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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纪事作者:啾啾橙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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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尽心尽力服务人民的公务人员。”
  您老要是不为难大家,横死街头的大佬都是得罪了谁?杨威火用咒骂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盘算着此地无银,怎么说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郑局长,虽然杨某人为了维护治安得罪过不少人,臭名昭著。但对不起天完的事情,我可从未做过!”他摸了把汗珠,将好容易积起底气一次喷薄而出,装出大义凛然的姿态。
  郑克文站起身,拍着杨威火的肩安慰道:“这个我知道,我也从未怀疑过杨探长对我郑家的忠心。可是——”他回头示意属下动手,自己靠近杨威火,语气中添上了三分狠戾:〃郑家的天下,怎么能让你分一杯羹?〃
  杨威火被一句话吓丢了魂,相隔半晌才叫着辩解道:“不是,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一定是有人陷害,陷害!”
  一直冷眼旁观的警署总长没有理会下属的辩驳,掏出袋中一纸公文,朗声念到:“原帝都巡捕房探长杨威火,勾结非法组织‘血鹰’,劫持商户平民,恶意勒索钱财,欺压良善。经查属实。现由警署总局签令逮捕,送高院公审判决!”
  “去你娘的!”杨威火眼看形式不对,拔出枪支就想暴力拒捕。可等他冲到爱妾身边才发现,自己占据了狙击手靶位中心。视野开阔的房间,因缺乏遮避物,成为了最佳目标点。“既然这样了,死也让大爷我死个明白!谁是血鹰的人?你有本事说清楚!”
  “五合堂,就是血鹰的分会。杨探长,我不会无故冤枉属下的。”郑克文双手环抱在胸前,观赏着下属将愕然的杨威火缉捕。看起来要将一个江湖帮派与反派匪徒联系在一起,光靠嘴皮子,还是缺少说服力的。
  杨威火呆呆看着力行社成员在自己办公室搜出了人证,听着前来复命的探员细数杨宅搜出的古董珍玩。当签有妻子名讳的自首书从眼前飘然而下时,杨威火彻底放弃了。他没想到同床共枕半辈子的妻子,就这样背叛了自己。有这个女人的供词,一切辩驳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最毒女人心。杨探长,这就是你为自己的背叛所应付出的代价。”郑克文一挑眉,笑容中透着得意。
  “你知道她做假证!你知道是有人陷害我!”杨威火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哀怨的嚎叫中充斥着愤恨。
  郑克文并未理会杨威火的嚎叫,他从窗口看到了自己等待的客人。当他引着来客重新回到五层厅堂时,杨威火已经因为面部红肿扭曲,发不出声音了。“明老板,见怪了。”郑克文盯着匍匐在地的探长,似乎对下属的工作任不甚满意。
  “郑局长行事,果然雷厉风行。”明仁对于杨威火的惨状,没有半分同情。
  杨威火嘴角溢出的血液,抽搐中断续的□□,让郑克文泛起一阵恶心。他挪开了些,一边吩咐下属凑上前听个仔细,一边抱怨道:“死到临头了,还嘀咕什么呢?”
  “你们永远不会想到那个小美人有多美味?”一个力行社跑腿的年轻人趴在杨威火身边,仔细琢磨了半晌,才带着疑问转述了这句话。他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望向上司,他可不想自己因为这个神志不清的胖子受到不必要的责骂。可郑克文和明仁铁青的脸,让他没有半分解释的胆量。
  “这次的事情,多谢郑局长。他日自当重谢。”明仁垂下的眼帘,半点不似平日。
  郑克文在路途中便了解了两日内发生在巡捕房的事宜,自然懂得杨威火吐出的言论,意味着什么。可当着众多属下的面,他需要装得一无所知。“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请明老板代我向宛城商会各位老板问好。”
  等到明仁离开,郑克文才亲自打开铁门,为陈天荣松绑。他谴退了下属,将自己置于同样的环境之下,一言不发的看着陈天荣。
  “谢谢。”陈天荣躲进阴暗中,扯开阿飞身上的绳索。
  “有事的时候请我帮忙,事后就翻脸?”郑克文倚在门口,伸手挡住了二人去路。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白宗飞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等着陈天荣回应。
  陈天荣在郑克文面前站定,说:“事发突然,有劳您出手。”
  还是这般,软硬不吃。郑克文抬起手,放二人出去。等人走远了,却又突然叫到:“想想你的第一计划为什么失败吧!还有,明家,你应该进不去了!”                    


  ☆、第二十一章 坦白

  
  错金博山炉氤氲出烟雾,带着虚无缥缈的香气,四散开去。明仁注视着香炉后的佛像,这看似慈眉善目的菩萨,真能普度众生?他不信佛,更不拜佛,甚至不知家中佛堂供奉了二十年的阿弥陀佛,是何方神圣。今日,他在佛前跪拜,只是认定,因果轮回,不应如此行进。
  婉瑜掀起厚重的幕帘,明黄撕裂开来,露出她所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拜了两拜,大愿地藏王菩萨安详的面容,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大院地藏王福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救赎了他堕入地狱的母亲。或许当日明崇就是看重了这样的救赎,才在家中设下佛堂,日日供奉。
  “嗯?”明仁并未理会妻子的问话。他的记忆似乎停滞于帝都,被禁锢在那样的画面中,无法逃离。即使躲在这偏远的角落,他依然能感觉到来自阿义的惊恐。日日缠绕在这样的惊恐中,他都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恐惧战胜了理智。
  婉瑜跪在明仁身后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面对着菩萨,却是对丈夫说道:“既然是祈福,为什么还要找人寻仇?”
  “你看看阿义现在的样子!我灭他满门都不足惜!”明仁紧紧攒住双手,仿佛要将积累的怨气捏成粉末,挫骨扬灰。他不会忘记——斑驳的血迹,扭曲的绳索,散落的药片,和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弟弟,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婉瑜垂下头,新近烫染的微卷发丝挡住了神情。只听得她说:“按照史密斯先生的判断——一种是□□,另一种是精炼达米阿那。”
  明仁没有问便知道,所谓达米阿那是种怎样的药物。那日他见到阿义的时候,就猜测到了杨威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阿义——”话道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明仁最终还是没有问下去。
  “史密斯说阿义可能是因为想起了曾经不愉快的过往,沉浸在幻想中,容易受到惊吓。这样的情况按常理而言几天内可以恢复。不要太担心了。”婉瑜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具有说服力些。‘应激性精神障碍’二次刺激后导致的‘反应性意识障碍’,容易产生过分惊吓,但不建议继续药物治疗——这是史密斯的原话。“现在琦晋在阿义那边呢,不会再出什么事了。你也不要折磨自己,这是个意外,怪不得谁。”
  明仁木然的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妻子的观点。他站起身来,打算与婉瑜一同离开佛堂,却在见到阳光的刹那,问了另一个问题:“史密斯要回国了?”
  婉瑜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光亮似乎尽数散去,留给她一个漆黑无望的世界。大约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与她都是满腔热血的青年学子,日夜构想着祖国繁荣昌盛的景致。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与爱人坚持着理想,随着所信赖的领袖一同奋斗,就能看到梦中的美好家园,那样没有杀戮,没有纷争的乐土。可等明仁接手了明氏旗下的产业,她才发现,曾经属于自己丈夫的热血豪情,已然被现实扼杀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从那天起,明仁开始妥协,开始与他不屑的官宦相勾结,开始压榨劳工获取暴利,开始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在过去的几年里,婉瑜看到了很多人的死,她一直说服自己,是那些人罪有应得。直到今日,她看着丈夫将屠刀伸向无辜的生命。“你要杀他?”
  “不至于。”明仁走出很远才意识到婉瑜的情态,连廊上长远的距离模糊了视线,但他能感觉到妻子的异样。不过这些,他真的没有气力再理会了。
  阳光从琉璃色玻璃窗透入,微风卷起条纹帘幔,正是春意浓时。盎然的景致醉了花香鸟语,迷糊了人眼。顾琦晋靠在床头,贪婪的吮吸着片刻宁静。他看到明仁进入,却碍于怀中的阿义,不敢动弹。
  明仁是确定弟弟睡着后才敢进入的,明义对于每一个靠近之人那种疯狂的抗拒,让他不敢前行。“用过药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没,他很抗拒,挣扎得很厉害。”
  弯下腰试探性的抚过阿义的额头,逐渐退下的温度让明仁放心了些。而琦晋的回答,让他心中涌入难以寓言的情愫,也不知是动容还是担忧。“我说的是你被阿义伤到的地方。”
  “这有什么。”顾琦晋的目光落在阿义身上。时光的推移,并不能改变他如幼时一般对待小公主的心意。“倒是阿义,真的是吓着了。也不知道苯甲二氮卓药效过了,会不会好点。”
  明仁盯着琦晋袖口露出的淤青,口中没说什么。他冷眼旁观这么多年,多少能明白顾琦晋对于明义非同寻常的感情。原本明仁是放纵的,他假作不知,看着阿义放肆的占有着来自顾琦晋的宠溺。可那一日,看着琦晋任由阿义伤害,他心中却产生了一种恐惧。
  顾琦晋意识到明仁正盯着自己的手臂,不自禁的往里缩了缩。在他眼里,只要他的小公主不伤害自己,一切都无所谓。“姐夫,当年田道雄一到底干了什么,阿义这么多年都忘不了。”
  “不知道。”在明仁的印象中,他只见过明义的母亲一面,隐约记得是个漂亮的女人。等父亲将小小的明义交到自己身边时,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见到阿义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也许只有阿义自己才知道,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恐惧,究竟是为何。旁人只能看着,心疼着,无奈着。其实有时候,顾琦晋也想过,如果不是阿义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貌,身边的人是否能依旧
  如此爱他。可是,爱既然是情意,应该不会产生于对美的贪婪吧。
  “姐夫,让我带他走。”顾琦晋看着怀中熟睡的明义,像圈着传世的珍宝,眼里的温柔几乎能融化了世间不相干的事物,只留下他的小公主。“离开天完,离开这些让他担心恐惧的人和事。”
  “琦晋,我们都要尊重他的选择。”明仁抿着嘴,似乎是在咽下心中泛起的苦涩。“没人能替他做决定。”
  顾琦晋点头,他不会勉强阿义,但也不会放弃这项建议。“如果他愿意呢?”
  “我不反对。”明仁的话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让人不知所指何事。像留了一丝余地,又像戳穿隔膜的利器。
  究竟是怎样的梦境,让你如此恐惧?顾琦晋吻上明义的额头,如轻啄美玉,在冰凉上划过,转瞬即逝的温热中饱含浓情蜜意。
  可是,他不知道,明仁匆匆离开,是为了另一段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爱情

  
  来者似乎在后院锦绣繁花中站了很久。他欣赏着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吐露着芬芳,点缀着庭院。只可惜,这样的世道,若有一日兵戈战乱平地起,再美的花朵,也挡不住炮火轰鸣。繁华庭院并不能化作铜墙铁壁,保一方平安。
  “陈先生,坐吧。”明仁微闭着眼,耳畔传来的阵阵响动,大概就是近日郑大总统严正抗议的外敌示威演练吧。“有生意可以谈,其他的事情,我就无暇奉陪了。”
  果然,如郑克文所言,明仁已经不会让自己再接近明义。说来或许真的是八字相克,陈天荣有时候也觉得,自明义回国当日遇上了自己,便坎坷不断。“阿义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失策。我此次来,只是想提醒明老板一件事。至于其他,我有愧于明家的事情,任凭明老板处置。”
  “说。”
  陈天荣接过侍从递上的咖啡,醇厚浓郁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激起脑海中即将沉没的记忆。他想逃避那些美好,想忘却心中那段向往,却不由自主,在一切有关他的事物面前,乱了阵脚。“阿义跟我去见杨威火之前,只把行程告诉了两个人。然后,杨威火就布好了局,等着猎物上钩。”
  “不用说得那么隐晦。”明仁的回应虽不冷不热,眉锋透露出的凌厉,却有些骇人。“阿义告诉了我和琦晋这件事,你怀疑我们?”
  “不是。”
  “陈先生,我们的生意可以继续——看着杜老板的份上;我不杀你——看在郑少的面子上。”明仁一字一顿,不留余地。
  隐藏了十几年前的秘密,被人从黄土中刨出,暴露在空气中,迅速腐朽死亡。陈天荣仿佛正见证着这样的死亡,他从未想到上一辈的过往会被人知晓。就在不久前,明义躺在自己身边诉说着属于西番戈的旧事时,他曾想过坦诚以待。但犹豫许久,还是按下了心头的冲动。
  二十一年前,陈天荣的爹,那个满腹经纶的落魄书生,为了吸食阿芙蓉,转卖了自己的妻子。偏偏那个女人命定了半生富贵,由将军府中帮佣变为侍妾,又在为将军诞下麟儿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人。而将军,仕途得意,官至总统,手握天下。
  白色石雕桌凳上摆放的红色玫瑰,花瓣因尘土的覆盖显得黯然失色,微微卷曲的枯黄边沿,像炭火烤炙的痕迹。明仁看着战火留在草木间的印迹,这样纯良微小的生命,都躲不过人世纠葛,何况生而为人?他不愿意提及前尘往事,因为每一个家族都有着自身不愿提及的过往。但为了生
  存,为了更好的生存,他没有选择。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明老板既然不用处置在下,在下告辞。”残存的理智逼迫着陈天荣冷静沉着的离开明公馆,抛给明仁一个毫不在意的背影。
  可回到家,熟悉的阁楼,会让他想到暂住于此的小家伙。他知道小家伙如女孩儿般的小性子,如何受得了那般欺侮。夜班灯火阑珊时,依稀跳动的烛光,会让他眼前闪现小家伙撒娇似的笑容。交错混杂的思绪,让陈天荣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明义。
  “道歉了?”安琪收走陈天荣身旁散落一地的酒瓶,她特地备好酒菜,就是知道他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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