仿佛与生俱来便带有一股威震人的魔力,不仅是因为自信,更是因为他那无所畏惧,从未畏惧的眼神。
  那是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动摇分毫,即便死亡,也从不折腰,属于真正武人的神气。
  仇韶此刻与牧谨之隔得极近,两刃相交,在短暂的胶着后,仇韶微微发力,他丹田的内力深得彷如一望无际的海洋,而此刻海洋已经开始沸腾,像倾盆而出奔腾万里的猛兽,挣笼而出,溢出剑气,张牙舞爪的朝与之对抗着的剑柄压去。
  这果然是柄不可貌相的剑,仇韶还分出心想,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于是他嗤声道:“牧护法还不拔剑么?”
  牧谨之的右腿后滑,在泥地上拖出一道足痕,他双脚在之前猛烈的冲力下陷入了地下,这道足痕足有半尺深,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鸣。
  “尊主若要与属下过过招,怎么不先打个招呼,再说了,属下还等着尊主您说摊牌的事呢,这牌也不摊了,属下可真猜不准尊主您的心思。”
  “为什么不拔剑——”
  仇韶心中莫名恼火,那是一把无名火,事到如今,眼前这人还是不肯拔剑,这么轻慢,如此轻浮!
  他喝了一声,目光闪动,空出的左掌迅速慢慢抬高,随着他缓慢的动作,离两人不远处,原本平如镜面的小湖湖面开始泛起涟漪,像即将沸腾起的热水,水珠慌张逃窜颤动,仇韶微微一笑,手掌向下一挥,那湖面的水珠竟腾空而起,只是那一滴一滴的水珠并不下落,而是一颗一颗上升到一定位置后便静止的停在空中。
  牧谨之也是第一次见此奇景,不知他是笃定仇韶不会痛下杀手,还是对自己自信过头,虽然他此时命在旦夕,但还是称奇赞叹道:“尊主您操控内力的能力,果然独绝天下,无人能及。”
  仇韶冷冷看他,突然长袖一甩撤了剑气,而与此同时,那漫天静止着的无数水滴却像百万士兵一般,超前迈了数步,彻底的将牧谨之围了个紧,只要他想,每一滴水都能化成暗器,精准的刺进牧谨之身体的每一个穴位上直取性命。
  “本尊叫你拔剑。”
  牧谨之喘了两口气,脸颊有微微的潮红:“那,不如尊主先给属下一个必须拔剑的理由?”
  仇韶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声音硬如磐石:“你心里清楚,何须本尊在费口舌。”
  牧谨之头一偏,长眉深锁,像是在回忆,半晌后,他长长的喝出口气,那口叹气中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难道……是因为那次为尊主解毒的事?”
  解毒二字,使仇韶的眼瞳急不可察的收缩了一瞬,而那些水珠也像知晓他情绪一般,整齐划一呈包围之势的再往牧谨之身前逼近一寸。
  却听牧谨之温声道:“那次解毒,尊主是对属下不满意,所以心里有意见?”
  “…………”
  牧谨之收回那柄从未出鞘过的剑,复又斜斜挂会腰间,“其实这些天,尊主您对属下的态度与往日,哦,属下是指与解毒之前,似乎真是差别颇大,也让属下很百思不得其解了一阵子,何况,您这次出行本不应该叫我,您选定我,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仇韶神色不动,缓缓道:“你心中清楚,这样很好。”
  牧谨之却神色一正,难得收起笑意,他眉目本就生得深邃俊朗,笑时似清风朗月,眉目舒展,疏狂自在,像是天塌下来也事不关己,然而不笑时,就立刻感觉到一种纯粹,不容忽视的压迫力自男人峻拔高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没有了笑意的牧谨之,像一头不再沉睡的雄狮,充满了雄性霸道的魅力。
  “属下心中清楚,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仇韶不由一乐,控制着水珠的手掌一抬,那漫天的水滴也跟着打转,以牧谨之为轴心的绕着圈,而后一瞬倒退数丈,做了个蓄力的动作,猛的将速度调至最快,犹如奔腾的万马朝牧谨之冲去。
  牧谨之微微闭眼,以他灵敏的听觉,不可能不知道这风中蕴含着多么可怖的力道,但他觉得自己有些话,似乎一定要说出来。
  于是他说:“尊主您的心意,属下已经明白了,但很抱歉,属下不能接受。”
  “你没有资格不接受。”
  仇韶话音一落,无数的水滴在空中飞转,融合,化形,结成一条刺鞭的模样,那尖锐的利刃灵敏准确的抵在男人的喉间,牧谨之视若无睹,看向仇韶,温声再道:“可感情的事,只讲你情我愿,即便尊主您再威逼利诱,属下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无福消受您的心意——属下不是不通人事的傻小子,尊主您对属下的心意,属下多多少少也知道,只是不想撕破了脸,让尊主您难堪。”
  仇韶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连那利刃都因为主人的心绪摇动而跟着微颤。
  牧谨之长叹一声,看着仇韶那找不北的神情,放缓了声音,像安慰孩童一般,生怕刺激了对方。
  “尊主应该能明白,当时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为之,属下被迫……冒犯了您,您未通人事,对属下一时意乱情迷不可自拔,可以理解,若您是女子,那按世俗规矩,属下是得娶您,如果您非要属下负责,属下咬咬牙,迫于世俗压力,也许最终会接受,可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尊主您用这种方法逼属下,属下还是得说——属下已经有爱慕的人,尊主您的这片拳拳深情,属下……无法接受。”
 

第28章 二十五计
  等等,什么叫无法接受,什么叫拳拳深情?
  仇韶只觉喉咙一堵,塞得几乎要窒息,像是一口老血卡在那儿,不上不下,很有哽死自己的危险。
  牧谨之说完那番话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终于解脱的表情,他对着仇韶敞开了双臂,那是一个不会抵抗,任由仇韶下手的信号。
  哪里不对劲。
  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牧谨之嘴里的话,一个字一段句他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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