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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冠京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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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池并不是没有听刚才这话,因而回过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张岐皱了眉头道:“凭着许皇后的手段,这事原先是帮五皇子瞒得死死的; 怎么一夕之间非但让流民涌了出来; 还让人去了京都。”在他看来,许皇后一贯是手段狠辣; 她若是下了死命; 那这些人根本是没有可能活着到京都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 后宫又有周贵妃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岂是简单人物。并州是她嫡子五皇子裴治的封地; 如今接连出了岔子; 实在可疑。
“是有人想要这件事被捅出来。”裴池的手指敲打在桌面; 低眉沉思了片刻。许皇后再怎么厉害,同外面总还是隔了一道高高的宫门,而她出身微寒,父兄虽然是被封了侯爵,可能在大事能帮衬得上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张岐被裴池这么一点醒倒也通彻了许多,试探着道:“王爷的意思是……沈括?”
裴池默然应声,试问天下谁还能有这样的能耐,除了沈括,再不做他想了。
张岐有些想不明白,当即皱起了眉头,“这……沈括不是一向支持许皇后的?怎么又会如此行事?”
不同于周贵妃外戚是百年大世家,许皇后要想在朝中有所依仗,自然就选了沈括。许皇后拉拢示好,沈括如何心思旁人不得而知,可不知情的人看来,他沈括就是许皇后的人。
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傅老忽然开了口,捻着胡须缓缓道:“我倒是得知了京中的一桩秘事,许……就是起因也无不可。”他这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屋中几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才继续了道:“大半个月前,五皇子府中有一个妾侍被人构陷,说是她偷吃了侧妃穆轻樱的半斤血燕盏。那妾侍倒是有血性,被赶出府后,拿了刀子在通王府前自剥肚膛以死证青白。哪知道沈括乘坐的马车刚巧经过,为此沾了晦气。”
傅老说完,屋中寂静一片 。
良久,还是张岐摇着头摆手:“傅老不要说笑了,那沈括再怎么心胸狭隘,总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桩事,就闹这样大的动静吧。”笑过之后,他正了正色又去向的裴池道:“王爷,只消郭撼夷被抓获,环城这儿的事也该平歇了。”
裴池点了下头,“来了这么多人,总也得要安置的……”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哐当哐当”几声的给打断了。原来是外头的风太大,将虚掩着的窗户给吹开了。
屋中唯独张岐资历浅,他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起了身,去关那窗户的时候又顿住了动作,继而朝着屋内道:“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王爷,罗小姐还在外头等着——”
“叫她不必等着了。”裴池拧了拧眉,目光却是没朝着外头看一眼,只垂下眸看着手中密信。这上头写着沈括此行是为了永年城军械案来的,并州产铁,此地素来为朝廷冶炼军队兵器。然而,这两年前却闹出朝廷御制兵器流入外族的事端。两年前的这桩军械案才刚被爆出来的时候轰动一时,到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裴池的手指微微一动,这事……怕还是皇上的意思。
不一会,刚才出去传话那人重新又进来了,手中还提了个食盒进来:“罗小姐说,殿下喝了这汤水她就即刻离开……”
话还未说完,裴池就已经打断了他:“出去——”
那人再不敢多言,径直退了出去,张岐和傅老两个则是互看。罗将军的这女儿对殿下是什么心思,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张岐想了想,还是在这事上开了口:“王爷,罗将军在流民一事出力颇多,罗小姐既然……”这样的话,该他提,却也不该他提。张岐是王爷麾下幕僚,自问应当要给王爷谋划一切有利之事。就比如这罗绛容,她既然是这么一个心思,王爷为何不将她收了,也好能安了罗将军的心。
只是他的话并未能说完,坐在书案后的裴池已经用微寒的视线看了他一眼。单单是这么一眼,张岐便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垂下眼睛决计不敢再说。
直等天黑了下来,裴池才揉了揉眉心,带了几分疲倦之色:“散了吧。”屋中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外头才有人进来回话,“王爷,刚才魏大人身边的王副将来求见,说是王妃到了。”那人复述着这话,自己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语气。王妃怎么会来,王妃不是应当在雍州的王府么?
裴池方才觉得有些累,眉宇紧皱的闭着眼,此时闻言豁然睁开,脱口问:“人在何处?”说话的功夫,他人已经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径直朝着书房外去了。
侍卫疾步追了上去,“已经让太守周夫人安排了住处。”
议事楼外漆黑一片,唯独前头不远处有一点光亮。罗绛容已经等了几乎一个下午,以为还要等下去,谁知意外见到了裴池,欢快着上前:“三哥哥。”她见裴池脚步不歇,便又追着跟随他走,语气轻快又带了忐忑。“三哥哥,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裴池没有应她这话,隔了片刻才道:“怎么还在这?”。
这疏淡的语气在罗绛容耳中变得低醇清朗,暗中欢喜她来了这些日子 ,终是有些效果了,真是不枉费她花这样多的时间和功夫。再一琢磨,罗绛容从这话中体会到……他还是关心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关心她为什么不早些回去呢?
“我亲手炖了汤,三哥哥你尝一尝好不好?”罗绛容要跟上裴池的脚步极为费力,何况她自己手中还提着食盒。
“你往后,不必花心思在这上头。上回的事你知道错了便好。“裴池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
罗绛容根本不觉得自己上回有什么错处,可碍着裴池的面,她再怎么不服气,也只好忍下来。“三哥哥要真是不生气了,那就喝一口我亲手熬的汤好不好?”
裴池心中惦记着那人,一心想快些见到她,此时既没闲工夫也没那耐心,言尽于此便抬步离开。
“……三哥哥。”罗绛容好似不可置信,看着裴池离去背影,她目光里渐渐被漫起了水雾。伤心之下连着手中提着的食盒也掉落在了地上,那熬得又白又稠的汤被打翻了一地。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遇见辜七她说的话,没成想还真是被她说中了。
罗绛容脸色青白交错的看着前方出神——其实这会,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裴池现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罗绛容其实很羡慕那位镇国公府出身的辜七,羡慕她的容貌,她的出身,似乎她什么都要比自己更好,甚至是那道赐婚。如果她有那道赐婚……
她蹲下身子,掩面大哭了起来,悲伤难以抑制——自己明明是先认识他的,只是缺了那一道圣旨而已。
太守府后宅,周氏这一下午可真犹如五内俱焚,她既是想要周全伺候好这位王妃,又是生怕稍微一个不当心就招了祸事。可她既然来了,韶王妃不发话,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
晚饭过后,王妃在用茶,周氏她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平素也是能说会道之人,这会却是跟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要是早知道韶王妃要来,她如何敢安排罗绛容那事,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说了让你坐下来说话,怎么还站着?”辜七语气平和,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搁了下来。
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响动,却叫周氏脸色一白,当即跪了下来。这位王妃什么出身,又如何受太后娘娘喜欢,她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试想谁能大度到不介怀旁人往自己夫君身边安排人,想必京中来的新王妃更是娇气善妒,周氏已经能想到她要如何报复自己了。“王妃,妾身知错了……妾身是脑子糊涂才会办那等事情,求王妃宽恕!求王妃宽恕!”
正巧这时候,裴池从外头进来。他来时匆忙,身上并未披斗篷皮裘,一身蓝地盘金绣云蟒纹罗袍却愈发将人衬得眉目疏朗,丰采高雅 。
“周夫人快起来,免得叫王爷看见了还要以为我在这欺负人了。”辜七朝着刚进来的那人瞥了一眼,也不多看,挪了目光同跪在自己面前的周氏道。
“是……是妾身的错!妾身该跪!”周氏诚惶诚恐,只恨没磕几个响头以显自己的的诚心。
辜七便叹了口气,微蹙了眉头:“看来我的话,也是不管用的。”她当即起身,从跪着的周氏身边绕着走了过去。辜七见裴池是靠着右侧进来的,她这要出去就特地选了他的另外一侧。可也不知怎么的,韶王殿下就挪闪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非但如此,还半搂着辜七那柔软的腰肢,“不必走,且听她说说是错在哪了。”
“我瞧着是没什么地方错的。”辜七见他心头就燃了两簇火,见他居然还恬不知羞的来握自己的手,当即冷淡的抽了出来,神色倦恹道:“身子有些乏,王爷有兴趣听便自己听吧,我要回屋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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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池对着她这幅气鼓鼓的模样; 笑了一笑; 语声低沉温和:“好; 那便暂且不问了; 等你舒坦了再问。”
辜七不为所动; 反而拧起了眉头,“王爷这话; 怎像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她原本满肚子不痛快; 可到底是当着外人的面; 只好多加克制; 再开口时稍微缓和了些许语气,“我刚才不过是搁下茶盏; 太守夫人便跪下来了。还望王爷明鉴。”
“七七。”裴池见她对自己语气疏远得很,竟是口口声声的喊自己王爷。从最开始时起; 她就是喜欢称呼她为殿下的。此刻,裴池依然捉回了她的手; 抓着不放,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放柔了声音,又唤她。
这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呢; 辜七埋怨他如何还能这般……不持稳重。只是她也是不愿意在这时候驳了裴池王爷的颜面的,厉色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是凝视着他同他僵持了起来。
“别动——”而裴池却又往前一步逼近她; 双手搂着辜七的腰将人环入了自己怀中。“就是要恼我; 也先让我抱一会。”
辜七本以为自己这样不知进退; 他过一会便要呵责自己,谁知盼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那声音不大不小,想来周遭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屋中除却太守夫人周氏,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一应低垂下头去了。
“王爷原来也知道,我是在恼王爷。”辜七扭着挣脱不开,心中越是像燃了团旺盛的怒火。那臂膀实在有力,她不能如愿离开,便只好捶了两下裴池的胸口泄愤。
对韶王殿下而言,这是花拳绣腿,根本无上大碍。他又唤了一声“七七”,可辜七却如没听进去一般,丝毫不予以回应。裴池便抓起了她那拳头,俯下头吻了一下,低声哄道:“回了房,让你打个够。”
辜七圆睁着眼看他,被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裴池趁着她出神的功夫,又在她的手上亲了两下。
这样的动作亲昵而随性,若是之前辜七必是要羞红了脸,可现在她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来。
那太守夫人抬眼偷偷看,这一见之下更是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不止。先前她也是见到过这位韶王殿下几面的,远远看时只觉得气势威仪,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自持。就连着她家老爷每每去见殿下之前也是总要辗转不安,等见了之后必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劲用在公事上。这样一人高高在上,待人疏远有礼的王爷,竟然……
周氏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会看不出韶王殿下眼中浓浓的情谊,连着端肃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他又是这样一个毓秀冠绝的样貌,能被如此宠溺对待,也不知要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再看那王妃骄纵的神色,俨然是受极了宠爱才会如此的。
周氏先前还留了那么一丝幻想,眼下亲眼见到了,便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她怎么就会以为罗家那小姐同王爷会有什么?当真是昏了头!
“王妃!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自作主张!”周氏跪着朝着两人膝行去,极害怕因为自己办的那桩蠢事而连累了她家老爷。“王妃若想要责罚,就请责罚妾身一人!”
辜七叫周氏的哭声给拉回了神智,侧着头看到她的模样拧眉。她今日的怒气,绝大部分同她是没关系的。“夫人起来吧,我从未说过要罚你什么。”
周氏却不敢起来,这是她办了错事,倘若王妃不罚她不出了这口气可怎么好?进而哭着哀求了起来:“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不该……不该……”
辜七叹了口气,怎么自己真心诚意说的话她却不肯信呢。无奈,她只好看了一眼裴池。
裴池却道:“她的确有错。”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让人起来了。
这样的说辞实在就让辜七不舒坦了,她盯着裴池,被他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着颤,“怎是她的错了?王爷也太会推……”推诿!
她看着裴池,倏然之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辜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同他在这生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气在何处,不过是见着自己生气了,便一味的欺哄她而已。
辜七心中像是被人翻搅着一般,越想越生气,最后神色极为冷硬的推开裴池,提裙跑了出去。
拂玉刚收拾好屋子便见到小姐跑了进来,一面往里屋去一面飞快的喊道:“快关门!”声音中隐约带了哭腔。拂玉闹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急之余也赶紧去将房门合上,谁知还未完全闭上,就叫人从外头给抵住了。她从那未合上的缝隙里朝外看了一眼,见是王爷当即退后了几步让开了。
“王爷——”拂玉欠身,诧异她家小姐同王爷这是怎么了。
辜七扑着卧在床上,听见拂玉的这么一声,几乎是立即回了头娇声喊道:“你出去!”
“七七。”裴池却依然走到了她的床边。他出声喊她,见她不应声,则又将声音略微沉了两分。可不一会儿,听见传来的幽幽弱弱的哭泣声,裴池的心又软了下来。
裴池再不依着她的性子胡闹,将她翻了个身对着自己。
可辜七根本不愿意见到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下。“你走,你走!”
比起之前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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