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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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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是推脱之词,谁知道当天晚上我居然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身处一片旷野之中,带着一群孩子放风筝。我从来不相信鬼神托梦之说,但是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我醒来时精神气爽,就像没睡过一样,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原本没有答案的事,居然在梦里给我找到了答案。
  我坐起身,身边的南郭淇迷迷糊糊也跟着坐了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我心中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南郭淇如同电击一样跳了起来,道:“夫子请说。”
  我要六个大小一样的小碗,其中一个装满油,另外五个装满草木灰。这些东西并不能难找,只是油脂有些费钱而已。好在有梁成在,钱已经不是问题了。看着南郭淇跑出去,我又摇醒了滦平,让他准备笔墨和竹简,我要著作。
  这篇著作也是受后世《三字经》的启发,一切都要从娃娃抓起,墨学也是一样。在这么个知识垄断的时代,如果有一本启蒙读物流传在平民阶层,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呢?这已经脱离了我的预知范围,但是直觉上对后世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滦平给我准备好了笔墨,几个人就被我打发去找细竹竿。梁成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作为金主,大家对他都保持着一定的蓉蓉。不过我不对他呼来唤去是因为我是墨者,要和蔼亲善,而不是因为他有钱。
  “人之初,性本纯,染于苍,入于黄。
  士有学,行为本,战虽阵,勇是根。
  安与危,相互示,俭能昌,淫必亡。
  兼相爱,天下治,交相利,天下富。
  若亲友,财当分,力相助,道相劝。
  言必信,行必果,志气强,智慧达。
  爱人者,人桓爱,利人者,众皆利。
  ……”
  我提笔写着,开始脑子里还有后世《三字经》的影子,谁知写了几行之后如有神助,落笔成文,脑子里所读的《墨子》经文如同活了一般,排着队往外跳。不一时就写下了三百字的《墨文鞭影》。
  我一边写,梁成就在一边读,读到“众皆利”一句时,他也按捺不住了,翻出笔墨简牍开始誊抄。他写字比我快些,我刚写完没多久,他也抄得差不多了。两人拿着新鲜出炉的《墨文鞭影》又诵读了一遍,改了几个字,相视一笑。
  “读起来真是朗朗上口,夫子怎么想到以三字为一句的?”梁成捧着《墨文鞭影》爱不释手。
  我只道:“幼儿气短,句子太长读起来累。三字一换气,也不伤身体。”
  梁成又读了一遍,抬头问道:“夫子,‘言三表,本原用’,这句话成也听宋钘子、尹文子说过,只是两人所言皆有些模糊。”
  嗯,恐怕墨子自己都只是一个朦胧的概念。这六字出自《墨子》中的《非命》篇。原文是说“言必有三表”,直白讲就是如何验证一门学说是否好坏呢?首先要看本,看先圣先王是否有用过,寻找成功或者失败的案例。其次要“原”,也就是考察今时今日的具体情况,看能否适用。最后要“用”,就是放到实践中检验真理。
  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在墨子死后,三表之说就变得离谱了。首先是上古案例难考,其次是当今国情难以具体分析,第三就是缺乏实践机会。而墨学论辩派在与人辩论的时候依旧采用这种朴素三段论的手法,却因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有时候很锋利,有时候很悲催。
  我知道自己的哲学水准未必比这个时代的专职思想家高多少,只是胜在有后世三千年的积淀,眼界稍微开阔些。有些东西虽然不知道运算过程,但是可以根据标准答案逆推。于是我将“本原用”发展成了大前提、小前提和结论。
  悲催的是,自然科学只要把东西拿出来,原理说清楚,别人就算不懂也会很崇拜地说:“哇!好厉害!”但是社会科学一旦抛出一点新东西,就面临着整个体系的牵扯。听不懂很正常,一些人听不懂就嗤之以鼻,另一些人听不懂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梁成就是后一种人。我举了几个实例之后,终于还是将“概念”这个概念引了出来。有了概念就得讲内涵和外延,有了内涵和外延就可以区别大项和小项。有了这些基本要素,直言三段论才算构建完成。
  即便是两千五百年后的法学院里,这些内容都要讲两个课时。
  我居然一天就讲完了!
  一天啊!
  我讲的时候天才刚亮,还不到吃朝食的时候。等我讲完,外面的仆从已经在问梁成是否把晚餐送进来。
  我口干舌燥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众人满心喜悦者有之,云里雾里者有之,茫然不解者有之……我喝了口水:“这个一定要学会,对于日后学习墨术很重要。”
  “夫子,这个有什么用?”南郭淇道。
  “这叫推理。”我道,“有时候人的思路并非你想象得那么坚韧和清晰,用这种方法来保证自己所做出的结论是对的。比如赵人公孙龙所谓的‘白马非马’,居然有人还跟他诡辩,其实用这个三段论就很容易击溃他了。”说完我就后悔了,公孙龙现在应该还没有提出这个著名的论题。
  好在这里没人知道。
  “首先定下马这一概念,”梁成喃喃道,“四足善跑,可驮物大兽,白马是符合这个概念的小项。所以白马是马。”
  看着一个身穿深衣梳着发髻带着纶巾的中年人,一个人若有所思吐出两千年后的学术术语……我觉得很不和谐。
  “大前提必须正确,概念一定要清晰。”我道,“若是四足善跑可驮物的大兽就是马,那么牛怎么算呢?所以墨者非但要精于心术,还要博物啊!”
  “请教夫子,那么概念如何清晰呢?”
  “取其根本而分门别类。”我有些头痛了,莫非要还要讲“分类学”和“本质论”么?
  好在众人只是不求甚解地“哦”了一声,我趁机宣布开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讨论起了《墨文鞭影》,我总算松了口气,随后便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星火燎原 第13章 第九十六章 共济(四)
  我原本指望的墨社骨干,不识字也就算了,就连墨学的基础知识都不知道!不是说文化口口相传么?他们不知道墨家宗旨,怎会有这么坚定的信念,背井离乡前往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啊!相比之下,梁成比他们更像墨学门人。
  我摇了摇头,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三百字的《墨文鞭影》讲解了一遍。好在这些内容都是最基本的内容,我也不指望他们举一反三,所以进度还算可以。这一晚上的教学之后,我意外地发现秦棣有很不错的记忆力。
  他是南郭子淇的表弟,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其实我觉得他们六个都没什么话。传说话少的人意志坚定,从他们身上看来倒是真的。
  在我讲完了一遍《墨文鞭影》之后,秦棣虽然没有全部听懂,有些地方也不能融会贯通,但是已经可以一字不错地背出来了。有这样的资质学东西总是占很大的便宜,一般有两类人能有这样的天赋。一类是在大脑发育过程中大量记忆,刺激大脑,从而达到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有一类是心里不装事,大脑发育成熟之后一直处于休息状态……我是前者,秦棣是后者。
  总之,人各有所长,起码明天有人去诱拐小朋友了。
  诱拐小朋友还需要一样法宝——泡泡。
  见过很多穿越众用肥皂起家,虽然是个技术水平的确很低,只要喜欢玩DIY的人都可以做到,不过我可不相信在战国时代能搞大规模的肥皂生产。这个时代的油脂太贵!
  我不计成本搞这个东西的目的不是拿去卖,而是为了弄点泡泡出来。从我记事开始,小朋友拿着泡泡棒到处吹泡泡就是一门经久不衰的游戏,
  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除了缺乏高浓度酒精使得脂容率过低,其他都还算成功。中午的时候,盐水槽里的肥皂基本析出。从外观上看,因为无法过滤出干净的碱水溶液,所以里面还夹杂着大量的草木灰,不过我只要能吹出泡泡就可以了。
  滦平取来了麦管。
  我悲剧的发现,肥皂的清洁能力还算可以,问题就是——不起泡啊!
  好吧,老天,你赢了!
  哥还有后招!
  风筝!
  墨子用了三年的时间做了一架木鹞,飞了一天就坏了。看上去很丢人,实际上却是人类文明史上很重要的一步,丫发现了空气流动产生的浮力!咳咳,我激动了,还好这话没说出口,只是心里感叹一下。
  后来鲁班用竹子加以改进,可以在天上飞三天,还用它去窥伺宋城。我很好奇木鸢怎么当无人侦察机用……难道鲁班还顺便发明了高空摄像头?当然,也可能是鲁班做的风筝上画了两个大眼睛,所以宋国人以为是鲁班用这东西在偷窥他们。
  从他们两位之后,一直到南北朝,风筝才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现在做风筝,就是布面材料不太好找,而且成本高,因为没有纸。
  说起来我重生战国这么二十年,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深深体会到了没有纸的痛苦,但从未想过自己去研究一下造纸术。直到今天要做风筝,我才有了找地方研发造纸术的念头。
  万幸的是我们虽然没有纸,但有绸缎。中国到底是丝绸之国,听说清末用绸缎制造了热气球,所以我裁剪几块出来做风筝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鲁班做的也是风筝,那我可以保证我的比他飞得久——从小我就自己做风筝。
  当然是上辈子。
  不知道是线的问题还是面子的问题,抑或是骨架的问题,反正这次做的风筝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虽然能飞,但是飞得很晦涩……好吧,我不知道如何解释“飞得晦涩”,那只是一种自我感觉,总之我觉得没有以前放风筝那么好玩。于是我把风筝的控制权交给了周昌,周昌万分郑重地接过线轴,满脸肃穆地放着风筝。
  你们都想憋死我是吧!
  原本只是想诱拐小朋友来放风筝的活动,结果变成了万人空巷来观摩木鹞。小朋友都被大人关在了家里,生怕人多的地方被坏蛋拐走。我无奈的被人群湮没,不知不觉地被挤到了外围,索性回城里的馆舍。
  梁成坐在车上,冲我挥手喊道:“夫子!”
  你是要我过去么?到底谁是夫子?
  梁成跳下车,朝我跑了过来,兴奋道:“夫子,真的飞起来了!”
  我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梁成的兴奋被我一盆冷水浇灭了,道:“夫子不是很高兴?”
  “当然。”我道,“这些人只是觉得稀奇,却没想过为什么木鹞能飞上天。只是愉悦一时,而不愿深入去探究表象之下的道理。你觉得我看了能高兴么?”
  梁成的笑意消退了,一脸崇敬道:“原来这就是夫子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吧。”
  我不置可否。
  看来只有最古老的笨办法了。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敢说话,因为我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今天给他们布置的功课是背《墨文鞭影》,通篇一共才三百字,至于这么哭丧着脸么?不过明天的功课可能让他们有些尴尬,这些堂堂墨者,都得拿着拨浪鼓走街串巷高声诵读《墨文鞭影》。
  “我不去是因为我要接见卫世子安,或者你们谁跟我换?”我没有用夫子的权威去压他们,信服比权威更有力。
  他们当然不想接见卫国世子。卫国再不济,也是一方诸侯,见这种国家高层人物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有些恐惧。我倒是无所谓,跟诸侯打交道是必须的,一来可以扬名,二来这些诸侯会给我一些赞助。作为法家门徒只需要找工作,不需要拉赞助,但是墨家门徒做实验,出设计,都得花钱,所以赞助商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卫国这么穷,我真不好意思拿他多少钱。
  “黄金十镒,白璧十双,丝绸百匹,高车两乘。”我拿了礼单,暗道:这大概是史上最贵的风筝了吧。
  事实上卫安还没有想到我会将那么宝贵的风筝送给他,他来这里见我,只是想见见传说中墨翟的学生。真是混乱,我出生的时候墨子都已经死了快一百年了,怎么可能是墨子的亲传弟子呢?但是街头都这么说,这则谣言一夜传遍整个濮阳。
  卫安年纪比我大很多,已经快四十了。今年是卫君四十年,这孩子是在卫君初登基的时候生的,做了将近四十年的世子。听说他爹的身体还很硬朗。
  “没想到子燎子如此年轻。”他说。
  你丫知道我是独子么?就敢叫我子燎。
  我没说话,淡定地看着他。
  “咳咳,其实只是想一睹贤者风采,是安冒昧了。”卫安躬身拜了拜。做了四十年的老二,又摊上一个大智慧不明,小聪明过剩的老爹,他已经养成了这副小受的性格。
  我深呼吸一口,提了提精神,道:“公子来见鄙人,想问卫国的前途吧。”
  卫安腼腆一笑。我接着道:“但是公子自己也不觉得卫国还有什么前途,只想着如何在虎狼环绕之中保存祭祀,故而难以启齿。”卫安脸上一红,道:“子燎子果然是贤人。”
  我望了望外面,道:“卫国现在独有濮阳,所处腹地,已经没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这不是废话么?我快睡着了,居然把这废话说出口了……他居然还在一脸严肃地点头。我再次吸了口气,让精神振作起来:“不过要保全祭祀,未必是件难事。”
  “请子燎子明示!”公子安道。
  “于国内休养生息,宽政治,省刑罚。”我道,“这样百姓就不会造反,卫国就去了一大半的威胁。”
  公子安略有所思。
  “于国外,紧跟天命之主,到时候不失为楚子故事。”虽然后世的历史书里说周文周武二王吊民伐罪,以百里西岐王于天下。实际上当时是数个部落联盟一起推翻的商朝,其中之一就是楚国。后来周武王封了楚国为子爵之国,楚国不服,所以自命为王,与周分庭抗礼。列国称楚君为楚子就是这个道理。
  公子安也来了精神,道:“子燎子以为,谁才是天命之主呢?”
  “现在看下来,秦若不改其法,则秦。赵若能大用狐婴子,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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