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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的太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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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对于中本公司来说,今天晚上不同寻常。他们肯定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做了精心周密的安排。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准备了玛多娜爱吃的素食小吃,请来了她喜爱的摄像师。请相信我:他们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们有各种应急措施。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吧。他们会坐下来,对没完没了的可能性逐一进行讨论——假如发生火灾怎么办?假如发生地震怎么办?假如有人安放炸弹进行威胁怎么办?停电怎么办?连那些可能性最小的情况都得详细地讨论,真是绞尽了脑汁。当最后这个晚上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万事俱备,稳操胜券。被弄得措手不及是很狼狈的,对不对?”

“是的。”

“可是我们的对手石仓,他是中本公司的代表,面对那个死去的姑娘,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采取的是西方式的对抗,可是觉得很不自在——我相信你注意到他嘴唇上方的汗了。他的手心也湿了,所以不断地往裤子上擦。他表现得太喜欢争论,话说得太多了。

“总之一句话,他装得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似乎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其实他肯定知道,因为他知道应邀参加招待会的每一位客人的情况——而且还假装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是知情的。”

汽车轮子从路面的一个小坑上开过,车身颠了一下。“你等一等。石仓知道是谁杀了那姑娘?”

“我敢肯定,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从目前情况判断,至少有三个人知道谁杀了她。你不是说你以前是跟新闻界打交道的吗?”

“是的,那是去年。”

“你和电视新闻方面的人还有联系吗?”

“有几个,”我告诉他说,“来往不多了。怎么啦?”

“我想看一下今天晚上拍摄的一些录像。”

“只是看一下?不传讯?”

“对,只是看一下。”

“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说道。我想我可以打电话找国家广播公司驻加州站的詹妮弗·刘易斯或者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驻加州站的鲍伯·阿瑟帮忙。也许找鲍伯。

康纳说道:“一定要找一个跟你私人关系比较好的,不然记者站就不会肯帮我们的忙。你注意没有,今晚在犯罪现场没有电视台的人。在大多数犯罪现场,你都得拼命挤,才能穿过那一排排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到达警戒线跟前。可是今天晚上,既没有电视台的,也没有报社的。什么都没有。”

我耸耸肩。“因为我们没有使用无线电话,所以新闻界就没有能监听到任何东西。”

“他们早就在那儿了。”康纳说道,“报道汤姆·克鲁斯和玛多娜参加的这次招待会。而这时就在上面一层楼里,一个姑娘被杀害了。电视记者都跑到哪儿去了?”

“上尉,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说道。

我在与新闻界打交道时有一件事还是清楚的,那就是新闻界不搞阴谋。新闻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一盘散沙。实际上,有时候,当我们需要封锁消息——比如就某一绑架事件正在进行赎金谈判的时候,要他们配合真比登天还难。“报社下班早。电视台来的人得赶制11点的新闻,也许他们回去编辑新闻节目去了。”

“对此我不敢苟同。我认为日本人表明了他们对声誉,也就是他们公司的形象甚为关心,所以新闻界没有进行报道,以示配合。相信我吧,后辈!他们正在向新闻界施加压力。”

“我无法相信。”

“我绝对不是瞎说,”康纳说道,“他们已经施加了压力。”

这时,车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真见鬼,彼得,”一个熟悉的粗嗓音从电话里传来,“那桩杀人案的调查究竟他妈的怎么啦?”说话的人是局长。听声音,他似乎喝了酒。

“你是什么意思,局长?”

康纳看了我一眼,接着打开了喇叭,这样他也可以听清对方的讲话了。

“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惹了日本人?”局长问道,“又有人要告警察局搞种族骚扰了吧?”

“没有,局长先生,”我答道,“根本没那回事。我不知道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说格雷厄姆那个蠢货又像以往那样侮辱人了。”局长说道。

“可是,局长,我看谈不上什么侮辱——”

“听着,彼得,你别想糊弄我。我已经把弗雷德·霍夫曼训了一顿,他压根儿就不该派格雷厄姆去。我不想让这个案子沾上种族歧视这个臭狗屎。从现在起我们都必须对日本人以礼相待,搞好关系。现在这世界都是这样。彼得,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听见了,局长。”

“再说说约翰·康纳。他和你在一起,对吧?”

“是的,先生。”

“你为什么让他掺和进来?”

我心想,怎么是我为什么让他掺和进来?弗雷德·霍夫曼肯定是说让康纳来是我的主意,而不是他的。

“我很抱歉,”我说道,“可是我——”

“我明白,”局长说道,“也许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个案子,所以要个帮手。不过恐怕他帮不上忙,反倒惹下了祸。日本人不喜欢康纳。我得告诉你,我认识约翰·康纳有年头了,我们是59年一起上警官学校的。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而且还经常惹是生非。你知道吧,当一个人跑到外国去居住,那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国家里混不下去的缘故。我不想让他来搅和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

“局长——”

“这是我的看法,彼得。你要处理的是一桩人命案,赶快把它弄完,了结掉。你要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我就指望你了,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听见了,局长。”

“保持联络好吗?”

“好的,局长。”我答道。

“把这案子结束掉,彼得,”局长再次关照说,“我不想再让别人为这件事打电话找我。”

“是,局长。”

“最迟明天把事情了结。就这样了。”

他挂断了电话。

我把电话放回原处。

“果然如此吧,”慷纳说道,“我说过他们正在施加压力嘛。”

12

我在405号公路上驱车向南,直奔机场而去。康纳凝神望着车窗外。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永远不会有人给你打这样的电话。局长把你给晾了出去。他自己一点责任都不承担——现在都成了你的事。他把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也怪罪到你的头上,像格雷厄姆的事,还有我的事。”说到这里康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日本人就不干这种事。日本人有一句名言:要解决问题,不要委过他人。在美国人的组织机构中,总是追究是谁的过失,然后这个人就该倒霉了。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首先考虑的是问题在哪里,该怎样解决,而不是去责怪什么人。他们这种办法就比较好。”

康纳眼睛望着窗外,沉默下来。此刻,我们正飞速驶过斯劳顿,濛濛薄雾中,马里纳高速公路巨大的弧形轮廓在我们头顶上方依稀可见。

我说道:“局长不过是有些蒙头转向罢了。”

“是啊,跟以往一样,不了解情况。即使如此,听他的口气,我们最好能在他明天早上起床之前连夜就把案子了结。”

“能做得到吗?”

“只要石仓交出录像带就行。”

这时电话铃又响起来。我抓起电话。

是石仓打来的。

我把电话递给康纳。

我隐约可以听见电话听筒里传出的石仓的声音。他似乎很紧张,用日语急促地说:“喂,喂,康纳先生。我给警卫室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康纳用手捂着受话器,用英语翻译了他的话:“他给保安值班室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电话。”

“后来,”对方仍然在说日语,“我跟中央警卫室联系,让他们派人下来检查录像带。”

康纳用英语重复了他的话:“后来他跟保安中心联系,让他们派人下去检查录像带。”

“录像带统统都在录像机里,没有被人换过,一切都没有问题。”石仓说的还是日语。

康纳一边翻译他的话,一边直皱眉头。接着他用日语说:“我看录像带是被人换走了。你要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先生,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叫我怎么办?”

康纳听完后对我说:“他咬定一切都没有问题。”

“把带子找回来!”康纳用日语对他下命令似的说道,然后他对我说:“我告诉他我要那些录像带。”

“我已经说过带子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老缠着我要找带子?”

“我知道带子已经不在了。”康纳说着又冒出一句英语:“石仓先生,我了解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多。”接着又是日语:“我再说一遍,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挂断电话,靠在坐椅上愤愤地骂道:“这帮狗杂种。他们一口咬定说没少带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问道。

“他们决心与我们较量一番。”康纳望着窗外的车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牙齿。“他们敢于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处于强有力的地位,一个难以攻克的地位。这就意味着……”

康纳陷入了沉思。随着路灯在我们头顶上方不断地掠闪而过,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他沉思的面孔不时地被照亮。“不,不,不。”他好像是在与某个人谈话似的说了这几个字。

“不什么?”

“这不大可能是格雷厄姆。”他摇摇头。“格雷厄姆胆子太大,而且过去的辫子太多。也不会是我。我的事已经是陈年旧账了。所以一定是你,彼得。”

“你在说什么呀?”我问道。

“石仓认为有一件事情让他抓住了把柄,”康纳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关。”

“跟我?”

“是啊。而且肯定是一件个人的事情。你过去有什么能让人抓把柄的事吗?”

“什么样的事呢?”

“像犯有前科啦,被拘捕过啦,接受过内部事务调查啦,受过诸如酗酒、同性恋或跟踪妇女等不轨行为的指控啦。或者是否参加过吸毒康复治疗,与父母关系或与上司的关系上有没有问题等等。任何涉及个人的或职业上的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问题。”

我耸耸肩说:“啊呀呀,哪有的事啊!”

康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说道:“他们认为他们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彼得。”

“我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有个小女儿,叫米歇尔,才两岁。”

“唔……”

“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负责照管孩子。”

“那你妻子呢?”

“我的前妻是地方检察官办事处的律师。”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两年前。”

“孩子出生之前?”

“刚出生。”

“为什么要离婚呢?”

“天啦,别人为什么离婚呢?”

康纳一声没吭。

“我们结婚只有一年。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很年轻,才24岁。她对很多事情都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是在法庭上相识的。她以为我是个刚毅、坚强,每天都在潜在的危险中生活的警探。她很喜欢我有一支枪。就这样,我们便有了关系。她怀孕之后不愿意做人工流产,而是提出要结婚。这只是出于她的某些浪漫的想法,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怀孕的日子很不好过,而且再做流产也为时太晚。没过多久,她就觉得她不喜欢和我生活在一起,原因是我的公寓住房太小,挣的钱也有限,而且又不住在布伦特伍德,而是住在卡尔弗城。等到孩子出世的时候,她的幻想似乎也完全破灭了。她说她铸成了一宗大错,说她要追求自己的事业,说她不想跟一个警察过一辈子,也不想带小孩。她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她感到很遗憾,最后就离开了这个家。”

康纳闭着眼睛听我讲。“唔……”

“我不明白这些事上有什么把柄可抓的。她两年前就离开这个家了。从那以后,我就无法、也不再愿意干警探了,因为我有个孩子拖累着。于是在通过考核之后,我就被调到特勤处去跟新闻界打交道。在那儿工作也没出什么差错,可以说干得还挺好。到了去年,负责亚洲人联络事务的工作需要人,而且薪金也高,每月要多200美金呢。所以我就提出了申请。”

“唔……”

“我是说,我真的用得着那笔钱呢。眼下我有额外的开销,比如给米歇尔找个保姆之类的事。你知道为一个两岁小孩找个白天照顾她的保姆费用是多少吗?我雇了个人专门在家里照看她,而劳伦在多数情况下连孩子的抚养费也不付。她说她那点薪金还不够花的,可是她却买了一辆宝马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跟她上法庭?可她是为该死的地区检察官工作的人呀!”

康纳依然一语不发。我已经看见前方高速公路上空正在降落的飞机。快到机场了。

“不管怎么说吧,”我说道,“我干上联络官的差事之后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种工作从时间上来说比较理想,薪水也高。这就是我会到这里来,和你一起坐在这辆车里的原因。就这样。”

“后辈,”康纳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们两人现在是拴在一起了。还是告诉我吧,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呀!”

“后辈。”

“真没有哇。”

“后辈……”

“喂,我说约翰,我跟你说吧,在申请去特勤处工作的时候,我的档案要经过5个委员会的审查。当联络官的人必须在历史上没有污点。我的档案经过那些委员会的审查,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康纳点了点头:“可是他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见鬼,”我说道,“我干了5年警探。干这么长时间难免会被人投诉,这你也知道。”

“投诉你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鸡毛蒜皮。我第一年拘捕过一个人,他指控我对他滥用暴力,但经过了解之后,那个指控被认为是不实之辞。我曾经逮捕过一个持枪抢劫的女人。她说我故意在她身上放了一克毒品进行栽赃,其实那是她自己身上带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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