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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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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惊险,大半夜听到这样的鬼故事,任谁都会有点毛毛的。
  杨暄拍着桌子:“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崔俣三根手指拎着酒盅,斜斜靠在铺了毛皮的椅子里,十分配合的扬眉叹气:“怕……很怕。”
  “可是小爷我不怕!我不但不怕,还找到了破绽!眼面前有水怪,后头漆黑河岸边,却有人影在动!我立刻飞身上岸,很快发现,水怪是他们装神弄鬼,那翻浪翻船的,是因为刚好那片水域底高低落差很大,又有一天然礁石洞,一堵一放,必会翻浪!他们已经用这招骗过不知道多少人了!结果还是没骗得了我!”
  杨暄眨眨眼,一脸‘我是不是很棒求夸奖’的表情。
  崔俣便夸了他:“很棒!”
  杨暄就接着往下说。
  “有一回,船行将岸,我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条小船,小船上摆了葬仪,一个小姑娘披麻带孝坐在那哭,头上还插了草标,我以为人卖身葬父呢,这叫一个稀奇,一直看到的地是平地路边的,头回见着船上也有,差点让人过去问问要不要帮忙,结果你猜怎么着?”
  杨暄眼睛亮亮的。
  崔俣微微侧头,想了想:“她并不是要卖身?”
  “着啊!”杨暄一拍大腿,“要不说你聪明呢,她根本不是卖身,而是尊习俗,对亡父施以水葬!”
  崔俣也笑了:“原来真有这样的事。”
  杨暄:“你要感兴趣,回头我带你去看!”
  崔俣:“还是算了,凭白无故围观别人葬礼,有些不尊重。”
  杨暄沉吟:“这倒也是……”
  “没有了么?”见杨暄沉默时间太长,崔俣直直盯着他受过伤的左臂,意图非常明显。
  杨暄讪讪一笑,要说这兔子有什么不好,就是记性太好了!
  “有啊,怎么没有!”他只得又继续:“我还以为西边的人耿直,不会耍心眼呢,结果人什么都会,调虎离山围魏求赵暗度陈仓用的那叫一个熟,不过也没我熟,我还有被你教过东西么,随便一个反奸计,就收服了他们,还不浪费自己兵力,还借异相竖立了自己大旗。”
  “就一点不好,把他们打残时,我太兴奋大意了,退后时没看地形,脚底打滑了下,撞到了……别人的刀上。”
  崔俣眯眼:“还真是自己撞上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杨暄笑眯眯:“是真的!你要不信,我找人过来做证!”
  崔俣才懒的听什么证言,杨暄的人,当然听杨暄的话。他之所以这么紧逼,一是真担心,二是也得让杨暄明白,做事有点顾忌。
  他静静看着杨暄,眸底映着烛火,灼灼明亮,又润润温柔:“做证就不必了,你只需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没有什么比你生命更重要。你之身侧,远之千里,都有为你担心的人,别让他们失望。”
  杨暄如墨裁就的剑眉扬起,目光紧紧逼视崔俣:“包括……你么?”
  崔俣微笑,痛快回答:“对,包括我。”
  他指间拎着酒盅,淡蓝釉色映衬着如玉肌肤,烛光下更显加耀眼。他乌发披肩,唇角微扬,笑意暖如春风,此刻正偏头看过来,窗台花斛那一枝梅,似别在他耳畔,早梅未开,满枝花苞,红的似火,灿的如霞,竟不如他笑颜姝丽,鲜鲜活活的映在人眼,刻在心间。
  这一刻,杨暄心中似有火树银花炸开,那么灿烂,那么美好,恨不得时光停滞,永远留他在此刻。
  这种从内而发,饱胀又愉悦的感觉很陌生,之前从来没有,也很美好,美好到足以让他忘却忽略曾经那么那么多的难堪不完好。
  他蓦然觉得,其实满足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难。
  心中有志,有事可做,有事在做,有事已完成,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愿意说给别人分享,而这个人正好也愿意听……就已足够。
  更何况崔俣不仅愿意听,他还会为他喝彩,他低落时有崔俣会鼓励,他骄傲时崔佳会拽一把,随时随时,好像只要他愿意,崔俣就永远都在。
  好像自己变成了风筝,那根线,握在崔俣手里。
  这种牵绊感,让杨暄有点陌生,也无比满足。
  这只兔子,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一个人的!
  短短四个月,时间并不久,如今对坐暖室,酒香缥缈,杨暄竟已不敢想象,没有这个人的日子,要怎么过?以前那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杨暄傻子一样怔住,不再说话,崔俣就啜着酒,说了些最近的事。杨暄全然没听进去,只听崔俣在夸赵季侄女赵书雪小小年纪就很漂亮了的时候,猛然插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崔俣一愣:“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杨暄情绪莫名有些不高:“你马上十七了,也该说亲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要不要我帮忙打听?”一边说话,一边心里有了主意,他阴着眼,唇角笑容有些渗人。
  “哈哈哈哈——”崔俣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趴在桌子上,眼泪都下来了,“你才多大,就想小姑娘了?这么不好意思,是想求我帮忙帮你相看么?”
  杨暄怒:“才不是!”
  “好吧……不是。”崔俣又喝了一杯酒,长长叹了口气,“我并不想成亲。”
  杨暄眼梢微垂,挡住眸底情绪:“不想成亲?”
  “不过缘份这种事呢,谁也说不清,”崔俣看着酒中酒,笑了,“没准有一天,我就看上谁了呢?”
  杨暄眼角垂的更深:“什么看上谁,你喝醉了。”
  崔俣晃了晃酒壶,发现不知不觉间,整壶酒都被他喝完了。
  这桂花酒清淡,入口清冽,齿颊留香,看似不烈,实则后劲挺大。杨暄未提醒前,崔俣没什么感觉,杨暄说他醉了,他才发现,视野好像……是有点晃,面前杨暄都快变成两个了。
  “那不晚了,睡觉。”崔俣推开酒盏,扶着椅子站起来,脚下却不稳,幸而杨暄扶了一把,他才没狼狈摔倒。
  杨暄一边扶他往床边走,一边似不经意的问:“一起睡?”
  崔俣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带着笑意,似有温柔,似有揶揄,似有调侃,似有包容,又似带了点点怜爱,总之内容非常丰富。
  “最后一次。”笑完,崔俣伸出一根手指,“你是大孩子了,要独立,以后不能再粘着和哥哥睡在一起了,懂么?”
  杨暄没说话,只是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把人扶上床,崔俣睡着的很快,杨暄把桌上东西收拾完,过来崔俣已经打小呼噜了。杨暄叹口气,脱鞋上床,躺在崔俣身侧。
  他看着崔俣眉眼,怎么都觉得看不够,末了,再靠近些,握住崔俣的手,方觉满足。
  那一句‘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的话,终是没问出,可答案好似很明显,崔俣很在意,很担心他,他这么久不回来,崔俣一定是想的,否则怎么容许他这么闹?
  问题没问,已有答案,因未问出,这段记忆便留存脑海,十分深刻,之后每每想起,都是那般温馨,那般明亮,充满光彩,照耀着他的人生。
  ……
  第二日晨起,崔俣头一点也不疼,又赞了声酒好。
  他看了看身侧,很难得,杨暄竟比他醒的晚!这孩子以前明明都很早起床练功的!回想昨日,好像只他自己喝了酒,杨暄并没有沾啊……
  崔俣很贴心,并没有打断少年人难得一见的偷懒赖床,起身下床穿衣。
  可杨暄是什么人?武功超高五感超灵敏啊,因太熟悉,崔俣醒来,他没发现,崔俣一动,他就跟着醒了。可他只来得及跟崔俣打了个招呼,整个人就僵住了。
  “怎么了?”崔俣感觉有点奇怪,伸手过来探他额头,“不舒服?”
  杨暄躲开了他的手,目光游离,耳根略红,十分可疑。
  崔俣眯眼,定定看着杨暄。
  杨暄不为所动,面色严肃:“你赶紧去洗漱!”
  崔俣见他起来还抱着被子,不肯撒开,突然明白过来了:“哦——你那啥了!到底还是想小娘子了!”
  领悟后还拍床大笑,眼泪差点出来,大早上的,也不怕岔气!
  杨暄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去、洗、漱!”
  崔俣也不为难他,小孩子嘛,总会害臊,不过安慰还是要有的:“这没什么,大家都一样,完全不需要尴尬,知道么?”
  杨暄:……
  他以前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可看着崔俣,就是觉得抹不开脸!
  他生在皇宫,长在军营,男女之事,见过太多,第一次出精时,都不用问别人,自己就懂。他不喜欢宫里见到的各种媚上手段,那很假,也不喜欢军营里看过的红帐交易,狎玩俘虏,那很脏。他不知道跟女人做那种事有什么舒服的,自己的手明明就很好!
  他基本不做那种梦,类似需求也很少,没仗打没架干特别无聊时,才会偶有念头,可昨夜……不知怎么的,他竟梦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知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就知道皮肤很白,脖颈修长,靠过去非常舒服……他甚至连自己干的是前边还是后边都没看到!
  就这么……他还泄了。
  想想就有点丢人。
  ……
  崔俣颇懂适可而止,这日除开始看到杨暄会怪笑,后面就恢复正常了。
  久别重逢,喝酒酒,叙过别情,就该说正事了。
  崔俣邀杨暄对坐,说了赵季良师益友,张松的事,还把那枚玉戒拿给杨暄看。
  杨暄接过玉戒看了一会儿,方道:“这物不起眼,却是个好东西,张松愿意与你,看来决心很大。”
  “所以我决定帮他。”崔俣把玩着玉戒,“你对余孝治此人,可熟悉?”
  杨暄摇摇头:“不太熟,但他很得宫中余婕妤的眼,是真的,连贵妃都召见过他。”
  “我有一个主意……”崔俣把想法说给杨暄,目光微闪,“你觉得怎么样?”
  杨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很好的想法。”
  崔俣:“要借你的人帮个忙。”
  杨暄:“没问题。”
  ……
  说完这个,崔俣想起之前,问杨暄:“蓝桥说在田家大宅看到你,你怎么去了长安?”
  杨暄摸了摸鼻子。
  哪怕手下们不提醒,他也知道那日决定不太好,说给崔俣听一定会挨训。可事已经做了,没几日田襄废了的消息就传过来,崔俣早晚会知道。
  等崔俣生气相问,不如自己先招。
  他端肃神情,道:“田襄趁我不在欺负你,我不能容,就去报仇了。”
  崔俣的确不赞同,不过事情已过,评判无用,继续微笑着:“是么?可是好好把他教训了一顿?”
  “当然!”见崔俣没生气,杨暄非常惊喜,嘴上就打溜了,“差点连昌郡王一起收拾了呢!”
  “昌郡王?”崔俣突然放下茶盏,声音很慢很慢,“你碰到他,还当着他的面教训田襄了?”


第77章 吵架
  “昌郡王?你碰到他;还当着他的面教训田襄了?”
  崔俣眼眸微眯,声音很慢很慢,无形中透着一种压力……但凡他这样;就表示生气了。
  杨暄立刻检讨自己刚刚的话,糟糕;把昌郡王说出去了!可崔俣又不知道他是谁,应该不会……
  “你可知昌郡王是田贵妃幼子;圣上最宠的儿子?”崔俣目光锋利;声音拔高;“此子任性乖戾,喜怒无常;普通人遇到可能都无法全身而退;你还上门招惹;当真觉得自己命很硬么!”
  还是生气了……
  杨暄摸摸鼻子,眼睛看一边:“我又没怎么惹他。”
  他也不是傻的;杀田襄没关系,田家再闹,田贵妃再觉得没面子;也不会真放出全部力量查;杀了昌郡王就不一定了,母兽皆知护子,何况人?他并不想跟疯了的田贵妃较量,起码现在不会。
  “你当知自己身份!”崔俣气的直发抖,“后母兄弟势大,离乡背井,遭人追杀,家中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一点点任性,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你考虑过么!那些跟着你,保护你,为你刀山火海送死的人,你把他们放在哪里!我不过被田襄嘴上占几句便宜,有什么要紧?别说我自己能报仇,若我没那么能力,你再生气,再不高兴,收拾个田襄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在这紧要时刻动手?”
  “君子不立危墙,瓷器不撞瓦片,如此简单的道理,三岁小儿都懂,何以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不明白!”
  杨暄静静听着,本来想着被训一顿,崔俣气过就好了,他知道,崔俣是担心他,为他好。可见崔俣气的眉跳目厉,几欲声嘶力竭,瞪着他的样子像跟他掰了割袍断义一样,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也站起来,看着崔俣:“所以,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么?当作不知道你被那恶心东西觊觎,那东西跑到你家,登堂入室威胁,你全家人妥协,试图给你喂药下黑手,我全部要不当一回事么!你又知不知道,田襄对你起了心意,一次不成,他会试两次,三次,而且手段一回比一回黑!他姓田,靠着贵妃郡王,小小烦恼都不用他自己愁,自有巴结的人替他想办法!你挡得了一回两回,挡得了所有四面八方的暗箭么!若不斩草除根,你必危矣!”
  崔俣冷笑:“所以你就冲上去了?河道回转,直入长安,夜潜入府,杀人放火?还没怎么招惹昌郡王,你当着他的面,伤了田襄,就是损了他的脸面,他…岂会放过你!长安城现必风声鹤唳,满城张榜抓你,你的冲动不慎,许会将你的行迹属下暴露!你的脑子呢,你的冷静呢,都被狗吃了么!”
  “我——”
  “你不信我,我却信我自己,”崔俣负手而站,眸底有烈火灼灼,“我知田襄不会轻易放弃,我伤了他的脸面,他会更疯狂反扑,但我可以,我能避过所有针对我的明枪暗箭!你呢?你能保证,昌郡王会放过你,让你安然在长安城蹦哒么!”
  杨暄嘴唇紧抿,眸底火焰不亚于崔俣,熊熊燃烧:“那我也不后悔!我就是不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呵,你是谁,凭什么不允许?纵使天子,也不是万事遂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这口气可真够大!”
  崔俣顿了顿,眼睛眯起,声音淡下来:“别想一口吃个胖子,能干什么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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