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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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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切不断”。咬啊,咬啊,就像用三除十,永远也除不尽。正烦闷之时,咱家忽地又遇到了第二条真理:“所有的动物,都能直感地预测吉凶祸福。”

真理已经发现了两条,但因年糕粘住牙,一点也不高兴。牙被年糕牢牢地钳住,就像被揪掉了似的疼。若不快些咬断它逃跑,女仆可就要来了。孩子们的歌声已停,一定是朝厨房奔来。烦躁已极,便将尾巴摇了几圈儿,却不见任何功效。将耳朵竖起再垂下,仍是没用。想来,耳朵和尾巴都与年糕无关,摇尾竖耳,也都枉然,所以干脆作罢算了。急中生智,只好借助前爪之力拂掉年糕。咱家先抬起右爪,在嘴巴周围来回摩挲,可这并不是靠摩挲就能除掉的。接着抬起左爪,以口为中心急剧地画了个圆圈儿。单靠如此咒语,还是摆脱不掉妖怪。心想:最重要的是忍耐,便左右爪交替着伸缩。然而,牙齿依然嵌在年糕里。唉,这太麻烦,干脆双爪一齐来吧!谁知这下,破天荒第一次,两只脚竟然直立起来,总觉得咱家已经不是猫了。

可是,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猫,又有何干?不论如何,不把年糕这个妖怪打倒,决不罢休,便大鼓干劲,两爪在“妖怪”的脸上胡抓乱挠。由于前爪用力过猛,常常失重,险些跌倒。必须用后爪调整姿势,又不能总站在一个地方,只得在厨房里到处转着圈儿跑。就连咱家也能这么灵巧地直立,于是,第三条真理又蓦地闪现在心头:“临危之际,平时做不到的事这时也能做到,此之谓‘天佑’也”。

幸蒙天佑,正在与年糕妖怪决一死战,忽听有脚步声,好像有人从室内走来。这当儿有人来,那还了得!咱家跳得更高,在厨房里绕着圈儿跑。脚步声逐渐近了,啊,遗憾,“天佑”不足,终于被女孩发现,她高声喊:“哎哟,小猫吃年糕,在跳舞哪!”第一个听见这话的是女仆。她扔下羽毛毽子和球拍,叫了一声“哎哟”,便从厨房门跳了进来。女主人穿着带家徽的绉绸和服,说:“哟,这个该死的猫!”主人也从书房走出,喝道:“混帐东西!”只有小家伙们喊叫:“好玩呀,好玩!”接着像一声令下似的,齐声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恼火、痛苦,可又不能停止蹦蹦跳跳。这回领教了。总算大家都不再笑。可是,就怪那个五岁的小女孩说什么:“妈呀,这猫也太不成体统了。”

于是,势如挽狂澜于既倒,又掀起一阵笑声。

咱家大抵也算见识过人类缺乏同情心的各种行径,但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恨在心头。终于,“天佑”不知消逝在何方,咱家只好哑口无言,直到演完一场四条腿爬和翻白眼的丑剧。

主人觉得见死不救,怪可怜的,便命女仆:

“给它扯下年糕来!”

女仆瞧了主人一眼,那眼神在说:“何不叫它再跳一会儿?”

女主人虽然还想瞧瞧猫舞的热闹,但并不忍心叫猫跳死,便没有做声。

“不快扯下来它就完蛋啦。快扯!”

主人又回头扫了一眼女仆。女仆好像做梦吃宴席却半道被惊醒了似的,满脸不快,揪住年糕,用力一拽。咱家虽然不是寒月,可也担心门牙会不会全被崩断。若问疼不疼,这么说吧,已经坚坚实实咬进年糕里的牙齿,竟被那么狠歹歹地一拉,怎能受得住?咱家又体验到第四条真理:“一切安乐,无不来自困苦。”

咱家眼珠一转,四下一瞧,发觉家人都已进内宅去了。

遭此惨败,在家里哪怕被女仆者流瞧上一眼,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索性去拜访热闹街二弦琴师傅家的花子小姐散散心吧!于是,我从厨房溜到房后。

花子小姐可是个驰名遐迩的猫中美女。不错,咱家是猫;但对于男女之情,却也略知一二。在家里每当见到主人的哭丧脸、或是遭到女仆的责骂而心头不快时,定要拜访那位异性好友,向她倾诉衷肠。不知不觉便心怡神爽,一切忧烦劳顿,都一古脑儿抛到九霄云外,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说起来,女性的作用可大喽。

咱家从杉树篱笆的空隙中放眼望去,心想:她在家吗?

因为是正月,只见花子小姐戴着新项链,在檐廊下端庄而坐。她那后背丰盈适度的风姿,漂亮得无以言喻,极尽曲线之美;她那尾巴弯弯、两脚盘叠、沉思冥想、微微扇动耳朵的神情,委实难描难画。尤其她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暖煦煦地正襟危坐,尽管身姿显得那么端庄肃穆,而那光滑得赛过天鹅的一身绒毛,反射着春日阳光,令人觉得无风也会自然地颤动。咱家一时看得入迷,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

“花子小姐!”咱家边喊边摆动前爪,向她致敬。

“哟,先生!”

她走下檐廊,红项链上的铃铛丁零零地响。啊,一到正月,连铃铛都戴上啦。声音真好听。咱家正激动,花子小姐来到身旁,将尾巴向左一摇,说:

“哟,先生,新年恭喜!”

我们猫族互相问候时,要将尾巴竖得像一根木棒,再向左方晃一圈。在这条街上,称咱家为“先生”的,只有花子小姐。前文已经声明,咱家还没有个名字,但因住在教师家,总算有个花子小姐表示敬重,口口声声称咱家为“先生”。咱家也被尊一声“先生”,自然心情不坏,便满口答应:

“是,是……也要向你恭喜呀!您打扮得太漂亮啦!”

“噢!去年年底师傅给我买的。漂亮吧?”她将铃铛摇得丁零零直响,叫我瞧。

“的确,声音很美。有生以来还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铃铛呢。”

“哟,哪里。谁还不戴一副!”她又丁零零地将铃铛连连摇响。“好听吧?我真开心!”

“看起来,你家师傅非常喜欢你喽!”

将她与自身相比,不禁泛起爱慕之情。天真的花子嗤嗤地笑着说:

“真的呀!她拿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纵然是猫,也不见得不会笑。人类以为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会笑的动物,这就错了。不过,猫笑是将鼻孔弄成三角形,声振喉结而笑,人类自然不懂。

“你家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哟,我家主人,多新鲜!她是一位师傅呀!二弦琴师傅。”

“这,倒是知道的。我是问她的身世如何。大概从前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吧?”

“是的。”

等着你的小松树呀……

纸屏后奏起了二弦琴。

“琴声美吧?”花子炫耀地说。

“好像很美,可是咱家听不懂。到底奏的是什么曲子?”

“那支曲子叫什么啦?师傅顶喜欢呢……师傅六十二岁啦,多么硬朗。”

竟然活了六十二岁,不能不说硬朗。咱家便“啊”的一声。这回答是有点含糊其词。但是,既然想不出妙语,也就只好作罢。

“那还不算。她说她从前的身分很高贵。”

“嚯,从前干什么?”

“说是天璋院女道士①的秘书官的妹妹出嫁后的婆婆的外甥的女儿……”

①天璋院女道士:(一八三七——一八八三)名敬子,与鹿儿岛领主同宗的岛津忠刚之女。嫁给德川家第十三代将军德川家定,家定死后出家,佛门名为天璋院。

“什么?”

“天璋院女道士的秘书官的妹妹的……”

“原来是这样,等等!是天璋院女道士的妹妹的……”

“哟,错啦。是天璋院女道士的秘书官的妹妹的……”

“好,记下了。是天璋院女道士的……”

“对。”

“秘书官。”

“对。”

“出嫁后……”

“是他妹妹出嫁后。”

“对,对,我错了。是妹妹出嫁的那一家。”

“婆婆的外甥的女儿。”

“对。知道了吧?”

“唉,这么乱糟糟的,不得要领。归根结底,到底是天璋院道士的什么人?”

“你太糊涂啦!天璋院女道士的秘书官的妹妹出嫁后的婆婆的外甥的女儿,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这回全懂啦。”

“懂了就好。”

“是啊!”

有什么办法,只好服气。我们有些时候是不得不假充明公的。

屏后的二弦琴声戛然而止,传来了师傅的呼唤声。

“花子,开饭啦!”

花子小姐笑吟吟地说:“噢,师傅叫我,我要回去了。”她丁零零地响一串铃声跑到院前,但又折了回来,担心地问道:

“您面色很不好,怎么啦?”

咱家说不出口是由于吃年糕跳舞,便回答她说:“没什么,只是稍微想点心事就头疼。老实说,以为只要跟你说说话就会好,这才奔你来的。”

“是呀,请多保重。再见!”她似乎很有点惜别之情哩!

于是,咱家吃年糕的霉气不见了,心情快活了。回来时,还想穿过那座茶园,便踏着开始融化的霜花,从建仁寺的颓垣断壁中探出头去一看,又是车夫家的大黑正在枯菊上弓腰打呵欠。如今咱家再也不会一见大黑就吓掉魂了,不过,觉得搭讪起来太絮叨,便假装没看见走过去。但是,按大黑的脾气,若是觉得别人小瞧了他,可绝不会沉默的。

“喂!那个没名的野崽子!近来可够神气的啦!再怎么吃教师爷的饭,也别那么盛气凌人呀。吓唬人多没意思!”

大黑好像还不知道咱家已经赫赫有名。想讲给他听,可他毕竟不是个懂事的家伙,便决定客套几句之后,尽快地溜之大吉。

“噢,是大黑哥呀,恭喜!您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咱家竖起尾巴,向左绕了一圈。大黑只竖起尾巴,却并不还礼。

“恭喜个屁!人家都正月才拜年,你小子可好,不年不节就恭喜恭喜的。当心点儿,看你这个鬼头鬼脑的小样!”

这自然是一句骂人话,可是咱家不懂。

“请问:‘鬼头鬼脑’是什么意思?”

“哼!你小子,挨了骂还有闲心问是什么意思。真够呛!所以说,你是个顺情说好话的混毯!”

“顺情说好话?”怪有诗意的。至于含意,可就比“鬼头鬼脑”更令人费解了。本想问问,求他指教。又一想,即使问,也不会得到明确答复的,便无言地相对而立,显得十分尴尬。这时,忽听大黑家的老板娘厉声喝道:

“哟,放在碗架上的鲑鱼不见了。这还了得!又是那个畜牲大黑给叼走啦。除了那只恨人的猫还有哪个!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声音毫不留情地震撼着初春恬静的空气,把一派风软树静的太平盛世彻底庸俗化了。

大黑一副刁钻的神色,心里在想:“爱发火,就让她发个够吧!”它将方型下巴往前一伸,使个眼风,意思是说:“听见了吧?”

咱家一直与大黑答讪,没注意别的。这时一瞧,大黑脚下有一块价值二厘三分钱的鲑鱼骨,泥糊糊的。咱家忘了旧恨新仇,不免奉献一句赞歌:“老兄可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哟!”

仅仅这么一句话,大黑是不会消气的。

“什么?你这个混蛋!仅仅叼一两块鱼骨,就说什么‘不减当年’,像话吗?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啦!不是对你吹,老子可是车夫家的大黑!”他用前爪倒挠肩头,权当撸胳膊、挽袖子。

“您是大黑哥,早就领教过。”

“既然领教过,还说什么‘不减当年’,是何道理?”

他一再火上浇油。咱家若是个人,这时一定会被揪住脖领,饱尝一顿痛打。咱家退了一两步,约觉大事不好,偏在这时,又传来了女主人的大嗓门儿。

“敢情是西川先生!喂!既然是西川先生驾到,正有事相求哩。请您立刻给我送来一斤牛肉。喂,明白了吧?把不太硬的牛肉送来一斤。”她订购牛肉的语声,打破了四周的静寂。

“哼!一年一度订购牛肉,还特意那么大喊大叫的,向左邻右舍炫耀一番——‘牛肉一斤哟!’真他妈是个难缠的母夜叉!”

大黑边冷嘲,边四脚叉开。咱家没法搭言,便默默地瞧着。

“才一斤来肉,这不行!也罢,等送来肉的时候,立刻吃掉!”仿佛那一斤牛肉是专为他订购的。

咱家想催促他快些回家,便说:“这回呀,可真正是一顿丰餐喽。妙哇,妙!”

“你懂个屁,少啰嗦!讨厌!”说着,他突然用后爪刨起冰碴往咱家头上扬,吓了一跳。咱家正在抖落身上的泥土,大黑竟从篱下钻了进去,不知去向,大概他是盯上西川家的牛肉了。

回到家里,不知什么工夫客厅里已经春意盎然。就连主人的笑声,听来也十分爽朗。咱家有点奇怪,便从敞着门的檐廊纵身窜了过去。走近主人身旁一瞧,原来有一位陌生的客人。只见此人留着小分头,梳得整整齐齐,带家徽的布袍外,还罩了一件小仓①布的短褂,是一副十分规矩和纯朴的穷学生风度。主人的手炉旁和涂了春庆牌油漆的烟盒并排放着一张名片,上写:“谨介绍越智东风君,水岛寒月”。由此,咱家知道了客人的名字,也知道了他是寒月先生的朋友。因为半路才听,对宾主对话的来龙去脉不大清楚;但是猜得出,好像与前边介绍过的那位美学家迷亭先生有关。

①小仓:日本古时福冈县境内的一个市,产布驰名。

来客文静地说:“迷亭先生说,一定会妙趣横生,一定要我随他一同前往。所以……”

“什么?你是说你陪他去西餐馆吃午饭妙趣横生吗?”主人说着,斟满了茶,推到客人面前。

“这……所谓妙趣,当时我也不大明白。不过,他那个人嘛,总会搞点什么新花样的……”

“不过,意外得很。”

主人的意思是:“你领教了吧?”

咱家正蹲在主人的膝头,啪的一声被敲了头,有点疼呢。

“又是胡来的恶作剧吧?迷亭爱干那种事。”

主人立刻想起了安德利亚的故事。

“是呢!他说‘你想吃点什么新花样吗?’”

“吃了什么?”主人问。

“他先看菜谱,胡扯了一通各种菜名。”

“是在叫菜之前?”

“是的。”

“后来呢?”

“后来他回头望着堂倌说:‘怎么?没有新菜肴?’堂倌不服气,问道:‘鸭里脊和牛排,意下如何?’迷亭先生不可一世地说:‘吃那类俗调①,何须来此!’堂倌不解俗调为何意,做了个怪相,不再吭声。”

①俗调:嘲笑庸俗诗句的贬称。

“那是自然。”

“后来,迷亭先生对我说,到了法国或英国,可以大吃而特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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