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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青天-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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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着简陋，毫无外物。与之前玄空方丈的大红袈裟、檀木念珠的行头相比，仿佛只是初入山门的沙弥。但全身上下，竟似隐隐散发着一层佛光，恍如菩萨下凡，让人一见，就觉得平安舒畅。
姬墨璃皱着眉头，忽然道，“你是南少林的玄光主持？”
这位僧人微笑道，“贫僧正是玄光。”
在场观众明白过来，这位上来要说玄理的和尚是南少林的掌门。明清之后，南少林发扬光大。更是“反清复明”的南方武学中心，在武林中的地位已渐渐可和嵩山本寺并驾齐驱，即使单独来算。也是一家顶级大派。
但大家心下疑惑，听说南少林的方丈已是年过半百，怎么眼下只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模样？似乎比他的师弟“龙象罗汉”玄德看起来还要年轻，难道他的养生本领这么强大。
只听姬墨璃继续说道，“数年未闻大师出山，想不到今日一见。已是灵台生光，真是可喜可贺。”
武林中人听到“灵台生光”，心头都是陡然一震。原来这玄光和尚，已经复返先天了？
玄光悠然道，“去岁闻听圣典小姐妙悟菩提，又见洋人炮舰在东南肆意横行。贫僧心下有感。终于勘破了一层迷障。”
这位玄光大师遍体如有佛光笼罩。
姬墨璃深深吸了口气，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请大宗师开示心境。”
她心中明白，玄光掌门复返先天之后，未办成道之礼，这先天心境定然与这“十”之玄理有关。今日上来，既是解说玄理。也是开示心境。
玄光微微一笑，“贫僧刚才已经说了。”
武林中人想起他方才上场之前。念了一声，“十方净土，佛光普度”，各自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的灵台心境。
姬墨璃问，“什么是十方净土？”
玄光道，“天下大变，人心动荡。时代乱局之中，难免遭遇横难。众生受此灾厄，十方净土，都应大开方便之门。”
姬墨璃又问，“什么是佛光普度？”
玄光道，“世人不幸遭逢千古以来未有之大劫数，我佛门弟子，应慈悲为怀，身体力行，普度众生。”
姬墨璃道，“大师的意思是不是说，现下已到了天地大劫之时，众生横受苦难，却有更多进入净土的机会？”
玄光合十道，“只要一心志诚，看破世间虚妄，虽遇灾祸之劫，却有往生十方净土之福报。”
姬墨璃点头，“谢大宗师开示。”
四下的武林宗师、名家一同跟着说道，“谢大宗师开示。”
更多的观众听到这句话，却是反应过来：原来这位上场的年轻和尚，也是大宗师？有大宗师好啊，想必就会演示神功了。
玄光微笑道，“贫僧只是一点愚见，诸位若有不同意见，尽可道来。”
少林宗派对于十大玄理之争，第一场用大宗师开阵，最后一场也用大宗师收官。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果然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气象。
如今天地五圣都已说过玄理，正一道门的天师也演示了八。天下武林之中，还有谁能与这位南少林的方丈相争？
玄光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深沉如渊的声音响起，“我有不同意见！”
黑影一闪，天魔宗师已经站到了玄光方丈面前。
武林高人皆是一愣，上次在得胜楼已经知道了这位是姬家的四小姐，你虽然是宗师人物中的顶尖角色，但去和大宗师唱对台戏，这可真是自不量力了。
更不用说你是魔门出身，就算讲出了什么玄理，也都是非主流的那一套，绝难被天下人接受。
姬傲剑也是呆住了，他一直以为四姐不会参合这些玄理之争，谁知道这最后一场，她说上去就上去，连个事先招呼都没有。
玄光听到这黑衣女子说有不同意见，脸上没有任何不愉，依然温和笑道，“梦影小姐有话请讲。”
姬梦影道，“大师，你只讲天下大劫来临，众生受了刀兵之灾，死后可到净土。但众生要是不愿意接受劫数，心有不甘，奋起抗争，死后能不能到净土？”
玄光念了一声佛号，“心有不甘，乃是无谓执念，容易犯下杀业，这就去不了极乐净土。”
姬梦影一笑，“玄光大师，那你口口声声说要普度众生，只是害了众生，而不是救了众生。”
玄光道，“梦影小姐为何如此一说？”
姬梦影道，“你告诉众生面对劫数的办法，其实不过是八个字：逆来顺受，束手待毙！”
玄光皱眉道，“梦影小姐，若是因为外劫动摇本心，以杀止杀，这和施恶者有何区别？这次天地大劫，横行不法之辈，都将沉沦阿鼻地狱。只有看穿受苦受难，皆是虚幻，不染外因，才能超脱到净土。”
姬傲剑想：大师，你和我四姐说什么堕入地狱，没有半点用啊，她又不是没去过，还是主动去的。
姬梦影道，“西洋人会很高兴你这么想，也很高兴你这么说。你要普度世人，其实只是替洋人开路，让他们更方便地统治中华，以后就是步了印度的后尘，成为一颗欧洲皇冠上的明珠。所以这十方普度，只是投降主义。”
姬墨璃笑道，“依梦影小姐的意思，应该如何面对？”
姬梦影淡淡道，“十方俱灭，才能浴火重生。”
玄光一怔，“十方俱灭！女居士好大的杀气，这岂不是要让世间造下无边杀孽？”
姬梦影道，“不破不立。”
玄光念着佛号，“梦影小姐这样想，便是已经入魔了。”
姬梦影嘿嘿冷笑，“玄光大师，你说逆来顺受，也不足为奇，这正是佛门自古以来的传统。”
姬墨璃问，“逆来顺受，是佛门传统？”
姬梦影道，“释门虽是汉明帝时就传到中国，但一直未有多少发展。直到两晋南北朝时，五胡乱华，天下生灵涂炭，佛家叫人逆来顺受，因此不论是十六国还是南朝北朝，都大加欢迎，极力扶持，从此蒸蒸日上，几成中华第一大教。”
姬墨璃点头，“佛家在五胡乱华之时，迅猛成长之势，确乎如火如荼。”
玄光不禁插口，“我佛门在乱世之时拯救人心，抚慰苍生，乃是功德无量之举。”
姬梦影继续道，“如今中华又到了时局大变的关口，形势之危，远胜于五胡乱华之时。佛家自然要大力主张宣扬逆来顺受，不管以后中华是谁做了主人，都可以如鱼得水，使得本教继续繁荣昌盛。”
玄光变色道，“梦影小姐，你这是诛心之论！”
姬梦影道，“天下人都在此间，大家来说，洋人欺凌中华，我们是应该逆来顺受，还是十方俱杀！”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杀人过万
中华五千年来是泱泱大国，认为自己就是天下中心，故号之为中国。
虽然刚刚输了一场“鸦片战争”，国人深深领教到了西方的船坚炮利，遭遇了沉重打击。但心底之中还未彻底绝望，觉得只要学会了洋人的手段，自然可以再较长短，以洗国耻。
不过一些眼光长远之人，却往往越是认识西方，越知道是全方位的差距，越觉得难以追及。
对于武林大派而言，已经是知道西方枪炮厉害，更可怕的是还有源源不断的生产能力。从历史发展趋势来看，练武终归是难以抵挡热兵器的普及。
但他们却不知道如何提出工业化的纲领，建设新时代的国家。因此只能是特意表现强大武力，尽力拖延旧时代的结束。
而玄光大师心中，更是意识到靠武学手段并非长久之计，还是要做足宗教功课，在争取人心方面，与时俱进。
不管什么时代，人心都需要宗教的慰藉。
“十方净土，佛光普度”，充满了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玄光通过向天下人讲述玄理，本是再塑少林形象的极好机会。
但是姬梦影却站出来，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热血之言，却是更有市场。
这来观看武学玄理展示的近万观众，不是武林中人，就是练武爱好人士，平素都是习惯耍拳弄棒，好勇斗狠。
听了姬梦影给出的“逆来顺受”和“十方俱杀”两个选项，一大半的人都毫不犹豫大声喊道：
“杀！”
一时之间。姬傲剑仿佛又看到了马神大祭台上，四姐操弄人心之时，让全场喊出了一声“杀”。
今日这“十”之玄理的论述。姬梦影结合国情，迎合人心，简简单单几句之间，就让“十方俱灭，不破不立”的理论，压过了“十方净土，佛光普度”。
玄光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梦影小姐，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贫僧只得要点化你了。”
这玄理之述，如是两人相争，除了口上辩论，还可以用拳头说话。姬梦影虽然在玄理上更受欢迎。但大宗师用武力强行镇压。自然就能说明玄理也高上一头。
姬墨璃道，“大师，你嘴上说不过我四姐，就要动手了？”
玄光淡淡道，“四小姐所言似是而非，惑乱人心，不免让世间遭受无妄战火。不如跟贫僧回到山中，面壁参佛。日后灵台清明，定能成就正果。”
姬傲剑一听：原来这少林还真有把人关到寺里念佛的传统。武侠小说果然没有欺骗我啊！
姬墨璃道，“我四姐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孩子，与你只是口头相争，见解不同，根本不是什么过错啊，你居然就要把她关起来？”
武林中人面面相觑：你四姐温柔善良，这是哪个世界的神话？
玄光念了一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墨璃小姐，你家四姐出道以来，杀人如麻，血债累累，你能说没有？”
姬墨璃眨了眨眼，“其实，我四姐杀的人，好像也不是非常多，大概也就几条人命吧。”
玄光道，“只有几条？”
姬墨璃咳了一声，“也可能是十几条，或者是几十条。哎，最多不过数百条，不算多的。”
满场之人一听，手上染了几百条人命，这还叫不多？
玄光摇头道，“梦影小姐身上煞气有如实质般的凝厚，若非伤了上千人命，岂能有这种如同天魔一般的魔性？”
四下更是一片哗然，原来这个黑衣女子，竟然已经是千人斩的凶恶魔头？难怪她身外总是笼罩着一层模模糊糊的气息，原来都是死人煞气凝结而成。
姬墨璃惊讶，“四姐，你真的杀人过千了？”
姬梦影冷冷道，“真是肤浅，区区过千，算得了什么。在我手上，送下地狱去的，已经不下五位数。”
饶是玄光已入先天心境，听了这般冷冽的话语，也不由得心头一颤，“梦影小姐，你你你，这真是造了无边杀孽！”
全场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齐齐盯着这个杀戮过万的人物，仿佛正看到无穷无尽的杀气从她身上汹涌散发。
江湖高手，名家宗师，想起当年天魔恸哭的响亮名号，知道她时有杀人满门，但也没想到她竟然杀到了这个数目。
只听华山掌门庄伯阳喝道，“这人简直是天下第一大魔头，所作所为，天人共愤。玄光大师，你今天一定要除魔卫道！”
登时西北诸派的“降妖伏魔”之声，响起了一片。
姬墨璃扇子一拍，“庄掌门，你这话就不对了。”
庄伯阳道，“我的话怎么不对？”
姬墨璃，“我四姐如果不是大魔头，怎么会说出十方俱灭这样的玄理？她杀人虽多，但主要都是在境外杀人。以后她还会行走十方，去列强各国杀上一圈，这对中华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大家一听，是啊，这天下第一大魔头，似乎对杀洋人很有兴趣，让她去祸乱外国好了。
世人都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当年姬梦影灭人满门很彻底，此刻也没什么苦主在当场，众人并无同仇敌忾的心理。
有人问道，“这位、这位梦影小姐，以后还杀中国人不？”
姬梦影冷冷道，“谁要是和我作对为敌，不管是谁，我都会杀了。”
众人心道，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有仇有冤都会动手，你只要不随意杀人就好，我们以后当然不会和你作对，也不敢和你作对。
姬墨璃哈哈一笑，“大家尽请放心。只要不主动惹我家四姐，不在背后说她坏话，她肯定不会找你的麻烦。”
她停了片刻。摇头晃脑道，“以后我四姐到世界各地，大杀十方，从五位数杀到六位数、七位数、八位数，就是大大的民族英雄了。”
全场之人再次呆了：杀到八位数，她怎么杀得过来？
庄伯阳喝道，“胡乱杀人。算什么民族英雄，那是民族罪人才是！”
姬墨璃咦了一声，“庄掌门。洋人杀不得吗？”
庄伯阳冷冷道，“洋人兵强器利，这女魔头出去乱杀人，洋人自然会派军队来我明国报复。遭殃的就是我中华百姓。她只图自己杀得痛快。却让同胞吞下苦果，这不正是民族罪人！”
姬墨璃道，“因为洋人会报复，所以你说不能得罪洋人，那我四姐也会报复，你刚才怎么让玄光大师除魔卫道？看来你是只图自己说得痛快，却让少林寺吞下苦果，你对得起少林吗？”
庄伯阳怒道。“这有什么可比性，姬梦影难道比得上一个国家？”
姬墨璃摇摇头。转头看向玄光，“大师，你还要不要对我家四姐动手？要是你杀不了她，她可是一定会报复的哦。”
玄光微笑，“墨璃小姐，除魔卫道，人人有责。何况我也并非要杀梦影小姐，只是请她参佛念经，为她除去心魔，让她迷途知返。”
姬墨璃道，“既然除魔卫道，人人有责。那现下中华遇到列强欺凌，这些国家对我们来说就是妖魔，大师为何不去除掉他们？就算大师不愿意动手，为什么还要说国人应该逆来顺受，若是反抗，就去不了十方净土？”
玄光道，“这些洋人，也是误入迷途，需要点化。”
姬墨璃大喜道，“原来大师也打算把洋人都抓到少林寺去，让他们参佛念经，迷途知返？很好，很好，请问你什么时候动手，到时候我一定过来加油助威。”
玄光咳嗽一声，“对于外国人士，为了不致引起中外纠纷，不能如此粗率行事。贫僧日后自会上门讲解佛法，一一点化他们。”
姬墨璃眉头一竖，“你对于洋人不能粗率，对我四姐就可以粗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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