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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同人)(墨白) 寒夜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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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着令羽提刀冲入敌军左翼,一路砍杀无碍,方才稍稍回神,抬剑杀出阵外。力气渐渐有些不及,脚下也开始有些虚浮,不过他还是沉下心左突右刺,凭着武艺超群,无人可近身。只随着时间流逝,身旁的部下越来越少,他心知不妙,却只得勉力支撑,只是精神愈发困乏,神智已有些涣散,手中长剑上道道血流如注。
叛军之中一人纵马而来,来势凶猛,避之不及。他堪堪侧身躲过,稳住身形,捡起脚边一把长刀,飞刺而去,马上那人应声而落。叛军见他勇猛,顿在原地,颇有惧意。他方心下稍安,却不料体内忽的一阵剧烈地绞痛涌起,丝丝如刀搅一般,难以忍受。他咬紧牙关,提起内力强压下那股剧毒,神智清明了一些,浑身却瞬间被冷汗湿透。他持剑站定,身形虚晃,渐渐有些不支。便是在此刻,他瞥见敌阵之中一人张了个满弓,心下一凛,欲侧身躲过,却不想脚下一滞,只一瞬那羽箭已离弦,一声清脆的啸音由远及近传来。
令羽在彼端也见着那冷箭离弦,心下一个激灵,暗叫不好。他回身砍倒一人,欲冲出敌阵回到他身边,却只见那人似力竭一般顿在原地,那一枝羽箭呼啸着向他飞去,猝然没入胸口。
令羽只觉脑中嗡地一声,耳边似有金石炸裂一般,全身的血液都似涌向了灵台。“可恶!起开!!”他红着眼嘶吼着,一路砍杀出去,只向着他的方向冲去,仿佛一只失控的狮子。“少卿!我杀了你们!”一瞬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经之处,血溅三尺。
他只觉着被羽箭射中那一瞬,知觉似都已尽数失去。被内力苦苦压制的剧毒一瞬间失去了控制,那股难以忍耐的绞痛疯狂涌了上来。胸口处撕裂般的锐痛牵扯着紊乱的气息,神智有些许凝滞,呼吸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伴着耳边呼啸的疾风,身体似已不是自己的。他面如白纸,喘着气,以剑拄地,微微眯起眼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群叛军渐渐接近。
“少卿!”
他听得是令羽的声音,却见原本围向自己的那群叛军蓦地掉转了刀尖。神智似清明了一些,想叫他不要过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眼睁睁见着他冲至跟前。张开手臂,挡在他的身前,之后万箭穿身。
令羽的身体顿在原地,眼中似有不信,只低头去看,却见着无数箭头穿透了身体,血如泉喷涌。呼吸凝滞了一瞬,便觉神识似被硬生生拽走,他定睛去看少卿,却见那人苍白着面色,浑身浴血,一双眼中写尽了哀痛。
下一瞬,身体无力地跪倒,意识模糊起来,似有极相似的画面在脑中快速切换。也是这般血流成河,也是这般背水一战,也是这般……死于乱箭之下。耳畔似有人在叫他“九师兄”,声声句句,那般悲切。
“十七……”
他迷迷糊糊之间,耳畔听得一声澄净的道号,“昆仑虚墨渊上神座下第九弟子令羽上仙,舍生取义,护卫苍生,感天动地,于今日功德圆满,便即归位。”他顿感身体似轻盈了许多,剧痛也渐渐远离,脑中数万年记忆涌入,点点滴滴,尽数回归。身体消失之前,他向少卿伸出手去,却说不出话来。眼中泪已盈眶,却固执着不肯滴落。
对不起,不能陪你了,少卿。
……师父。
令羽倒下的那一瞬,他似清醒了些许,抬手握住没入胸口的箭矢,用力想□□,却不仅无法撼动分毫,还牵扯着胸内一阵激痛。他喘了口气,抬剑斩断箭羽,一手拍向胸口。那箭矢透体而过,直没入身后一个偷袭者脖颈。偷袭者瞬间倒了下去。
他抬起剑,手已有些握不住剑柄,剑上血红不住滴落。他目光如炬,浑身是血,似天神下凡,面前的叛军皆不敢前进一步。一番眼色之后,他们左右包抄,将他围了起来。
他持着剑,身形一顿,身后似又着了一剑,腰间一阵冰凉穿过,身体随着那兵刃的动作迟滞了一刻,脚下一个踉跄,颇有些站不稳。面前的叛军见状纷纷向他扑来。他屏住呼吸,咬紧牙关,抬手起剑,长剑剑身如流云般曼妙凄绝,剑光过处,鲜血迸流。
他冷汗淋漓,身体摇摇晃晃,手已近握不住剑,只是固执着不肯倒下。
便是在意识开始模糊之际,他闻得远处一阵嘹亮的号角之音,还有曲阳王那面飞扬的大旗。在日落之前,大军终是赶到了。
他神智一松,手中长剑坠地,身体缓缓地向后软倒。唇边柔和出一丝弧度,似看透,又似释然。
他双眼将闭未闭,直直地望向天空,似带着无尽的留恋与不舍。便是在那一瞬,他见着一位白衣天女从天而降,如梦似幻,似幻又真,如明月般皎洁纯然,她哭着,嘶喊着,不管不顾地向他飞来,堪堪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了他无力的身体。
他只来得及在落入她的怀抱之前,断断续续道,“莫要……弄脏了……姑娘的衣裙……”
他感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脸上,一滴又一滴,似无断绝般,顺着脸颊丝丝滑落。他听得那女子悲痛欲绝的低泣声在耳畔响起,飘飘渺渺,牵出心上一股痛意。
她一只手将他拥紧,一只手用力按住他胸口的伤处,面颊贴在他的额上,不肯松手。
他听得那女子唤他,“师父……”
她紧紧地抱住他,痛哭失声,“师父……十七来迟了……都是十七不好……都是十七不好……”字字句句,泣不成声。
他想出声安慰,要她不要再哭,莫被他一身血污弄脏了如雪的衣裙,然一张嘴,却是无尽的腥热涌出,一口一口,似无穷尽一般。体内那股一直压抑的剧毒已再无力遏制,绞得呼吸已有些衰竭,痛得也已有些麻木,只一口气始终不愿出去,挣扎着不愿就此睡去。
她似吓到一般,哭声又见大了些许,只胡乱地去擦他唇角不断涌出的血,却越擦越多,无止无尽。她哭着抱紧他的身体,却见他蹙紧了眉宇,面上一片痛意,气息于耳际已然虚软,只一口气不肯出,固执地不肯闭眼。明明那般痛苦,柔和的目光却未有一刻离开她。
她想到此,更是痛不欲生。
“此生已矣,但求来世。”
不愿他再受苦,她一抬手,施了个诀,令他沉沉睡去。
回首之间,满目杀气升腾,压抑不住。那群叛军围拢之前,她抬手唤出玉清昆仑扇,泪痕未干,只冷然道,“我要你们全部陪葬!”那声音冷然似冰,杀机已起。
一挥手,一群人血溅当场,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泪水渐渐干涸,只抱住怀中人不肯放手,全然不顾那人已断了呼吸,而远处曲阳王的大军也已渐渐接近。
便是在这般血色残阳下,她依稀闻得原应命丧当场的那群叛军之中有人发出了一丝不大却清晰的□□。她蓦然抬起眼,似不明白般侧头去瞧,心中暗忖,莫非方才那一击还要不了一个凡人的命?抬起手来,不相信一般,望着玉清昆仑扇看了一看。
“不必看了。”一个清越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若不是方才我自行收敛了九成九的法力,你那一扇下去,这群凡人安有命在?怕是连魂魄都被尽数扇没了。你以法力令这人安息,已是犯了大忌。若再滥杀凡人,彼时便又添了更多业障,却待如何消去?折颜在你临去之时所嘱之事,你却是一件也未能做到。”
她转过头去,却见一个青衣女子背光站在她身后,虽看不清面容,却感到一阵莫名悸动。
还不待她开口,那女子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伸手抚上少卿垂落的发,低声道,“你这人总是这般……当日我劝你莫万事一肩担了,这世间之事,哪里一人能尽扛,你总不听。如今这般……却是令人叹息。”她回过头去,望向白浅,定定道,“你这般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想来也不知我是何人。我与你在一处,于今也有九万余年了。今日方能一见,也是机缘所至。”
“你……莫非就是……”她恍然道,“玉清?”
那青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现下没有时间与你细说,你且放开他快走罢。再晚些,那边大军便要到了。”
她没有动,原本已干涸的眼眶复又盈满泪,指尖拂过他的脸颊,幽幽道,“师父一向宝相庄严,皎皎然如明月,极是端正,一丝不苟,何曾似这般狼狈,如白壁蒙尘一般……”泪水又落了下来,“委实都是我的不是。”
“你不必自责。岂不闻,峣峣者易折,佼佼者易污?他自选了这条路,便早已有心理准备,亦定有毅力走到最后。”玉清叹了一声,方欲再说什么,却侧过头去,顿了一顿,急促道,“快些隐了身形!有人来了!”
白浅默了一默,依依不舍地缓缓放下怀中人,抬手施诀,隐去了身形。玉清站在她身边,望见远远跑来的人,却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一片尸横遍野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中,一位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向这处奔来。她烟霞色的衣裙已被遍地血水染成赤色,头上惊鸿髻已散了,步摇与金钗落了一地。她只一气向他身边奔来。待奔到他身边,便无力地跪倒,伏在他身上哭得声嘶力竭。
白浅在一旁默默看着,被此情此景感染,也红了眼眶。
“我方看到疾风浑身是血地奔来相告,便知你是凶多吉少了。”她一边哭,一边喃喃道,“我等了你十几年,你自做你那忧国忧民的镇国将军,我便是不能嫁你为妻,只要见着你好好的,也认了。如今你既应了与我的白头之约,便不能食言,让我空等……”说到此处已是失了声,“可你竟抛下我独自去了……”
白浅在一旁听着这女子如此说,心头竟没来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怪异之感。她虽说不上是什么,却着实相当别扭。
“你这般不守信诺,寻见你时,定要与你问个清楚。”她说着说着,竟笑着收了泪。“今次,莫以为还能再躲着我。”
白浅还在寻思这女子所说的寻着他是何意,却不意那女子已将一柄短剑刺入了心口,缓缓地、似极满足一般软倒于他身上,面上尚带着笑意。
白浅心头大震,方欲替女子施救,却被玉清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命当如此,你不能救她。”玉清蹙眉,语罢又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白浅若有所思地默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多时,已有人来寻那女子。见着女子已毫无气息,都难免落了一回泪。
“郡主这般花容月貌,与洛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非造化弄人,那年王爷请得太后懿旨,便当嫁入镇国将军府的。奈何还未成亲,南境之乱又起,将军连夜驰援缗山。这婚事便被耽误了。之后将军被勒令闭门思过,又被收缴了兵权,王爷也被远调豖州,从此天各一方,生生断了这门亲事。如今……当再无人能分开他们了。”
“这般生死与共,当是爱极了罢。否则有一丝不爱,如何能共死?”
她愣愣地听着这话,似有一丝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似这般痴情的女子,死生相从,世间又得几人?将军义之所在,死得其所。郡主真情可悯,生死不离。婚约既在,便当合葬一处。生时不得结为连理,死后亦当同穴而眠。”
“极是!极是!”
收敛之人语罢,便将二人分开,一番安置,着一人去往曲阳王处报讯。
不多时,曲阳王已遣了人马来搬运二人。
“不……”在一旁半晌没动的白浅忽道,“师父断不能与这姑娘葬在一处!”
“为何不可?”玉清勾起唇角,“他既已弃世,此生已了,这身后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不……绝不行!”她咬着下唇,手中扇子已被握得死紧。
“这倒奇怪了,你倒说说,为何不行?”玉清面上玩味地笑了。
“我……”她咬咬牙,半晌方道,“我不同意!”
“你师父的婚事,你同不同意也已定了。如今不过是个形式,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师父才没有婚事……这只不过是凡间一段可有可无的……根本不作数!”
“啧啧,好大股酸味啊。”玉清摇摇头,笑道,“你这无理取闹的架势和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换作别人,怕要被你气哭了。也便只有我还能静下心来与你理论。我且问你,你师父有没有婚事,与你何干?你又怎知他不曾倾心于郡主?退一万步讲,这场婚事便是吹了,也轮不到你白浅说三道四罢。你如此纠结,又是为哪般?”
“我……”
“你对墨渊不过是师徒之情,我倒问你,为人徒弟何时有权过问师父的婚事了?他墨渊即便娶了个丑八怪,以你为人弟子的‘孝道’,也是不容置喙的。”
“可是……”
“你认为他们亵渎了墨渊?”玉清笑道,“说到亵渎,方才你抱住他不撒手,仿佛也不算恭敬?”
“……”
“所以。”玉清最后说道,“你这股醋意究竟从何而来?”
白浅听得她连珠炮般的提问,顿在了原地,似陷入了沉思。
“你一向于感情之事懵懵懂懂。当年离镜一番甜言蜜语的追求,你便没了招架之功。后来夜华故技重施,你就不可自拔。全然不曾为这份情感付出过一丝一毫的努力,惯是坐享其成。”玉清道,“那年你对离镜说,‘当我在炎华洞中失血过多,伤重难治,命悬一线之时,眼前涌的竟不是你的脸,我便晓得,这场情伤终于到头了。’我且问你,彼时你生死一线,眼前涌的倒是谁的脸?”
白浅听得这话,将彼时那一幕细细想了一回,又思及离镜二哥等人的一番话,炎华洞中心头血一点一滴,生死一瞬之际惊觉生死相从亦是痛快……以及夜华痛心疾首地与她道出的那一句“自欺欺人”,倏然如一道亮光直透心底,那心底滚涌的,纠结的,缠绵的道道伤痕仿佛在一瞬间寻得了归处,再不漂浮不定。她思及他当年在若水河畔滚滚的红莲业火中回首道出的那句“等我”,眼中泪已盈眶。
“原来……我竟……”泣不成声。“对师父……”
玉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意盈盈,慢慢抚上她的长发,柔声道,“九万年了,你终是懂了。”
她摇摇头,泪水竟涌得更多,“我竟在失去记忆之时……”
“那不过是一段情劫而已,何必放在心上。”玉清微笑道,“便如你方才所说,凡间一段可有可无的,做不得数。何况彼时你不是已有了决断么?且……那家伙的花花肠子别人不知,我却最是清楚。改日与你看一看,也让你见识见识。”
她被玉清一顿说辞逗得又是哭又是笑,全然忘了那边曲阳王的人已收敛了少卿的尸骨,正要拉走。她回头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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