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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华尔兹-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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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凌睿抱起了她,冲了出去。门口的芥川和山田瞠目结舌,那毁灭性的杀气迫使他们不得不让开道,让她离开。
  二人立刻冲进刑房,看到现场,“这,这太可怕了,凌睿科长……杀这么多人……”
  枪枪击中士兵的眼珠,脑壳破裂开,红白流了一地,实在太恐怖了!山田呕吐起来。
  即便芥川这个杀人狂也抹了抹大汗,“跟大佐汇报吧!”
  痛,难以忍受的痛,仿佛肌肤连着骨头被生生搅碎到血肉模糊一样……俞瑜恍惚的清醒着,视线最终落到那张动容的脸上,那一眼无悲无喜,仿佛陌路。
  在这个生存大于一切的世界,在这个野兽横行满目疮痍的世界,爱情过于渺小。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间谍,爱情,连幻想都是奢侈。可为何,早已明白的道理,一次又一次的被爱情陷阱吞噬。她闭上眼,深藏在骨髓中的痛楚,缠绵如丝,却一点点夺去了肺中的空隙,无法呼吸。
  外面是清晨,万物都沉浸在一种刚睡醒时暖融融的状态里。粉色的窗帘被柔风吹摆,阳台上的花儿娇艳欲滴,香风盈满受伤的心灵,不用看,也能感到阳光缤纷地晕开在那一朵朵粉白的康乃馨上。
  凌睿深深凝视她,幽蓝色的眸子既痛苦又怜惜,俯身去亲吻她的眼角,想吻去睡梦中残留的泪迹,可触及,却是一片冰凉。她有点不知所措,轻轻抚了抚她垂落在被子上的长发,用毛巾拭去她身上的血痂,一路往下,擦到脚踝处,抚摸着上面一道道淤青,有什么东西掉在上面,激起一片小小的浪花。而,俞瑜宛若没有知觉,仿佛置身于冰川雪谷,无情无心。
  凌睿摸索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那上面紫色花纹幽幽闪烁,格外惹眼。她拉过被子盖好了她,硬着头皮去看她,那双眼目光空濛,如幽谷迷蝶,又如万丈高川那一点雪。
  “傻瓜,除了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你自己。”她望着她,更加苍白淡漠的脸,还是这么霸道,全然是命令的口气。
  俞瑜抬眼,惨白的面上更加深了一层冷漠。
  幸好力气不足,没咬死自己。宁可被折磨,也不妥协,你真的一点不爱我吗?凌睿苦笑。
  似乎感应到她的悲观,俞瑜眼角抬了抬,目光总算落到她的脸上,却又异常涣散,不着边际。终于,两行泪缓缓流了下来,透过迷离的泪眼望着她,努力地蜷缩起来。
  还不能说话,喉头一动,牵扯舌部的伤口,剧痛。
  她默默转过身去,站在死亡的悬崖,忽然明白了。自己早已卷入险象环生的漩涡中,被冲到哪里,就只能乖乖的呆在哪里,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曾经,她对她那么霸道,那么强势,那么热烈的爱让她冰冷寂寞的世界开始涟漪,有了生气,从心底,她并不讨厌她,甚至,动情在不知不觉。
  可是,她对她的不是爱,是欲望的宣泄,只要需要,任其索取,任其毁灭。
  “喝点东西。”伸过来的汤匙。
  俞瑜动也不动,好像绝食。凌睿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对准她的唇,印了上去,将口里的滋补汤一点点渡过她。细腻的肌肤,似乎可见细流顺着她纤长玉白的脖子涓涓而下。
  凌睿忙碌一阵,刚有点安慰。却听一阵剧咳,她将嗓子里的汤全给吐了出来,混合着血丝。
  她冰冷的眼神告诉她:不用对我这么好,越好,便会越狠。
  这三天,她根本没进食,只靠药水维持生命。无论用什么方式喂她,都被她一阵呛咳吐得一干二净。舌根的伤并不要紧,她这样做,便是消极的等待着生命的完结。
  她不做叛徒,再残酷的刑法不过如此。现在她剩下的,不过一口气而已,谁想要谁拿去好了。
  护士急忙进来打扫,又跟凌睿道歉。凌睿好脾气的笑笑,脱下弄脏的衣服,打发了护士。
  俞瑜疲倦的只想睡去。
  “雪怀出事了,”凌睿低低叹了口气,“小明智秀早就盯着贺文重的司令部,雪怀那么冒失,早就是他的目标了。你知道他的身份吧?”
  俞瑜指尖一动,咽了下喉咙。
  你们所谓的秘密工作,心知肚明的不止我,小明智秀的手段你们已经领教过了,为何一再中计?
  “我母亲就要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凌睿抬手抚了抚她苍白透明的脸颊,而她依然迷茫恍惚的样子,除了缓缓地眨了下眼,没什么其他反应,似乎根本不认识她,甚至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凌睿觉得很烦,自己的冲动肯定要付出代价。松尾还没找她,奇怪的是,迟泽也没派人来抓她,连小明也稳如泰山呢。
  突然地,低不可闻,沙哑的声音缓缓吐出,清清淡淡:“请……出去。”泪,带着冰冷的亮光,滑落。让凌睿无法坚持。
  “不想见我么?”
  俞瑜摇摇头,又看了她一眼,终究别过头去。几天来,她的梦境里,尽是荒凉无边的坟茔,连月光都变得恐怖凄清,仿佛在嘲笑她不懂得直视绝望的现实:她孤独无助的现实。
  “好,我走了。”凌睿帮她抹掉泪,起身离开。
  冷清的医院走廊传来一阵十分规律的脚步声,光听这声音,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凌睿冷冷一笑,等着来人。
  小明智秀停住,“凌睿科长辛苦了。”
  “小明君有何贵干?”凌睿冷笑,“据说你的催眠术有了新的进展,莫非是来做临床试验的 ?”
  “也许吧,”小明智秀探了眼露出微光的病房,笑道,“催眠术对于一般人效果并不好,若是用于意志力极强的人身上,便会有突破。可凌睿科长一直守在这里,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哦,”凌睿也笑,“小明君真识相。”
  小明智秀悠然一笑,微一颔首:“告辞。”
  凌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讶异。对走过来的直子问道:“他去看谁 ?”
  “科长误会了,小明君是去特殊病房的。”直子小心的禀告。
  “特殊病房?”凌睿惊奇,“谁在那儿?”
  直子不愿提到这个女人,却每次据实以告。“是俞小姐的伯父,俞先生。”又道,“这些事是小明君负责的。司令官请科长去一趟。”
  出这么大的事,松尾召见她并不奇怪。总是要面对的,凌睿早已做好准备被其呵斥责罚,也就没那么忐忑了。
  意外的是,松尾穿着一身衣料上乘的和服坐在桌几旁喝茶,听着日本艺伎演奏的独弦琴《荒城之月》。这首曲子优美动听,曲调哀怨凄婉,让人不觉融入其中:苍凉的月色浸着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古道西风瘦马似的离别,将人生的冷峻寄托于千年不变的孤寂与落寞。
  松尾睁开陶醉的眼睛,朝木门外跪着的人影说道,“进来吧。”
  “伯伯,是想念家乡了吗?”凌睿在松尾面前,言行举止完全是日本方式。
  “已经四年多了,能不想嘛!”松尾端了杯清酒,举头喝干。
  凌睿上前,在桌几旁盘膝而坐,为松尾斟酒,“据母亲说,这首曲子是当初和伯伯相识的时候,伯伯为她表演的拿手曲目。”
  松尾有点惊讶,“是吗?你母亲说过?”
  凌睿笑道:“伯伯当年可是京师学堂里,最优秀的学生。伯伯最擅长的课业是制造和建筑,没想到,您很有音乐天赋,令母亲非常钦佩。”
  “哈——”松尾得意起来,“你母亲一定想不到哟,为了讨她欢心,我下了很大功夫去学的口琴啊!年少轻狂,追求心目中的女子,自然绞尽脑汁,讨她欢心。只为博其一笑,也要倾其所有,上天入地嘛!”
  “原来如此!”凌睿故作惊讶状。
  松尾又一阵大笑,接过凌睿敬献的酒,眯着的眼睛漏出一些精光,“你说,她离开中国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不适应中国的环境了?马上要打战了,我也不在身边,真叫人担心啊。”
  “我会好好照顾母亲,她会快乐的。”凌睿心里忐忑起来,也意识到松尾要说什么,“就来几天吧,伯伯不放心的话,我会护送母亲回日本。”
  松尾放下了木杯子,笑容早已敛去,“那个凌雪怀,你已经知道了吧?”
  凌睿一惊,急忙俯首:“刚刚得知。”
  “有什么想法吗?”
  “触犯帝国利益的人,无论是谁,按军法处置。”冷血,果断。
  “很好。”松尾起身走到墙壁前,木屐嘎达嘎达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踩在凌睿的心头,沉重而危险。松尾仰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这件事要秘密的解决掉,知道吗?”
  “嗨。”凌睿刚要转身,却听松尾说道,“俞先生和俞小姐的案子就交给迟泽和小明处理好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后天,你母亲的船就该到了。”
  如一柄刀当胸穿过,也不知松尾又说了些什么。凌睿定了定神,应声离去。
  枝叶搭织成遮掩风雨的穹顶,月光细细碎碎地从中倾洒而下,在她的白衣上随风跃动,宛如无数展翅的小精灵。她挑挑眉眼,看到凌睿颓废悲戚的脸,微微一笑,“这么晚?误了吃饭的时间了。”
  绿幽幽的眼眸在黑夜里,格外森然,不过她的微笑给凌睿一种安宁释然的感觉。
  她疲倦的坐了下来,眼睛也睁不开。
  “让我睡会儿,饿了自己动口就行了。”她主动的解开了衣扣,露出一段皓白的脖子。
  柠妮咦了声,问道:“俞小姐被抓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忙着救她?”
  她有事要跟她商量,等了几天,凌睿也没来。知道她在忙碌,便没去妨碍她博取美人欢心的雅兴。不过,似乎不太对劲。
  “她在医院。”凌睿木木的望着她,“快喝吧,最好多喝点,后面我没时间来。”
  “你把人家怎么了?”柠妮觉得她的主动有点反常。受刺激了?
  凌睿弓着身子,躺进人家的帐篷里,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别浪费时间了,我立刻就要赶回去。”
  “来打发我的吧?”柠妮轻叱,绿眸妖治,“半死不活的,是不是染病了,传染别人就不好了。”
  她的玩味并没引起凌睿的反诘,低低地,含糊的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我对她用刑了,让……男人……凌/辱她。”
  嗯?!柠妮像是被尖锐的东西蛰了一下,“你,你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
  凌睿愤怒的瞪着她,眼里全是痛色。
  柠妮咽下骂人的冲动,不忍看她的伤痛,轻轻问:“那,那没事吧?”
  “别说了。”凌睿抱着自己的头,身子在微微发颤。
  何必?柠妮叹了口气,望着荧光闪闪的夜空。
  “恨之深,爱之切。你被嫉妒冲昏头了。”柠妮走过去,对着她的背影,“不过,因为你的变态行为,她暂时倒是可以好好休整下。现在的问题是,你怎么救她呢?”
  凌睿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说道,“虹口事件需要一个交代,许之博逃了,她便是主谋。而且,她也是唯一跟池中鱼有联系的地下党,你说,他们会放过她?”
  “的确救不得,”柠妮微微一笑,“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没法从特高课救人。不过……”
  “什么?”凌睿眼里燃起了光。
  柠妮挑了挑眉头,冷哼:“别指望我帮你劫囚啊,小明智秀正等着我呢,才不上当。”
  凌睿立刻失望,“怎么会?她已经在里面了,怎能让你再去冒险?”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却引起对方强烈鄙视,“你分明是这么想得,不用自责。”
  凌睿望向冷月,“好吧,我自私我变态,不用舍不得,你把我的血喝光吧。”
  “你不要如此消极,”柠妮咂了咂嘴,“看来你并不是给我送饭的,是来诉苦的吧?伤了俞小姐的心……还那么疯狂。人家没法原谅你,便六神无主了。”
  凌睿腾地站起。
  “喂,这么大的人,说两句也生气?”柠妮格格一笑,见她真的愤怒,便道,“难怪人家说,爱情中的女子总是神志不清,即便我们的凌大科长也不例外呢。”笑着,走近她,“这件事先放下吧,如果你想救俞瑜,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凌睿被她数落笑话习惯的,只是生生气而已,该说正事的时候,还得压制着极度不满,表现出理性的一面。
  “你看看这个,”柠妮将一叠信纸递给她,“我在日本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字却不认得。”
  凌睿拿起那叠信,头一封是速写体,讲得是日本1921年关东大地震后,内阁颁布的会议摘要,论述了日本资源匮乏,需要扩张领土获取资源云云。还有一封是一个叫宇平正郎的人写给俞书声的信,都是些文物字画鉴赏之类的事情。
  凌睿打开最后一封信。
  “这是什么文字?”凌睿非常惊讶,这些蝌蚪文似的笔画跟日文类似,像是脱胎于日文,却完全不相干。
  “我在日本生活那么久,也没见过的。”她凑近纸张,仔细端详着,又对着阳光,“究竟有什么机密,难道里面是隐体文字?”
  “不是,我检查过,这封信除了这些怪异的文字,什么也没有了。”柠妮疑惑的摇摇头。
  凌睿墨眸一闪,“你从哪儿得到的?”
  “俞瑜被抓后,她的包落在许之博那儿,我拿来了。”柠妮微微一笑,“俞先生宁死不肯说得秘密就在这里,所以我猜,这就是名单。”柠妮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只要破解这封信的秘密,真相就大白了。”
  凌睿却问:“你刚说,怎么救俞瑜?”
  “哦,是这样,”柠妮扬起嘴角,暗叹,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你的俞瑜。
  “俞先生在他们手里,你只要告诉他俞瑜的现状,相信他会采取行动的。”
  如果伺服者就是俞先生,那么他的级别肯定高于松尾迟泽等人,只要他表明身份,那些日本人便会俯首称臣。
  “不过,如果他是伺服者,日本人已经打进中国了,他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继续潜伏?”
  这个问题,真的很怪异。
  “所以,无论为了俞瑜,还是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你最好去找他。”
  柠妮牵了下嘴角,“不过,名单的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找答案。最好是在日本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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