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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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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也赶紧讨好:“要不是家里老娘病了急着用钱,我哥也不会这么急,几位多包涵……”
  范灵修摆着少爷架子给两人紧了紧弦,两人姿态更为恭敬,甚至跪下给几人磕了头,才钻进芦苇丛。不知道他们怎么藏的船,距离这么近,崔俣一行人谁都没看到,直到二人轻巧使力,水波微晃,摇碎月光,一条乌蓬小船从水中滑出……几人才得见。
  说是小船,真是一点不为过。船长九尺,宽三尺,低篷三扇,篷内置草席,可坐可卧,就是太矮,不能站立。空间太小,两人对坐都不显宽敞,何况他们一行五人,再加上两个船夫……
  “这能坐得下吗!”范灵修跳脚,“你们该不是故意骗我们银子的吧!”
  船夫腰又弓了两分,面上全是忐忑讨好:“小的们哪敢啊!最近江上不太平,您几位也知道,我们兄弟能弄到这样的船,已经费了大力气……几位都是贵人,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就当赏月了……”
  “说的好听,谁赏月还能赏一整晚不成!还是你们一两个时辰就能到长安!”
  船夫差点又跪下:“真不是小的们不上心,您要不信四外打听打听,现在真没有人敢做生意,也真没人能找到这样的船啊!”
  船夫弟弟也巴巴看着几人,眼睛里充满乞求。
  竟是害怕他们就此改主意,不走了。
  “的确挤了些……”崔俣此话一出,船夫兄弟神情更加焦急,不过在他们再次陈情之前,崔俣话锋一转,“可谁叫咱们急呢?忍一忍罢。”
  谢丛跟着点头:“只要能回家,我怎么样都行的。”
  范灵修也不是故意搞事,就是想为难下这船夫兄弟,毕竟先头这二人表现不好,不压一压再起心思讹人。“既然你们都答应了,少爷也只有忍一忍……不过,要是侍候不好,到时可别想拿赏钱!”
  船夫兄弟立刻点头如啄米,尽管范灵修眼神凶猛语气不善,二人也一点没生气,因为少爷暗示了,伺候好有格外赏钱!
  两兄弟把篷中坐席用袖子擦了一遍,肃立船头,姿态卑谦的请几人上船,见蓝桥拎着几大包行李包袱,还想伸手帮忙,蓝桥没让,瞪了他们一眼,瘦小胳膊稳稳的挂着几个大包袱,亲自安置落坐。
  两兄弟也没敢介意,见几人坐好,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开始摇橹行船。
  因是避人夜行,船不敢走太中间的位置,往靠着近岸,水草树木掩映的地方走,好在水够深,船离岸再近也不会搁浅。船夫摇橹快而无声,船行很快,水面激起小小波纹,转而抹平,水过无痕。
  篷内四人,杨暄挨着崔俣坐一边,范灵修和谢丛坐对面,蓝桥抱着小老虎,守着包袱,坐在篷边,隔开两个大脚板船夫。
  小老虎“喵喵”的委屈叫,好像不太想被蓝桥抱,可它又窝着不动,崔俣不知道它是想找自己还是杨暄。
  杨暄起初不太喜欢小老虎,后来总拎着它玩,这两天又不再理它……好像从给过自己解药后,杨暄就再没碰过小老虎一次。
  是生气了?崔俣目光颇为戏谑的看了杨暄一眼,这熊孩子气性还挺大。
  初初上路,船内外无人说话,四野安静宁谧,只有浅浅水波声轻响。
  月色皎皎,银辉挥洒,茫茫如霜,好像给万物穿上了件朦胧外袍,连古怪粗糙的黑石,都变的好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俣目光从月亮上移开,不小心扫到杨暄,发现杨暄正看着江水出神,眸底墨色滔滔,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他心情不好,并不只因为气小老虎?
  “今儿个月色不错,看着心旷神怡,可总呆坐着赏,也是无趣,船夫,来说点小道消息解个闷如何?”范灵修靠着船壁,声音懒洋洋。
  行过渡头容易被发现的危险段,船夫不再提心吊胆,声音也高了些:“咱们这些行船的知道啥,平日里听的东西乌七八糟,怕是污了少爷们的耳朵。”
  “不怕不怕,少爷最喜欢听乱七八糟的!”范灵修登时来了兴致,“你尽管说!”
  “嘿嘿……”船夫笑声在夜里更显粗嘎。想着船上少爷们都年轻,正是好奇的年纪,又没有女眷,为了讨好客人得到更多赏钱,他回忆往日听到的事,尽量挑新鲜刺激的,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比如从这里往西二百里,有水怪,头扁齿利,嘴长六尺,能弄水,惯喜兴风作浪,过往船只必须留下祭品,否则定会丧命鱼腹……
  比如从这里往东二百里,是红鲤帮地盘,红鲤帮跟别的河帮不同,头儿是个寡妇,白肤檀口,乌发柳腰。一个妇人能辖管那么大片水域,有人说她本事大,凭实力掌一方水事号令数百汉子,也有人说她其实是‘那方面’本事大,凭床上手段号令汉子,连青鲸帮四海帮两帮帮主也跟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有人亲眼看到过,红绸花舫,薄纱轻舞,夜明珠下,花钗撞瓷枕,鸳鸯翻红浪……
  比如一二三四五个鬼故事……
  听得范灵修两眼放光,时不时叫好,跟听说书捧场似的,就差扔银子大喊:再来一个!
  直把船夫把肚子里存货倒完。
  “没了?这就没了?”范灵修很是不满,“这偌大的渡头,赤浪帮也管过不少年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点事?”
  船夫说的口干舌燥,心内叫苦。他只是个行脚船夫,连帮里最普通的帮众都搭不上话,事再多,能轮到他听见?就这些,都是他几年听到的东西了!
  路怎么就这么长……船夫行船二十余年,第一次觉得这活计不好干,价钱是不是谈低了?
  “算了,少爷我大度,也不为难你了,你再说说最近的事吧,赤浪帮怎么回事?这河帮打架,有规矩没有?”
  船夫身子一僵,差点栽进河里,听到第一句,他还以为少爷真不为难了,结果……还是让他说,都不带让歇着的!
  见范灵修把船夫折腾的不轻,崔俣和谢丛对视一眼,心内暗笑,这范少爷可真是不好招惹,太鬼了!
  船夫无法,只得绞尽脑汁想,想到了继续说。没办法,谁叫他想要赏钱呢!
  “要说咱赤浪帮,管这片水域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岔子,突然这么一出,真是谁也没想到。最近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啊,连天大雨,河水暴涨,泥暴频发,好多地方都遭灾了,小的听人说,从峡县往西,青华山南边,全部遭了殃,往哪都走不了,都得行水路,可赤浪帮偏偏有事,上头没人发话,下面不敢行船,好多人都抻长了脖子等呢……”
  范良修翻了个白眼:“谁要听这个,来点好玩的!”
  船夫一噎,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河帮的规矩啊,说起来是不老少,比如‘水上事,水上毕’,有恩有仇,都在水上,不波及家小。要是在水上犯了事,跑的快,上了岸,就不能再追杀,但要再敢下水就……嘿嘿。”
  “还有,起船的时候要是东方遇浪,隐有雾茫,就是不详之兆,必须落锚停船停一天。”
  ……
  船夫说了一堆,范灵修还是没放过他:“还有吗?”
  “呃……小的想想,啊,有一条,如果夜起长灯——”船夫被范灵修逼的话语不停,脑子连着转,说到这却突的一停,双目远望,倏的瞪圆。
  范灵修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说话,就催:“夜起长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过了好一会儿,船夫才回:“我忘了,大概也是不吉利?”
  他的声音粗嘎暗哑,好像和之前一样,又好像……更沉了。
  此时夜风拂过,水汽扑面,淡淡寒凉带着微腥气息,侵入鼻间,直冲心头。
  崔俣眉头微紧,问那船夫:“咱们到长安,还需行多久?”
  船夫声音微瓮:“看水势,顺利就快,不顺利就慢。”
  没有敬语,不再过于卑谦……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船夫定是突然转了主意,不想像约定中送他们上岸!


第24章 杀人谋财
  出门在外,加上杨暄在身边,崔俣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就算不用预感提醒,他也第一时间察觉到,船夫起了异心!
  船夫表现一直很直白,小酒馆里听到他们的话,夜访谈生意定价,渡头要定金,唯恐他们反悔不走……每一步都发自内心,船夫是真心实意想做这笔生意,为了多拿赏银,甚至愿意被范灵修为难。
  崔俣对自己观察力相当自信,真心想做生意还是装模作样做局谋财,动作神态,微表情习惯用词,样样大不同,他不至于连这点真假都辨不出来。
  船夫态度突然转变,就在刚刚,说起河帮规矩,‘夜起长灯’的时候。
  夜起长灯……
  难道河里刚刚有亮光?
  崔俣条件反射的转头看杨暄。
  舱内空间小,两人坐在一起,没法保持距离,是以靠的很近,崔俣一紧绷,杨暄就察觉到了,心内思绪急转,几乎也是瞬间,他想明白了崔俣在担心什么。
  只是……他虽目力极好,从船舱往外看视野却有限,他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他朝崔俣微微摇了摇头。
  崔俣垂头沉吟。夜起长灯……是什么?遇到了又如何?
  思索片刻,他身体往外挪:“阿丑……”就像要跟小老虎玩,他探出身子,抱住阿丑,挠着它的下巴逗。
  小老虎十分配合,“嗷嗷喵喵”又是撒娇又是闹小脾气不肯过去,好像抱怨刚刚主人没理它。
  “乖啊……”崔俣顺势身子又探出些许,借着月光,小心打量船夫神色。
  今晚月色太给力,哪怕崔俣没有武功,目力不怎么样,也能清楚看到船夫眼珠子乱转的慌乱眼神……很快,船夫和弟弟悄悄对视了两眼,互相微不可察的朝对方点了点头,好像下了某种决心。心横之下,二人眼神变的凶狠,并且开始不着痕迹的往蓝桥身边几个大包袱上滑。视线掠过范灵修露出船舱,月色掩映下更显华丽高端的衣角时,特别贪婪。
  这是想……谋财?
  崔俣心思急转。这两兄弟急着用钱,所以才不顾危险做私单,船行至此,他们只给了一半订金,如果不想送他们往前到目的地,两兄弟拿不到钱。
  不想再送,又想要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杀人劫财!
  二对五,这两兄弟敢下这个横心,大约仗着水性好,天时地利都有,船客一行又都是年岁不大的少年,估计没什么力气……再有,就是那个‘夜起长灯’。
  崔俣眼梢微敛,眸底思绪涌动。
  杨暄会武,悄无声息的把这两人干掉很简单,可这样一来,怎么和范灵修谢丛解释?杨暄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不允许任何一点泄露可能。
  不靠杨暄,那自己带上蓝桥范灵修谢丛上?四对二,可能赢,也可能输,不管怎么样,都会引起特别大的动静。以船夫二人表现,崔俣猜,他们大概看到了什么,动静一大,引来别人,更不一定安全。
  顺从求饶?不可能。别说骄傲如杨暄,就是他崔俣,只要不是自愿,任何人也别想让他俯首。
  怎么办呢……
  小老虎发出“喵喵”的粘人轻唤,尾音都带了颤,腻的人心怜。
  桨橹浅轻,几乎激不起水花,乌篷船更加靠近岸边,有大石树草掩映,更难让人察觉。
  崔俣忽然想起曾在鬼谷子里看过的‘陈平脱衣消灾’的故事。
  也是同样处境,陈平借由‘天气好热’,一件件把身上衣服脱光,让船夫看到他身无余财,杀了也得不到好处,就此安全。
  现下,船夫兄弟明显是要谋财,但杀人是个力气活,如果能悄悄把所有钱拿到了……杀人太费事,他们之间又没什么血海深仇,难道不能免?
  如果这样仍然要杀,证明‘夜起长灯’太吓人,形势更加严峻,他们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切只有走着瞧!
  只是……崔俣看了看水面,今天天气也一点也不热,水上还偏凉,以热解衣理由不好,也太奇怪,范灵修谢丛不配合怎么办?
  眼睛轻眨两下,修长眉梢挑起,崔俣眸底含笑,有了。
  他倒是要看看,今夜碰到的,是个什么局!
  “范兄你且饶了船夫罢,一边干活一边讨好少爷你,人家也不容易。”崔俣唇角含笑,双目清澈,熠熠生辉,“枯坐无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气氛突然变的安静冷肃,范灵修谢丛并非没察觉出来,心底不免惴惴,现在看崔俣如此镇定,优雅谦和仿若以往,一个个都静下心来。
  不知何时起,崔俣已然成了小团体里的定海神针,有了他,就有了主心骨,他不怕,他们自然也不怕。
  范灵修也挑眉笑了:“哦?崔六想玩什么?先好说,吃喝玩乐,少爷可是个中好手,无趣的少爷都不愿意玩。”
  崔俣目光微闪,一一滑过杨暄范灵修谢丛,唇角笑容透着狡黠:“玩一个很有趣的,‘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我有你没有?”范良修相当捧场,急问,“怎么说?”
  谢丛歪头看崔俣,也是一脸好奇。
  就连杨暄,心神也从戒备中分出一丝,扫了眼崔俣。
  “很简单,”崔俣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微笑道,“我们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别人没做过的事。比如,我说我擅厨,差点用一碗红烧肉勾了一个和尚还俗,你们谁有同样经历,就和我一样,五指全伸着,如果没有,就收回一根手指,大家轮流,谁的手最先握成拳,谁这轮就输了。”
  范灵修反应了下,立刻抚掌道:“这个好玩!少爷都听没过!”
  谢丛则问:“输了有罚么?”
  “自然。”崔俣面上微笑和暖,如沐春风,“这个游戏玩起来很快,我让蓝桥计数,谁输到第二回 ,就罚……脱一件衣裳。”
  范灵修登时双手环胸:“崔六你好坏!”随后又撒开手,叉腰大笑,“不过我喜欢!”
  谢丛有些犹豫:“脱……衣服啊……”是不是有点有辱斯文?
  “原来谢书呆怕输啊!”范灵修不遗余力笑话他,还意味深工撞了撞他的肩,怪笑道,“又不是大姑娘,怕甚?我可是知道,你们世家其实也是荤素不忌的,难道上青楼做耍,你们也要顾着斯文体面,不脱衣服么?”
  谢丛脸发红:“才不是!我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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