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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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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越说:“组织上管理这么严格啊!”
  孙江东辛酸落泪,说不知道为什么,组织居然还诬陷我欠他的钱。
  他跟着吴越上楼,仰头望道:“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让我想起一个四字成语。”
  “怎么?”
  “纸醉金迷。”孙江东说。
  吴越心想果然这是我的朋友,他引路道:“赵总在走道左手第一间房里躺着。”
  孙江东问:“吴先生,你是要我把他治死,还是治活?”
  吴越说:“能治死当然最好,但还是不要吧,我司目前需要他。”
  赵忱之正发烧得迷迷糊糊,由于关节酸痛他并没有睡着,听见响动后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低声说:“哦,原来是陆军总院的专家。”
  孙江东说:“没错就是我。止吐药三百八十元一剂,葡萄糖八十元一瓶,我给你挂两瓶水,一瓶里面有止吐药,一瓶就是葡萄糖,每瓶250ml。加上出诊费、检查费、医疗机械等等,总价八百六十元四舍五入一千元整,一分都不许少。”
  吴越问:“不用抗生素?”
  孙江东说:“不用,过几天他会自己好的。”
  他熟练地配药,把输液袋递给吴越,拆开输液器,抓过赵忱之的手,找到手背上的小血管,一针就扎了进去。吴越站在床头,高举着输液袋。
  孙江东贴好最后一条胶布,说:“完事了!”他凑近了问赵忱之:“钱呢?”
  赵忱之说:“在我西服的内兜里。”
  孙江东接过吴越手上的输液袋,吩咐说:“我帮你举着,快去拿钱!”
  吴越问:“先记账不行吗?”
  “滚!”孙江东怒道,“分文不让,我欠着人家二百万呢!”
  孙江东抓了一千块得意洋洋地走了,吴越继续站在床头举着输液袋。赵忱之顿时坐卧不宁:“你找个地方把它挂着,然后去睡吧,不然你会累。”
  吴越说没事,我第一次进老总的房间,虽然里面和外面没什么不同,但还是让我多享受一会儿特权。
  赵忱之再劝:“去休息吧,进房间的机会多得是。”
  吴越说等一会儿,我怕孙江东那厮把什么白粉添加到葡糖糖里面了,万一发作,那只有几秒钟的抢救时间。
  赵忱之作势要拔针头,吴越立即把输液袋挂在壁灯上。
  “去睡吧。”赵忱之柔声道,“我不会半夜里死掉的。”
  吴越迟迟疑疑地出了房间,片刻之后又回来,说:“我再呆一会儿吧。刚才江东说了,止吐药偶尔会有药物反应。”
  赵忱之拍拍床说:“那你过来躺五分钟,我不接受站着的人。”
  吴越就爬到他身边躺平。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空气中只剩下赵忱之因为发烧而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半眯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说:“抱歉,今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越脸一红,没有接话。
  赵忱之说:“今天如果你还想……那只有坐上来自己动了。”
  吴越偏过头笑问:“你们有语录本对吗?”
  “什么?”
  吴越说你们总裁都发有一个语录本,平时说话对照标准增减语言即可,许多表述放之四海而皆准,能够翻来覆去的用对吗?
  赵忱之说对,确实人手一本,很实用。
  “再说句来听听。”吴越说。
  “小妖精,快去睡吧。”赵忱之说。
  停顿了数秒,他侧目观察吴越的表情笑道:“反应不过来了你?五分钟到了,快回房去睡觉!”
  吴越指着输液袋说:“我等你这瓶挂完吧,不然你自己怎么换水?”
  赵忱之说:“快去,我要吐了。”
  吴越还不动,赵忱之从毯子里伸出一条长腿,一脚把他蹬下了床。
  吴越走后,赵忱之仰躺在大床上,以手臂遮眼说:“时也命也……”
  生病——普通的感冒发烧偶尔是能助性的,但呕吐就不能了,而且不忍卒想。片刻之后,他拉过塑料盆又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他拖着病体强行清理,一手提输液袋,一手抓塑料盆,跑到与主卧配套的内卫把盆子冲干净。接着他仔细刷牙,用漱口水前前后后漱了三次,虽然他敢肯定吴越不会半夜跑来吻他。
  最后他摇摇晃晃地躺回床上,用打开电视,在迷糊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其间还吃苦耐劳地为自己换盐水。吴越凌晨三点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正处于昏沉状态。
  吴越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进入房间观察药水,见剩下不多,干脆替他把针头拔了。赵忱之醒来,按住了他的手。
  吴越问:“怎么?”
  赵忱之嘶哑地说:“喉咙痛。”
  吴越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觉得退下去了,便说:“我下班路上给你带点儿治喉咙的药回来。”
  赵忱之笑了笑,哑声说:“去吧,总经理今天请假。”
  吴越去上班,紧锣密鼓地忙碌了一早晨,上午九点照例跑在天台上休整半个小时。郝江北也上了天台,仿佛心有灵犀地问:“你和赵总是来真的吧?”
  吴越侧坐在一堵矮墙上,两手撑在臀后,仰头望着秋季湛蓝爽阔天空说:“嗯,一言难尽。”
  郝江北说:“住口,哥不要听什么床上的细节。”
  “他吐了一床。”吴越说。
  “我早教育你脱衣服就脱衣服,不要搔首弄姿,你看吧人家恶心的。”
  吴越跳下矮墙,笑着跑去捶了他一拳。
  赵忱之前后病了三天,他还算平时锻炼得当,身体不错,所以第四天便恢复如初。可古怪的是,他明明没和吴越一道睡,也没跟他一起吃,却完美地把病毒传给了他。
  吴越从赵忱之痊愈的前一天开始呕吐发烧,头痛喉咙痛关节痛,丧失部分大自理能力,只能在床上躺尸。
  赵忱之排查原因,想来想去只有家里的那条狗。除了兔子,他想不到任何有效的中介传染源,然而兔子健康活泼、五脏和顺,就算在吴越病得最厉害的时候舔过他,它也没有出现任何发病的迹象。
  吴越大概是由于连日早起睡眠不足,抵抗力也有所下降,他病得比赵忱之厉害一个层级,不但发烧过了38。5℃,呕吐的频率也更密集。他得脑震荡那回也吐过,但还是没有这次壮观。
  赵忱之本来想把他送到正规医院去,后来想到陆军总院来的孙专家还欠人家二百万。
  赵总是个深谙对敌斗争艺术的行家里手,他想孙专家虽然每次和吴越见面都要争执挤兑,但大多他挤兑吴越,而不是吴越挤兑他,这说明:
  一,吴越对其比较信任;
  二,吴越有犯贱倾向;
  三,孙专家在吴越心目中还是有一些地位的,可以争取。
  于是他再次请来了孙江东。
  孙江东一进赵家的大门,就迅速把门反锁上了,就像外面有几个杀人魔联手追他似的。他不去看望吴越,而是上下打量着赵忱之,见其小病初愈,双手插兜,面容不改,清隽出尘,浑身上下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于是扑倒在他的大腿上,恳请赵总借他二百万赎身。
  赵忱之政治上比较成熟,不表态。
  孙江东利落地替吴越挂好葡萄糖盐水,站在床头收了一千元现金,又问二百万的事。吴越立即病体支离地拉住赵忱之的裤腿,赵忱之低头问:“什么?”
  吴越说:“组织……”
  赵忱之问:“什么组织?”
  吴越因为发烧而急速喘息,呻吟了片刻抬头说:“江东……脱离组织关系可以,但要走程序,你还是先……先限期改正吧!二百万什么的就算了!”
  孙江东闻言,立即坐到吴越的枕头边上。他是个样貌清秀的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外表看一点儿都不像个坏人。他伸手探了探吴越的脸,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接上一次性消毒针头,然后举着抽吸空气。
  赵忱之问:“孙专家,你在干什么?”
  孙江东说:“哦,我抽一点儿空气注射到你老公的静脉里去。放心,他会死得毫无痛苦。”
  “……”赵忱之说,“可我还在呢。”
  孙江东举着针筒说:“那您先走一步?去联系殡仪馆什么的?”
  这个时候,组织在赵家院子的大门外按响了喇叭,频频闪远光灯。孙江东浑身一颤,央求似的问:“我今晚能不能住在这儿?”
  赵忱之摇头,把医药箱放在他怀里,然后把他推出了房门、屋门和院门,亲手交接给了组织。
  组织很满意,和赵忱之亲切地握手告别。


第二十四章 副总
  赵忱之回到房间,见吴越已经睡着了,于是便拿了本书躺在他边上看。吴越睡得并不安稳,每隔十几分钟就会醒一次,每次醒来都会问:“几点了?”
  赵忱之笑道:“怎么,你还想去上班?”
  吴越神智有点儿糊涂,说:“啊,我不知道啊。”
  赵忱之说:“你在家吧,我准你的假了。明天早上我再去对老让说一声。”
  吴越翻个身面朝外继续睡,赵忱之低头在他耳根吻了一下。吴越顿时抓过床头的塑料盆吐起来,吐完了说:“对不起……呃……我是不是吐的时机不对?”
  赵忱之指着卫生间命令:“去漱口。”
  两人折腾了半宿,终于都睡了。到了凌晨两点多,吴越习惯性地醒来,发现盐水已经挂完,于是自己拔了针头。他倒是想在血管上好好按五分钟的,奈何汹涌的睡意袭来,只用了五秒就重新睡着了,压住扎针口的棉球也因此松开。
  早上六点赵忱之到吴越房间查看情况,差点儿被活活吓死,因为吴越的枕头上、床单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惊恐地摇醒吴越,问:“你哪里有伤?!”然后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摸了一遍,最后发现是只是针孔出血。
  吴越揉着乱发问:“你脱我衣服干嘛?上班时间到了?”
  赵忱之又生气又心痛,恨得咬牙:“我还剥你的皮呢!”
  吴越病了五天,其中剧吐两天半,水米未进,所以后来孙江东又来了一次。这次他帮忙挂好盐水后,没有提借二百万的事,而是听赵忱之诉苦,说吴某人如何不知轻重,血染衣襟。
  孙江东就跑到洗衣间将染血的床单拉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
  赵忱之说:“谁拉出来谁洗。”
  孙江东立即丢下他,转身出门找组织去了。
  在吴越休病假的最后一天,酒店高层内部有了些变动,准确来说一位管理方副总带着他的亲信出走了。
  这个人倒不是赵忱之掘走的,事实上赵总自认为待他还不错,有开诚相见、同舟共济的意思。
  这位副总五十多岁,前半生不太得志,牵涉经济案件坐过许多年牢,近几年因为业主方董事长的提携,际遇才略好一些。这人是老江湖了,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客套,另外两句是假的,赵忱之不是很喜欢和他打交道。
  欢送宴席上,副总说了几句很耐人寻味的话,隐约有嗔怪赵忱之不该空降酒店的意思。
  赵忱之当时被人灌了几杯,脑子有点糊涂,没细琢磨,以为副总在埋怨他挡了自己升迁的路。酒醒之后他想起那些话,便跟人私下里打听,对方说,酒席台上的话你也信?走了就走了嘛,酒店从业者哪有不跳槽的?
  赵忱之不明就里,过两天因为工作忙,就把副总离职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副总走后,没有对酒店业绩带来巨大打击,因为高端酒店业比较特殊,营销有作用但有限,最重要的资本是酒店的硬件和软件。副总或许带走了一些客户和人脉,但只要这个酒店在,硬件过硬,软件贴心,那么失去的很快就会补回来。
  如今当务之急的是补一个副总,人选由赵忱之提议,董事会通过。赵忱之力排众议,把人力资源部的大姐头铁青花推上了这个岗位。
  铁青花是一条响当当的女光棍。
  这个“光棍”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家室,实际上她有爱人有儿子,但她够能干,够泼辣,够铁腕,够雷厉风行,风风火火,一般人惹不起。
  另外铁青花是吴越的死敌。
  倒不是吴越有心跟她作对,而是她怎么看吴越都不顺眼。前任人力资源部总监在应聘者中录取吴越时,她虽然只是个副职,依旧据理力争,表达了坚定的不同意。
  前总监问为什么?
  她说那个小孩子长得太好看了。
  前总监说,颜值高是好事啊。
  “颜值高会惹事。”她说。
  她的话对一半,错一半。当年酒店开张,同一批招进来的服务人员有两个颜值高的,一个是吴越,一个姑且叫他小A。
  小A在中餐厅端盘子,后来果然出事。也不知道勾搭了哪位背景复杂女客,惹恼了对方的男友,下班路上被一群人截住打断了两根肋骨,脸也用刀划了。
  对于吴越,铁青花的判断却是错的。
  吴越是客房部的死宅,热爱钻研业务,勤学苦练,悬梁刺股,兴趣爱好是刷浴缸。其对楼面卫生异常看中,每日从5楼到38楼(楼下是餐厅、宴会厅、会议室、泳池等,不归他管)巡视公共区域烟缸,一经发现两颗烟头以上,必定喊阿姨清理,决不轻饶。
  他什么事也没惹,就是不听铁青花的招呼,会议请假,培训不来,户外拓展托故不参加,因为他也是由内而外的一条光棍,想不服谁就不服谁。
  赵忱之当然知道铁青花讨厌吴越,也知道吴越憎恨她,但他就是要那么做。
  作为总经理,他的一大职责就是在合适的岗位上安置正确的人,哪管这个人和他老公对不对付——反正吴越也被打成了实习生,和铁青花有云泥之别,阶级隔阂巨大。
  铁总由此诞生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铁总必须亮一亮自己的手腕,抖一抖妇女的威风,找人开刀祭旗。由于吴越在西饼房,因此她把枪口对准了西饼房。
  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吴越和赵忱之的关系如此微妙,也不知道吴越手里攥着的既有百达翡丽,还有求婚戒指,所以当她对西饼房扣下扳机时,只获得了赵总最多10%的支持。
  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因为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内情),铁总射出的密集子弹撞到墙反弹了回来,她又快又彻底地输了,西饼房三人连勇斗她机会都没有。
  不用深究原因,就知道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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