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灵魂的巢-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可怕的是我们的文字必须进入市场。写作的自由受到极大的威胁与困扰,而且在消费社会里这威胁又是不可改变的,永远存在的。我们是不是已经感到,只有放弃这种写作的自由才是最容易的?人类正在走向一种困境:它所创造的一切方式,都带着难以拒绝的负面。于是,自由与否的关键,更加不决定于外部环境和外部条件,而取决于我们自己。

从广义上说,外部环境从来不会是充分自由的,充分的自由只能保持在我们的写作中。

因此,我想说——在今天——如果我们能够享受到自由的写作,那一定也是在捍卫着写作的自由。

带血的句号

带血的句号

——插图本《三寸金莲》序言

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提起笔来,为中国妇女的缠足史画一个终结的句号。因为那蹒跚地行走在中国大地上的小脚即刻就要消失了。但是别以为这个句号会画得轻松,一挥而就;就像看过一本大书那样,随手一合便是。这个句号划起来分外的凝重沉缓,艰难吃力。低头一看,原来它不是通常的墨色,而是黏稠而殷红的血!

然而,天下人对一件事情的感受可谓千差万别。前几年我在科罗拉多见到一位读过我那英译本小说《三寸金莲》的美国女子,她对我说这书写得诡谲狡黠,荒唐有趣,还对我挤挤一只眼睛,表示很欣赏这种奇趣。一个作家碰到了一位误解了你、却偏偏因此对你表示好感的读者,只能笑笑而已。何况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对一个美国人讲清楚小脚里边深邃的文化内容。美国人的文化太明白、甚至太直白了,而中国人的文化有时像迷宫。我写这本书纯粹是给中国人看的。可是谁又能担保将来的中国人不把三寸金莲当做〃天方夜谭〃?现在的年轻一代不是已经认为〃文革〃都是不可思议的吗?为此,我才说:不能叫有罪的历史轻易地走掉!

于是,我利用知识出版社提供给我的图文并茂的方式,放大我在小说《三寸金莲》中的一种意图,即用大量充分的历史细节——实物照片,复原那曾经活着的奇异的历史,再现三寸金莲那一方匪夷所思的天地,给这中国文化中最隐秘、最闭锁、最黑暗的死角以雪亮的曝光。历史的幽灵总是躲在某种遮蔽之下不肯离去,暗暗作祟;所以,当历史的一幕过去,我们应该做的是把那沉重的大幕拉开。

这一次,我幸运地遇到两位朋友,帮助我完成了这一想法。

一位是身居台湾的柯基生先生。数年前他曾自台北打电话到我家中,自报家门,声称在金莲文物方面的收藏,天下虽大,无出其右。他的声调朗朗,颇含自负,我却半信半疑。这因为我识得几位金莲文物的藏家,他们个个跑遍大江南北,藏品却很有限。金莲曾是女人的一个私密,她们大多做得秘不示人。这对于身在台湾的藏家就更加困难。转年我赴台湾做文化交流,柯基生先生闻讯与夫人一并到我下榻的来来大酒店看我。此时方知他是一位年轻干练而成就卓著的外科医师,掌管台北县的广川医院。他带来一些收藏品的照片给我看,一看便被惊呆。且不说中国各地各式金莲无所不包,还有大量相关的饰品、器物、用具、文献等等,包括洗脚用的莲花盆、缠足幼女的便器、缠足凳和熨鞋的熨斗……洋洋大观地展开了金莲文化的浩瀚与森严。而民国初年大兴放足的时代,山西省介休县〃不娶缠足妇女会〃的一枚徽章,则把他收藏中用心之良苦令人钦服地表现出来。尤使我惊呆的,是他居然珍藏着天津名士姚灵犀先生大量手稿。姚灵犀先生是第一位把缠足视为历史文化的学者。民国初年由于编撰缠足史料《采菲录》等书被视为大逆不道而锒铛下狱。但有关他的身世及学术,史书从无载入,以至资料空乏。可是在柯基生的藏品间,居然还有姚灵犀先生的自传手稿,以及出狱后感想式的墨书真迹。然而,柯基生先生对于金莲决不止于收藏兴趣,他更重于研究。他从医学包括解剖学与生理学的角度,研究缠足者特有的生理与心理,继而进入人类学、性学、社会学范畴,这是旁人不曾涉入的。我在另一本文化批评类的书《血写的句号》中,还要重点地对他这些可贵的研究进行介绍。

此次承蒙柯基生先生的友情与支持,将其所藏缠足文物三千余件,选精择要,摄得照片百余帧,合并我个人的一些〃金莲文化〃的藏品照片,一并放在书中,相信这些历史的真实写照会给读者深刻印象,亦使本书内涵得以深度的开拓。

另一位朋友则是《大众日报》的摄影记者李楠先生。他近十年的摄影生涯中,始终没忘了把镜头对准〃最后一代小脚女人〃。特别是他对山东滨州缠足妇女李吉英一生最后八年的追踪拍摄,则是把妇女缠足史凄凉的尾声定格了。他给我们看到的不是历史遗留的怪异的文化躯壳,而是一种延绵千年的可怕的生活真实。这位年轻而出色的摄影家不事声张的按照自己的思考工作多年,我却从中看到他的历史洞察力、文化敏感与人道精神,并为此深深感动。他的作品正是我的小说一种历史内涵的延伸。所以,我请他提供数帧珍贵照片,连同我为他写的一篇文章《为大地上的一段历史送终》,一并放在书尾,以使读者的思维视野一直贯通到今日。

我这两位朋友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为金莲画一个句号。然而,往往一个事件能够用句号来终结,一种文化却很难用句号去中止。因而本书对图片的选取都鲜明地来自一种历史观:历史永远参照现实。

在我发表的小说中,大概以《三寸金莲》争议最为激烈。记得小说在《收获》问世后,即刻之间,或褒或贬,蜂拥而至。当时,上海一家刊物要我提供有关读者反映的信件。我便摘选了十四封寄去,清一色全都是痛斥和责骂我的。可是不久这家刊物又把这些读者的信件退还给我,没有发表,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形象。这番好意令我啼笑皆非。其实作家的形象无须保护。作家向来存在于褒贬之间。因为作家总是在新旧事物的交替中发现与选择。姚灵犀先生不是为此还蒙受了牢狱之灾吗?存在于现实的是一种生活,消匿于历史的便是一种文化。作为生活,可以赞成或拒绝;作为文化研究对象,则不能有任何禁区。姚灵犀先生正是在这两者之间,在那新旧世界的生死搏斗中,抢先地把金莲视作文化,自然也就逃不出历史的误会和悲剧性的遭遇了。正是这样,时过境迁,如今人们对我的《三寸金莲》,比起十年前则宽容得多了,并渐渐亦能悟出我埋藏其中的某些深意。

三寸金莲,是封建文化这棵千年大树结下的一种光怪陆离的果实。尽管这果实已经枯萎和凋落,但大树未绝,就一定会顽强地生出新的果实来。历史的幽灵总在更换新装,好重新露面。〃文革〃不是这棵大树继而生出的一个更狰狞的果实吗?

自然,《三寸金莲》所写的绝不止于三寸金莲了。可惜知我者寥寥,此书出版后,被评论家列为〃历史小说〃,或列为〃传奇小说〃,或列为〃津味小说〃,其实全是胡扯。由此可见评论界诠释作品能力之有限。我的一位文友楚庄先生曾送我一首小诗,曰:

裨海钩沉君亦难,

正经一本说金莲,

百年史事惊回首,

缠放放缠缠放缠。

读了这诗,我一时差点落下泪水。我曾谓:知我者楚庄也。然而我深信随着社会进步,将来必定会有更多的知我者。写到这里,忽然不着边际地想到那两句无人不晓的古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这里,识者,非做认识解,此乃认知是也。

至此,我在小说方面关乎金莲的事,就算全做完了。

灵魂的巢

灵魂的巢 对于一些作家,故乡只属于自己的童年;它是自己生命的巢,生命在那里诞生;一旦长大后羽毛丰满,它就远走高飞。但我却不然,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我太熟悉一次次从天南海北、甚至远涉重洋旅行归来而返回故土的那种感觉了。只要在高速路上看到〃天津〃的路牌,或者听到航空小姐说出它的名子。心中便充溢着一种踏实,一种温情,一种彻底的放松。

我喜欢在夜间回家,远远看到家中亮着灯的窗子,一点点愈来愈近。一次一位生活杂志的记者要我为〃家庭〃下一个定义。我马上想到这个亮灯的窗子,柔和的光从纱帘中透出,静谧而安详。我不禁说:〃家庭是世界上惟一可以不设防的地方。〃

我的故乡给了我的一切。

父母、家庭、孩子、知己和人间不能忘怀的种种情谊。我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无论是咿咿呀呀地学话还是一部部十数万字或数十万字的作品的写作;无论是梦幻般的初恋还是步入茫茫如大海的社会。当然,它也给我人生的另一面。那便是挫折、穷困、冷遇与折磨,以及意外的灾难。比如抄家和大地震,都像利斧一样,至今在我心底留下了永难平复的伤痕。我在这个城市里搬过至少十次家。有时真的像老鼠那样被人一边喊打一边轰赶。我还有过一次非常短暂的神经错乱,但若有神助一般地被不可思议地纠正回来。在很多年的生活中,我都把多一角钱肉馅的晚饭当做美餐,把那些帮我说几句好话的人认做贵人。然而,就是在这样困境中,我触到了人生的真谛。从中掂出种种情义的分量,也看透了某些脸后边的另一张脸。我们总说生活不会亏待人。那是说当生活把无边的严寒铺盖在你身上时,一定还会给你一根火柴。就看你识不识货,是否能够把它擦着,烘暖和照亮自己的心。

写到这里,很担心我把命运和生活强加给自己的那些不幸,错怪是故乡给我的。我明白,在那个灾难没有死角的时代,即使我生活在任何城市,都同样会经受这一切。因为我相信阿·托尔斯泰那句话,在我们拿起笔之前,一定要在火里烧三次,血水里泡三次,碱水里煮三次。只有到了人间的底层才会懂得,惟生活解释的概念才是最可信的。

然而,不管生活是怎样的滋味。当它消逝之后,全部都悄无声息地留在这城市中了。因为我的许多温情的故事是裹在海河的风里的;我挨批挨斗就在五大道上。一处街角,一个桥头,一株弯曲的老树,都会唤醒我的记忆。使我陡然〃看见〃昨日的影像。它常常叫我骄傲地感觉到自己拥有那么丰富又深厚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全装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

更何况,这城市的数百万人,还有我们无数的先辈的人,也都把他们人生故事书写在这座城市中了。一座城市怎么会有如此庞博的承载与记忆?别忘了——城市还有它自身非凡的经历与遭遇呢!

最使我痴迷的还是它的性格。这性格一半外化在它形态上;一半潜在它地域的气质里。这后一半好像不容易看见,它深刻地存在于此地人的共性中。城市的个性是当地的人一代代无意中塑造出来的。可是,城市的性格一旦形成,就会反过来同化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我身上有哪些东西来自这个城市的文化,孰好孰坏?优根劣根?我说不好。我却感到我和这个城市的人们浑然一体。我和他们气息相投,相互心领神会,有时甚至不需要语言交流。我相信,对于自己的家乡就像对你真爱的人,一定不只是爱它的优点。或者说,当你连它的缺点都觉得可爱时——它才是你真爱的人,才是你的故乡。

一次,在法国,我和妻子南下去到马赛。中国驻马赛的领事对我说,这儿有位姓屈的先生,是天津人,听说我来了,非要开车带我到处跑一跑。待与屈先生一见,情不自禁说出两三句天津话,顿时一股子惟津门才有的热烈与义气劲儿扑入心头。屈先生一踩油门,便从普罗旺斯一直跑到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一路上,说得净是家乡的新闻与旧闻,奇人趣事,直说得浑身热辣辣,五体流畅,上千公里的漫长的路竟全然不觉。到底是什么东西使我们如此亲热与忘情?

家乡把它怀抱里的每个人都养育成自己的儿子。它哺育我的不仅是海河蔚蓝色的水和亮晶晶的小站稻米,更是它斑斓又独异的文化。它把我们改造为同一的文化血型。它精神的因子已经注入我的血液中。这也是我特别在乎它的历史遗存、城市形态乃至每一座具有纪念意义的建筑的原故。我把它们看做是它精神与性格之所在,而决不仅仅是使用价值。

我知道,人的命运一半在自己手里,一半还得听天由命。今后我是否还一直生活在这里尚不得知。但我无论到哪里,我都是天津人。不仅因为天津是我出生地——它决不只是我生命的巢,而是灵魂的巢。

孤独者的自由

孤独者的自由 当你和一位作家过从甚密,便会产生一种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哪一天把你写进小说?

你的担心极有道理。作家能够真正写活、写得入木三分的人,恰恰都是与他贴近的人。即使虚构的人物,也常常从熟悉的人的身上〃借用〃一些情节和细节。借用太多便会〃酷似〃某某人。这就免不了招来麻烦。最典型的例子是,契诃夫在《跳来跳去的女人》中惹恼了他的好友列维坦;左拉在《杰作》中深深伤害了他一生的挚友塞尚。这两个例子有个特别的相同之处,就是被无辜遭到〃侵犯〃的皆为画家;但不同的是,事后契诃夫与列维坦重归于好,左拉与塞尚却终生绝交,至死不再见面。

从作家角度说,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他朋友身上发生的事实在太诱惑了。可是谁去体验一下画家们内心深处那种难言的痛苦呢?比如塞尚。

与左拉的关系,贯穿着塞尚的一生。

这两位巨人的友谊,始自1852年。那一年他们一同进入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的包蓬中学。左拉十二岁,塞尚十三岁。他们志趣相投,很快结为伙伴。学习之外,一起去游泳,钓鱼,爬山。人高马大的塞尚还成了弱小的左拉的保护者。而共同的理想、抱负、见解和野心,在他们心中描绘着相同的未来。后来他们都千里迢迢北上到了巴黎,左拉从文,塞尚事画。从成长到成功几乎全在一个城市里。左拉又是作家中惟一涉足画坛并举足轻重的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