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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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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我只是给夫子跑腿而已,该由夫子说了算。”小翼正色道。
  “好吧,”我点了点头,“组织的名号就由你起,纲领嘛,不妨叫做:替天行道!”
  小翼侧过脑袋,嘴中喃喃,道:“这四个字有气魄!”
  “所以口号里就要说清楚:扶危济贫,安民抗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小翼脸上一滞,道:“夫子,这个……”
  “要让手下的人各取所需。”我道,“既然有了组织,规矩也要定下来,你在司寇署见过我的立法条文,就照那个样子写吧。”
  小翼咧嘴一笑,道:“谢谢夫子指点,我决定将这个组织叫做‘义社’,以兄弟义气结社。夫子以为如何?”
  “不错,我还可以送你四个字,”我笑道,“义薄云天!”
  “多谢夫子!”
  

风起沙丘 第73章 第六十八章 沙丘大朝(一)
  “诗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为何本该天气转凉时节,却依旧酷暑难捱?”身穿黑衣的侍卫拉扯着领口,口吐怨气。周围的伙伴没有理会他,一个个坐在地上从喉间发出若有似无的呻吟。
  黑衣卫士是赵宫的禁卫,只录取卿大夫家不能继承家业的子嗣充补,确保对王室的忠诚。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统一的黑色制服,平日间趾高气扬,精神抖擞,上阵就是赵雍的短兵,是与百金骑士难分伯仲的强悍战力。
  这帮拉出去勉强能够吓唬诸侯的黑衣小子,在烈日下跑了一天之后彻底没了脾气,队伍一散就躲在了树下阴凉处喘着大气。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黑衣卫士。虽然穿着一样的制服,但这些新近填补进来的小毛孩,恐怕连人血都没见过,更别说上战场了。
  “长官,七月流火不是天气炎热的意思么?为什么夫子说是天气转凉呢?”那个话多的黑衣扯住我。
  我看了看他只有十五六岁的稚嫩面孔,强压下一天的疲惫,耐心解释道:“七月开始,天刚擦黑就能看到大火星从西边落下。故而才说‘七月流火’。”我本来累得不想多说,不过总觉得留个尾巴不舒服,又补了一句:“大火星是东方心宿的亮星。”
  “原来如此,大司寇果然是我赵国的智囊,没有难得住你的。”年轻的黑衣卫高兴道。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智囊这个称呼是秦人称呼樗里疾的,我并不是很喜欢。道者要和光同尘,与常人相异是道者最大的失败。我一直站在风口浪尖,固然是秉性如此,也多有我知行不一的缘故。
  这队半生不熟的黑衣卫士是赵何特意拨给我装点门面的,现在通往沙丘的大道治安很好,即便有不开眼的蟊贼看到这身黑衣也不敢妄动。
  虽然刚是七月初,但是邯郸一应贵族命官都要开始往沙丘转移。所谓大朝,并非单纯的典礼,而是实实在在要在那里开堂问政。
  非但官员要过去,许多要紧的官署都要临时迁过去,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斗量。沙丘离邯郸不算远,沿途征发的民役都要过万人。整条官道上人流如织,如果不是肥义等一干重臣强烈要求支付额外的犒赏,必然会弄得怨声载道。
  这也让我知道了为什么秦始皇修个长城就让百姓苦不堪言,赵国修建的长城是秦长城的三分之二,百姓却没有什么的怨言。正是因为赵国一直有肥义这样知道体恤民力的重臣,以及耳根子相对较软的君侯。
  “沙丘不是很近么?怎么还有一天的路程?”稚嫩的黑衣卫士跟朋友聊完天回来,不住抱怨着。
  我轻咳一声,道:“年轻人,要学会忍受。不要吃点小苦就成天怨天尤人。”
  “大司寇,你也才弱冠不久吧?”
  那得看你怎么算了。
  我没理会他,提着鱼竿往河边走去。黑衣卫士轮班保护我的安全,总有两人守在我身边。那小家伙不知怎么对我产生了兴趣,竟跟伙伴换了班,跟着我去钓鱼。一般来说这种贵族子弟都是很骄傲的,不过这孩子却没那种娇纵的习气,颇为天然。见他一语不发跟着我钓了半天鱼,我也不忍心拒他千里之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彬,”那孩子高兴道,“我祖父是宣惠王之子,在赵国做官,便举族定居此间。”
  仔细分辨之下,这孩子果然不是很像标准的赵人。眼睛更大些,脸庞也是圆的,很有中原风貌。韩夫人是宣惠王的女儿,韩彬的祖父应该是韩夫人在韩国混不出头的哥哥或者弟弟,跟来赵国当外戚的吧。
  “怎么这么小就充作黑衣呢?”我问道。
  “你怎么这么小就做了司寇呢?”他毫不惧我,大咧咧地反问道。
  我笑了笑,道:“司寇可以要别人的命,自己却不会有事。黑衣却是可能会送命的。”
  “男儿生在天地间,岂有贪生怕死的道理!”韩彬说得很不在乎,“大司寇也怕死么?”
  “怕死固然不必,但是贪生也没错。”我道,“男儿要建功立业,却不是说要莽撞赴死。”
  “嗯,大司寇所言极是。”韩彬故作老成地点头称是,又道,“大司寇,你钓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尾鱼都没钓起来呢?”
  傻孩子,你见过直钩能够钓起鱼的么?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钓鱼,而是为了散心。这些天在邯郸憋得胸口发闷,脑仁都疼,坐在这里面对绿水古树,闻着芳草兰花,听着鸟语蛙鸣,就像是回到了与世无争的山林之中。而且为了能够有个吉利的结果,我从出发前三天就斋戒沐浴,保持身心清爽,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麻烦。
  “钓翁之意不在鱼,在乎山水之间也。你不懂的。”我懒懒答道。
  韩彬叹了口气,退开一旁玩耍去了。
  我清静了没多久,一阵喧哗远远传到我中。过了一小会儿,身后响起了一队整齐的脚步声,以及布衣摩擦的声音。韩彬的脚步声在这队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他跑到我身边,单膝跪地禀报道:“大司寇,有个叫廉颇的警士求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廉颇已经走到了我身后不过五六步的地方,我刚回头就看到廉颇那张晒得黝黑的大脸,粗大的手脚,以及超过常人一头的大个子。
  “臣下特来迎接大司寇。”廉颇跪地行礼,声音坚毅,如同金石。
  “主公”这个名词太敏感,严格来说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门人,因为廉颇和许历都不是从我府上出去的。而冯实虽然在我门下,但他不是士人。
  “廉兵尉不必多礼。”我起身扶起廉颇,微笑道,“王上特命黑衣卫士一路护送,婴已经十分不安了。”
  廉颇不以为然地看了看黑衣卫士,目光落在韩彬身上,道:“还是由臣等接替护卫之职吧。”说着,廉颇传命带来的警士列队备阅。
  看着整齐列队的警士一个个器宇轩昂,再没有邯郸街头混混痞子的模样。若不是少了些许杀气,必然也是精锐之卒。廉颇带来了二十五人,五人一列,刚好组成方阵。在没有得到命令之下,这些人站得纹丝不动,手掌紧贴大腿,目光平视,挺胸收腹,很有几分强军的味道。
  韩彬开始还面带不服,等了一会儿,见这些警士没一个露出丝毫懈怠,渐渐腾起一丝佩服的神情。
  我从他们面前走过,心中多少有了点底气。不过面对骄傲的廉颇,还不能表露出来。我故意作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对廉颇道:“军姿倒是有的,可惜没有军魂。”
  廉颇面露不解,道:“敢请教大司寇,何谓军魂?”
  “信念。”我冲警士们高声喊道,“你们为何而战!”
  众警士面露疑色,我能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这种疑惑。当兵吃粮,再高调点就是卫国杀敌,还有什么“为何而战”的?
  廉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道:“司寇以为该为何而战?”
  “保境安民,替天行道。”我朗声道,“你们身上衣物,口中食物,无不是赵国百姓供给。让他们安居乐业,不为暴虐所害,就是你们的职责!你们在保护的不是旁人,是你们自己的父母家小,是你们自己的姐妹兄弟!如果不能想通这点上,你们终究难成大器!”
  见到众人若有所思,我也不去打扰他们,提起渔具往营地走去。过了一会儿廉颇才追了上来,恭谨道:“多谢大司寇指点。”
  我鼓励他道:“世有名将、良将、干将、能将。后三者不过是用兵之法上的差距,而欲从世之良将成为不世名将,就不是用兵的技巧,而是这里。”我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廉颇的心脏位置,见廉颇不能领悟,又道:“用心。良将之用心,审查地形,考究天时,动之以兵势,静之以人心。若战,必兴阵图,辅以奇门。若退,必序列前后,严定左右。”
  “那不世名将呢?”廉颇着急问道。
  我缓了口气道:“名将之用心,存乎天地之间,审辨时物纹理,闻霹雳于青萍之末,起干戈于迅雷之薄。其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攻则必克。全军上下,唯有一心,盖因其以众人之心为心,因至私而大公!”
  廉颇哑然良久,道:“那良将之道我还能够听懂。你说的这名将用心,别说做了,我便是听都听不明白。”
  我拍了拍廉颇的肩膀,道:“现在不明白没关系,等以后你总会明白的。总之,你现在要将信念灌输给他们,只有统一了信念,才不会有贰心。”军队不同于黑社会,黑社会可以讲究实利,军队却必须要有信念作为支持。尤其是在现在的冷兵器时代,士气高低直接影响战斗力,一支有信念的军队,其士气绝非为了吃粮而当兵的军队能够比拟的。
  看到廉颇一脸思索,我又道:“吴起当年与武卒同吃同睡,吸疮允脓,所以武卒上阵厮杀起来死不旋踵,这只是小信念。你该做得比吴起更好才是。”
  天下谁人不知道吴起?我以吴起来许廉颇,顿时让他精神振奋,昂首挺胸,握拳击胸:“臣必不负主公期望。”
  “好好干。”我笑道,“我看好你呦!”
  廉颇浑身一颤,结巴道:“主公,那个……你这么笑起来很像狐妖啊……”
  

风起沙丘 第74章 第六十九章 沙丘大朝(二)
  剩下的路途我就放心多了,这些黑衣卫士固然忠心,但是完全没有战斗经验。赶路的时候还没什么,一到了扎营就露出了峥嵘面目。七八个营帐扎得遍地开花,毫无呼应。反观廉颇带来的警士,五个营帐如梅花绽放,两边开门,一内一外,倾斜有序,守望互助。在短短的片刻间,他们还掘出了一条防火沟,立好了明暗哨卡,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因为此次任务小而有所轻忽。
  有这么一群警士拱卫,我总算敢放心在野外睡觉了。
  不过我和廉颇的对话被那个韩彬听到了,第二天开始就一副傻笑追在我身边,动不动要讨教兵法。我们当时也没故意回避他,想他年纪小,而且未必对这事感兴趣。谁知他居然还颇有恒心,求教的话一直说了一路,眼看就要到沙丘了,我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么个小尾巴,索性默写了两篇《孙子兵法》给他,让他先背熟参悟。
  《孙子兵法》是最适合兵家入门的,真正的易学难精,在这个时代属于秘笈一类,有些将门的传家之宝也不过是几篇残篇。韩彬拿了我的《孙子兵法》,果然安静了不少,只在缴职回归王庭的时候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寒毛尽竖。
  赵奢在我到沙丘之前就已经到了。
  他是内史,掌握着国家的钱袋子,哪里要用钱哪里就要有他。我悄然站在一旁,看他指挥若定,一根根竹签发下去,从容不迫,果然有名将之风。
  “大司寇?”他看到我站在堂下,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没别的事,今天刚到沙丘,听说住宿是由你安排的。”我越过内史的一众属官,没有理会他们的躬身行礼,走到赵奢面前。
  赵奢一愣,道:“重臣的住宿是尚宫令安排的,哦,这样,大司寇稍待,等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亲自引你去住所。”我本来就是胡扯,只想跟赵奢私下谈谈,确认一下当前局势没有发生异变,当然乐得坐在旁边观摩。
  内史的属官多是小吏,出身不像士师、理士那般高贵,所受教育也仅限于乡学。我旁听了几个人的问对,发现他们都有很强的格式化,再看从容的赵奢,我猜就是他来了之后进行的教育。这些格式化的问答中,哪怕学识再差的人都能将需要多少钱、派什么用处、收到何等效果、交接人责任人是谁……诸如此类细节问题说清楚。而且赵奢将属吏分成了左右,左边都是来回事缴牌的。缴了牌子之后就自觉坐到右边,等待分配新的任务,同时也可以稍事休息。
  赵奢根据现在手头有的钱,依照事务的轻重缓急加以调配,有时候是向县邑发调令,有时候是从王庭直接划拨,内中自有尺度,干得有条不紊。观摩赵奢办公,就像是一种享受,让人觉得酣畅淋漓,只是简单的对答之间一桩桩足以让人抓破头皮的事就被轻松化解。
  下面办事的人也如释重负,拿了竹牌出去执行。这边出去了,那边又有办了事回来的,如此循环往复,没有一个人是浪费的,全都被拘在这个办公室里,想偷懒都未必有机会,因为赵奢对于他们办事需要的时间了如指掌,几次发问为何某某还不回话,派了侍者前去催问。
  赵奢手头上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下面的属官各个都如释重负,告辞而出。赵奢的侍从端来一盆清水,让赵奢净手擦脸。堂里空气不畅,光线不好,就是我这样坐着都觉得不舒服,何况赵奢一直在高速运转着大脑。我提议出去走走,赵奢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
  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就会变得亲近。我跟赵奢相交日短,但是一起偷了平原君的巨额粮食,又暗中谋划不可告人的政变,同样是没有立场的酱油党,所以我们已经像是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毫不见外。
  赵奢道:“我借口不知道大朝要举行多久,另外从灵寿调了一批粮草,走广阿泽过来。”
  我疑惑不解。广阿泽是钜鹿西北面的大泽。所谓大泽并非简单的大湖,除了湖水之外更多的是湿地。这种地形适合游猎消遣,但不适合运粮进兵。尤其现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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