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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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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笑笑:“好。”果然又举手接了过来,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如碰到上好的羊脂玉,带一点儿温润的暖。
    清辉目光微动,望见那尾指上薄薄的凤仙花染出的红,那色泽浅浅地,偏如此动人。清辉不由道:“好看。”
    云鬟起初竟不知他说的什么,顺着目光看去,便笑说:“大人别笑我。”
    清辉道:“凤哥儿,私底下,别叫我大人……可好?”
    云鬟忙道:“自然使得,那该怎么称呼……仍叫小白公子?”
    清辉沉默了片刻,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如何?”
    云鬟怔了怔:“清辉?这……是不是有些太亲昵了?”
    清辉抬眸,云鬟自知失言,便道:“我只是觉着,略有些逾矩。”
    清辉道:“名字原本就是让别人来叫的,只要叫着喜欢,如何称呼都使得,何必拘泥?”
    云鬟方点头道:“既然如此,以后……便叫……清辉?”
    清辉不答,只低头喝汤,很快地竟将一碗汤都喝光了。
    云鬟呆看着,竟见他的脸颊仿佛泛红,知道是两碗汤起了效用,忙道:“是不是觉着热?这会子万万别再吹风,快去床上。”
    清辉闻言,脸越发红了,勉强起身,回到榻上,还有些无所适从。
    云鬟仔细替他把被子扯起来,叮嘱道:“大人忍着些儿,趁机发发汗,把那寒毒发出来就轻快了。”
    清辉静静躺着,闻言才道:“你又叫错了。”
    云鬟失笑:“好,清辉……不可说话了。闷头发汗罢了。”把被子给他拉起来盖了头脸,又将帐子放下,把桌上的碗、勺子等重新收拾,才拉上门而去。
    到了厨下将东西放了,云鬟自去公房,如此,一个时辰后,忽然有捕快飞奔而来,道:“典史,出事了!”
    云鬟忙问何事,那捕快啼笑皆非,道:“是徐爷出了事,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打了徐爷的闷棍儿,且将他的衣裳都剥了去,卸了双臂,赤条条地扔在河里呢。”
    云鬟听闻,也是又笑又惊,本要亲自去看,听说“赤条条”地,就有些忌惮。因问:“出事不曾?这会儿捞上来了不曾?”
    捕快道:“幸而徐爷很通水性,不然这一会儿只怕就淹死了,已经捞上来了。”
    云鬟松了口气,又问:“那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捕快道:“正是不知道呢,猜测是徐爷得罪过的人,可徐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哪个敢这样对他?不过奇怪的是……”
    云鬟又问怪在哪里,捕快琢磨着说道:“徐爷倒是丝毫都不恼怒,被拉上来后,借了一件儿衣裳穿了,自己就去了。”
    当时这几个捕快因在街头巷尾巡逻,听说有人落水,不知端地,忙去查看究竟。
    谁知却见是徐沉舟在河面上载浮载沉地,大家伙儿吃了一惊,纷纷跳下去,七手八脚捞了上来。
    又见徐沉舟是那个模样,知道多半是遭人报复了。因毕竟曾是“前捕头”,徐沉舟素日又不薄待他们,所以捕快们虽然惊笑,却仍义愤填膺道:“是哪个混账不长眼的,敢这样对待徐爷?兄弟们即刻给徐爷报仇!”一边儿给他接骨,又忙从路边住家要了一件衣裳。
    徐沉舟痛的色变,却似笑非笑说道:“还是不用了。”
    捕快们知道他的脾性,绝不是个“与人为善”的性情,若是吃了亏,势必要十倍奉还回来,因此听了这轻飘飘地一句,都甚是诧异,有那聪明的便道:“必然是徐爷知道那人是谁,想自己动手呢?倒是轮不到我们了。”
    徐沉舟面色有些古怪,笑道:“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今儿之事就当从未发生就是了。”
    众人见他如此,摸不透如何,只得散开,背地里却当是一件奇事来说。
    云鬟听了,也觉诧异,笑说:“倒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作弄徐爷呢?”
    捕快道:“徐爷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就问,倒是罢了。”
    因见云鬟一个人在此,便问道:“大人可好些了?”
    云鬟才想起白清辉来,当即回去,却见仍是关着门,入内查看,见清辉已经露出头脸,脸色却比先前略润泽了些,仿佛正酣睡。
    云鬟见状,便蹑手蹑脚出来。
    还未回公房,就见四五个捕快从外回来,因招呼云鬟道:“典史用了中饭不曾?”
    云鬟道:“尚未,各位哥哥才回来呢?”
    捕快们道:“正是的,我们算是早的,霍捕头他们还在外头呢。”因近来仍有些鬼刀残余党羽作乱的消息,因此霍城竟十分警惕,日夜巡逻不止。
    捕快们方才从外头回来,路上随意买了点吃食,当下就在院子里摆开,又请云鬟过来同吃:“典史若不嫌弃,同我们略用一些。”
    其中一个便倒了一杯酒道:“典史尝尝看这新的竹叶青。”
    云鬟想到自个儿吃桂花酒都醉,哪里敢尝这个,笑道:“使不得,好意心领了。”同他们推辞了两句,便自回了房。
    半个时辰后,清辉方醒了,人果然比先前清爽精神了些,当下云鬟才又陪着他吃了中饭,又叫他服了药。
    不觉一日将过,云鬟将出衙门之时,不免又叮嘱了清辉两句,只让留意身子之类,清辉答应,送她出了书房。
    此刻夕照明灭,暮光暗暗,院子里几棵玉兰树零零散散地开着花儿。
    清辉目送那道身影从小径穿过,自廊下转出,直出了角门。
    他又站半晌,才回到书房里。
    且说云鬟将出县衙,却听见旺儿的声音从旁边门房里传出,道:“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跟中邪了似的,一个两个的都往水里掉。”
    云鬟走到门口,往内看了眼,旺儿见状,忙跑出来迎着。
    云鬟便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中邪?”
    旺儿道:“正要跟主子说呢,方才我来接主子路上,不知怎么的,像是被鬼推了一把,整个人便掉进河里了。——身边儿明明没有人。”
    云鬟笑道:“怕是你的脚滑了。”
    旺儿道:“兴许,只不过我脚滑就罢了,如何衙门里头几个捕快哥哥今儿也都失足掉了水里。”
    云鬟诧异:“几时的事儿?”
    旺儿道:“就下午时候的事儿,比我早一步罢了,四五个人一块儿落了水。我听老人家说,河里头如果有冤死鬼找替身,就常干这事儿,幸而今日都平安,不然……呸呸,大吉大利。”
    云鬟见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显然并无大碍,便也一笑了之。
    两人回到可园,正欲进门,就听见“嘎嘎”地大叫声,紧接着,小雪直直地从门内冲了出来。
    云鬟起初以为他是来迎接自个儿的,只是看他这个姿势,倒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敌情,剑拔弩张似的,不觉诧异,忙回头看周遭,却见只对面有两三行人,更无什么别的异样。
    
    第221章
    
    且说云鬟见小雪露出扑击之势,心中纳罕,只得唤住小雪,同入可园去了。
    这一夜,云鬟因仍担心白清辉的病,虽说先前发了汗又吃了药,略好转一些,却仍是不能大意,本想自己去瞧瞧,不料奶娘因听闻白日里接二连三有人落水的消息,心里有些恐惧,就劝住云鬟道:“天又下雨,何必你亲自去一趟,让小厮们去就是了。”
    话虽如此说,因听闻云鬟说白清辉爱喝那汤,先前她回来的时候,赶紧又叫熬了新的,当下正好儿就遣了门上一个小厮,带着去了。
    半晌那小厮回来,便回说:“知县老爷很是喜欢,让我回来说谢过费心了。他已经好了,明日见了就知道。”
    云鬟闻言,果然也才放心,当下就叫关了门,众人吃了晚饭,各自安歇不提。
    此后两日,云鬟依旧前去县衙,白清辉的病也极快地大好了,一连数日,平安无事。
    这天,忽地有胭脂阁的龟公来报案,说是阁子里来了几个外地的客人,嫖妓不给钱不说,还诬赖楼里的姑娘偷了他们的银子,闹得不可开交。
    霍捕头虽然一早赶了去,却也没看出怎么样来,本要拉那几个客商来县衙问话,但他们却偏又说银子就在楼里,这会儿若离开了,自然就再找不回来,竟坚持不肯离,并叫嚷说什么本地的官儿袒护当地人,欺负他们外来之人。
    云鬟听了,便同几个捕快往胭脂阁而来。
    路上,有个捕快因看着河,忽然想起前几日那事儿,因指着笑说:“王大哥,那日你们怎么就无端端地跌进水里了呢?”
    前面的那王捕快,正是昔日跟其他几个捕快一同掉进河内的,闻言也苦笑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事后我们几个商量了一阵子,也找不出头绪,都觉着仿佛是一阵鬼风,无端端的就把人推到了河里了。”
    另一个捕快笑道:“只怕不是鬼风,是这河里的龙王爷瞧上了你们几个了。又或许是听你们说他的坏话,所以揪你们下河受用。”
    王捕快想到往事,心有余悸,并不肯跟他们玩笑,便摇头道:“劝你们少奚落人,你们没经历的自然不知道那滋味,遇上了才知道可怕呢。”
    众人说着,便到了胭脂阁。
    云鬟还未进门,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个长脸瘦削汉子站在旁边,喝道:“别在这儿鬼头鬼脑的,这是新的丝绸样子,别乱翻摸坏了。”
    云鬟扫了一眼,就听得里头嚷嚷道:“你们是想护着这些污糟贱人是不是?我们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儿不把银子交出来,把你们这楼都掀了。”
    又听是霍城说道:“官差在此,竟还敢如此放肆!再敢胡言乱语,就立刻抓起来回衙门。”
    似是胭脂阁的女子们,七嘴八舌地叫说:“霍捕头,快捉了他们去,这一起子都不是好人!”
    那几个客人听了,越发不依:“看看,先前说什么来着!你们是不是互相勾结呢?”
    正吵嚷中,却见云鬟带着几个捕快来到,顿时都噤声。
    鸨母忙同两个姑娘迎上前,行礼道:“典史来了就好了!”
    她身边儿的一个女孩子,正是上次跟徐沉舟一块儿作假的春兰,也抿着嘴看着云鬟笑,娇声道:“给典史请安了。”
    云鬟不动声色,只一点头而已。
    那几个客人定睛一看,却见眼前的少年年纪很不大,可生得俊秀精致非常,却隐隐有种令人不敢亲近的清冷之意,顿时都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看。
    其中一个低低说道:“这个便是本县的典史?是玩闹的罢?”
    另一个也垂涎道:“倘若换上女装,这楼里的女孩子又算是什么?”
    正窃窃私语,忽觉那少年抬眸看来,目光疏淡而冷静,虽然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但众人竟都情不自禁地收声,不敢再随意说笑。
    云鬟楼上楼下看了一眼,便听那鸨母诉说经过。原来这几个客人是维扬过来的丝绸贩子,因交了货得了银钱,便来寻开心。
    当时是几个二等姑娘相陪,半个时辰后,这五个人打点要走,却发现带的银子不见了。
    楼里只当他们是来耍无赖的,自然不依,这些客人却说是楼里的人偷了他们的银子,双方互相指责,纠缠不清。
    霍城上前,对云鬟道:“方才已经问过,这几个人的银子,都在那个叫做邱掌柜的手中拿着,邱掌柜坚称当时他便把包袱放在叫娇蓉的妓女房中,”说着,便指了指那女子,又道:“娇蓉说当时门是关着的,也无人出入。”
    云鬟道:“是不是有别的客人趁乱行事?”
    鸨母在旁忙道:“典史您放心,自打上回春兰这死丫头大胆弄出那件事后,楼里的防范也比先前更紧了些,绝不会出现此等事的,我是敢打包票的。”
    云鬟回头,又看了眼那几个客人,这会儿那邱掌柜便道:“银子是从客栈出发的时候我亲自过目的,十二锭白银毫无差错,先前也的确将银子带了进房内,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空匣子,方才你们的人不信,还去翻我们的马车,还要搜我们的身呢,结果又怎么样?哪里搜出一锭银子了?若说不是这楼里出了贼,割了我的脑袋也不信。”
    霍城道:“就是那个匣子。”
    云鬟走到桌旁,却见桌上是个乌木匣子,拎着竟有些沉。
    此刻楼上楼下众人尽数都看着这位“谢典史”,不知她要如何行事。
    云鬟略思忖了会儿,转头又看向那五人,忽地问道:“门外那辆马车,便是五位的?车上不知有何物?”
    五个人闻言,还是那邱掌柜不以为然道:“是我们的,又怎么样,方才说过了,车上是从维扬带来的几匹新样丝绸,是过来给本地的买家看的。”
    云鬟道:“都是什么样儿的丝绸?”
    五个人反应不一,有人便不耐烦,半是取笑道:“莫非这位典史有意丝绸买卖么?”
    云鬟不答,只回头对霍城低低说了一句。
    霍城神色微变,忙带人往外。
    邱掌柜不解道:“是做什么?”
    他身边儿那个瘦削男子上前一步,似有些着急之色,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云鬟瞥他一眼:“再搜一搜马车罢了。”
    此人闻言,目光有些缩紧,喉头微动,却道:“方才已经搜过了,如何只管盯着我们?却不肯搜这楼里?”
    其他四人闻听,也跟着鼓噪起来。
    云鬟任凭他们叫嚷,只走到桌边儿,盯着那木头匣子,便问道:“你们盛放银子,需要用这样沉的木匣?”
    那邱掌柜正因丢了银子,心浮气躁,无法自处,闻言便谤丧赌气道:“我们用什么样儿的匣子放银子,还要经过官府答应不成?好好地不去追回我们的丢银,反而在这人夹七夹八地,你到底是不是本城的典史,还是冒认的?”
    几个捕快闻言,冲到跟前儿道:“好混账!还不闭嘴,再敢对典史无礼,立刻拿下了。”
    邱掌柜见他们疾言厉色,方不敢大声,只嘀咕道:“我走南闯北,从未见过这等……”
    话音未落,就听霍城的声音从外传来,惊喜交加道:“典史!”说话间,便从门外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怀中竟抱着一匹缎子。
    这五个人见了,表情又是各自不同,有的惊,有的怒,有一个却透出心虚骇然之色。
    那邱掌柜越发按捺不住:“这是在做什么?拿我们的缎子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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