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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女人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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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学术性然而又很真实生动的研究著作。论述的范围,从廷德尔和雷贝利斯到克莱兰德和乔伊斯。当保罗正在完成他在伊利诺斯的师范学院的合同任教任务时,该书由一家东方大学的出版单位出版了。这使他在学术界有了点小名气,并给他赢来了几份令人刮目的教职,其中就有里尔顿学院的。尽管保罗一直把自己当一名作家作为他的真正的职业,且把教书行当看作一种负担不小的工作,但是从金融计,他不处于拒绝接受里尔顿所提供给的报酬的地位,而且,他还要写另一本书,很需要有人资助。因此,他稍作权衡之后,便决定接受康州这份教职。

在里尔顿,保罗很快赢得了人缘——首先得到了他的学生们的好感,他们很喜欢听他对文学界不朽人物的大不敬的评价;其次赢得了教员妻子们的青睐,她们被他的外表和单身汉身份所吸引住了。保罗有6英尺高,他那副书生气的懒散样子似乎使他的高度更加突出,他那头乱蓬蓬的黑发过早地染上了灰色——有人曾对此有过传言,说这使他看上去像是个有不可告人经历的人——他那拉长的、条理深刻的脸面,大规则、太动人,颇似林肯。他在城里保有一套宽敞的三间房子。在一本把理查德·伯顿先生作为作家论述的书上随意划上注释,每逢星期天打打网球,每月一次到密尔沃基去看印地安人武士表演,并且偶尔带福雷斯特湖的姑娘到芝加哥跳跳舞。

他到这所大学还不出一个月就听说了查普曼的名字和他在科学大楼后的瓦楞铁小房子里所做的奇怪的事情。第一个半年的大部分时间,保罗呆在里尔顿,那时查普曼博士和他的小分队正在调查的路上,不声不响地进行着单身汉的会见调查。他们不时地返回在五间阴冷潮湿隔间的瓦楞铁房子里来。房子内乱糟糟地摆着防火的文件橱和巨大的保险箱。还有一件奇形怪状的电子摄影用的玩艺儿,这是由查普曼博士构思和设计出来的,用来复制和计算问题系列单,取名叫STC机。有几次,保罗曾瞥见过查普曼博士的身影,只见他身穿灰色的剑桥服,急急忙忙穿过绿色的草地。他总是径直地对着科学大楼,目不斜视,匆匆忙忙,总是提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手提箱。保罗的印象中他是个大个子——尽管后来他意识到,查普曼博士只是个中等身材的人,不过给人一种大块头的感觉而已。他的灰色的头发,用一种价格昂贵的润发油很整齐地抚平,并且很严格地分开。他的脸宽,发红,不过不松弛;他的胸膛和肚子呈一大桶状,轻轻悬在下面的腰带之上;他的大腿细而长。他看上去有点足立不稳地上晃,活像是一个夸脱的酒瓶子插放在牙签之上。

那是靠霍勒斯·范·杜森的引荐,保罗最终才得以结识查普曼博士的。霍勒斯是一个年轻的产科和妇科医生。他对经过长期训练所从事的这一行业一直不感兴趣,一直盼着成为一名统计学家。当查普曼的第二个项目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基金,但工作还没有完全上路时,他需要雇用业余的助手。霍勒斯·范·杜森是他所雇的职员中的第一个。霍勒斯身子单薄,瘦骨嶙嶙,当他站起来时,你肯定会听到吱喳作响的声音。他那眨动着的近视眼显得十分平静,他的鼻子有些鹰钩形,他的下巴后削,像是道歉似的。每当保罗看见霍勒斯的脸时,便油然想起奥尔德斯·赫克斯利论述雪莱的句子:“不是人类,不似男人,是仙人和白色懒虫的混合体……没有血液,没有真正的骨头和五脏,有的只是浆状物和白汁。”霍勒斯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液体面表,因而便设法用正正规规的浆硬的衬衣,严严肃肃的海军领带,和黑色的套服来加固它。尽管如此装束,但他比看上去的样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骨子里对基本的体面和清教主义的习俗要求却很严,并且一直信奉只有数字才能体现出真实、理解和信息。

保罗立即被吸引过去,因为他既和善又公平。另外,保罗断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决不会产生误会。他俩很自然地投合在一起。他俩都很孤单——或者干脆说,因为俩人都无牵挂,女店主们设想他们是孤独的。保罗很快了解到,霍勒斯曾经结过婚,但婚姻生活不很久他妻子便离开了他,或者他把她打发走了。眼下,她住在加里福尼亚州,处在与他分居的状态下。其中还有某种谣传,保罗从来没有搞清楚过,或者说他不想去弄个明白,而霍勒斯也从不开口言及这段伤心事。有几次,保罗曾经听见教授的妻子们,或者是他们的已成人的女儿们谈到范·杜森夫人的近况,语气中颇带抵触和厌恶情绪。因为,这种事情总是出自妇女之口,其抵触情绪也便毫无二致。

保罗感到欣慰的是,他推断出目下这位范·杜森夫人一直很漂亮,对男子很具吸引力。

随着他们友谊的发展——一直玩玩扑克啦,打打球啦,一起看看电影啦,有时重复约会啦,远足散步啦,交谈一下他们的工作啦等等——保罗获悉了查普曼博士的项目计划,霍勒斯得知了保罗出版的书和正在写的书。一个夏日的傍晚,霍勒斯要求读一下《审查初探》这本书。一周之后,霍勒斯便读完了,而且很喜欢它。他告诉保罗,他把这本书借给了查普曼博士。两天以后,霍勒斯于课间在体育馆前找到了保罗,异常兴奋地告诉他,说查普曼博士想见他。

就这样,保罗最终见到了查普曼博士。霍勒斯开车把保罗带到城里一家瑞典旅馆里,查普曼博士坐在一间大房子内隔开的小间里。他们一边吃一边谈。他们开车回到学校,走进瓦楞铁构件制成的小房内。查普曼领他参观他、霍勒斯和其他人正在干的事情,查普曼介绍着。后来,考虑到呼吸点新鲜空气对他们有好处,查普曼又带他们在已经黑下来的校园内留达了很长时间。保罗快速地迈着步子以保持与查普曼平行,霍勒斯则落后一步。

这是一个使人心摇目弦,激奋不已的夜晚,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如此。对保罗,更是其妙无比。他发现查普曼博士机智敏捷,尽管对所从事的工作缺乏幽默感,但是一个像他自己一样博览群书的人,一个有催眠作用的谈话人。这晚保罗有几次把自己从那语流中拉开,端详着查普曼博士,看到的是德怀特·穆迪比利·桑戴。查普曼博士不光具有尖嗓音、单调乏味的口才,而且对他的使命有股专心致志、狂热鼓吹和盲目热衷的劲头。在他谈论男人和妇女中的调查对象时,用一种人们在谈论比目鱼时也许使用的毫无血性的超然态度。当他谈论性的问题时,用的也是人们在谈论一件家具或穿着的衣物时所用的那种随随便便的口气。

当他们穿越校园时,保罗意识到——这种意识在他们以后的旅行中得到进一步确认——查普曼博士对外界情况毫无知觉或敏感。他对观光和风景不感兴趣,没有意识上的反应。他甚至对作为具体的人类的人群也不感兴趣,那些能够对他的统计数表和代号作出奉献的人当属例外。也就是在这天晚上,保罗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猜度起查普曼博士私人的性生活来。后来,霍勒斯告诉他曾经有过查普曼夫人的事情,并且重复提到在密尔沃基市有个姿色秀美的中年妇女的谣传(请注意,尽管查普曼博士确确实实每月只身去密尔沃基几次,但仅仅是谣传罢了)。不过,如果此传属实,这种事情只是一种解剖学上的需要而已。

在这整个的晚上,保罗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在等待着,担心这种结局不出现(这种担心出自他在学术上根底不深方面。因为他甚至连个有硕士学位的讲师都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教师而已。这使他有时感到自己没有资格加人这个俱乐部),最后,事情终于来了,他毕竟没有感到吃惊。

“在这一点上,我深感遗憾,不过,我不得不让多米尼克走啦。”查普曼博士说。

他们走到有山墙的标有希腊字母的房子前,查普曼博士站在镶石的路边上,很费周折地点上了一支香烟。

“一个好人,”他继续说道,呼出一口烟。“可惜他与一个天主教姑娘结了婚。她和她的全家为了他这份不光彩的职业拼命地敲打他——他想回到他的第一次的工作上——当我发现他时,他从业于生理化学——不过,他对我有一种确凿无疑的忠减感。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与我们一起会见访问,走遍全国。

不过现在,他变得不耐心和烦躁,我们正在核对资料,这个情绪没有好处。”突然,他透过烟雾盯着保罗。“你不是天主教徒吧,对吗?”

“我的母亲信仰约翰·加尔文的教导,我父亲信仰鲍波·英格索尔,”保罗说,“我有一位姐姐在纽约,她信奉玛利·贝克尔·埃迪。至于我自己——呐,我想我最信仰的是沃尔特埃雷”查普曼博士对着铺设的地面凝视了一会儿。“我们向回走吧。”他说。

他们现在走得慢多了,查普曼博士又恢复了谈话。“有一幕开场,”他说,“我们正在准备上演,这也是最后一幕,但这正是用来衡量我们的一幕。我现在因为要辅导生理学、心理学、社会学、内分泌学和人类学方面的专家,忙得缓不过气米。在这方面,我需要个粗通文学——并对各科略知一二的人,来帮助这些演出。”他瞥了保罗一眼,“一个能写你那样的书的人。”这是整个晚上他作的唯一的失于轻率的举动。

就这样,不出一周,在部分时间工作的基础上,保罗成了这个小队的一员。在其后的一年里,最新的调查正准备出版。

保罗越与查普曼博士密切合作,他就越崇拜查普曼,并且在查普曼身上看到他一直希望他父亲所具有的那种品格。因为,在保罗的心目中,查普曼博士具备了像某个崇拜偶像头脑中的三块宝石:方向明、干到底和信心足的三大特点。

保罗对查普曼博士的崇拜注人进项目的本身里面去,所以有时候,除了学校那间小房子以外的所有世界似乎成了原始的、茫无所知的,只有等待这种圣谕给这个黑暗的年代带来复兴。查普曼博士每天上午、下午,每晚从八点至午夜辛勤地工作着。保罗也总是伴在他身旁。对里查德·伯顿所做的注释稿上已经集满了灰尘,密尔沃基的武士表演场中有一个啦啦队员不见了,福雷斯特的姑娘发出了叹气声,于是探视四周,寻找更有希望的青年。

当这个项目结束,那本书送去出版时,保罗有种古怪的失落感,某种他所需要的和所包含的东西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活。

而且,当这本书印刷并出版后,有一种可怕的担忧。它会被接受吗?或者,这所有的信念和努力是不是一场错觉?接受是可能的——像所有的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书籍那样,是会被接受的——只是限于专家和类似的门外汉。在其后的歇斯底里的兴奋中,保罗忘记了他的职业、他的事业、他个人的梦想。他所要的只是继续成为这项新的冒险的一部分。

当这第二次冒险取得的巨大成功从而确保第三个调查项目的顺利实施时,查普曼的第三个调查项目《美国已婚女子的性史》业已处在筹备之中。保罗获得了作为调查队成员的一项永久性工作。他的薪水增加了25%。不过,即使不增加工资,他也会抓住这个机会不放的。他辞去了讲授“英国文学——从博罗到比尔兹利”的讲师职务,成了一名女子性行为的专业调查员。

基础工作打好之后——诸如研究的方向,题目的规划,问题的分类,与友好学院的组织、宗教组织、公共俱乐部、家长教师联合会等的协调,旅程的日程表便制定出来了。至于人员安排,查普曼博士对他的小分队进行了精简。第一次调查时,一共有他们两人,他本人和一名助手;第二次调查时,涉及的范围更广,共有七名会见人员,部署成两支力量。不过现在,对于第三次调查,查普曼博士决定重新压缩他的突击队人数。

为了一贯到底,机动灵活,节约开支,这一次,共有四人和一名秘书。查普曼博士,霍勒斯,保罗和一个左撇子、年轻的心理学家西奥多·黑恩斯组成了这支小分队。贝尼塔·塞尔比,一个面色苍白、性情孤僻、淡黄色头发的29岁的姑娘,一个工作狂,是这个小队的秘书。贝尼塔按要求在小分队每到达一个城市前两天飞到那里,凋好机器,停在那里做好文件工作。

这14个月的旅行是从明尼苏达州开始的,又转移到佛蒙特,然后弯弯曲曲,跨州越区,最后来到加里福尼亚。启程前一个月,西奥多·黑恩斯辞职了。他在华盛顿获得了一个政府部门的工作——这是他与查普曼博士有联系的结果——这对他靠自己的双足独立于世界是重要的。查普曼博士的劝诱完全失效,黑恩斯离开了小分队,卡斯·米勒接替了他。

查普曼博士曾跑去芝加哥会见投考者,卡斯立即向他提出了申请。卡斯是一个动物学家,在一家规模不大但级别颇高的俄亥俄学院里任职。他教四个班,正在攻读哲学博士。他的背景,非常类似查普曼博士本人。他那凶狂的强烈情感——查普曼博士仓促之间误认为是献身精神——竟是那样地具有感染力。经过查普曼博士24小时的识破一切的询问和对其背景的表面检查后,卡斯总算过了关,成为该队的第四名成员。

一周之后,因为办妥了他在俄亥俄的事情,卡斯来到里尔顿,日夜不停地进行材料汇报工作。霍勒斯认为他还不错,但保罗却不那么肯定,卡斯个头不高,但很结实,具有运动员的体质。他肤色发黑,有种郁郁沉思的美,像是哈姆雷特的化身。他头发黑而呈波浪型,眼睛很小,嘴唇圆厚。他清洁得发光,所穿的衣服也无懈可击。他走起路来像矮脚鸡一样昂首阔步,许多矮人都这样。在他身上,有一种弦上得太过、发条卷得太紧的感觉。他用一种发狂的办法锻炼,身体强壮,工作永不疲倦。通常,他寡言少语,这点起初倒骗过了保罗,使保罗相信他有内秀。他习惯玩世不恭,举止粗鲁(只从某种说话态度看,因为他实际上很有学问),喝酒有节制,喜欢远距离一声不响地步行。保罗常常想,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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