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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谋:帝后攻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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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几步,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而距离马车前后不远的距离内,散乱分布着许多身中各种奇怪伤痕的尸体,上上下下,大概有二三十人,却唯独没有毫发无损却命陨黄泉之人,可见那暗中之人所施幻阵,真的只是笼罩了他们四人先前所在那片区域。

    这些人,正是阿玦此次入都的随行之人。

    只一眼,宣绫靖便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其实,她不用看也知晓,因为上一世与之,一模一样,这些人都是死于此阵之中。

    而她一眼飞速扫过,眸底冰冷一片。

    果然,没有“她”的尸体。

    果然,那暗中之人的目的,就是“她”的尸体。

    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

    恍然间,宣绫靖感觉一阵燥意与不适,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那是一种很细微的不适感,细微到,她细细探寻,却感觉不出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不由地,她黛眉微敛,掩下所有神色,暗下,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可四周入目之景,全是空空如也的树林,没有寻到半分踪迹。

    宣绫靖暗暗紧了紧心神,不由猜测,难道那费尽心思偷“她”尸体之人,还藏在此处?

    可等她再要探寻,那股燥意与不适却忽然又消失无踪,再无痕迹……

 第九章惊梦,是非对错

    素鸢检查了一番马车周围的尸体,确实都是云夕玦随行之人,亦是发现了消失无踪的“长公主”。

    惊疑担忧地与宣绫靖对视一眼,见宣绫靖无所示意,只能压下心头所有的疑惑,与慕亦弦、桑莫一同,将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尸身,就近掩埋在附近的林中。

    等到掩埋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生了一把火,他们四人围火而坐,烤了些野物,堪堪果腹。

    宣绫靖眸光不经意间抬起,触及对面慕亦弦正用右手无意识地摩挲自己左手手腕的情景,心口不可抑止的一滞。

    蓦然地,她眉心一跳,逃也似的飞速撇开目光。

    慕亦弦此刻的这个动作……她太熟悉……

    还是她告诉的他,他竟有这样一个习惯。

    摩挲左手手腕,那是慕亦弦在思索之时常有的小动作。

    然而此刻,看着他无意识的这个习惯,宣绫靖只觉得脑海中画面一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当初那个神秘却又格外安宁的小村落,他们二人无意中闯入,被一位垂垂老矣的怪人送上一对可以扣合在一起的手镯。

    而慕亦弦将那烛心镯一分为二,他们二人一人一只。

    他们执手一同刻下名姓,而她,将烛心镯戴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她记得,那时她说,日后你每次思索,便会碰到手镯,自会想起我。

    而那时,慕亦弦又是如何回她的呢?

    宣绫靖眸光闪了闪,思绪在脑海中翻涌。

    慕亦弦缓缓将那手镯扣在她的右手,却是温柔近乎呢喃地回道:“你的名字贴着我的脉门,那便是,我的命。”

    神思微滞,宣绫靖忽的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是释然,还是……怅然。

    良久,她却只能轻微若无的一声叹息,将心头的这股复杂缓缓压下。

    如今回到了三年前,那手镯此刻应该还在那神秘的小村落中吧……

    这一世,只怕她与慕亦弦再没有机会一同去那个小村落了。

    还好,那手镯上刻得名字,是云夕玦,而非她宣绫靖。否则,他说她是他的命,却又一心要她死,该是如何的荒诞……

    就在宣绫靖神思怔忪间,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传入耳际,声线微凉,却自成威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慕亦弦眸光微凝,似有若无地落在她们主仆二人身上,孤寂淡漠间,泄露出几分探究之色。

    宣绫靖下意识地抬头,二人视线便是撞在一起。

    心绪骤乱。

    宣绫靖立时垂首,将所有心绪遮掩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小女姓云。”

    唯有那伴随忽明忽暗的火光在眼睑下投下的轻微晃动的阴影,才知她此刻的不平静。

    “云?”慕亦弦凝眉一思,面色暗沉,难以探究,“云姓在东渊并不常见,近日诸多北弥降臣的家眷正迁往盛都,莫非姑娘是……云凌将军的家眷?”

    宣绫靖抬首,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惊诧,又闪烁着几分对陌生人的防备与疏离,略带几分犹疑,思量片刻,才回答道,“正是……不知公子是?”

    慕亦弦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那双清透的眸子片刻,才又转开视线,淡然开口,“云姑娘称呼我慕公子即可。”

    嗓音中,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势,不待宣绫靖应声,便又紧接着问道,“云姑娘既是云凌将军的家眷,又对阵法有所涉猎,不知对……葵天兵阵,了解几何?”

    从慕亦弦口中听到葵天兵阵,宣绫靖心口陡然一沉,如山压身,难以喘息。

    因为,随着这四个字,慕亦弦本还幽沉的双瞳乍然冷厉猎猎,凛冽透彻的杀机从那双黑不见底的瞳眸里肆意涌出,面寒如霜,孤冷傲然。

    恨凝如水,咬字断金。

    只怕若是可以,慕亦弦会生生咬碎“宣绫靖”这三个字。

    果然,如今的慕亦弦,只剩下恨得她去死,甚至,不得好死了!

    慕亦弦究竟为何,会如此痛恨北弥……

    上一世,慕亦弦从未提及,甚至讳莫如深,好似只要提及,就会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杀意!

    甚至让他,恨到,可以迁怒无辜。

    还好,慕亦弦从未迁怒无辜,她多怕,当初她让云凌递降书投降那一刻,慕亦弦如此轻而易举的胜利,没有如愿以偿取下她的项上人头,会一气之下,逆天屠城!

    还好,他恨得,只是她北弥皇室。

    怔怔敛下复杂的心绪,宣绫靖才缓缓开口,“我对葵天兵阵不甚了解,我……我只涉猎过一些古籍中以往的阵法,他人自行推衍、或是设计的阵法,我并不懂。”

    及此,慕亦弦也没再多问。

    ……

    夜深,繁星满空。

    宣绫靖静静倚着一颗树身,看着对面闭目假寐的慕亦弦。

    脑海中闪烁着前世的一幕幕,又跳跃着先前阵中的一幕一幕,忽然的,她感觉一直压抑在心肺间的窒息,趋于平和,莫名的……安宁。

    不同于悬崖上那紧绷了三年之后终于揭晓真相的释然。

    好似狠狠痛过一场后,生生死死轮回间,突然超越一切的明悟。

    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爱他最好的方式,便是与他为敌。

    或许,这一世,就是老天看他们太过悲怆,才有意弥补的吧。

    既是如此,那便不要再有其他,痛痛快快相争一场。

    ……

    这一夜,宣绫靖睡得格外安稳,整整三年,她从未如此安稳的睡过。

    梦中,她好像梦见了她的师父。

    她站在师父卜卦的案几前,出神的看着那一双明明苍老浑浊,却好似一眼就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眸。

    堪舆风水、观人面相、卜算天机,师父无不精通,可师父教给她的,却只有阵法术数。

    师父曾说,其他的都与天机息息相关,顺应天命而为,而她命数多变,不适合推算天机。

    但此刻梦境中,师父的案几前,却放着她的生辰八字。

    而龟壳与铜钱的摆放,也是她看不懂的卦象。

    而她,忽然满目忧伤与悲痛地冲入师父房中,稚嫩的小脸上布满了茫然与无措。

    她忽然想起来,那是,十二岁的她,父王刚刚驾崩。

    她急冲冲的跑到师父房中,恳求师父为她卜算北弥未来。

    师父满目慈悲,却又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良久,师父终于说出了八个字……

    梦中,她刚听清这宛若叹息的八个字,师父仍是慈悲的扶着她的头,忽然,一阵狂风肆意吹过!

    眼前一切情景,骤然烟消云散,只余黄沙滚滚,满目寂寥,可那空中,似乎飘着一张画着什么的布帛。

    她跳了跳,想要抓住,却根本碰触不到,她极力睁大眼睛,想要去看,脑海中却又忽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叹息“痴儿!”。

    她骤然惊醒,大汗淋漓!

    双眸睁开,眼前仍是那忽明忽暗的光影,扑哧扑哧的声音,格外幽静。

    夜风中,似乎有着虫鸟的鸣叫声。

    宣绫靖再无半分睡意。

    难道,竟是她错了吗?

    她仰着头,看着漫天繁星,想起师父曾说她命数多变,不愿为她测算生辰之事。

    她余惊未定地回想了想方才的梦。

    或许,她应该找到师兄,请师兄为她推算一次。

    想到师兄,她忽然愣住。

    被那暗中偷“她”尸身之人搅了神思,她竟是忘了师兄的踪迹。

    前一世,师兄明明在暗中跟随着阿玦入都的队伍,甚至在那大阵之中,她与师兄还曾在柳树下碰到过一次……

    直到后来困阵变成了杀阵,她发觉阵中进了慕亦弦,才恳求师兄将阿玦的尸身带走好好安葬,师兄才终于与她们分散。

    但后来,师兄将阿玦带回北弥好好安葬之后,又回到了东渊,甚至暗中帮了她许多,就连借西殊之地练兵,都是师兄暗中帮忙。

    此次在阵中竟然没有碰到师兄?

    宣绫靖有些疑惑,但转而一想,又笑了笑自己。

    师兄与师父都是窃取天机之人,又岂会按着她的记忆去走……

    有变动,才是正常的吧。或许师兄在中途卜算一卦,又发现了什么天机,来不及与她详说,才提前离开的吧。

 第十章回府,不速之客一

    这一日,风和日丽,徐徐的清风似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整个平北郡王府正门大开,焕然一新。

    府里的管家带着所有的奴婢小厮们,恭恭敬敬候在府门两侧。

    算算日子,今日应是平北郡王家眷到府的日子。此刻郡王虽然不在府内,但郡王早已吩咐必须好好接迎。

    然而他们从清早等到傍晚,都没有看到护送的队伍达到。

    管家不由有些焦急地想要唤人去宫里禀报平北郡王。

    就在这时,一辆简单的马车吱吱呦呦地停在了平北郡王府门前,没有任何随行队伍,只有一马一车。

    管家上前,正要怪罪那驾马之人停错了地方,就见从那马车里走出来一人。

    明明站在一辆破败简陋的马车前,那整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凛冽气度,眼波流转,冷冽威慑,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那管家脚步立即一顿,连忙跪身行礼,“参见。”

    随后,便是身后一群丫鬟奴婢的附和行礼。

    只听见慕亦弦淡淡回道一声“免礼”,那粗布的车帘再次被撩开,一双修长而白皙的素手,在霞光的映照下,颇有几分晶莹,紧接着,露出一张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的娇俏小脸来。

    只见那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身衣饰虽有些脏乱与狼狈,但却也有一种沉静而让人舒适的气度,好似静立于闲庭落花间,让人难以生出轻视。

    而后,只见那姑娘面露几分惊诧与感激地轻声道:“原来是殿下,一路不知殿下身份,小女失礼了,多谢殿下护送小女回家。”

    慕亦弦淡淡又说一句“无妨”,那管家才立即惊醒过来,面带喜色地询问道:“您可是云夕玦小姐?郡王吩咐奴才们恭候小姐多时了。”

    宣绫靖缓缓回过头,视线扫过府门前极为刺目的“平北郡王府”五个鎏金的大字,继而落在那管家身上,淡淡点了点头。

    降臣封王,对旁人而言可能是新朝的信任,是巨大的殊荣,但对丹心可鉴的云凌老将军而言,却是莫大的屈辱,尤其这郡王封号竟是“平北”。

    可为了她的筹谋,云凌老将军却义无反顾,开城门,奉国玺,率群臣递上降书,那一刻,无数北弥子民唾骂他卖国贼子,她躲在暗中,却看见老将军的脊背挺得僵直却又毫无怨悔。

    宣绫靖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并不是自己的这一双素手,下一刻,她却缓缓握紧。

    上一世,郡王府满门牺牲,云凌老将军不惜性命,也要遮掩她的身份,这一世,她真正变成了云夕玦,再也无需遮掩,定能挽回上一世的惨烈。

    而慕亦弦再听及那管家口中的名字之时,先前在竹林间出现的莫名心悸竟又一次极为细微的飞速掠过,继而消失无踪。

    慕亦弦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手腕,眸色沉冷,幽光涟漪,捉摸不定,随后唤来桑莫,耳语几句,桑莫就先行离去。

    宣绫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桑莫离去的背影,神思微沉,淡淡说道一句“殿下请”,才一同踏入了这平北郡王府。

    这一座府邸,她很熟悉,但这一刻,她却必须表现的极为陌生,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管家的步伐,但此刻顾及慕亦弦在此,管家也没有先行带她前往她住的院落,反而引到了花厅奉茶。

    吩咐丫鬟们上茶,好好招待,而暗中却已派人前去寻回郡王。

    一路马车同行是无奈之举,放眼此刻,宣绫靖却不愿与慕亦弦二人独在花厅,只好借口一路狼狈,如此招待,实在有所怠慢,先行回房梳洗一番,再前来好好感谢。

    随后,便由着管家安排的小厮带着她先回了住处,而管家则留在花厅暂且招待。

    回到卧房,遣走小厮,素鸢伺候宣绫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到她帮着宣绫靖梳发之时,看着铜镜中云夕玦小姐的那张容颜,她张了张唇,憋了一路的疑惑和不解,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竹林阵中,她都能猜测到那二人的身份,长公主不可能会猜不到,长公主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等到宣绫靖一切梳洗完毕,素鸢终究还是咽下了心中的疑惑,没再多问。

    宣绫靖站起身,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眸光微微有些怔忪,好似在回忆什么,良久之后,才说道一句:“走吧,去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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