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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教父-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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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光着屁股游,”皮皮说,“除了直升机上的人,谁也不会看到,而那些人紧盯不放的是在各自的马利布别墅外边晒日光浴的女人。”

他俩一起游泳,晒日光浴,消磨了几个小时,随后吃了一顿由六人小组中的一个人掌勺做的饭菜。菜有两道,一道是牛排,在日光浴阳台的烤架上烧烤而成,另一道是芝麻菜莴苣沙拉。那六个人喝红葡萄酒佐餐,克罗斯只喝了杯苏打水。他注意到他们吃喝起来很有节制。

饭后,皮皮带着克罗斯,开着偷来的小车去侦察情况。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西式的餐馆和咖啡店,沿太平洋沿岸公路开车走较长的距离才能到,他们在那里可以找到西奥。监视报告表明,每个星期三的晚上,西奥开车回奥克斯纳德的家时,总习惯于午夜时分在太平洋公路餐馆稍做停留,喝点咖啡,吃点熏火腿和鸡蛋,凌晨1点再重新上路。这天晚上,由两人组成的监视小组跟踪西奥,西奥一上路,他们就打电话向皮皮汇报。

回到房子后,皮皮又把行动计划向六人小组的成员布置了一遍。这六个人将分乘三辆小车。一辆车为他们做先导,另一辆断后,还有一辆停在餐馆的停车场里,做应急之用。

克罗斯和皮皮坐在日光浴阳台上,等着监视小组来电话。车道上停着五辆车,全是黑色,月光下活像五只大臭虫。从聚居区来的六个人继续玩着纸牌,用硬币做赌注:5分、1角和2角5分的。11点30分,电话铃终于响了;西奥正在从布伦特伍德到餐馆的路上。那六个人钻进三辆车,开到预先指定的位置上去。皮皮和克罗斯钻进那辆偷来的车,等了一刻钟才出发。克罗斯上衣口袋里揣着一只小手枪,没有装销音器,但开枪时这种手枪只发出轻微而尖利的啪的一声;皮皮带了一枝枪声很大的格洛克手枪。自从他唯一一次因涉嫌谋杀被逮捕以来,皮皮就不曾用过销音器。

车由皮皮驾驶。行动计划安排得周密细致。行动小组的成员不许进入餐馆。侦探会向雇员询问所有顾客的情况。监视小组已经汇报了西奥的穿着打扮,他开的小汽车及车牌号。幸运的是,西奥的车是火一样的红颜色,是一辆便宜的福特车,在这个梅塞德斯和波斯切斯轿车比比皆是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皮皮和克罗斯到达餐馆的停车场时,他们看到西奥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皮皮把自己的车挨着西奥的车停下。然后他关了车灯,熄了发动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他们的视线越过太平洋沿岸公路,看到晶光闪闪的洋面上散着一条一条的金链,原来是月光在作怪。他们注意到行动小组的一辆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的另一端。他们心中有数,另外两辆车一定已经停在了公路的某个地方,随时准备拦截任何追踪的车辆,解决任何可能发生的问题,护送他们安全返回那所房子。

克罗斯看了看表。12点30分。他们还得等—刻钟。突然,皮皮拍了一下克罗斯的肩膀。“他提前出来了,”他说,“开始行动!”

克罗斯看到一个人影从餐馆里冒了起来,映现在大门口的灯光里。让克罗斯惊讶的是,这个人长着一副孩子般的身材,矮小瘦弱,脸色苍白,面容清瘦,头发鬈曲,乱蓬蓬地堆在头上。西奥整个看起来不堪一击,根本不像是谋害人命的凶手。

接下来的事出乎皮皮和克罗斯的意料。西奥没有走到他的车子那里去,他一边躲闪着来往的车辆,一边穿过太平洋沿岸公路。到了公路的那一端,西奥又继续往公共海滩溜达,一直走到海滩的尽头,脚下碧波荡漾。他站在那里,凝神望着大洋,遥远的海天一线的地方悬挂着金黄的月亮。过了一会,他转身往回走,穿过公路进入停车场。海浪淹到他的脚了,那双时髦的靴子上沾着一大片水。

克罗斯缓缓地跨出小车。西奥几乎与他撞了个满怀。克罗斯让西奥走过去,很有礼貌地微笑着等他上了车。西奥一坐到车里,克罗斯就拔出了枪。西奥正准备开动点火装置,车窗是摇下来的,他察觉到克罗斯的影子,不由得抬眼往外看。就在这一刻,克罗斯开了枪,他和西奥正好四目相对。子弹打进西奥的脸庞时,他僵住了,鲜血立刻流满了整张脸,他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克罗斯拉开西奥的车门,朝西奥的头部又开了两枪。血流如注,溅到了克罗斯脸上。紧接着,他又把一袋毒品扔到西奥的车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克罗斯刚一开枪,皮皮就启动了发动机。这时,皮皮打开车门,克罗斯跳了进去。按计划克罗斯没有扔掉手枪。那会使这起事件看起来像是有预谋的凶杀,而不是毒品交易者的内讧。

皮皮把车开出了停车场,给他和克罗斯做掩护的那辆车跟在后面。两辆打头的车也已就位,5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那所房子。10分钟后,皮皮和克罗斯已经坐到了皮皮的车里,往拉斯维加斯驶去。行动小组将处理掉偷来的车和那把手枪。他们开过那座餐馆时,那里还没有任何警察活动的迹象。西奥的尸体显然还没有被发现。皮皮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听着新闻。也没有任何有关的报道。“无可挑剔,”皮皮说,“计划得当,事情就会做得完美无缺。”

他们到达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太阳正在升起,周围的沙漠成了一片蒙蒙的红色的海洋。克罗斯永远也忘不了这次长途驱车的经历,穿过沙漠,穿过黑暗,穿过无垠的月光,然后就看见了初升的太阳,过了一会,又看见了拉斯维加斯街道两旁闪烁的霓虹灯,如同灯塔,昭示着安全,昭示着从噩梦中醒来。拉斯维加斯从来就没有黑暗的夜晚。

差不多在这个时刻,西奥的尸体被发现了,在惨白的晨曦中他的脸看上去极端可怕。宣传媒体的报道都紧紧围绕西奥携有价值50万美元的可卡因这一事实。显而易见,这是一桩由毒品交易引发的凶杀案。州长没有任何嫌疑。

从这一事件中,克罗斯领悟到了许多东西。他栽赃于西奥的毒品只值1万美元,但是警察当局声称其价值高达50万。州长向西奥的家人表示慰问,因此被大加夸赞。一个星期后,这桩凶杀案就从媒体宣传中销声匿迹了。

皮皮和克罗斯被召往东部,去面见乔治。乔治称赞他们两个这次行动干得机智,干得漂亮,但只字未提应该把凶杀做成意外事故。通过这次会晤,克罗斯意识到,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已经给予他家族铁榔头的礼遇。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克罗斯从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合法和非法收入中得到一份提成。这就表明,克罗斯现在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正式成员,将奉命执行特殊的任务,并按任务的风险程度获得一定的奖励。

格罗内韦尔特也得到了报偿。沃尔特·韦文当选参议员之后,来到华厦大酒店度周末。格罗内韦尔特安排他住在一座别墅里,并亲自前去祝贺他选举获胜。

韦文参议员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又开始赌博、赢钱,又开始跟华厦大酒店的歌舞女郎一起吃便饭。他似乎已经彻底振作了精神,对先前的那场危机只提过一次。他告诉格罗内韦尔特:“艾尔弗雷德,我欠你一张空白支票。”

格罗内韦尔特微笑着说:“谁也难以做到把空白支票揣在腰包里,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

格罗内韦尔特并不需要参议员用支票还债。他想和参议员维持一种持久的友谊,永远也不会终结。

随后的五年里,克罗斯成了赌博业的行家里手,经营附带赌场的酒店也颇有一手。他当上了格罗内韦尔特的助手,但主要的工作仍是协助父亲皮皮,不仅经营将归属他名下的收款公司,而且还成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二号铁榔头。

25岁时,克罗斯成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小榔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热忱。他的目标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就像一堆软肉,包在脆弱的皮囊里,里层的骨架轮廓突兀,像他小时候随父亲一起猎获的野兽。他也担心会出事,但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并没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忧虑。在他生活较为平静的时候,偶尔在清晨醒来,会感到隐隐的心悸,仿佛刚做过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有时情绪低落,便会想起妹妹和母亲,想起小时候一幕幕的情景,想起家庭破裂后他去看望母亲和妹妹的经过。

他记起了母亲的脸颊,暖融融的,皮肤像缎子一般,透明得他觉得自己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不过血是在血管里流动,非常安全。但是在他的睡梦里,皮肤却总是碎成粉末,鲜血流过可怕的裂缝,形成了红色的瀑布。

这又勾起了其他的往事。母亲用冷冰冰的嘴唇吻他,双臂只是礼貌地搂抱他一下。她从来不像对克劳迪娅那样拉着他的手。每次他去看望她,离开她家时总觉得透不过气来,胸口仿佛被撞伤了,火辣辣地疼。他从不觉得现在失去了她,只觉得过去失去了她。

他想起妹妹克劳迪娅时,却没有这种失落的感觉。他们共同拥有一个过去,现在,克劳迪娅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尽管比重不是很大。他想起他们喜欢在冬天互相对打。他们把拳头藏在大衣口袋里,然后挥向对方。一场佯攻。一切都很正常,克罗斯心想,只是他偶尔会想念母亲和妹妹。但他觉得跟着父亲,跟着克莱里库齐奥家族,还是很快活的。

25岁这年,克罗斯作为家族的铁榔头,参与了他的最后一次行动。目标是一个他从小就很熟悉的人。

联邦调查局一次大规模的侦破行动,抓去了许多有头衔的头领,有些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全国各地都有。其中之一就是弗吉尼奥,东部沿海地区最大家族的头目。

弗吉尼奥·巴拉佐受封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头领已有20多年,一直尽职尽责地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效力。作为回报,克莱里库齐奥家族使他发了财:在他遭逮捕时,他的家产已经超过5,000万美元。他和他的家人生活得十分舒适富足。但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弗吉尼奥·巴拉佐竟然忘恩负义,背叛了一手扶持他,使他拥有今日名位的人。他违背了保密禁规,该禁规禁止向当局透露任何信息。

他被起诉的罪状之一是谋杀,但是害怕坐牢还不足以使他变节;何况纽约州的法律没有死刑,而且,无论他的刑期有多么漫长,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定能在10年后使他重获自由,他们甚至还会确保让他这10年过得轻松自在。他也知道各种对策。在法庭上,证人将为他做伪证,陪审员会受到贿赂。甚至在他服刑几年之后,仍会有人准备新材料上诉,提呈新证据,证实他原本是无辜的。这事有一个著名的先例,一位手下人服刑5年之后,克莱里库齐奥采取了这种措施。那个人被释放出狱,政府因他“误”坐监狱,付给他超过100万美元的赔偿。

不,巴拉佐并不害怕坐牢。让他变节的真正原因是,联邦政府根据国会为打击犯罪分子而通过的“被敲诈者操纵及腐败组织”法案,威胁要没收他的全部财产。巴拉佐不能忍受他和孩子将失去安在新泽西的富丽堂皇的家,位于佛罗里达的豪华公寓以及位于肯塔基的马场,这个马场已经饲养出了三匹在肯塔基赛马会上落选的马。就因为臭名昭著的“被敲诈者操纵及腐败组织”法案允许政府没收刑事犯的家产,股票、债券,还有那些古董小汽车都可能被没收。唐·克莱里库齐奥曾为这个“被敲诈者操纵及腐败组织”法案火冒三丈,但是他只说了一句话:“富人们会为炮制了这个法案而后悔的,总有一天,政府会根据这个法案逮捕整个华尔街的人。”

出于远见而不是运气,在过去的几年里,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慢慢地疏远了他们的老朋友巴拉佐。他太爱张扬,这不符合克莱里库齐奥家族一贯的传统。《纽约时报》刊登过一篇有关他搜集古董汽车的报道,弗吉尼奥·巴拉佐头上戴着一顶雅致的鸭舌帽,坐在一辆1935年出产的罗尔斯…罗伊斯小汽车里,手里握着方向盘。电视转播肯塔基赛马会,弗吉尼奥·巴拉佐出现在屏幕上,手里握着马鞭,侃侃而谈这项皇家运动的引人入胜之处。那时他的身份是一位有钱的地毯进口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觉得他这样做太过分了,渐渐对他产生了戒心。

就在弗吉尼奥·巴拉佐和联邦政府的地区检察官讨价还价的当儿,是他的律师向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报告了这个消息。处于半退隐状态的唐立即从儿子乔治手里收回大权。这样的情况必须由西西里的老手来处理。

紧接着召开了家族会议。到场的人有唐·克莱里库齐奥,他的三个儿子——乔治、文森特和佩蒂,还有皮皮·德利纳。巴拉佐的行为确实会对家族体制造成损害,不过只有基层的组织会损失惨重。这个叛徒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情况,但缺乏法律认可的证据。乔治建议,最坏的可能一旦发生,他们总可以把总部移到别的国家去,但是唐恼怒地否定了他的建议。除了美国,他们能到什么地方立足?美国给予他们万贯家财,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对富裕的公民实行保护。唐经常引用这句话:“宁可放过一千,不可错杀一个,”随后又加一句:“这是个多么美丽的国度!”问题在于安逸的生活导致人的意志薄弱。在西西里,巴拉佐根本没有胆量背叛变节,想也不敢想违反保密禁规。他的亲生儿子会亲手杀了他。

“我年纪大了,不适宜住到外国去,”唐说,“我不会让一个叛徒把我赶出家门。”

弗吉尼奥·巴拉佐的问题似乎是小事一桩,却是一种症候,会影响其他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不再恪守曾经帮助他们富裕强大的那些老规矩。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在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个老板,芝加哥的一个,还有坦帕的一个,都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让全世界人来瞻仰。然后一旦被抓住,这些人千方百计想逃脱惩罚,殊不知灾祸全由自己的粗心大意所造成。他们逃脱惩罚的方式就是违反保密禁规,背叛自己的弟兄。这种毒瘤必须彻底根除。这是唐的意见。不过,他现在想听听别人的意见;毕竟,他老了,可能还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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